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云
(北京语言大学人文学院,北京 100083)
孙楷第的日本访书*
白 云
(北京语言大学人文学院,北京 100083)
孙楷第是中国小说目录学的创始人。1931年,他受北平图书馆委托,东渡日本访书,归国后编纂成《日本东京所见小说书目》,之后在此书目与《大连图书馆所见小说书目》和国内搜寻的小说材料的基础上写就《中国通俗小说书目》,创立了中国通俗小说目录史。此前的研究多侧重分析《孙目》*国内学术界以《孙目》代指孙楷第的《中国通俗小说书目》,下同。在小说学上的意义,对孙楷第的日本访书活动及《日本东京所见小说书目》多是稍带提及,未展开详细介绍。本文力求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详尽梳理孙楷第日本访书的背景、经过、成果及方法论渊源,并在历史视域中再评析《日本东京所见小说书目》的地位及意义。
孙楷第 日本访书 《日本东京所见小说书目》
书籍是文化交流的一大载体和途径,在古代,以中国文明为中心的汉字文化圈影响了周边国家的文明进程。然而由于中国国内政治、战乱和保存管理上的原因,很多典籍得到禁毁或丧失,而日本成为域外汉籍保存最为丰富、品质最为优良的国家之一。在中日文化交流史上,大量的汉文典籍为促进日本的思想文化发展发挥了巨大作用。而在近代,随着中日两国的建交和人员往来的增多,清代乾嘉学派崇尚实证考据的学术风气影响,以及日本全面向西方学习而对汉籍轻视甚至廉价抛售,加之之后中国在甲午战争后掀起了学习日本的高潮,这些都影响了自晚清起中国学人赴日访书的热潮。其中,从晚清到民国,期间中国学人日本访书取得不俗成果的有杨守敬、罗振玉、董康、张元济、傅增湘、孙楷第、金毓黻、王古鲁等人,本文拟取孙楷第一人进行详述,力求在前人已有阐述的基础上,更全面地梳理出孙楷第的此次日本访书活动,并结合《孙目》和之后其他学人的访书情况,对孙楷第的这次日本访书活动进行再次评价。
孙楷第1889年生于河北沧县,1922年考入北平高等师范学校(今北京师范大学)国文系。在大学读书时代,清代朴学家段玉裁和王念孙、王引之的著作对他影响很大。朴学的主要特点是严格的求实态度,对文字、训诂和考据学尤为重视。在乾嘉学派治学方法的影响下,孙楷第熟悉了校勘古籍的理论和方法。同时他的授业之师杨树达先生对他的治学方法和道路颇有影响。在老师的指导下,孙楷第从对乾嘉学派的辨别吸收入手,开始了最初的学术研究实践,形成了审慎细密、尊重原始资料、不妄下判断的学术风格,并在训诂校勘之学方面多有自己的发现,在大学期间即写出了《王先慎韩非子集解补正》《刘子新证校释》《读庄子淮南子札记》等诸子研究论文,另外也有一篇《包公案与包公案故事》的小说研究文章。但这一时期,孙楷第并未明确将来发展的方向。
1928年,孙楷第毕业留校,在国文部任助教,兼《中国大辞典》编纂处编辑。在任编纂处编辑的期间,孙楷第明确了走小说研究的道路,而这个决定既与时代的学术风气有关,也与黎锦熙的影响密不可分。
在中国,通俗小说曾长期被视为“俗家小道”,不登大雅之堂,传统的正史艺文、经籍志均不收录这些小说的版本流传情况,它们更多的是在民间私下传阅,没有得到正式的重视和研究。直到清末,受西方文艺观和社会本身对小说的需求的影响,小说的地位得以提高,对小说的研究开始出现。如梁启超提出“小说界革命”,曾在《论小说与群治关系》(1902)中极力地鼓吹小说的社会教化作用,认为小说是文学最上乘;王国维用叔本华哲学与美学观分析《红楼梦》。同时王国维作为当时的大家以校勘训诂之学研究戏曲,写成《宋元戏曲史》与《曲录》,则表明了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中国社会转型时期对通俗文学看法的改变和通俗文学领域学术现代化的开启。但中国通俗小说研究的真正划时代的发展是在1919年“五四”文学革命之后,其中胡适、鲁迅、陈寅恪、郑振铎是小说研究起步较早者和卓有成绩的几位,也有有识之士开始着手编纂通俗小说专门目录,为研究中国通俗小说的种类、版本演变提供材料。在孙楷第之前,进行过古代通俗小说目录探索与创建工作的已有郑振铎、董康、马廉。其中,郑振铎以笔名“Y·K”,连载于上海《时事新报》副刊《鉴赏周刊》1925年第2期至第18期的《中国小说提要》被认为是第一份古代通俗小说专科目录,共收录通俗小说20种。*潘建国:《中国古代小说书目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第275页虽然收录小说较少,但他从书目角度系统整理通俗小说的做法,给学术界带来了积极的影响。而董康1927年因政治避难日本所写就的《日本内阁所藏戏曲小说书目》的丰厚收获,也极大地鼓舞了之后孙楷第、傅芸子、王古鲁、李田意等人的赴日访书。
