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青年卢卡奇的党建思想
——透视 《历史与阶级意识》中 “党”的概念

2015-03-14 13:55王小龙
观察与思考 2015年12期
关键词:卢卡奇卢森堡商务印书馆

□王小龙

论青年卢卡奇的党建思想
——透视 《历史与阶级意识》中 “党”的概念

□王小龙

青年卢卡奇在《历史与阶级意识》中对“党”的概念的理论描写,是他党建思想的集中体现。他从两个维度分析了“党”的概念,从而彰显了他党建思想的两大原则——“思想建党”和“组织建党”。在当时的欧洲,青年卢卡奇的“思想建党”思想并不能真正回答或解决无产阶级政党意志淡薄的问题,“组织建党”思想也难以贯彻,而二者本身又存在张力而难以实现统一,因此具有历史局限性。在当代的中国,时代背景与当时的欧洲有某些相似之处,而时代主题却不同,使得青年卢卡奇的党建思想具有一定的参考借鉴价值。

青年卢卡奇 历史与阶级意识 党建思想 思想建党 组织建党

《历史与阶级意识》是青年卢卡奇思想的结晶,开创了另外一条认识和诠释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革命实践的理路,为人们打开了新视野。然而,联系西方人本主义的源流,不难发现青年卢卡奇的思想并非“平地一声雷”,而仍是西方文明演变长河中的一朵“顺流之浪花”。

《历史与阶级意识》的核心概念,是“历史”“阶级意识”“物化”“总体性”等等范畴。但是,如果认为这部著作仅仅只是抽象地讨论这些纯理论的概念,那就无异于给它蒙上一层灰色的尘土。实际上,《历史与阶级意识》中的所有理论研究,都是为了服务于这样一个实践的主题:在特定时代的欧洲社会,如何唤起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以实现向共产主义的过渡。因此,除了上述核心概念以外,青年卢卡奇还着重考察了许多更具有现实意义的概念,并通过对这些概念的理论阐发,形成指导实践的指南。“党”的概念就是《历史与阶级意识》中的一个重要的理论范畴。

长期以来,国内学者对青年卢卡奇的党建思想鲜有关注,而仅有的个别论文①张夺:《卢卡奇无产阶级政党理论探析》,《理论月刊》,2013年第2期。,只是停留在概念的初步梳理和笼统介绍上,不仅缺乏深入的理论分析,更未紧密联系实际。另外,也没有历史地看待卢卡奇的思想。我们必须明确,以《历史与阶级意识》为主要研究文本的分析,反映的主要是青年卢卡奇的思想,而不能含糊其辞地称之为卢卡奇的思想。②专业研究者基本知道,卢卡奇在青年、中年和晚年等不同时期思想是有变化的。例如,他十九世纪三四十年代旅居苏联时思想倾向与之前相比发生了重要转变,而在很多观点上回归到经典马克思主义上,因此这一时期也被称为卢卡奇思想的“斯大林时期”或“苏联时期”。基于上述问题,笔者拟通过对《历史与阶级意识》中“党”的概念的文本分析,考察青年卢卡奇的党建思想及其局限与价值。

