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提示：体育教学中认知内容的有效呈现

Lynn Dale Housner 汪晓赞 王曙光

摘 要：本文阐述了体育学科内容教学知识（pedagogical content knowledge，PCK）的概念和基本要素，并且根据信息加工理论的原理和体育教学的特点，向大家介绍如何合理使用教学提示，呈现运动技能知识内容，帮助学生获取相关信息的方法，其中包括口头提示、视觉提示、动作/触觉提示以及任务结构提示等，并且对每一种方法的具体应用情境、优点和使用注意事项也做出了详细的描述。

关键词：体育教学；教学提示；信息加工；认知内容

中图分类号：G633.9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2410（2016）09-0038-04

教育研究者对教师如何向学生呈现教学内容的兴趣日益高涨。这在教师所必须要掌握的专业知识中被称为学科内容的教学知识（pedagogical content knowledge，PCK）。Shulman（1987）认为，PCK是“教师转换自己所掌握学科知识内容的一种能力，这种能力能指导学习能力、背景不同的学生进行有效学习”。PCK的要素是对学科知识内容进行转化，使其以容易被理解的方式传授给学生。在这个过程中，可使用类比、隐喻、案例、示范和模拟等替代性手段，在教师和学生对学科知识的理解之间架起一座桥梁。

不论是体育教学还是运动训练，各项运动技能都有丰富的教学内容传授给学生 （Colvin， Markos， & Walker， 2000； Gallwey， 1974； Torbert， 1982），但在教学过程中，体育教师向学生呈现和传授知识的教学技术却没有受到足够的关注。一些研究已开始关注专业教练和体育教师如何向学习者传授运动技能知识内容等方面（Chen & Cone， 2003； Griffey， Housner， & Williams， 1986； Masser， 1993）。体育教师有很多传授运动技能知识内容的方法可被定义为PCK，这些方法能否有效指导年龄较小的孩子（Ayers， et al.， 2005； Garcia & Garcia， 2005； Mally， 2006）、成年人Broek， Boen， Claessen， Feys， &Ceux， 2011）及残障学生（OConnell， Lieberman， & Peterson， 2006）学习，已经成为评价体育教师课堂教学质量或有效性的一个重要指标（Chen， Hammond-Bennett， Upton， & Mason， 2014； Fronske， 2001； Fronske& Wilson， 2002）。本文将重点介绍体育教师如何使用教学提示来呈现运动技能知识内容和帮助学生获取相关的信息。

根据信息加工理论（Anshel， 1990， MaGill& Anderson， 2014），学生学习运动技能包括确定运动目标、选择性注意、辨别、明确动作要领、分析反馈、决策、信息存储以及元认知等认知过程。首先，学生必须能明确表达运动技能学习的目的或目标，接着是有选择性地接受最能成功掌握运动技能的刺激，忽略无关刺激。通过认知和编码的辨识过程，明确有助于达成学习目标的动作要领。然后，根据分析和反馈来判断运动技能学习的有效性。根据这些反馈的信息，学生将改进后续的学习行为，以更好地达成学习目标，或是继续获得先前的成功体验。与每一阶段相联系的有效的信息加工都会被储存在学生的短期和/或长期记忆中。随着学生开始对刺激产生选择性反应的记忆，大脑存储的信息将影响后续的信息加工过程。当学生获取特定的运动技能知识时，这一知识可帮助他们更有效地进行信息加工。在这个信息加工过程中，元认知是个体对自身认知过程直接的、有意识的控制，对制订计划、执行、评估、技能改进和每一个技能获取元素的信息存储等都非常重要。

尽管一线的体育教师可能不太了解信息加工理论，但他们往往会下意识地将其运用于体育教学，引导学生将注意力集中于认知过程。有效的教学提示可以帮助学生将注意力集中于特定的信息获取过程。在体育教学中，常用的教学提示有口头、视觉、动觉/触觉和任务结构提示。其中，口头提示包括类比/隐喻、解释和其他被体育教师用于帮助学生学习运动技能的口头交流；视觉提示包括体育教师的动作示范、视频呈现、图像表达与可视目标呈现等，帮助学生将视觉注意力集中于相应刺激的方式；动觉/触觉提示是体育教师直接引导学生学习某一运动技能时使用的方式，包括手把手指导（如触碰、移动学生等）和机械引导（如使用外部目标或设备限制学生的身体动作等）两种形式，都可以有效地帮助学生进行运动技能的学习。另外，任务结构提示是体育教师向学生展示所学内容的教学活动/任务。这一类型的提示包括任何能帮助学生在学习实践过程中有效集中认知的教学活动/任务结构。任务结构提示的特点在于让学生在实践环境中特别关注所学运动技能的某些方面，尤其是运动技能表现的视觉或动觉信息。这里需要注意的是，关于信息加工理论的认知过程和教学提示之间的关系，重点在于几乎没有一种提示只让学生关注单一的信息处理阶段，大部分提示都是帮助学生参与多个信息加工过程。以下主要介绍不同类型的教学提示在体育教学中认知内容呈现过程不同阶段的有效应用。

