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拜王城祭

2015-06-15 16:07文丨余未人
当代贵州 2015年48期
关键词:先祖大伯

文丨余未人

山国文境

东拜王城祭

文丨余未人

紫云格凸河景区是上苍格外垂爱的一处景观,峭壁深潭、奇山洞穴、绿荫覆盖。其中,观音山一侧的苗寨是苗族古代英雄亚鲁王之子欧地聂的后裔繁衍生息之地,经过数百年岁月的淘洗,这里古风犹存。在人生的重大节点,欧地聂的后裔七十多户人,至今依然在传统仪式中度过。传统的力量在这里强悍无比绝非偶然,因为这里曾经是“东拜王城”,一个易守难攻的古战场。灰白色的石块已被风雨磨蚀了棱角,层层叠叠地堆砌着城基,历史的讯息从这里隐隐析出。它究竟是哪朝哪代的遗迹?有多古老?据贵州省考古所的专家考证,从石缝间的粘合剂来分析,大约是明代。

东拜王城被群山环抱,我向村民们询问周边的山名。可他们对这些天天眼见的山,却很难想起它的名称,一人想起来了,他人又不同意,各说不一。原来,因为苗族村民们日常生活都用苗语,所以对这些汉语地名、山名的记忆渐渐淡忘了。我问了好几位老人才算“考证”出来。这里有虎头山、观音山、营上、羊角屯。这些汉语名称是明代军方屯兵的遗痕。原来,屯兵在这条进出麻山的要道上,就是把守进出麻山的大门啊。

这里曾有一段漫长的没有文字记载的历史,战败者抛盔弃甲隐遁于麻山深处,而胜利者也没能守在这里生根开花。对古战场的凭吊让人黯然。战争曾让这里刀光剑影杀声震天,也让这里“鸟无声兮山寂寂,夜正长兮风淅淅。”

当时光流逝,经历了数代人的循环往复之后,勇敢者又把目光瞄向了这里。他们拖家带口从麻山腹地迁徙而来,最先定居的是王家。他们在王城的遗址上建家园,砍来竹子编织竹篾墙,割来芭茅草盖上屋顶,鸡鸭牲畜让这里回荡着鲜活的生命气息。他们接续了历史,东拜王城生机日渐恢复。先祖欧地聂王子早已回归祖奶奶的天外世界,然而王气却在这里氤氲绵延,在宝目一次次的法事中苏醒,在东郎一次次的唱诵中恢复生机。是这份执著的信仰让他们坚强地生存下来。

东拜王城一景(白文浩/摄)

20世纪40年代,麻山的杨大伯从麻山腹地出来闯荡谋生,为东拜王城下的一户雇主割马草。他来到王城,眼前是一片断壁残垣,而四周林木葳蕤,虎狼出没,这强悍的、英雄的气息就是东拜王城之魂。清澈的山泉在王城活泼流淌。它是苗人的生命之泉,有了它,就能够养活苗人。雇主答应让杨大伯在东拜王城遗址造屋安身。这里的生存条件与贫瘠的麻山不可同日而语。人往高处走,苗人就是一个历经迁徙、四海为家的民族。1948年,杨大伯率领两手空空、家徒四壁的亲友们告别故园,从麻山腹地风尘仆仆地迁来,在东拜王城安家了。20世纪50年代,梁家又来了。

当年东拜王城只有羊肠小道通往山下,山里人在这里过着封闭的、难以温饱却自给自足的日子。麻山苗人们来到这个被视为阴冷、肃杀的王城遗址安家,正是一种富有远见卓识的目光使然。

2013年11月,杨正江等苗人中的有识之士在东拜王城倡议了一场养育心信、祭祀先祖的祭仪。这个倡议一呼百应,王城的苗人们说做就做,当天便开始为期十多天的素食。

到了为先祖下葬安灵的12月4日,四乡八寨的苗人们蜂拥而至,一整套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幅巨大的“芒就”(族徽)在风中猎猎飘扬,没有喧哗,没有拥挤,苗人们心无旁骛,十分静穆,这是一种精神的指引。连那些“无冕之王”、摄影“发烧友”,也不得不遵照祭祀的礼规用上了长镜头,不敢逾越雷池前往葬仪的核心区域。

人们关注的焦点是砍马仪式。那是一匹英俊潇洒的马,它正在麦田里悠悠吃草。然后被牵到临时辟出的砍马场上,接受妇女们的膜拜、喂谷穗,领受砍马师的三叩九拜。最后在那里完成自己的神圣使命。(作者系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顾问、贵州省文史馆馆员 责任编辑/姚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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