一、《历史与阶级意识》中“党”的概念

在《历史与阶级意识》中,青年卢卡奇多处论及“党”的概念,但集中论述的,主要体现在《作为马克思主义者的罗莎·卢森堡》、《对罗莎·卢森堡〈论俄国革命〉的批评意见》、《关于组织问题的方法论》等文本中。《作为马克思主义者的罗莎·卢森堡》发表于1921年1月,从某种意义上讲,《作为马克思主义者的罗莎·卢森堡》是《什么是正统的马克思主义?》的一个逻辑例证。卢卡奇认为,作为马克思主义者的卢森堡真正掌握了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精髓,他通过阐述卢森堡对以伯恩斯坦为代表的修正主义者和其他庸俗经济学家的批判,证明卢森堡是一个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在卢卡奇看来,卢森堡正是继承马克思理论与实践统一的辩证法的典范。针对那些把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归为“纯粹的”意识和作为“观念的总和”的观点,卢卡奇认为:“在马克思从无产阶级解放斗争里认识到和意识到的理论和实践的辩证统一中,不可能有纯粹意识,既不可能有作为‘纯粹'理论的纯粹意识,也不可能有作为纯粹要求、纯粹义务、纯粹行为规范的纯粹意识。在这里即使要求也有其现实性。这就是说,使无产阶级阶级意识具有某种要求性质、某种‘潜在和理论'性质的那种历史过程状况,必然作为相应的现实形成,并作为这样一种现实能动地影响这种过程的总体。无产阶级阶级意识的这种形态就是党。”①[匈]卢卡奇: 《历史与阶级意识》, 杜智章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年版,第93、93-94、94、94、94、95、374、375、375、379页。卢卡奇认为:卢森堡“也比其他许多人较早地弄清了党在革命中的作用。”②[匈]卢卡奇: 《历史与阶级意识》, 杜智章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年版,第93、93-94、94、94、94、95、374、375、375、379页。他接着指出:“党担当着崇高的角色:它是无产阶级阶级意识的支柱,是无产阶级历史使命的良知。”③[匈]卢卡奇: 《历史与阶级意识》, 杜智章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年版,第93、93-94、94、94、94、95、374、375、375、379页。卢卡奇引述卢森堡在《群众罢工》中的论述,“无产阶级现有的和已经获得并行使着的全部权力在斗争的每一个阶段和每一个方面的实现,并表现在党的斗争立场上,关心社会民主党的策略按其坚决性和明确性决不在实际力量状况的水平之下,而相反却超出这种状况”④[匈]卢卡奇: 《历史与阶级意识》, 杜智章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年版,第93、93-94、94、94、94、95、374、375、375、379页。,从而指出:“由于党把自己所拥有的真理深播到自发的群众运动中,由于它把这种真理从其产生的经济必然性提高为自由的自觉行动,这样,它就把激烈革命情况下自己要求的性质变为发生作用的现实”。⑤[匈]卢卡奇: 《历史与阶级意识》, 杜智章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年版,第93、93-94、94、94、94、95、374、375、375、379页。卢卡奇认为:“党的力量确实是一种道义力量:它是由受经济发展的逼迫而进行的反抗的、自发革命的群众的信任提供的。它是由这样一些群众的感情提供的,他们觉得,党是他们最特有的、但是他们自己还不完全清楚的意志的客体化,是他们的阶级意识的可以看得见的和有组织的形态。只有当党通过斗争取得这种信任而且值得这样信任时,它才能成为革命的领导者。因为只有在这种情况下,群众的自发欲望才会竭尽全力和越来越出于本能地涌向党的方向,涌向自己意识到的方向。”⑥[匈]卢卡奇: 《历史与阶级意识》, 杜智章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年版,第93、93-94、94、94、94、95、374、375、375、379页。

《对罗莎·卢森堡〈论俄国革命〉的批评意见》发表于1922年1月,集中批判了卢森堡晚年的有机论思想,特别是卢森堡以此为指导而写出的《论俄国革命》。卢卡奇认为,卢森堡在该文中的许多观点被十月革命和俄国社会主义建设所证伪。“列宁和卢森堡对反对机会主义在政治上和理论上是一致的。他们的对立在于:这是无产阶级的革命政党内部的思想斗争呢,还是应该在组织领域解决这一斗争?罗莎·卢森堡反对后一种观点。第一,因为她认为布尔什维克把组织问题看作工人运动中革命精神的保证,赋予组织问题以中心作用,是夸大其词。她持相反的观点,认为真正的革命精神只有在群众的自然的自发性中才能找到。党的中央组织和它们不一样,总是有一种保守的、制动的职能。……第二,她认为组织形式本身是成长着的东西,而不是‘已定型的'东西。”⑦[匈]卢卡奇: 《历史与阶级意识》, 杜智章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年版,第93、93-94、94、94、94、95、374、375、375、379页。卢卡奇批判那种认为“党成为被历史过程卷进反对资产阶级的行动的一切阶层的组织焦点”,“只是必须保证使阶级斗争观念不被冲淡,不被小资产阶级思想所玷污”⑧[匈]卢卡奇: 《历史与阶级意识》, 杜智章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年版,第93、93-94、94、94、94、95、374、375、375、379页。的观点,认为卢森堡忽视了党的组织形式的重要性,“最明显的结论就将是拒绝布尔什维克的党的概念”⑨[匈]卢卡奇: 《历史与阶级意识》, 杜智章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年版,第93、93-94、94、94、94、95、374、375、375、379页。。卢卡奇认为:在一定程度上,“组织问题变成了涉及整个革命无产阶级的政治问题,”而“真正革命的党和集团必须设法用它们的行动(为此它们绝对必须有它们自己革命的党组织)赢得广大群众的信任,使他们摆脱机会主义者的领导”。⑩[匈]卢卡奇: 《历史与阶级意识》, 杜智章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年版,第93、93-94、94、94、94、95、374、375、375、379页。

