林 英
(广州大学图书馆,广东 广州 510006)
2014年9至10月间,笔者就视障者的无障碍阅读进行了一次问卷调查,调查主题主要针对视障者无障碍阅读的社会支持情况展开。调查结果同时反映出视障者对图书馆无障碍阅读服务现状的体验以及无障碍阅读服务的需求等,因此,笔者认为有必要对此进一步加以分析,以促进图书馆更有针对性地开展视障者无障碍阅读服务。
本次问卷调查采取经验分层和非严格随机抽样方法,通过网络向包括法定盲、法定低视力及未达法定视力残疾标准的视力衰退者发放问卷,样本覆盖面广,分布于包括港澳台在内的全国绝大部分地区,年龄跨度从青少年至老年,文化程度从中学在读至博士,就业领域多样,视力情况参差,在已接触电脑及互联网的视障群体中有代表性。本次问卷调查共回收问卷113份,其中有效问卷112份,回收有效率为99.12%。样本中包括持证视力残疾人91人,占样本总数的81.25%,无残疾证视障者21人,占样本总数的18.75%;样本中掌握盲文者39人,占34.82%。
本次问卷调查题型包括半开放式和全开放式,内容涉及视障者无障碍阅读的阅读方式、读物获取途径、社会支持现状及需求等。
1.2.1 视障者的阅读方式
由于视功能受损,视障者需利用视、听、触等多种感觉器官进行阅读,问卷调查结果如表1所示。
1.2.2 视障者的读物获取途径
在读物获取方面,有44位受访者(占39.29%)会付费购买读物,103位受访者(占91.96%)会阅读免费获得的读物。视障者无障碍读物的免费获取途径调查结果如表2所示。
1.2.3 视障者对图书馆无障碍阅读支持的体验
在视障者无障碍阅读所获社会支持方面,在支持源项选择了“图书馆”的受访者有25位,占样本总数的22.32%,居其他两个支持源“视障者的重要他人”(67.86%)和“视障团体”(46.43%)之后。
在对“您认为视障者无障碍阅读最需要的支持与协助”开放性问题的回答中,明确提到了图书馆的仅8人,占样本总数的7.14%,而提出需要读物方面、阅读设备方面、辅助阅读软件方面支持的受访者比例则排在前三位,分别达到45.54%、37.50%和29.46%。
表1 视障者的阅读方式
表2 无障碍读物的免费获取途径
分析上述数据,可得到如下结论:其一是99.11%的视障者仍有阅读需求;其二是听觉阅读方式在视障者中使用率最高;其三是在无障碍阅读中曾从图书馆获得支持与协助的视障者比例偏低;其四是视障者一方面希望获得读物资源、阅读设备和辅助阅读软件等方面的支持,另一方面却只有个别视障者期望能从图书馆获得对无障碍阅读的支持。
随着我国的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政府和社会对残疾人文化需求的关注度也日益提高,各省、市、县甚至社区级图书馆视障阅览室相继开放,至2010年底,全国已有省级和地市级视障阅览室441个[1],这一数字将会进一步增长。
在各馆纷纷建立视障阅览室的同时,读者稀少、利用率低的问题也不容忽视,不仅西部地区的陕西[2]、宁夏[3]图书馆有此现象,在视障阅览室设备齐全、馆藏资源多样、城市交通体系发达的北京[4]、广州[5]、天津[6]、绍兴[7]的图书馆也遇到了类似问题,造成了图书馆资源的极大浪费。
对比问卷调查结果和图书馆视障服务现状,不难发现其中的反差:一方面有阅读需求的视障者众多,另一方面图书馆设立的视障阅览室却读者稀少;一方面视障者渴望有更丰富的读物资源及更多阅读方面的支持与协助,但另一方面已经从图书馆获得了阅读支持和希望从图书馆获得阅读支持的视障者的比例却较低。
