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加利亚的政治转型与民族和解

2016-03-19 17:24赵彩燕
当代世界社会主义问题 2016年1期

赵彩燕



保加利亚的政治转型与民族和解

赵彩燕

摘要:历史上,保加利亚族和土耳其族的关系充满恩怨。然而在20世纪80年代末保加利亚向多党政体的转型过程中,保加利亚不仅维持了国家统一,还与土耳其人达成和解,并未发生严重民族冲突。土耳其人建立了民族政党,甚至一度与保加利亚人联合执政。民族结构、转型期间的国家控制力、民族政党以及跨界民族因素在这个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关键词:政治转型;民族和解;民族政党;跨界民族;民族结构

20世纪80年代末苏东国家发生从一党制向多党制的剧变。剧变中,一些多民族国家的民族矛盾激化,有的导致了内战和国家解体,如苏联和南斯拉夫。同样是多民族的保加利亚也存在着严重的民族矛盾,但最终实现了民族和解,形成了相对稳定的政治局面。美国学者罗森·瓦西列夫对此评论道,转型后的保加利亚“与巴尔干其他后共产主义国家相比,是民族和平和稳定的绿洲”*Vassilev R,“Bulgaria's Ethnic Problem ”, East European Quarterly, 2002, 36(March).。国内学界对这一现象关注不够,本文尝试对保加利亚在政治转型中的民族和解问题进行一些探讨。

保加利亚是多民族国家。据1965年人口普查,该国总人口820多万,其中保加利亚族720多万,占87.9%;土耳其族78万,占9.5%;罗姆人有14万多,占1.8%。还有人数更少的俄罗斯族、亚美尼亚族、马其顿族等*保加利亚各民族人口占比在不同时期略有变化。1975年保加利亚族有793万余人,占全国人口比重90.9%,土耳其族有73万余人,人口占比8.4%。1992年的数据是,保加利亚族有727余万,人口占比85.7%,土耳其族80余万,人口占比9.4%。本文主要关注转型前后保加利亚的民族政治状况,因此以转型前的数据为基本依据。数据来源:https://en.wikipedia.org/wiki/Demographics_of_Bulgaria#1941_to_present。少数民族中土耳其族数量最多,影响力最大,历史上与保加利亚族的矛盾也最为突出。因此,保加利亚的民族问题主要是指土耳其族问题。本文将对保加利亚的土耳其族问题的历史由来、政治转型时期土耳其民族问题的表现以及原因进行分析。

一、历史恩怨:保加利亚族和土耳其族关系的演变

主体民族保加利亚族与少数民族土耳其族在人种、语言、宗教上都不相同。保加利亚族是斯拉夫人种,母语是保加利亚语,信奉东正教。土耳其族是突厥人种,使用突厥语,信奉伊斯兰教。14世纪,在奥斯曼帝国的组织下,大批土耳其人从今土耳其本土和小亚细亚迁移到保加利亚地区并在当地享有特权地位。到16世纪,奥斯曼帝国的巴尔干领地大约有23-25万土耳其族人,到19世纪俄土战争前夕,保加利亚的穆斯林达到250万,占当时人口的三分之一*马细谱:《保加利亚的土耳其人问题》,载《世界民族》1996年第3期。。1877-1878年俄土战争后,奥斯曼土耳其被赶出了巴尔干,在俄罗斯的支持下,保加利亚于1878年独立,进入保加利亚王国时期。俄罗斯和保加利亚军队的屠杀使大约150万穆斯林迁离保加利亚,到1900年留下来的土耳其族人约占当时保加利亚总人口的15%*Karadjov, Alexander, The Turkish Minority in Bulgaria and the ‘Revival Process’: The Construction of a Political Minority. Diss. Central European University, 2013,p.36.。

1878年保加利亚独立后,穆斯林逐渐边缘化,土耳其族人不得不适应这一转变。刚独立的保加利亚王国为了获得邻国土耳其的支持,对少数民族实行保护政策。保加利亚承诺保障土耳其穆斯林在宗教、语言等方面不受歧视;允许少数民族开办学校并使用土耳其语教学;支持兴办了大量穆斯林宗教学院和清真寺。在此期间,在土耳其聚居地新闻出版业得到极大发展。二战前保加利亚发行了111份土耳其语报纸和13份杂志*Simsir, Bilal. The Turkish Minority Press in Bulgaria (1865-1985), Ankara, 1986,转引自陈琳《保加利亚的穆斯林》陕西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12年,第39页。。