《关于组织问题的方法论》发表于1922年9月,与《物化与无产阶级意识》一样,是专门为整本著作的出版而写的。《关于组织问题的方法论》,是卢卡奇对以卢森堡为代表的无产阶级政党阶级意识自发论的批判,他强调了被卢森堡忽略的“党”的组织及其纪律性的重要性。在某种程度上,这篇文章是对《作为马克思主义者的罗莎·卢森堡》中卢森堡关于无产阶级政党某些观点的回应和平衡。正如卢卡奇在之前的注释中告诉读者的那样,卢森堡尽管比其他人较早地弄清了党在革命中的作用,但也有“她的观点的局限性”,而这些正要读者到《关于组织问题的方法论》里去寻找答案。卢卡奇认为:“如果说孟什维主义的党是无产阶级的意识形态危机的组织形式,那么共产党就是对这种飞跃的有意识态度的组织形式,从而是走向自由王国的第一个有意识的步骤。”①[匈]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杜智章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年版,第407、408、409、410-411、413、424、94、95、93、94、95、95-96页。他认为,“有意识的集体意志就是共产党”,而统一党的意志的就是党的纪律,“只有通过纪律,党才能够把集体意志付诸实现,而接受资产阶级的自由概念则阻碍这种集体意志的形成,并把党变成为一个没有行动能力的、松散的个人集合体”。②[匈]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杜智章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年版,第407、408、409、410-411、413、424、94、95、93、94、95、95-96页。他重申:“罗莎·卢森堡非常清楚地看到了,‘组织必须作为斗争的产物产生出来'。她的错误只是在于过高估计过程的有机性质,过低估计有意识组织的重要性。”③[匈]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杜智章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年版,第407、408、409、410-411、413、424、94、95、93、94、95、95-96页。卢卡奇强调:“共产党正是在如下两方面表明,对于其他党组织来说,它是更高级的组织形式。这两方面就是:在共产党内,而且是有史以来第一次,阶级意识的能动和实践特征是直接影响所有个人具体行动的原则,另一方面,它在同时又是有意识地参与决定历史发展的因素。”④[匈]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杜智章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年版,第407、408、409、410-411、413、424、94、95、93、94、95、95-96页。为了保证党组织的行动能力,必须重视党的纪律,“纪律问题一方面是党的基本实践问题、它真正发挥职能所不可或缺的前提条件”⑤[匈]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杜智章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年版,第407、408、409、410-411、413、424、94、95、93、94、95、95-96页。。在这篇著作中,卢卡奇还为共产党下了一个定义,他认为:“共产党是一种为革命利益服务的无产阶级阶级意识的独立形式。应该按这种双重的辩证关系从理论上正确地理解它:它既是这种意识的形式,又是这种意识的形式,即它既是一种独立现象,又是一种从属现象。”⑥[匈]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杜智章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年版,第407、408、409、410-411、413、424、94、95、93、94、95、95-96页。