对上述现象产生的原因,各方研究观点比较统一,大致可归纳为:馆藏盲文书刊等读物资源数量有限、更新慢;互联网信息无障碍进程缓慢;馆内外无障碍设施不尽完善,视障者出行不便;对图书馆视障服务宣传力度不足;对视障读者的人性化服务不足等。为此各方提出了不少相应的解决措施,如加强馆际间资源共享,强化馆藏无障碍读物资源建设;开设专门的无障碍数字资源网站;尽力完善馆内无障碍设施,组织志愿者提供接送服务;加强视障服务宣传,组织多样化的视障文化活动;开展送书上门、面对面朗读、口述影像等人性化特色服务等[1、4、5、8、9]。这些措施的实施,在上海[10]、武汉[11]、重庆[8]、银川[9]等地的图书馆视障阅览室已取得了一定成效。
图书馆开展视障者无障碍阅读服务是社会文化服务均等化的具体体现,视障阅览室读者少、利用率低的现状表明图书馆的工作仍存在不足,须结合视障读者的实际情况和需求,探索改进方法。
分析问卷调查数据,112位受访者中有39人掌握盲文,但表示会以触摸阅读作为阅读方式者仅9人,占样本总数的8.04%,比例非常低,其原因包括盲文读物少、触摸阅读速度有限等。但同时,也有受访者表示触摸阅读盲文印象深,有助于对阅读内容的理解和记忆。调查结果显示盲文书刊的读者群规模较小,但仍有一定的需求。
盲文书刊作为一种标志性馆藏,各图书馆的视障阅览室均有收藏。但普遍反映其品种少、更新慢、价格高、需求小,视障阅览室的传统纸质文献借阅服务多停滞在一个很低级的阶段[8],即使有要加大投入、增加盲文书刊数量的呼声,但在落实上仍会遇到困难。
结合视障读者的实际需求和视障阅览室现状,笔者认为在盲文馆藏建设和服务方面可关注以下几点:其一,加强区域内视障阅览室盲文馆藏资源的共建共享,减少重复采购,降低成本,提高书籍流通率;其二,适当增加更新频率高的盲文期刊的订购,满足读者对新读物的需要;其三,购置有独立处理能力、可在不连接电脑的情况下工作的盲文点显器,为喜欢阅读盲文的读者提供数字盲文书刊借阅服务;其四,购置盲文打印机或与拥有该类设备的单位建立协作关系,为有特殊需要的读者提供盲文书定制打印服务。
分析问卷调查结果,听觉阅读是目前视障者广泛采用的阅读方式,占比高达79.46%,其中61.82%尚能进行视觉阅读的受访者和100%会进行触觉阅读的受访者均会同时采用听觉阅读,随着听觉阅读设备的普及率、易用性、便携性、音质的不断提高、读物资源的日益丰富,相信视障者采用听觉阅读的比例将进一步上升,对有声数字馆藏和易于转成音频读取的数字馆藏的需求会持续增加。
因此,图书馆在开展视障者无障碍阅读服务时,可从以下几点着手满足视障者听觉阅读方面的需要。
3.2.1 挖掘数字馆藏潜能
图书馆无障碍有声资源的建设,不应拘泥于增加馆藏有声光盘、口述影像等,还应充分挖掘馆藏数字资源的潜能,从现有的音乐、影视作品、书附光盘资料以及各馆历年举办的活动录音制品中筛选出视障读者感兴趣的内容,建立无障碍有声资源目录,既能满足视障读者需求,又能提高馆藏利用率。上海图书馆在这方面开展了尝试,取得了良好的效果[10]。
3.2.2 关注新购数字馆藏格式兼容性
目前各类电子书、报刊数据库等数字馆藏已日益成为各图书馆馆藏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数字馆藏具有占用空间小、检索方便、流通中不受读者所在地和复本量限制等优点。但视障读者要利用数字馆藏,就必须考虑其格式兼容性问题。
出于版权保护等需要,大部分电子书都使用专用的格式和阅读软件,如超星数字图书馆的PDG格式和超星阅读器,中国知网的CAJ格式和CAJViewer阅读器等。因为这些格式和阅读器均为专用,故无法兼容于其他电子书阅读系统,即使有些格式可转为较为通用的PDF格式,对于视障读者来说,要转为可听读的音频格式仍相当不便。