20世纪30年代后,保加利亚建立的法西斯政权对土耳其族充满不信任感,怀疑他们充当土耳其间谍。1934年以后,政府禁止土耳其族建立政治组织,对政治上活跃的土耳其族人进行秘密监视。政府还强制关闭大量清真寺和宗教学校,迫使土耳其语报刊杂志停刊。例如在图兰,土耳其聚居地学校数量从1923年的1300所下降到1944年的367所,土耳其语刊物从1920年代的60多份下降到1944年的一份*Karadjov, Alexander, The Turkish Minority in Bulgaria and the ‘Revival Process’: The Construction of a Political Minority. Diss. Central European University, 2013.p.59.。更有甚者,为了迫使土耳其族人离开保加利亚,政府以恐吓、剥夺大部分收入、削减食品供应等手段,胁迫其“合法”迁离。高压政策引起土耳其族人的反抗,进而招致了更严重的镇压,这段经历成为两族关系的历史包袱。

二战结束后,保加利亚仿照苏联宪法确立了尊重少数民族语言和权利的宪法,承认土耳其族是保加利亚各民族中平等的一员,允许他们在教育、语言和宗教文化上自治。然而日尔科夫上台后,民族政策发生了改变,保加利亚开始奉行单一民族意识形态,驱逐了大约250,000名土耳其族人,并开始所谓民族同化运动。政府不断谴责土耳其族人的民族主义,提出民族融合、回归保加利亚民族的口号。1968年日尔科夫宣称,土耳其人不是突厥民族,而是突厥化的保加利亚人。1970年代,整个土耳其民族被宣传为恐怖分子、分离主义者。1984年日尔科夫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推行极端民族同化政策,宣传上声称保加利亚土耳其人与保加利亚系出同源,只不过在奥斯曼时期被伊斯兰教化,因此禁止使用土耳其语,伊斯兰教也被禁止。最极端的措施是将土耳其族人阿拉字母拼写的突厥名字改为斯拉夫保加利亚名字。从1984年12月到1985年1月,接近一百万人被强迫更改名字。1984年文化复兴运动结束,官方宣布“在保加利亚没有土耳其人”*Bernd Rechel,“ Ethnic Diversity in Bulgaria: Institutional Arrangements and Domestic Discourse”,Nationalities Papers, 2008, 36(2),p.4.。经过多年的压制政策,土耳其少数民族在经济文化上都远远落后于主体民族。

二、政治转型中的土耳其族人问题

保加利亚的政治转型始于80年代末,完成于90年代中后期。在这一转型期间,保加利亚的民族关系经历了由冲突到和解的过程。

(一)80年代末期的民族冲突与政治转型

80年代末,在文化复兴运动和同化政策的刺激下,土耳其人走向反抗。政府对土耳其民族起源的官方宣传,刺激了土耳其族精英发起发掘土耳其族独有特征的行动,进一步加深与保加利亚族的裂痕。1984年一个土耳其村子为阻止政府进入村庄强制更改姓名,甚至建立堡垒与政府对峙,最后迫使政府出动军队进行平息。1984-1989年在土耳其族聚居区出现了“斗争”、“漫长的冬天”、“自由”等民族政治组织。1987年大量土耳其穆斯林走上街头发起绝食抗议*Karadjov, Alexander,The Turkish Minority in Bulgaria and the ‘Revival Process’: The Construction of a Political Minority. Diss. Central European University, 2013,pp.86-88.。政府的压制政策使大量土耳其族人逃往土耳其,加剧了保加利亚的社会动荡。

土耳其族人问题成为推动保加利亚加快政治转型的导火索。1989年12月土耳其穆斯林在议会前进行绝食示威,进而引发了全国范围内的罢工、罢课高潮。同时,在波兰、匈牙利等邻国政治剧变的冲击下,保加利亚国内也涌现了大批反对派组织的示威活动。内外压力下,1989年11月掌权达35年之久的日夫科夫辞去最高领导职务。1990年2月,改革派领袖姆拉德诺夫领导的保共宣告实行多党制。1990年4月保共改称保加利亚社会党,并于同年6月进行了多党选举,有多达40个政党参选,社会党赢得了211个席位而获胜,占议会席位的52.75%;主要反对派组织民主力量联盟获144席,占36%;宣称保护少数民族权利的“争取权利和自由运动”(实际上是土耳其民族党)获23席,占5.75%*杨华:《东欧剧变纪实》,世界知识出版社1990年版,第162页。。1997年反对派民主力量联盟赢得了议会选举,保加利亚首次实现了稳定的政党更替。

