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伦理学视角下的《透明的红萝卜》

2015-10-27 21:38王丽峰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武汉学院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5年3期
关键词:菊子后母红萝卜

王丽峰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武汉学院

文学伦理学视角下的《透明的红萝卜》

王丽峰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武汉学院

摘要:《透明的红萝卜》是作家莫言的成名作。本文试图从文学伦理学批评视角入手,还原故事发生的伦理现场,分析文中伦理结,剖析作品中特定时期的伦理观念。

关键词:《透明的红萝卜》文学伦理学伦理选择

莫言1985年发表中篇小说《透明的红萝卜》,自此引起文坛关注。小说描写一个没有姓名的黒孩,失去亲生父母的关爱,遭受后娘的虐待。缺少关爱的黒孩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再开口讲话。小说描述了黒孩在采石场工作期间所发生的事情,反映了动乱年代的农村面貌和压抑下人与人之间的伦理关系。文学伦理学批评认为,要回到历史的伦理现场,分析作品中导致社会事件和影响人物命运的伦理因素。本文试图寻找和解构小说中的伦理线和伦理结来对小说进行解读。

文学伦理学批评是通过对文学文本的解读来发现伦理结的形成过程。在《透明的红萝卜》中,读者通过作家对人与人、人与社会间的伦理关系的描写,来发现和解构伦理结。小说的主要人物黒孩和周围的人的关系,构成一条伦理主线。在这条主线下,生出数个伦理结。

一、关爱的缺失和渴求

还原到当时的伦理现场,也就是黒孩的时代,中国的20世纪70年代。当时的农村是无序的,农民的土地归集体所有,由集体分配劳动任务。黒孩的父亲闯关东不在家,不能给家里挣工分,后母把气出在黒孩身上,随意打骂。黒孩不仅要忍受饥饿,还要充当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在初冬的季节里,黒孩只能光着脊梁赤着脚。黒孩和后母的关系,构成一个伦理结。在故事中后母一直没有出场,但读者可以通过其他村民之口了解到后母对黒孩的虐待。也可从文中细节了解黒孩对后母的惧怕和憎恨。他宁可住在桥洞中,也不愿意回村里,这是对所谓的没有温暖的“家”的逃避。除了缺少父母之爱,黒孩也没有从其他人那里得到关爱。黒孩和周围的人之间的淡漠关系,也构成了一个伦理结。在那个年代,政府和集体应该是可以依靠的。但当黒孩赤着脚,穿着脏兮兮的大裤头,带着满身伤疤出现时,村集体的形象代言人队长却说:“黒孩儿,你个小狗日的还活着?”言语间体现出对黒孩是否存在并不在意。上级领导刘副主任捏着黒孩的脖子晃几下,说黒孩不算是个人。其他上工的女人们也只是说闲话,并没有实质性地关心黒孩。这些也可以从黒孩对周围的人的反应判断出来。黒孩谁也不理,连认真看一眼也不。只有菊子姑娘和小石匠来跟他说话时,他才用眼睛来回答他们。

第一个直接和黒孩产生联系的人是小石匠。特定的环境偶然把他们联系在一起,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一个伦理结。在开始接触的时候,黒孩对小石匠是有好感的,当小石匠吹着口哨,用手指在黒孩头上敲鼓点的时候,黒孩尽量忍住疼痛,使头处在最适合小石匠敲打的位置。当菊子姑娘出现的时候,黒孩和小石匠的关系发生了变化。黒孩成为小石匠利用来接触菊子姑娘的工具。黒孩对于菊子姑娘,其实是有特殊的情感的。一直以来,母爱的缺失使黒孩把菊子姑娘当成了自己的母亲。当菊子姑娘用手绢包扎黒孩受伤的手指后,黒孩就把手绢当成了菊子姑娘的化身。他舍不得再用这条手绢来包扎手指,又怕被旁人夺取,就把它藏在第七个桥墩缝里。这时,一个新的伦理结产生了。菊子姑娘和小石匠的关系发生了变化。未婚的男女做出了超乎伦理的事情。“一连十几天,姑娘和小石匠好像把黒孩忘记了,再也不结伴到桥洞里来看望他”。黒孩本来是把小石匠和菊子姑娘当做了父母,但现在,他又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当年被自己的父亲抛弃后,他从一个说话咯嘣咯嘣脆的孩子变成一尊小石像。现在又被抛弃了,“他的脸上浮起了冰冷的微笑”。他转而去寻找新的温情——小铁匠。小铁匠在小说中是一个负面形象,他粗暴又极端自私,只为自己考虑。小铁匠辱骂黒孩,命令黒孩偷东西给他吃。照理说黒孩应该对他恨之入骨。但在小石匠和小铁匠的打斗中,黒孩却帮助了小铁匠。这是在特定的伦理现场的选择,因为小铁匠对小黑孩承诺过,要收黒孩为徒,让他吃香喝辣,这让黒孩有了一线希望。且在黒孩被心目中的父母遗忘时,小铁匠给了他吃的。这些使黒孩潜意识中父亲的形象转移到了小铁匠身上。但最终,菊子姑娘和小石匠走了,小铁匠发狂了,黒孩对关爱的渴求和对家的梦想还是破灭了。