由此,为便于视障读者利用馆藏资源,图书馆在数字馆藏的采购中,须关注兼容性问题,一方面可采购信息无障碍处理较完善的系统,如拥有语音版的博看期刊数据库系统,另一方面可尽量选择格式兼容性较好的系统,最优选择为能直接转换为各读屏软件均能朗读的纯文本(.TXT)格式者,其次为部分读屏软件可读的.PDF格式者,对于未进行信息无障碍处理或格式兼容性低者,图书馆可与出版方沟通,提出信息无障碍需求,若系统短期内无法实现信息无障碍,应要求出版方为视障读者开发格式转换软件或提供转换接口。
3.2.3 充分利用网络有声数字资源
除加强自有馆藏中音频读物的建设外,各馆视障阅览室还应充分利用互联网上现有的有声读物资源,如文化部全国公共文化发展中心心声音频馆、中国盲协盲人有声数字图书馆、中国盲人数字图书馆等。读者登录到这些网络数字图书馆后,可直接在线听取其收藏的有声资源。尤其对于一些馆藏规模较小的县区级图书馆视障阅览室,利用好这些网络有声资源为视障读者服务不失为好的做法。广州市花都区图书馆视障阅览室就已引入心声音频馆为视障读者服务。
3.2.4 建立适应读者需求、有本馆特色的音频资料库
国外图书馆一般采用真人朗读录音的方式制作音频读物[12、13],对朗读者的要求以及录制成本均较高,我国大部分图书馆目前尚不具备大量开展此项服务的条件,但各馆可因地制宜,调动多方面力量,建立有本馆特色的音频资料库。
首先,汇集公众声音为视障者读书。2012年4月,广州图书馆“爱心读书团”成立,公开招募各界志愿者,以每人认领并朗读一段的方式,汇集众人的声音制作音频读物。2014年,类似的“为盲胞读书”公益活动借助微信平台引起了更多关注,产生了更大影响。各馆可结合本地区视障读者的具体需要,一方面使此类活动的开展更有针对性,更切实有效地为视障读者服务,另一方面所制作的音频读物也可成为本馆数字资源中的特色馆藏。
其次,除采用志愿者朗读的方法制作音频读物外,还可考虑利用软件合成音频读物。目前科大迅飞等中文语音库的朗读质量进步迅速,文字转换语音软件的转换速度、声音文档音质等也大有提高。图书馆视障阅览室可通过引进转换软件和语音引擎,借助志愿者力量完成图书扫描、识别、校对、转换成音频的工作,如果能获得数字书刊出版方许可,直接将视障读者需要的馆藏电子书刊转换成音频格式,音频读物的制作效率会更高,文字准确度和音频质量也更好。
要提升无障碍阅读服务水平,必须增强相应的人力、物力、财力投入。但视障阅览室读者稀少的现状却无助于增加投入的实现,因此必须改变这一状况,扩大无障碍阅读服务影响。
3.3.1 建立广泛持久的宣传机制
分析问卷调查结果,视障者并非不阅读或不需要阅读方面的支持与服务,很多视障者是不了解从哪里可获得这些服务。为改变这一现状,图书馆必须加大宣传力度,提高视障阅览室的公众认知度。国外有许多借助各种媒体的公益广告宣传图书馆视障服务的成功范例[12、14]值得借鉴。目前我国广播电视、报刊杂志均辟有一定的公益广告时段或版面,图书馆可利用其宣传本馆无障碍阅读服务,公益广告投放应尽可能做到定期和持续,使这一服务能深入人心。同时,各馆还可借助微博、微信等新媒体手段对无障碍阅读服务进行宣传推广。
3.3.2 与视障团体合作,推广无障碍阅读服务
目前各馆视障阅览室基本都与当地盲协等视障团体建立了合作关系,有的甚至仅在视障团体活动时才开放[5],但视障阅览室利用率不高的现状表明目前的合作并不足够。盲协和图书馆不应把视障阅览室仅仅作为盲人节、助残日或读书月时活动的场地或项目之一,而应本着为视障者服务的理念,从视障者的实际需要出发,长期、持续、多样化地安排活动,并应把这些活动作为宣传无障碍阅读服务的窗口。还要鼓励这些来参加活动的视障者向其周围的视障朋友宣传图书馆的阅读服务,形成辐射带动效应。