(二)90年代:民族关系由紧张走向和解

民族矛盾没有随着政治转型而消失。在政治转型初期,政府每一次对少数民族的让步,都有引起保加利亚极端民族主义势力反弹,激化民族矛盾的危险。日尔科夫下台后,1989年12月政府宣布终止同化政策,谴责复兴计划是错误的,并对复兴运动的主要负责人和参与者进行立案起诉*马细谱:《保加利亚的土耳其人问题》,载《世界民族》1996年第3期。。这引起保加利亚民族主义者的不满。1989年12月29日,保加利亚民族主义者动员民众进行抗议。他们利用保加利亚族人与土耳其民族的历史仇怨进行煽动,并打出了“不要分离主义,保加利亚是保加利亚人的”的标语*Vassilev R,“Bulgaria's Ethnic Problem”, East European Quarterly, 2002, 36(March).。与此同时,土耳其族人的民族主义情绪也在不断高涨。由土耳其民族政党“争取权利与自由运动”主办的土耳其语报纸发表了批评保加利亚民族问题的评论文章。

1990年代初两个民族关系逐渐紧张。1990年3月,上千土耳其族人聚集索非亚进行绝食抗议,要求政府解决在1989年大迁徙中返回的土耳其族人的就业、房屋和教育问题。因低价收购土耳其族人房屋而获利的保加利亚族人坚决反对政府对土耳其人进行补偿。在民族混居地区,保加利亚极端民族主义者发动了示威。1990年7月,“捍卫民族利益委员会”抗议土耳其族议员进入议会。该组织后来发展为全国范围内的自由保加利亚城市及自由保加利亚公民协会,并进一步威胁政府,如果继续漠视土耳其族人的分离主义,自由城市协会将宣布脱离保加利亚,加入希腊。1991年民族激进党成立,声称“为保加利亚民族的生存作生死斗争”*Vassilev R,“Bulgaria's Ethnic Problem”, East European Quarterly, 2002, 36(March).。1991年政府允许在民族混居地区开设土耳其语言课程,当地保加利亚族人发动了抗议。政府为了安抚保加利亚族人,复又规定在保加利亚学校把土耳其语作为选修课。对此,又有数万土耳其族人上街抵制。

为结束民族骚乱,政治转型一开始,政府就致力于平衡保土关系。1990年初,政府启动了与各方面的紧急对话并达成协议。根据协议,政府首先谴责历史上对少数民族权利的侵犯,并规定允许土耳其族人恢复原来的民族名字,保障其信仰自由,同时明确表示拒绝少数民族自治,禁止民族分离主义活动*Vassilev R,“Bulgaria's Ethnic Problem”, East European Quarterly, 2002, 36(March).。1990年1月15日,议会大赦民族同化运动中的土耳其族政治犯。1990年允许出版土耳其语言报纸。到2000年中期,土耳其族人已经有了8份土耳其语报纸*Jacques Bertrand and Oded Haklai (eds),Democratization and Ethnic Minorities: Conflict or Compromise? ,Routledge, 2014,p.30.。

此外,由土耳其族人组成的“争取权利与自由运动”的合法性于1992年由保加利亚法庭裁决获得认可,并在转型后的多次议会选举中获得席位。2001年该党首次进入政府联合执政,并在当年的政党纲领中声称“保加利亚已经形成了独特的解决少数民族问题的模式,是巴尔干半岛国家中的楷模”,盛赞保加利亚在民族问题上取得“历史成就”*Bernd Rechel,“Ethnic Diversity in Bulgaria: Institutional Arrangements and Domestic Discourse”,Nationalities Papers, 2008, 36(2).。保土两族在经历了转型初期的敌对冲突后,逐渐走向和解。

三、保加利亚族和土耳其族走向和解:多因素综合作用

(一)民族结构

从民族角度划分国家,可分为单一民族国家和多民族国家。从民族分布进一步划分,多民族国家又可分为聚居型和杂居型两类。聚居型多民族国家在政治转型时期更容易发生分裂*王建民:《观察中国政治发展的一个视角》,“哈佛与中国研究”国际学术论坛参会论文,2011年10月12-14日。。保加利亚是杂居型多民族国家,其土耳其族主要居住在该国东北部和东南部,中间被巴尔干山脉切断。从人口数量看,土耳其族在瓦尔纳、拉兹格勒、哈斯科沃人口最多,分别占19%,30%,36%,但都没有成为当地多数*Vasileva, Darina,"Bulgarian Turkish emigration and return", International Migration Review ,1992.。美国学者莫妮卡·托夫特指出,人口数量相对较小的族群控制当地资源的能力较弱,这削弱了其政治动员能力,同时,作为当地少数群体,其政治自治要求的合法性也大大降低*Monica Duffy Toft,the Geography of Ethnic Violence,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2005,pp.38-39.。保加利亚的民族结构很大程度上抑制了土耳其族人的政治动员效果。