二、青年卢卡奇党建思想的两大原则

概念是人们对事物应然状态的规定。“下定义”这种行为,本身也是一种对象化——人们对事物最合理状态的描述和希望。概念是一个应然图景,我们正是通过概念确定实践活动的目标,进而决定如何开展行动。青年卢卡奇在《历史与阶级意识》中对“党”的概念的理论描写,正是他党建思想的集中体现。通过前文的分析可以看到,青年卢卡奇在《历史与阶级意识》中主要从两个维度分析了“党”的概念,从而彰显了他党建思想的两大原则。

(一)内容维度的主体建设:思想建党原则

所谓内容维度的主体建设,即将党作为主体,强调党的建设的内容。青年卢卡奇认为,“党本身就是无产阶级意识的一种形态”。党作为无产阶级的先锋队,应当是无产阶级意识形态的集中体现。“党是无产阶级阶级意识的支柱,无产阶级历史使命的良知。”⑦[匈]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杜智章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年版,第407、408、409、410-411、413、424、94、95、93、94、95、95-96页。从内容维度看,党本身就是一种意志的结晶,而正是这种意志使得党具有人格化的主体力量。“党的力量确实是一种道义力量……他们(群众)觉得,党是他们最特有的,但是他们自己还不完全清楚的一致的客体化,是他们的阶级意识的可以看得见和有组织的形态。”⑧[匈]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杜智章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年版,第407、408、409、410-411、413、424、94、95、93、94、95、95-96页。

党除了在理论上应该是“阶级意识的支柱”和“历史使命的良知”,在实践中,也要努力保证党始终不丧失阶级意识的支柱地位以及不丢掉历史使命的良知。青年卢卡奇认为:“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作为‘主体'的过程的真理本身,远不是稳定不变的,也不是按机械“规律”向前运动的。它是辩证过程本身的意识;它也同样是一个辩证的概念。”⑨[匈]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杜智章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年版,第407、408、409、410-411、413、424、94、95、93、94、95、95-96页。要实现作为主体的党在理论与实践层面都保持意识形态的一致,就需要正确的理论指导和积极的实践锻炼,并用辩证法促使二者的统一。青年卢卡奇认为:“党把自己所拥有的真理深播到自发的群众运动中,由于它把这种真理从其产生的经济必然性提高为自由的自觉行动,这样,它就把激烈革命情况下自己要求的性质变为发生作用的现实。而从要求到现实的这种变化正在成为无产阶级真正阶级性的、真正革命的组织的杠杆。”⑩[匈]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杜智章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年版,第407、408、409、410-411、413、424、94、95、93、94、95、95-96页。他还强调:“这种阶级意识是无产阶级的‘伦理学',是无产阶级的理论和实践的统一,是无产阶级解放斗争的经济必然性辩证地变为自由的地方。由于党被看作是这种阶级意识的历史形态和行动支柱,它同时也就成为战斗无产阶级伦理学的支柱。”⑪[匈]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杜智章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年版,第407、408、409、410-411、413、424、94、95、93、94、95、95-96页。看来,青年卢卡奇将理论与实践的统一看作是党加强主体建设的重要途径。

这种理论与实践统一的方法论,对于中国共产党人而言并不陌生,它与我们耳熟能详的党的“思想路线”有异曲同工之妙。当然,青年卢卡奇强调的这种“思想建党”原则与我们党长期坚持的“思想路线”也有一定的区别,主要体现在对于理论和实践二者作用对方的能力作用上。在《作为马克思主义者的罗莎·卢森堡》中,青年卢卡奇在肯定理论与实践相互作用的前提下,更强调理论对实践的指导作用,他认为:“认识正在变为行动,理论正在变为口号,按照口号行动的群众越来越强烈地、自觉地和坚定地加入有组织的先锋队行列。从正确的口号里,还有机地产生出战斗无产阶级专门组织的前提和可能性。”⑫[匈]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杜智章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年版,第407、408、409、410-411、413、424、94、95、93、94、95、95-96页。而我们党的“思想路线”,在某种程度上更强调实际对理论的作用,强调一切从实际出发,要理论联系实际,实事求是,在实践中检验真理和发展真理。

