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辀重的人本教学理念与实践之探讨

2016-03-16 02:30刘超良
衡阳师范学院学报 2016年5期
关键词:杜威改革学校

刘超良

(湖南人文科技学院 教育科学研究所,湖南 娄底 417000)



罗辀重的人本教学理念与实践之探讨

刘超良

(湖南人文科技学院 教育科学研究所,湖南 娄底 417000)

我国近代教育家罗辀重的教学理念与实践体现着人本教育的价值取向:长成价值的教学目的、为生活准备的课程价值、“在做上学,在做上教”的教学方法、“施教不限于校内,教学不限于课中”的教学组织、“无分数教学”的教学评价。罗辀重注重人本教学理念与实践的乡村教育改革,能为当今中国基础教育的改革提供参考性的经验。

罗辀重;人本教学理念;乡村教育改革实践

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美国的国际影响大大提高。此时中国大批留美学生归国,使美国的教育影响在中国日益加强。1919—1921年,美国著名的实用主义教育家杜威来华讲学,他的“儿童中心论”“做中学”的理论在中国教育界风靡一时。随着当时中国教育民众化和普及化的理念越来越深入人心,教育界越来越关注中国民众所在的最广阔地域——乡村。受美国教育实验的影响,中国乡村教育运动轰轰烈烈开展起来。罗辀重的乡村教育改革就是在这一教育背景下开展起来的。

罗辀重(1889—1950),出生于湖南省湘乡县胜岩乡白鹭湾(今娄底市西阳乡白鹭村),他是美国著名教育家杜威的学生,胡适、陶行知的同学,被时人誉为“教育之神”的爱国教育家。罗辀重于1920—1949年主持陶龛学校,其教育改革理念深受美国进步主义教育理论的影响,同时结合中国当时乡村教育的实际情况,开展乡村教育改革三十年。罗辀重开展的乡村教育改革,以“血性”校训、“群德体智美”五育并重、无分数教学、旬日教学制、学校家庭化等办学特色而闻名海内外。

“小学的目的,是在给人生一个最好的开始。”[1]52“教育家之爱儿童,不是爱他们既成的价值,而是他们未成的价值,还欠缺的价值。所以要把自己浑身力量献给他们,帮助他们长成价值。”[2]169从这一教育目的出发,罗辀重的教学理念与实践体现着人本教育的价值取向。

一、长成价值:罗辀重的教学目的

教育者“爱的是人类要生长的价值”,爱的是儿童“未来的可能的价值”[2]169,教育是帮助儿童“长成价值”的。这是罗辀重的教学目的,体现了当时美国“进步主义”教育运动的人本教育价值观。

1915—1920年,罗辀重在哥伦比亚大学攻读教育,师从美国“进步主义”教育运动的代表人物——杜威。在一定的程度上,罗辀重的教育价值观受到杜威的实用主义教育思想的影响。20世纪初,杜威适应美国资本主义发展的需要,提出“教育即生活”“社会即学校”“做中学”等教育观念。当时,平民教育家陶行知为解决旧中国民众的教育问题,将杜威的观点颠倒过来,提出“生活即教育”“社会即学校”的教育主张,发起“生活教育”运动。罗辀重没有完全把杜威的教育观点倒过来,而是响应陶行知提倡的“生活教育”运动,但也没有完全按照陶行知所提出的观点去办学,而是吸纳当时实用主义教育思想中合理的观念。杜威从“教育即生活”的观念出发,提出“因为生长是生活的特征,所以教育就是生长;在它自身以外,没有别的目的。”[3]61对此,罗辀重不是被动地接纳杜威的观点,而是从“学生中心”的教育视角提出教育者应帮助儿童“长成价值”的观念,并确定“给人生一个最好的开始”的教育目的。

罗辀重指出传统的教学模式“没有看到学生自发的能力,不晓得教育是生长的历程,只把自己的尚未溶化的书本知识,灌注给学生,植入学生的心中”[1]88。事实上,“知识浩如渊海,安能一一教之?”“何况这些书本知识,还是远离事实的呢!”[1]88对此,罗辀重认为教学应“教给受教育者以求智的方法,指点求智之途径,给以开‘知识宝库’之匙,关于知识本体,应让他自己各自去求自己所需要的。”[1]88在本质上,教学过程是教师引导学生认识事物,促进学生发展的过程。学生有“自发”求智的需要和潜能,教师不只是教给学生知识,更应重在指点学生以求智的方法和途径在求知中内发潜能,促进学生的知识和智慧的增长。