二、青年男女爱的悲剧

小说中青年男女小石匠、菊子姑娘、小铁匠三者之间的感情纠葛导致的矛盾所形成的伦理结,对于故事的发展有推动作用。小石匠长得很潇洒,眉毛黑黑的,牙齿是白的,一白一黑,衬托得满面英姿。菊子姑娘蒙着一条紫红色方头巾,两眼很大,眼睫毛很多,是公认的最漂亮的姑娘。小铁匠的脸上布满密集的粉刺疙瘩,鼻子像牛犊的鼻子一样,扁扁的,平平的。小石匠和小铁匠都喜欢上了菊子姑娘,可菊子姑娘只喜欢

小石匠。在当时那个年代,自由恋爱并不流行。小石匠就像是戏里的小白脸,容易发生情爱,但却经不起生活的磨炼,没有力度和强度。他和菊子的爱情伦理结,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个悲剧。老铁匠在唱戏文时,姑娘的心高高地悬着,“凄婉哀怨的旋律如同秋雨抽打着她心中的田地,她仿佛从那儿发现了自己像歌声一样的未来”。菊子姑娘正处于热恋之中,听着老铁匠的弃妇之歌,却无比的感叹,像是看见了自己必将被弃的未来。

果然,在矛盾发展中,菊子姑娘成了牺牲品。在小石匠和小铁匠的打斗中,白瓷片刺入了菊子的眼睛,漂亮的眼睛从“盛开的墨菊”变成了“白色的银耳”。菊子的眼睛受伤,是莫言埋下的伏笔。小石匠所看重的,是菊子的容貌,失去了美丽容貌的菊子,还会得到小石匠的怜爱吗?反而是小铁匠,在打斗中,听到了菊子的哭声,他变得迟疑,满面凄凉,呆呆地站着。根据文学伦理学理论,代表理性意志的任性因子始终在和代表自由意志的兽性因子作斗争。小石匠和小铁匠打斗,是作为低级因子的兽性因子控制了人性因子。小铁匠停止打斗,是人性因子又占了上风,理性又控制了他。这三个青年人的爱情纠葛所组成的伦理结,由菊子的受伤而解构。最终结局如何,莫言给我们留下了一个悬念。

三、师徒之间的矛盾

在正常的情况下,师傅对于徒弟应该是倾囊相授。但在特定的环境下,情况可能有变化。70年代的中国农村,农民都是靠工分来分配粮食。懂得一门技术,可以挣得更多的工分。有的时候,教会徒弟没师傅,也是可能的。老铁匠和小铁匠之间,就有这样一个伦理结。小铁匠一心想要学会淬火技术,但老铁匠却执意保留。最终,小铁匠趁老铁匠猝不及防之际,以手试水,掌握了温度。而老铁匠也毫不含糊,用手中的铁烫向小铁匠的手臂。在正常的师徒手艺传承里,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但在当时的特殊环境里,这件事情发生得合情合理。而且,从老铁匠手臂上的伤疤,我们也可以猜测到,老铁匠是如何从自己的师傅手中,学到最重要的淬火绝技的。疤痕的传承,象征着手艺的传承。而对于老铁匠而言,他也是迫不得已的。他所唱的戏文:“你全不念三载共枕,如去如雨,一片恩情,全当粪土。”这是老铁匠的感慨,也是在对小铁匠进行谴责,三年师徒,从此要恩断义绝。而小铁匠,在学会技术后,洋洋得意。他手臂上的疤痕,象征着从学徒到师傅的飞跃,是事业成功的标志。他感受不到痛,只有成功的喜悦。

四、结语

“文学伦理学批评的目的不只是在伦理的立场简单地对文学做出好或坏的价值判断,而是通过伦理的解释去发现文学客观存在的伦理价值,寻找文学作品描写的生活事实真相。”在《透明的红萝卜》中,我们看到了畸形的家庭,畸形的男女关系,畸形的师徒关系。这只是对特定的历史阶段所存在的伦理观念和道德生活的表达。小说给我们认识那个年代提供了视角,也让我们领会到伦理道德的重要作用。

参考文献

[1]莫言.透明的红萝卜[M].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2002.

[2]聂珍钊.关于文学伦理学批评[J].外国文学研究,2005(1).

[3]聂珍钊.关于文学伦理学批评与道德批评[J].外国文学研究,2006(2).

[4]聂珍钊.关于文学伦理学批评:基本理论与术语[J].外国文学研究,2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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