青年卢卡奇的“思想建党”原则是:应把党作为主体来加强意识形态建设,强调党的建设的内容就是思想建设;同时为了保证党在理论和实践中都始终是无产阶级阶级意识的支柱,必须坚持理论与实践统一的辩证法,当然理论即思想本身应该发挥更大的作用。

(二)形式维度的客体建设:组织建党原则

所谓形式维度的主体建设,即将党作为客体,强调党的建设的形式。青年卢卡奇认为:“如果说孟什维克的党是无产阶级的意识形态危机的组织形式,那么共产党就是对这种飞跃的有意识形态的组织形式,从而使走向自由王国的第一个有意识的步骤。”①叶笃初:《党的建设辞典》,北京:中央党校出版社,2009年版,第407、408、413、263、409、144页。“对于其他党组织来说”,共产党是“更高级的组织形式”。青年卢卡奇强调,不能仅仅把“党”看做是一个无产阶级阶级意识的集合体,而不重视“党”在形式上的组织性,如果这样的话,无产阶级的政党就与资产阶级的政党没有什么区别了。事实上,今天西方的许多资产阶级政党正是如此。美国的民主党与共和党对于党员入党的条件和形式规定得非常宽松,只要公民认同党的纲领,几乎不需要怎么样的手续就可以成为党员,而党员的义务也规定得很抽象笼统。在某种程度上说,只要认可党的理念,随时就能自动成为党员,而一旦不认可党的理念,也就自动退党。这种对党的组织建设非常漠视的理念,自然不是青年卢卡奇能认同的。

那么,如何加强党的组织建设呢?青年卢卡奇认为:需要以党的纪律的形式来构筑党的组织的统一性。“这个有意识的集体意志就是共产党。……这里的统一因素是纪律。只有通过纪律,党才能够把集体意志付诸实现”而不是“没有行动能力的、松散的个人集合体。”②叶笃初:《党的建设辞典》,北京:中央党校出版社,2009年版,第407、408、413、263、409、144页。“纪律问题一方面是党的基本实践问题、它真正发挥职能所不可或缺的前提条件。另一方面,它决不仅仅是技术和实践问题:它是革命发展中最崇高和最重要的精神问题之一。”③叶笃初:《党的建设辞典》,北京:中央党校出版社,2009年版,第407、408、413、263、409、144页。在青年卢卡奇看来,党需要在形式上保持组织性,光强调党的无产阶级意识是难以实现其历史使命的。在这方面,青年卢卡奇显然直接受到列宁建党思想的影响。列宁认为:党是工人阶级有组织的部队。它有严密的组织和统一的纪律,有从中央组织、地方组织和基层组织构成的统一体系,每一个党员都必须参加党的一个组织,执行党的决议,遵守党的纪律。列宁特别规定了党的组织原则和活动准则是民主集中制。④叶笃初:《党的建设辞典》,北京:中央党校出版社,2009年版,第407、408、413、263、409、144页。对于列宁与卢森堡在关于无产阶级政党等问题上的争论,青年卢卡奇坚定地站在列宁那边。“罗莎·卢森堡非常清楚地看到了,‘组织必须作为斗争的产物产生出来'。她的错误只是在于过高估计过程的有机性质,过低估计有意识组织的重要性。”⑤叶笃初:《党的建设辞典》,北京:中央党校出版社,2009年版,第407、408、413、263、409、144页。列宁的建党思想,本身作为一种理论,指导俄国十月革命取得了胜利,这也是青年卢卡奇强调的理论与实际统一的具体体现。总之,为实践所证明了的列宁的建党思想特别是其中强调党的纪律及组织建设的思想,对青年卢卡奇产生了很大影响。