一、口头提示

1.选择性注意

Gallwey （1974）提出的网球“反弹—击打”技术是大家熟知的口头提示，即当传授网球技能时，Gallwey要求新手们在网球触地时大声说“反弹”，用球拍击球时大声说“击打”。他认为，这样做可以有效地引导新手们将注意力集中在追踪移动的球和在场上寻找合适击球点上，而不需要使用那些关于动作要领的冗长的口头描述。

2.辨别

辨别是通过认知和编码，使刺激变得有意义的阶段。通过这个过程，能够使运动者对事件的开展有所预测。例如，在足球比赛中，如果一个前锋向球的运行路线上移动或迎球移动，防守队员们会立刻意识到他准备接球。同样，在壁球比赛中，如果运动员发球时，脚朝着前方对角，有经验的运动员会辨认出他准备Z字发球。经验丰富的运动员不仅能辨认出发球的类型，还能预测球的运行轨道和可能落到的区域，以便于提前做好进攻或者防御准备。

体育教师的角色就是帮助学生辨认比赛中不同类型的刺激，设计各种学习任务让学生体验如何根据相关线索来判断和应对这些刺激。教师可以向学生提出问题，让学生陈述和辨别可能发生的刺激类型，让他们更多地参与学习的认知过程。例如，足球教师可让防守队员辨认一个正在进行的带球过人动作并大声喊出来。

3.明确动作要领

许多体育教师都会使用口头类比/隐喻的方法来帮助学生学习动作要领。例如，排球扣球时的手臂动作可以被描述为“像射箭一样拉回你的手臂”；而蛙泳中手臂的动作则像是“颠倒的心脏”等。Masser （1993）完成了一个关于儿童体操技能教学中使用教学提示的有效性研究，发现向孩子们提供口头提示，如手倒立时的“肩膀过膝”以及前滚翻时的“前额贴膝盖”或是“把自己团成圆圆的球”等，可以让学生比没有提示时要表现出色得多。又比如，口令“接高球，手向天；接低球，手指向脚趾尖”，能帮助学生记住接不同高度球时手的位置。此外，Gentile （1972）建议，向学生传授动作要领时一定要注意，学生们不应认为技能学习的目标是达到教师一样的水平。教师的角色是用大量能有效达成学习目标的过程和方法来鼓励学生发现解决动作学习难题的可能性。

4.决策

教练员常常鼓励运动员在比赛中心理预演可能出现的结果，帮助运动员针对各种可能情况做好认知上的准备，从而有利于他们在面临真实情境时能更有效地做出反应。这些决策通常被称为“运行系统”。例如，棒球教练常常对运动员强调，每次上垒时应当问自己：“如果球向我飞来，我应该把它扔向哪里？”这可以建立运动员的认知路线，帮助他们快速地做出决策。

5.分析反馈和改进

教师可以给学生明确学习任务，比如让学生用球投击旁边的任务靶。然后问学生“球击中靶子了吗？如果击中了，击在哪里？你下次需要修改自己的投球轨迹吗？你是否需要投得高点或是低点、轻点或是重点、偏左或是偏右？”这可以帮助学生分析反馈自己的动作技术信息，并确定下一次的改进方向。体育教师可以让学生用摄像机录下自己的技能表现并进行分析。这是一种很有成效的方法，可以鼓励学生有意识地进行动作学习和分析，并主动思考他们可以怎样解决动作学习中的难题。除此之外，体育教师还可以采用互惠式学习（合作学习）的方式，也就是一位学生练习时，他的同伴扮演观察角色，负责给练习的学生提供动作反馈信息，帮助他改进后续的动作学习过程。因此，在运动技能的学习过程中，教师可以让学生设置目标、提升技能并关注技能的形成和结果，以此帮助学生思考反馈的意义，改进学习并获得进步，从而提高学会体育学习的能力。