二、生活的准备:罗辀重的课程价值

罗辀重认为:“在校之目的是教育,希望从生活里得到教育,在教育中充实生活。”“在求生活之长进,之更为丰富,更有意义,预备为人类谋幸福,为社会服务”。[1]108

罗辀重留学归国后主持陶龛学校,便将杜威的“生活教育”思想加以改造,实施乡村教育改革。他开展乡村教育改革三十年,其目的是为了造就“千千万万的新式农人”[1]107,改变乡村面貌。别人办中小学以“准备升学”为目标,而他以“准备就业”为目标。对此,陶龛学校“施以一种职业准备教育”[2]179。陶龛学校不仅注重对学生进行基础知识的教学,更强调教给学生以“新式农人”所必备的“常识”“常能”。陶龛学校开设的社会科学科目,重在教给学生政治、文学、英语等方面的知识,还特别注重习字;在自然科学方面,注重教给学生“各种真确而又实用的技能,叫他们活用知识”“在乡村中,就应用方面来说,珠算实较笔算更为重要,故该校极注意珠算之指导与练习”[2]158;在工艺教学方面,教学生做信封、扎花灯、编竹篱笆、线装课本、烧炉火等等。此外,陶龛学校还以“职业陶冶”为目标组织30多个活动小组,开展与当时乡村实际生活需要相适应的活动,如珠算、应用文、木工、化工、雕刻、印刷、乐器、照相、园艺、理发、烹饪、缝纫等。“学生打破班界,各就志愿学习,这样兴趣特别增强;在校即养成一点常能,他日出校就业,自然就比较顺利”。[2]61

罗辀重为满足“寻求真实的学问”“准备就业”之需要,陶龛学校创办了相应的教学组织和教学条件。陶龛学校不仅有教学室、寝室、食堂、实验室、音乐室、阅览室、博物馆、图书馆和运动场,还有菜园、花圃、畜场、木工场、洗衣处、印刷处和消费合作社等;不仅有学前幼稚园、小学、中学实验班、特科班、选修班,还有乡村师范部、民众夜校等。这些为学生将来的“就业”而应接受的“生活教育”提供了必需的设施和条件。

三、在做上学,在做上教:罗辀重的教学方法

对传统灌注之教学,罗辀重提出:“我希望儿童导师,对灌输儿童之材料,总以合儿童心理、儿童需要为原则,切忌勉强灌注,或以成人眼光看待,强人所难。”[2]169亦反对死读书,“儿童在校,一切行动都是学习,我们对于死读书死用功,不加注重。”[2]83罗辀重依据杜威“做中学”的教学方法而提出“在做上学,在做上教”[1]109的教学方法。

罗辀重在创建战时农村中学实验班时强调:“打破一切普通中学之成规,废除教室上课的形式……一切重在做,重在实践。”[1]109用理论指导实践,在实践中检验理论、充实理论,在做的过程找出有效经验,从而实现“理论与实践打成一片,学问与劳动结合”[2]81。不仅如此,在陶龛的幼稚园和小学也是“施教不限于校内,教学不限于课中”[1]109。求学(求知)的目的是“运用知识”,是“学以致用”。 罗辀重要求教师将教学延伸到校外的乡村田间地头,向农民学;并将教学扩展到课外,实验室、阅览室、博物馆、图书馆,还有菜园、花圃、畜场、木工场等都是学生学习知识、运用知识的“好地方”。

罗辀重在陶龛学校坚持自学辅导制,提倡学生发问。该校从低年级开始就引导学生从实际生活中,从教材中提出问题,然后各自去找老师,找有关资料寻求解决问题的方法。

陶龛学校在注重对学生进行基础知识、基本技能教学的同时,特别重视理论与实践的结合,从社会生活的需要和学生的兴趣出发,设置活动课程,积极开展活动教学,培养学生的主体性和学以致用的能力。

四、施教不限于校内,教学不限于课中:罗辀重的教学组织

近代教育以来,班级授课制是世界各国学校教育的基本教学组织形式,而在罗辀重主持的陶龛学校则以多形式的组织开展教学活动。罗辀重提倡“施教不限于校内,教学不限于课中”。

罗辀重认为:“‘求学’是寻求真实的学问”“真实的学问”既包括书本知识,也包括非书本知识的各种社会实践知识和能力。求学“本不限于向学校求”“不过,学校却是专为求学而设的,它除求学而外,没有别用”,所以它必须有“便于求学的一切设备,如博物馆、实验室、图书馆、阅览室、农场、工作场、运动场等”。这些设施都是学生“求学的好地方”。求学除了在学校求,还可以“向有学问的人求,向实验室求,向大自然求,向工厂农场求;也向书本求,但只限于‘用书’而不死读”[2]154。陶龛学校的教师不教死书,学生不读死书,而是既将教学活动从课堂内延伸到课堂外,也将教学活动从校内扩展到校外;既学书本知识,也学书本外的知识;既从学校中学习基本的技能,也在社会活动中发展多种能力。