青年卢卡奇的“组织建党”原则是:应把党作为客体来加强党的组织建设,强调在形式方面构筑一个能够凝聚无产阶级意识,贯彻党的宗旨,同时以行动完成党的历史任务的党组织。为了保证党在形式上能够形成一个坚如磐石的组织,必须强调党的纪律性。

传统固态发酵酿醋制醋醅采用固态分层发酵,现在基本都是以防水水泥制成的长条形醅池代替大缸,也从人工翻醅替换成翻醅机操作。涉及的设备有行车、翻醅机、醅池及吊车抓斗等。史荣炳[36]发明了一种通过机械结构实现自动翻醅的装置。

三、青年卢卡奇党建思想的局限与价值

(一)青年卢卡奇党建思想的历史局限

马克思曾说过:“任何真正的哲学都是自己时代的精神上的精华。”⑥《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20页。青年卢卡奇的党建思想是时代的产物,具有特定时代的特征。从某种程度上说,青年卢卡奇强调的思想建党和组织建党原则,与当时欧洲的社会背景和主题是息息相关的。20世纪20年代的欧洲,资本主义获得了充分的发展。在青年卢卡奇看来,欧洲社会在当时处于高度物化的时代。“商品拜物教是我们时代,即现代资本主义时代的特殊的问题。”⑦叶笃初:《党的建设辞典》,北京:中央党校出版社,2009年版,第407、408、413、263、409、144页。也就是说,深度物化是青年卢卡奇党建思想产生的时代背景。与俄国等资产主义发展相对落后的国家相比,西欧国家的情况更为特殊。由于资本主义充分发展带来的相对丰裕的产品,使得包括无产阶级在内的广大社会成员深度物化。物化现象本身是中性的。一方面,在资本主义早期,无产阶级虽然以其劳动创造了巨大的社会财富,但因为资产阶级的剥削,反而出现创造越多财富越不自由的现象;另一方面,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无产阶级确实在物化过程中经济生活得到了改善,政治权利也得到了一定的保障。从这个意义上说,深度物化并非完全是一件坏事。然而,在青年卢卡奇以及影响他至深的过去的正统马克思主义者看来,在深度物化的时代背景下,他们需要面对的时代主题却是无产阶级革命。可以看到,这种深度物化的时代背景与无产阶级革命的时代主题之间存在巨大的张力。深度物化使无产阶级有丧失其阶级意识的危险,这就必然有会造成无产阶级革命失去主体力量而无法实现。青年卢卡奇亲自参与的匈牙利苏维埃革命的失败,就证明了这一点。于是,时代背景和时代主题的张力,使得青年卢卡奇在实践的失败后开始思考他的理论主题:如何在高度物化的时代中实现无产阶级革命的胜利。

1.“思想建党”没有真正回答和解决 “无产阶级意识淡薄”的问题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必须紧密地联系当时欧洲社会的状况。显然,欧洲社会与俄国社会有很大的不同。最显著的区别是,由于资本主义发展程度的不同,俄国显然比欧洲的物化程度要轻得多。因此,要在欧洲照搬俄国革命的经验是难以取得胜利的,事实也证明如此。俄国革命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经济政治革命,而这种革命模式,在无产阶级经济上获得一定改善、政治上获得一定民主的深度物化的欧洲是行不通的。从某种意义上讲,后来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发展不得不从经济和政治的革命转入文化批判革命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因为在深度物化的欧洲社会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面临丧失的危险,所以,当时最迫切的问题是如何重新唤起或巩固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要做到这一点,显然也不能光靠政治和经济的革命,而又必须得回归到文化上的革命,那就是用总体性(主体与客体的统一、理论与实践的统一)的方法,通过科学的革命理论不断武装无产阶级的头脑。这正是青年卢卡奇提出思想建党观的逻辑路径:作为无产阶级先锋队的党,更需要通过加强思想建设来保持无产阶级意识的支柱地位。