3.3.3 拓展视障服务读者群
各馆无障碍阅读服务目前主要面向的读者群体是已达法定残疾标准的盲或低视力视障者,未关注到视力衰退者这一潜在读者群。视力衰退者主要包括老年人和退行性眼病患者。由于视力状况、心理因素、年龄因素等影响,这部分视障者往往不会去做残疾鉴定,也不认为自己是盲人(残疾人)。但他们在阅读方面的确会遇到困难,完全可以从图书馆无障碍服务中受益。若能调动这一人数众多的群体使用图书馆无障碍阅读服务的积极性,将有效提高视障阅览室的入室人数和书刊流通量等服务指标。为吸引这部分读者走入视障阅览室,第一步正如一些研究者提到的,应将过去使用的“盲人阅览室”更名为“视障读者阅览室”[5]或“无障碍阅览室”,其他措施还需要各馆在实践中进一步探索与尝试。
视障者无障碍阅读的辅导培训应包括对视障者的培训和对视障者亲友的培训。
3.4.1 对视障者的辅导培训
以往视障阅览室开展的培训多侧重于电脑和读屏软件的使用方面,为视障者普及相关知识作出了重要贡献。随着科技进步,视障者可利用的阅读辅助工具日趋多样,除电脑外,电子阅读器(听书机)、智能手机、平板电脑等均可作为阅读工具,“懒人听书”“喜玛拉雅”等在线听书APP上的资源也相当丰富,这些阅读设备和软件的操作较电脑更为简易,更易被视障者接受。图书馆须及时更新信息,为视障读者提供最新阅读辅助软硬件的使用培训,辅导视障者学习设备操作以及寻找读物资源的方法,提升视障者自主阅读能力。
3.4.2 对视障者亲友的培训
受视力条件限制,视障者在进行阅读时均需要一定的协助,特别是在开展阅读的初期以及针对视障老人或儿童尤其如此。与视障者接触频繁的家人和好友能最方便地为他们提供阅读上的协助。因此图书馆有必要对视障者的亲友进行一些必要的知识普及和培训。培训的内容可包括阅读方法、辅助软硬件的选择,读物资源的查找和获取,故障排除等。有了亲友的支持,视障者的阅读兴趣会增强,有利于阅读的持续深入。
在问卷调查中,部分视障者提出了较高层次的阅读需求,这部分视障者有的就职或就读于高校,有的有职称晋升等需求,因此在阅读方面已不满足于通俗性读物,更需要可支持深层学术研究和职业技能提升的文献资源。对这部分视障读者,图书馆可开展精准化个性化服务,中小型馆与大型馆联合、公共馆与高校馆联合,整合公共馆的志愿服务、高校馆的学科馆员和学术资源力量,为视障读者提供文献检索、文献传递、纸质文献数字化、数字资源信息无障碍处理等特殊服务。不仅满足读者需求,更将有效提升图书馆视障者阅读服务层次。
作为全民阅读活动的主要推广力量,图书馆既是为全体社会成员服务的公共文化中心,也担负着向上级文化管理部门反映公众需求、参与立法咨询的责任。在推动视障者无障碍阅读方面更可起到沟通桥梁作用,对于视障者阅读中遇到的版权、辅助软硬件、信息无障碍等方面的问题,图书馆应听取视障读者意见和建议,探讨解决方案,寻求社会支持,争取政策保障,有效推动视障者无障碍阅读向纵深发展。
为视障读者提供无障碍阅读服务是图书馆工作的一个组成部分,各馆不应因其读者群小、服务需求特殊而不予重视,需要从视障读者角度出发,根据读者需求变化,更新观念,改进服务,使视障阅览室成为视障读者乐于造访的文化中心,建立无障碍阅读服务新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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