(二)国家控制力

政治转型时期,少数民族问题从未失控。首先,共产党下台后,日尔科夫支持者的势力仍在。从1990年至1996年,政权一直掌握在社会党(前共产党)手中,其安全部长、教育部长以及部分地区领导人都是激进的民族主义者,曾在日尔科夫时期参加了压制土耳其族的同化运动*Johnson, Carter. "Democratic Transition in the Balkans: Romania's Hungarian and Bulgaria's Turkish minority (1989-99)",Nationalism and Ethnic Politics,2002.。不仅如此,保加利亚的反对党在民族问题上与执政党保持一致。例如最主要的反对派民主力量联盟公开支持政府的民族政策。在1990年初的圆桌会议中,该党甚至拒绝“争取权利与自由运动”代表出席圆桌会议,并指责运动党是保加利亚社会党为了分化反对派阵营而制造的产物*Vassilev R, “Bulgaria's Ethnic Problem ”, East European Quarterly, 2002, 36(March).。

其次,1989年之后,保加利亚民族主义意识形态继续主导着民族关系话语。1997年对614个保加利亚人的抽样调查显示,只有3%的人支持少数民族自治,9%的人愿意在公共学校用少数民族语言教学,只有12%的人同意地理标识使用少数民族语言。在对少数民族权利的看法中,56%的受访者否定他们在公共学校学习自己语言的权利,33%的人反对在议会中有少数民族代表*Bernd Rechel,“Ethnic Diversity in Bulgaria: Institutional Arrangements and Domestic Discourse”,Nationalities Papers, 2008, 36(2).。一些主要政治家和外交部官员甚至宣称“保加利亚没有少数民族”。保加利亚外长在1997年9月声称,“在保加利亚共和国人口构成中,族群、文化、语言和宗教的不同没有造成少数民族”,“欧盟的少数民族框架协议在保加利亚没有可保护的对象”*Bernd Rechel,“Ethnic Diversity in Bulgaria: Institutional Arrangements and Domestic Discourse”,Nationalities Papers, 2008, 36(2).。

在这种政治氛围下,政府有能力限制少数民族的政治活动。保加利亚政治转型后的首部宪法优先明确保加利亚人的宪法地位,对少数民族的政治活动进行限制。1991年宪法规定,保加利亚人是单一民族;条款3将保加利亚语提升到唯一官方语言;条款36宣称“学习和使用保加利亚语是每个保加利亚公民的权利和义务”;条款11禁止按照民族、种族或宗教边界组建政党;条款44禁止公民社会组织的活动“违背国家主权、领土完整以及民族的统一”。宪法还设置了4%的选票门槛,由政府掌握对民族政党的一票否决权*Jacques Bertrand and Oded Haklai (eds),Democratization and Ethnic Minorities: Conflict or Compromise? ,Routledge, 2014,pp.29-30.。1995年土耳其大穆夫提*穆夫提是伊斯兰教教法说明官,由精通《古兰经》、圣训和伊斯兰教法的穆斯林学者担任。其职责是按照《古兰经》、圣训和教法,对各类诉讼提出法律意见,作为判决的依据。穆夫提在伊斯兰社会有着崇高的社会地位。选举中,政府进行了干涉。转型初期为解决民族问题设立的民族事务公共理事会成立一年就被撤销了,代之以不具有民族主义色彩的“社会和人口事务民族委员会”来处理少数民族事务*Johnson, Carter. "Democratic transition in the Balkans: Romania's Hungarian and Bulgaria's Turkish minority (1989-99)", Nationalism and Ethnic Politics,2002.。