然而,事实证明,这种“思想建党”的方法,并没有真正能解决当时欧洲的问题。也就是说,面对深度物化的时代背景,青年卢卡奇提出的以“精神对抗精神”的方法并没有奏效,大多数工人仍然不为所动,而工人阶级的政党更是难以保证它们思想的革命性。但是,如果离开了这种哲学上的改造和文化上的批判,欧洲社会又无法进行俄国式的经济和政治革命。因而,青年卢卡奇只能就“无产阶级意识淡薄”的现实问题而提出“唤起无产阶级意识”的解决办法,这在某种程度上等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更难说解决之。不过,这的确不能归罪于青年卢卡奇,既然经济革命、政治革命在当时欧洲社会的背景下已经没有市场而讲了也白讲,总不能连文化革命也不讲,任由资本主义社会肆无忌惮地侵蚀革命的理想吧?

2.“组织建党”在当时的欧洲难以实现

强调“组织建党”,潜在地就蕴含着经济革命和政治革命的理想,而这又与当时欧洲社会的物化背景相矛盾。因此,青年卢卡奇那种希望通过增强革命纪律性来塑造一个坚强的革命政党的思想在当时的欧洲是难以真正实现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青年卢卡奇的“思想建党”和“组织建党”的两种观点本身就存在张力。这个张力来源于前面我们提到的当时欧洲社会的物化背景和青年卢卡奇认为的当时欧洲社会的革命主题之间的巨大张力。在青年卢卡奇那里,“思想建党”是针对物化背景问题提出的解决方案,“组织建党”则是针对革命主题要求提出的实现方法。尽管青年卢卡奇希望用总体性的方法,实现“思想建党”这一内容维度的主体建设与“组织建党”这一形式维度的客体建设的统一,但事实证明二者的统一是难以实现的。因为在当时的欧洲,物化背景与革命主题难以相容。

那么,既然物化背景和革命主题不能相容,那么到底是背景的问题还是主题的问题?换言之,我们是应撤换背景来适应主题,还是应改变主题以符合背景?在青年卢卡奇等仍然坚守革命理想的马克思主义者看来,人类社会由资本主义社会向共产主义社会的过渡是历史的必然,无产阶级革命的主题是不可避免的。因此应当通过撤换背景来适应主题,只有先解决“物化”的问题,才能为无产阶级革命创造条件,同时也应做好无产阶级革命的准备。这就是青年卢卡奇何以既强调要坚持“思想建党”也强调要坚持“组织建党”的原因。然而,在资产阶级学者看来,欧洲资本主义的发展并不意味着欧洲一定要向共产主义过渡,更不意味着欧洲也需要一场无产阶级革命。故而他们认为,无产阶级革命根本不是当时欧洲的时代主题,甚至对于物化,也没有过渡紧张的必要。

总之,青年卢卡奇的“思想建党”思想并不能真正回答或解决无产阶级政党意志淡薄的问题,“组织建党”思想在当时的欧洲也难以贯彻,而二者本身又存在张力而难以实现统一。这些都是青年卢卡奇党建思想的历史局限性。

(二)青年卢卡奇党建思想的当代价值

青年卢卡奇本人在20世纪20年代也很苦恼。从表面上看,这是因为他的一些观点受到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受到批判造成的。而在更深层次上,原因在于他深陷理论与实践的巨大张力之中。在那个时期,他作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所应坚持的理论和理想,以及他面对的欧洲现实社会的实践,使得他不得不分演两个人的角色。他提出的总体性的、理论与实践相统一的方法,某种程度上仅仅起到了自我安慰的作用,但却没能成功解决使他自我分裂的问题。但是,他本人的苦恼以及理论本身的苦恼永远只是历史性的,即使是有局限也是在一定历史条件下特定时期的局限。倘若时代又一次达到了理论的要求,那么理论的价值又会历史性地再度彰显。事实也是如此,20世纪30年代以后,当欧洲由于严重的经济危机而变得符合卢卡奇的理论时,他实现了某种程度的释怀。特别是当卢卡奇身处风景这边独好的苏联远眺欧洲社会的危机时,他越发感到理论和理想上的欣喜。正是在这一时期,卢卡奇的思想在某种程度上由《历史和阶级意识》往后退,更接近于共产国际的官方马克思主义立场。