孙楷第在大学时代就有对小说关注和研究的论文,同时他也极其肯定王国维和胡适在当时引领风气之先对俗文学所做的贡献。在1930年他写给胡适的信中,他曾说:“吾国小说俗文素被摒斥,收藏家不掇拾,史学家不著录,考证家不过问,使七八百年以来有才之士抱冤屈而不得伸。独先生于五四之际,毅然提倡,不仅为破坏工作,兼从事于积极整理,为小说抬高身价,使风气稍稍转移,今之读书人犹肯从事于此,实源渊于先生,可谓豪杰之士先天下之忧乐者也!”*耿云志主编《胡适遗稿及秘藏书信》,黄山书社,1994年,第492-493页在这里,孙楷第中肯地赞扬了胡适的小说研究开拓之功。鉴于戏曲方面的研究已有王国维填补,俗文学中的小说正有待开拓。而工作的需要,自身的学术兴趣和根基,以及师辈的鼓励建议则更使他明确了小说学研究的道路。黎锦熙既是孙楷第曾经的老师,也是帮助其毕业后调到《中国大辞典》任职的编纂处的主任。他认为小说戏曲方面的词条基本上是一个空白的领域,而孙楷第在这方面本身具有基础,就建议他从小说书目入手,先辑录《中国小说书目》,并将小说戏曲研究家、收藏家马廉先生推荐给他。此时仍是1930年,孙楷第由此开始编辑小说书目,正式走上小说研究的道路。为此他用了一年多的时间遍览北京公私机构所藏的古典小说,北平图书馆、北京大学、孔德学校及马廉、郑振铎、傅增湘等藏书中的善本小说,同时结合在各种坊间书肆的浏览,进行小说目录的初步搜集准备工作。他对这些小说一一翻检阅读,采取边读边记边考辨的方法,从版本目录学入手,建立了自己的研究体系。后来他见到日本友人长泽规矩也记载的日本小说版刻的著作,得知日本藏有的许多中国古本小说。秉着审慎求真的治学精神,孙楷第认为“仅据长泽所记,未得目睹。或名称歧异,或内容不详,非读原著,无从定其异同。”*孙楷第:《日本东京所见小说书目·序》,《中国通俗小说书目(外二种)》,中华书局,2012年,第218页因此下决心亲自去探个究竟。孙楷第初拟偕同马廉一同前往日本东京访书,“其时,隅卿先生适有东游之志,乃欲结伴偕行。先生寻以事返里,行期淹滞,势难偕往。”*孙楷第:《日本东京所见小说书目·序》,中国大辞典编纂处,1932年版卷首同行之事作罢后,孙楷第就只能自己独自前往。他与自己所供职的大辞典编纂处和北平图书馆进行商议,得到允许。此时,正好长泽规矩也于1931年8月来华,孙楷第便向他表达了访书的想法,请其相助,长泽氏慨然应允。至于资费方面,孙楷第也得到了多方支援,由“北图出二百、编纂处出一百、傅增湘先生赠五十,这样凑起来的”。*黄克:《建立科学的中国小说史学——孙楷第先生晚年“自述”及其他》,《文学遗产》2008年第4期做了这些准备和保障工作之后,孙楷第在9月间即东渡日本。
从孙楷第的学术渊源和访书背景中可以看出,这时的孙楷第已与杨守敬、黎庶昌等早期的访书家关注的正统的四部典籍不同,他的日本访书有着很明确的学术目的,就是通俗小说领域,同时他的访书背景也远与董康政治避难的访书背景不同,他是非常自觉地对小说目录学研究进行开拓。他“适应着我国学术界发生了以训诂、校勘之学用于俗文学这一转折的新潮流”*邓绍基:《读孙楷第先生的学术论著》,《文学遗产》1987年第2期,坚持求真求实的考证精神和治学态度,访书日本,迈向了通俗小说目录得以创立的一大步。
孙楷第的日本访书之行正值国难之时,但同时也伴随着与日本学术界友好人士在文化上交流的情谊,而通过这一方面也可以窥探出民国时期国内学术文化界和日本文化界民间交往的丝缕联系。
1931年9月19日孙楷第刚抵达东京,就惊闻“九一八”事变的消息,使他“悲愤填膺,欲归复止”。但是任务在身,他仍留了下来,潜心利用宝贵的机会寻访、调查、著录日本东京公私所藏中国古典小说。在东京,孙楷第拜访了多处公私家藏书、“公家藏书,如宫内省图书寮、内阁文库、帝国图书馆,私家如藏经阁、静嘉堂、成篑堂以及盐谷温、神山闰次、长泽规矩也、文求堂主人田中、村口书店主人某君”,*孙楷第:《日本东京所见小说书目·序》,《中国通俗小说书目(外二种)》,中华书局,2012年,第218页对这些藏书中的小说部分,他都一一阅过。因此这段时间孙楷第的访书活动尤为辛苦,经常需要“翻阅全书,抄录序跋、回目和重要眉批、评语”,*黄克:《建立科学的中国小说史学——孙楷第先生晚年“自述”及其他》,《文学遗产》2008年第4期工作量相当的大,但他“朝出暮返,以笔墨自随,目览手钞,殆无暇晷”。*孙楷第:《日本东京所见小说书目·序》,中国大辞典编纂处,1932年版卷首这样专注的工作效率也使他较快地完成了这次的访书活动。