(三)民族政党因素

土耳其族政党在政治转型过程中积极与政府合作,在保加利亚族和土耳其族之间扮演了沟通角色。1989年政府为缓解土耳其族人问题,打开了与土耳其共和国的边界,有超过35万土耳其族人迁离保加利亚。这次移民潮对保加利亚的土耳其人产生了三大影响:第一,人口下降25%。降低了在议会中的影响力。第二,经济受损,降低了其发动运动的能力。第三,土耳其的知识精英阶层遭到严重削弱*Johnson, Carter. "Democratic transition in the Balkans: Romania's Hungarian and Bulgaria's Turkish minority (1989-99)",Nationalism and Ethnic Politic ,2002.。由于土耳其族人口数量较少,为了满足议会最低门槛,不得不尽量避免民族内部恶性政党竞争及分裂。因此“争取权利和自由运动”成为土耳其族人唯一的民族政党。

为消除政府的疑虑,“争取权利与自由运动”避免与任何极端主义、民族分离主义等相联系。其领导人从一开始就声明“无意将保加利亚变成第二个黎巴嫩……在统一问题上我们不会采取破坏性立场,也没有任何分离主义的想法。相反,我们正在竭尽全力为保加利亚的复兴贡献积极力量。”*Vassilev R V,“Post-communist Bulgaria's Ethnopolitics”,Global Review of Ethnopolitics, 2001.在政治转型期间关于民族事务的讨论中,该党一面坚持土耳其民族的权利,另一面公开表示不追求自治,甚至不要求双语制度,也不急于推进国家承认土耳其人为少数民族。在保加利亚民族主义者示威期间,穆斯林的精神领袖大穆夫提宣称反对要求地区自治和领土分离的要求,支持保加利亚语言作为唯一的官方语言*Vassilev R,“Bulgaria's Ethnic Problem”, East European Quarterly, 2002, 36(March).。土耳其族党的积极合作,使其成为执政党与反对派之间的平衡力量,为政治转型成功发挥了重要作用。

(四)跨界民族因素

保加利亚的土耳其族人是跨界民族。邻国跨界民族的相互支援与实际支持,往往导致地缘政治的不稳定*葛公尚:《当代国际政治与跨界民族研究》,山东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17页。。在保加利亚共产党执政时期,土耳其在多方面影响着保加利亚内部的民族关系。第一,土耳其与保加利亚土耳其族人的历史关系,使保加利亚始终有紧张和不安全感。保加利亚共产党领导人季米特洛夫曾担忧,“对土耳其人的自由保障会造成土耳其人民族主义传播的危险,位于东南边境的土耳其民族是个脓疮,早晚得清除。”*Karadjov, Alexander, The Turkish Minority in Bulgaria and the ‘Revival Process’: The Construction of a Political Minority. Diss. Central European University, 2013,p.63.1974年土耳其入侵并占据了北塞浦路斯,保加利亚领导人由此将土耳其视为威胁政权的敌人,加剧了对土耳其民族的担忧,强化对其压制。第二,直接支持保加利亚的土耳其人。针对保加利亚对土耳其族人的同化运动,土耳其多次与保加利亚谈判,要求承认保加利亚土耳其人的少数民族地位;要求保证土耳其人和穆斯林的自由移民;要求允许子女与在土耳其的父母团聚;要求两国亲友间通信和探望自由;要求恢复土耳其-阿拉伯姓名;允许使用和学习土耳其语;保证宗教信仰自由;停止干扰来自土耳其的无线广播;确保土耳其和国际的调查机构可以自由的进入穆斯林居住地;赦免强制运动中的囚禁人员,等等*陈琳:《保加利亚的穆斯林》陕西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12年。。这些建议遭到保加利亚的拒绝。土耳其为此中断了与保加利亚的经贸往来,对保加利亚施压。

保加利亚开启政治转型后,土耳其在其民族关系发展中扮演了决定性角色。在1989年关键时期,土耳其的友好和中立立场,对保加利亚避免民族暴力起到了重要作用。1992年土耳其与保加利亚签订协议,承诺尊重领土主权和不干涉内政,谴责分离主义*Petkova L,“The Integration Process of the Turkish Minority in Bulgaria in the Post-Cold War Era. Parallel Trends in Minority Treatment in Greece and Turkey”,Budapest Economics Hungary, 2002.。事实上,土耳其境内也遭受着库尔德族分离主义运动之苦,两个国家在反对民族分离主义问题上有共同的利益。保加利亚实现政治转型后,土耳其与保加利亚的关系正常化,为其政治秩序提供了保障。

(责任编辑:金淑霞)

中图分类号:D6;D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5574(2016)01-0091-07

作者简介:赵彩燕,山东大学当代社会主义研究所2011级博士研究生(济南250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