特别是,陶龛学校开办的农村实验中学班“废除上课形式,随时随地可以施教,连校舍都不一定在哪里”“一切重在做,重在实践,所以虽然没有上课形式,而实际上是随时在上课,随地在上课。多设讲座、座谈会、研究会等,在集体生活中互相学习,互相督促,互相批评;导师并不教书,只做实际工作的指导者、推动者。”[1]82为让学生获得一技之长,教学注重理论与实践结合,学生直接参加生产劳动,学以致用,同时注重培养学生吃苦耐劳和为公牺牲的精神。

五、无分数教学:罗辀重的教学评价

罗辀重注重对学生的能力、个性、品性等素养的教育,不以分数衡量学生的学业。陶龛学校从20世纪30年代开始试行“没有分数的教学”。罗辀重对“无分数教学”的实验是逐步推进和完善的。

(一)不计分但分等级,直至取消等级。20世纪30年代,陶龛学校的“学生成绩报告表”中的“导师观察批评”项不打分数,但在每一个学生的“学业总评”中还是非常明显地将“学业成绩”分出等级来。1947年上学期将“学业成绩”等级改为“各科平均总分”。上述两种做法,使学生对学业成绩的好坏感到莫名的恐惧和畏怯。罗辀重发现这一问题后,1948年就彻底取消了学生成绩中“分数”、“等级”的报告项目。

(二)对学生求学评价由性行、学业、身体三育到群、德、智、体、美五育,评语由简单抽象到具体细致。20世纪30年代,陶龛学校对学生进行“性行”“学业”“身体”三个方面的评价,其中“学业”分为“达到标准的科目”“不及标准的科目”“进步特异的科目”“最感兴趣的科目”“急需补习的科目”等项,只需简单填写出“科目”名称。40年代,陶龛学校按“群育”“德育”“智育”“体育”“美育”五个方面数十个项目对学生的求学情况进行评价,对每个项目都给予具体细致的评议,并将30年代“学业”下的课程(科目)分到与之联系密切的五个方面之中,而原在“学业”之下的“受业日数”“缺课节数”,没有放在“智育”之下,而是将其独立出来。

“无分数教学”是陶龛学校对教育评价的改革,不以“分数”“等级”评价学生的学业情况,评价全面而具体、客观而科学,克服了传统“记分制”的弊端,是适应素养教育的需要。

结 语

罗辀重作为中国近代教育家,致力于乡村教育改革,成绩斐然。罗辀重开展的乡村教育改革赢得了当时各级政府的重视和民众的赞誉。1933年,民国政府教育部视导员吴因研视察湖南省教育,他把视察过的10多所高级小学和完全小学,分为甲、乙、丙三等,唯“陶龛居甲等”,并说:“中国的乡村小学,只有陶龛很有些特点。”罗辀重的乡村教育改革取得的成绩与他先进的教育理念和执着的教育改革精神是密不可分的。

罗辀重深受美国教育家杜威和同时代其他教育家的先进教育思想的影响,并结合当时中国乡村教育的实际,创造性形成了他的人本教育理念,矢志不移地开展乡村教育改革的实践。其帮助学生生长价值的教学目的,为生活准备的课程价值,“在做上学,在做上教”的教学方法,“施教不限于校内,教学不限于课中”的教学组织,“无分数教学”的教学评价等不仅体现了20世纪初期世界教育改革的先进理念,更可贵的是罗辀重不是在构建教育理论的“乌托邦”,而是将这些理念一一融入中国的乡村教育改革实践中。放眼当今中国基础教育改革,回顾罗辀重对乡村教育改革的思想和实践,我们应该从中发掘其教育思想和教育改革经验的宝贵财富。

[1] 佘国纲.教育之神罗辀重[M].香港:新风出版社,2000.

[2] 佘国纲.罗辀重文集[C].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9.

[3] 约翰·杜威.民主主义与教育[M].王承绪,译.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

(编校 邓胤龙)

A Discussion on Luo Zhou-zhong’s Humanism Teaching Philosophy and Practice

LIUChao-liang

(Institute of Educational Science Hunan University of Humanities,Science and Technology,Loudi Hunan 417000,China)

Luo Zhou-zhong,as the teaching theory and practice of China’s modern educator,has embodied the value orientation of humanistic education: the teaching purpose of promoting the growth of the value,the value for life preparation courses,the teaching method of “Learning in the process of doing,teaching in the process of doing ”,and the teaching organization of “teaching is not limited to the school,teaching is not limited to the classroom”,the teaching evaluation of “excluding fraction of teaching”. Luo Zhou-zhong has emphasized the rural education reform of the humanism teaching philosophy and practice,which would provide informative experience for the reform of the basic education in China today.

Luo Zhou-zhong; humanism teaching philosophy; reform practice of rural education

2016-08-24

湖南省教育科学“十二五”规划课题“罗辀重的教学思想研究”(XJK015BLL001)

刘超良(1965—),男,湖南邵东人,博士,教授,主要从事教育学原理和德育原理研究。

G420

A

1673-0313(2016)05-014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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