在辛勤抄录这些通俗小说书目的同时,孙楷第还与许多日本汉学家、文化界人士有交往,这些人有长泽规矩也、盐谷温、石田干之助、和田清*《口述自传》中写为“河田清”,实为笔误,应为“和田清”、田中庆太郎、神山闰次等。其中孙楷第在日本的访书得助于长泽规矩也之处最多。当时到东京后,孙楷第下榻于牛込区,随即拜访长泽规矩也,二人“欢然道故,情意恳挚”。他曾在《日本东京所见小说书目·缘起》中说道:“到东京后,凡请求阅览诸手续,皆赖长泽先生一人之力。”其他的这些汉学家也多是在长泽规矩也的引荐下得以认识。孙楷第在《口述自传》中说:“他带我见了汉学专家盐谷温先生,盐谷温先生对我那篇《三言二拍源流考》的文章备加赞赏。我还结识了东洋文库的干事(相当于馆长)石田干之助先生和研究员、东洋史专家河田清先生。记得河田清先生一见面就称赞说:‘你的《关于<儿女英雄传>》的文章写得很不错啊!’”*黄克:《建立科学的中国小说史学——孙楷第先生晚年“自述”及其他》,《文学遗产》2008年第4期由此也可以看出,当时的日本汉学家对中国学术界研究动态的密切关注。而田中庆太郎作为日本文求堂的主人,博学多识的书商和收藏家,精于版本之学,与中国文化界的人士本来就多有交往。董康、傅增湘、张元济等晚清民国的一批学者到日本游历考察时,常常被迎接或介绍到文求堂。此外,郭沫若、鲁迅、郁达夫、傅抱石等人,或是留学日本期间,或是流亡日本期间,也常常出入文求堂,与文求堂及田中家人结下了友谊。受傅增湘的嘱托,田中庆太郎对此次访书的孙楷第也多有帮助。“他告诉我前田侯爵的‘尊经阁’藏书颇丰,便带我前去阅览。明版《古今小说》,我就是在那时看到的。”*黄克:《建立科学的中国小说史学——孙楷第先生晚年“自述”及其他》,《文学遗产》2008年第4期另外,孙楷第的日本访书也得到恩师杨树达的帮助。他曾在《日本东京所见小说书目·缘起》中说:“去岁东游,先谋吾师杨遇夫先生,于旅行及观书等事,多所指导。”而杨树达曾有过游历日本的经历,他曾在1905至1911年间留学日本,1930年日本人又用庚子赔款招杨树达等学界同人往日本旅行,历时一月。他当时也访问了一些著名图书馆,并与长泽规矩也等日本友人多有交往。杨树达对日本熟悉,又有不少日本友人,对于得意门生孙楷第的访书之行自然有所关怀,多有指导引荐。因此孙楷第在日本访书的顺利进行与国内师友辈在海外的学术交往也有很大渊源,从这些交往中也可以看出中日学术圈内部的丝缕联系,以及学术研究的超越性所在。
当时日本侵略军已占领东三省,局势的紧张和爱国情怀使孙楷第一完成书目抄录工作就急忙准备回国,为此放弃了京都访书之行。但他也听从了长泽规矩也先生的建议,取道大连,在观看完大连满铁图书馆日人大谷光瑞的旧藏通俗小说后才回北京。11月15日抵达北平,开始专心整理东京、大连两地抄录的笔记,编撰成《日本东京所见小说书目提要》《大连图书馆所见小说书目提要》,并于1932年6月正式出版。其中《日本东京所见小说书目提要》全书六卷,分为“宋元”“明清”两部。卷一“宋元部”,著录通俗小说6部;卷二“明清部一·短篇”,著录9部;卷三“明清部二·长篇”,著录34部;卷四“明清部三·长篇”之“烟粉类”著录7部,“灵怪类”著录17部;卷五“明清部四·长篇”之“公案类”著录6部,“劝戒类”著录2部,“丛书”著录1部;卷六“附录”之“传奇”著录6部,“通俗类书”著录4部;“子部小说”著录5部,总数凡97部。每条书目都撰有提要,详细地记录了版本的形式,故事的原委,必要时照抄原书的题跋目录;并且,考校异同,批评文字。胡适曾专为此书的出版写了长篇序言,对孙楷第的工作评价很高,将他称为“中国小说研究史上的哥伦布”。在孙楷第之前,董康也曾赴日内阁文库阅读小说,他也记录了许多流传在日本的旧本小说,“在内阁文库摘录明版戏曲小说100种,简单注明卷数、撰者或编者、刻印年、缺失项等。”*转引自钱婉约:《董康日本访书述略》,《图书情报工作》2004年第3期但他是出于政治避难,与孙楷第的一心访求及后续贡献尚有不及之处,当然他无疑仍是通俗小说目录发轫期中难以超越的一位。