在本文的开篇笔者就提到,理论之树是否常青,不仅仅在于树的基因,而且也在于季节和土壤。青年卢卡奇所处的那个时代的欧洲,与当代中国有许多相似之处,这意味着其党建思想于我们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在当代中国,随着改革开放后市场经济的发展,物化现象已经比较严重。笔者认为,那个时代的欧洲与当代中国都面对着物化的时代背景。作为中国的执政的无产阶级政党,中国共产党如何在比较严重的物化现象中保持先进性成为需要直面的问题。不过,与那时的欧洲相比,当代中国的主题则不再是无产阶级革命,因为无产阶级革命在中国已经取得了胜利。当代中国的时代主题是改革,是社会主义的改革。一句话,在当代中国,无产阶级政党面临的已经不是如何取得革命胜利的问题,而是如何巩固革命政权、保持执政地位的问题。

1.“思想建党”的关键在于以何种思想武装党

因为时代主题的变化,青年卢卡奇的“思想建党”思想在当代中国具有参考价值。前面已经提到,在那个时代的欧洲,由于物化背景和革命主题的矛盾,“思想建党”实际上没有能真正回答和解决“无产阶级意识淡薄”的问题。究其原因,在于那个时代的欧洲的“思想建党”,就是为了培育“实现革命胜利”的“思想”,而这种“思想”本身就是物化为所腐蚀的,这种“思想”的丧失本身就是物化作用的结果。然而,今天的中国则不同。当代中国的无产阶级及其政党已经不需要为完成革命任务而苦恼奔波,因此,“思想建党”的“思想”虽然也是为了对抗物化的,却并不是物化的结果。也就是说,我们应该重新界定武装党的“思想”。既然无产阶级革命在中国已经胜利,那么,就不仅仅是用来武装党的头脑“实现革命胜利”的“思想”,而应是“新”的“思想”。笔者认为,这种“思想”应当是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如何进一步实现人民幸福的思想,这应该作为无产阶级政党的思想价值基础。当然,这种“思想”不能只停留在口号层面,而应是具体地落实到在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等各个方面促进人民幸福。例如在政治层面,应该通过不断发展社会主义民主和法治为人民幸福创造条件。在当代中国,青年卢卡奇所强调的党的作为无产阶级“阶级意识的支柱”和“道义力量”,应该就是这样一种为实现人民幸福而奋斗思想武器。

2.“组织建党”的关键在于纪律应该立足于什么

因为时代主题的变化,青年卢卡奇的“组织建党”思想对于当代中国也有借鉴意义。在那个时代的欧洲,由于革命主题的要求,需要先通过创建一个组织性极强的无产阶级政党才能实现革命的胜利;而在今天的中国,革命已经成功,对党的组织建设的要求,已经从过去的面向革命的顺向思路,变为此时的维护革命成果的逆向思路。也就是说,如果那个时代欧洲的无产阶级由于物化而对于革命的兴趣大减,乃至不可能组成一个纪律性极强的党而实现革命,那么现在中国的无产阶级则有可能为了维护已经取得的,为他们所认可的革命成果,而巩固和发展一个具有严格组织纪律性的党。问题的关键,还在于党的纪律应该立足于什么。在当代中国,党的纪律应该努力防止物化影响下党的“私利化”,而始终以党的纪律保证党不脱离人民,为人民的利益而奋斗,从而使得包括无产阶级在内的广大社会成员形成维护党的执政地位和巩固无产阶级革命果实的意识。维护党的纪律,应当通过贯彻制度来实现。特别是党的反腐倡廉制度,它能有效地避免党脱离人民群众,防止党因腐败而丧失先进性,保证党始终获得人民的支持。在当代中国,青年卢卡奇强调的党的“纪律”,应该就是始终保证党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根本利益的各项制度。

责任编辑:薛 鹏

作者王小龙,男,清华大学高校德育研究中心研究人员,马克思主义学院理论报告团教师(北京 1000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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