孙楷第对自己的日本访书成果也很肯定,他说:“小说虽微,其在古时,盖亦诸子之亚,元明以来作者蔚起,传本之多,浸浸焉与四部书争衡;则从事于此者,冀综合群书而有作撰著,自不得不于目录板刻,稍稍讲求。今兹书中所记,于板本内容为详。兴之所至,亦颇采撷旧闻,畅论得失。其意使鉴古者得据其书,谈艺者有取其言。”*孙楷第:《日本东京所见小说书目·缘起》,《中国通俗小说书目(外二种)》,中华书局,2012年,第220页但同时,作为一名书斋型的学者,他又深感自己工作对于时事的无补。他在《序言》中特意指出:“此次所阅者不过稗官野史之微,非世所急。矧当国步艰难之日,听白山之鼙鼓,惊沪上之烟尘,草玄注易,实际何补?深唯古人‘玩物丧志’之言,所以恍然自失。”*孙楷第:《日本东京所见小说书目·序》,《中国通俗小说书目(外二种)》,中华书局,2012年,第218页言语之间,不乏失落的情感。
孙楷第的东京、大连书目一经出版,就得到了学界的肯定和称赞。胡适称它们为中国小说史立下了目录学的根基。郑振铎、黎锦熙、傅增湘等也都给予好评。这主要是因为《日本东京所见小说书目》首次以实地调查报告的形式,较为集中详尽地向国内小说研究界展示了收藏在日本的罕见本明清通俗小说,诸如明《熊龙峰刊小说四种》、明原刊本《古今小说》、明刊本《二刻拍案惊奇》、明刊本《鼓掌绝尘》、明嘉靖本《三国志通俗演义》、明万历刊本《新刊大宋中兴通俗演义》、明万历世德堂刊本《新刻出像官板大字西游记》、明万历原刊本《封神演义》等等,这些都是当时国内学者闻所未闻或久觅不得的珍版小说,在当时阅读此目,确实使人“如游五都之肆”而“目眩神怡”。而其中对《西游记》《水浒传》及有关隋唐故事的几部演义小说的记载最为翔实,广征博引,考校异同,时发新见,对后世的研究极具重要意义。*潘建国:《中国古代小说书目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第302页
但《日本东京所见小说书目》也有一些局限性所在,很明显的就是访书活动局限在东京一地,对于另一汉籍收藏圣地京都未曾涉猎。对此孙楷第深深自知,但也尽力在东京勉力搜书,努力弥补不足。所幸在孙楷第之后,傅芸子与王古鲁的日本访书在书目和著录内容上大大地补充了《孙目》的缺憾,傅芸子于1932年旅居日本,任京都帝国大学中国文学讲师,其间曾遍览两京各大文库所藏的中国佚存旧籍,1938年所作的《东京观书记》记载了颇多小说戏曲稀见之本。而王古鲁上世纪四十年代日本访书的发现更是震惊了当时的小说研究界,在此不赘述。
1933年3月,孙楷第先生结集所有的小说材料,加上在日本东京所见的小说材料,终于撰成《中国通俗小说书目》,由国立北平图书馆中国大辞典编纂处出版。至此,标志着中国古代通俗小说专科目录的成熟与正式建立,《孙目》在通俗小说书目研究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1、首次对存世及文献所载之古代通俗小说,进行了大规模的调查、整理和著录;2、首次对所著录的古代通俗小说,从图书目录学的角度,作了系统的分类;3、确立了编制古代通俗小说专科目录的学术规范;4、奠定了古代通俗小说研究的史料基础。*潘建国:《古代通俗小说目录学论略》,《文学遗产》2006年第6期但《孙目》为体裁所限,并不能做到详述,缺少《日本东京所见小说书目》中对于本事、版本详述的细致,也没有目录的呈现。但无疑它更清晰更全面地呈现了宋元明清中国通俗小说的发展史,为小说研究者提供了门径和基础资料。因此孙楷第认为可在研究时将东京、大连两书目与通俗小说书目辅助进行。同时《孙目》中对于繁盛的晚清通俗小说部分,“因为不曾南下去上海调查,还算不得完全。”,*黄克:《建立科学的中国小说史学——孙楷第先生晚年“自述”及其他》,《文学遗产》2008年第4期晚清小说仅有四十余目,这使得之后的小说研究者如墨者、齐如山、阿英、欧阳健、萧相恺等纷纷对其进行补遗。
从《日本东京所见小说书目》到《中国通俗小说书目》,孙楷第仅仅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却完成了中国通俗小说专科目录由发轫期到创立期的蜕变。但在这背后,已有他立志小说研究后三年的潜心准备工作做基础,同时,也有他深厚的训诂校勘学根基作支撑。孙楷第的日本访书活动及《日本东京所见小说目录》体现了前一辈学者做学问亲历亲证的态度精神和绵密细致的案头功夫,是中国通俗小说目录发展史上不应被忘却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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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程毅中.简述“五四”以来中国通俗小说的研究.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2003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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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余来明.孙楷第与中国古典小说文献学之创立.明清小说研究,2009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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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王飞.孙楷第小说学研究.南开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0年
Sun Kaidi’s Book-seeking Trip to Japan
Bai Yun
Sun Kaidi is the founder of Chinese popular fiction Bibliography. In 1931, entrusted by the Beiping Library, he crossed over to Japan to seek books, which were compiled into The Bibliography of Chinese Fictions Collected in Tokyo after his return. Later, combined with the former, The Bibliography of Chinese Fictions Collected in Dalian Library and novel materials at home, he wrote The Bibliography of Chinese Popular Fiction, founding the history of Chinese popular fiction Bibliography. Previous studies focused on analyzing the significance of The Bibliography of Chinese Popular Fiction in fiction studies, and didn't cast much attention to Sun Kaidi's book-seeking activities and The Bibliography of Chinese Fictions Collected in Tokyo. This paper, on the basis of previous studies, aims to analyze the background, process, achievements and origin of methodology of Sun Kaidi seeking books in Japan. It also reviews the status and significance of The Bibliography of Chinese Fictions Collected in Tokyo from the historical perspective.
Sun Kaidi;Seek books in Japan;The bibliography of chinese fictions collected in tokyo
G253.1:G259.29
A
白云,女,北京语言大学人文学院2013级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日文学文化关系。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日本中国学京都学派与民国学术界研究”(批准号14BWW009)成果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