6.信息存储

符号/数字化编码能够帮助学生记忆运动技能学习过程的正确顺序和相关环节。例如，舞蹈老师可以使用许多简单的编码帮助学生记忆舞蹈套路的基础结构，慢四常被标记为“慢—慢/快—快”。大多数运动技能都能被拆分为多个独立的步骤或动作次序，然后用符号或数字编码后予以记忆。例如篮球中的罚球通常可用“BEEF”的缩写来记忆：

B=平衡——在罚球线上站稳

E=眼睛——看着篮板

E=手肘——手肘与篮筐成一条线

F=随球动作——确保你的手有一个像鹅的脖子一样的姿势，手腕下扣，大拇指朝向你的脚。

此外，将已有知识和新知识联系起来也可以帮助记忆。体育教师可以告知学生，排球扣球很像上手投掷一样（overhand throw）。这样可以帮助学生将新信息与过去所学过的与上手投掷有关的记忆相关联，从而建立有意义的联系。

7.元认知

教师还可使用口头提示，让学生参与运动技能学习的元认知过程。例如，在竞技比赛中，可以用提问的方式帮助运动员将注意力集中在整体的比赛策略中，认真评估对手的优势和劣势以及自己的表现。在暂停或两局比赛的间隙，运动员可以分析自己使用的策略以及这些策略是否能成功，如果没成功应该如何改进等。这都是运动技能发展过程中的元认知过程。

二、视觉提示

1.选择性注意

体育教师常常会使用视觉提示，帮助学生有选择地关注有效刺激。教师可以在踢球、接球或击打球的目标处放置靶子或标志物，帮助学生有选择地注意，而不是简单地重复“眼睛盯着球”等口头提示。有经验的体育教师发现，放置一个可视目标可以提高学生的注意力，以此帮助学生忽视其他静态和动态目标的影响。例如，足球教师可以在足球上写数字或涂抹各种颜色，要求接球者大声喊出这些数字或颜色，训练他们将视觉注意力集中在球上。

2.确定运动目标

在高尔夫球的教学中，教师们可使用“钟”的类比，帮助学生清晰地了解不同击球动作和手臂不同摇摆幅度之间的关系。学生可以想象自己的头顶是12点，脚是6点。击球的方向和目标可以用时钟的指针运行幅度来确定。比如，用5点到7点的幅度击出的是短距离（15～20码）的球，4点到8点击出的是中等距离（20～40码）的球，3点到9点击出的是较长距离（40～60码）的球。

3.信息存储

视觉图像与口头提示是记忆信息的两种编码方式，口头提示中的类比或隐喻常会产生栩栩如生的图像，体育教师将二者相结合就可以帮助学生更有效地记忆（Paivio，1971）。例如，侧泳的手臂动作常被形容为用一只手摘苹果，再将其放进另一只手的篮子里；网球的后手投球像是从剑鞘中拔出一把剑，而发球时球拍的位置就像是在给后背挠痒。也有人认为，这样做更容易促进记忆是因为运用两种编码的信息更易于被大脑读取和检索，等等。

三、 动觉/触觉提示

动觉/触觉提示常被用于帮助学生掌握动作要领。例如，高尔夫球教师可以放一个高尔夫球在学生的右手臂下，强调摆臂时要让右手臂贴近身体；将高尔夫球放在右脚下，让学生能够直接感受自己重心的转移；为了强调握杆要轻柔，还可以要求学生握住球杆的同时握住一条打开的牙膏，告诉学生握杆的力度不能太大，否则牙膏就会被挤出来。通过观察发现，有经验的体育教师会进行准确的动作示范或手把手教学生，让学生有一个正确动作的本体感受。同时，也可以借助一些辅助设备，比如可以用“高尔夫球凹槽（The "golfer's groove"）”来辅助教学。“高尔夫球凹槽”是一个管状的结构，高尔夫球学习者只需要将杆的头部放入管道中，并在挥杆的过程中保持与管道的接触即可。其设计目的是帮助高尔夫球学习者获得正确的挥杆动觉感受，但目前尚未看到关于其有效性的研究（Skrinar&Hoffman， 1978； Yost， Strauss， & Davis， 1976）。

四、任务结构提示

1.掌握动作要领

体育教师可以通过设置一些任务/活动，让学生在完成任务/活动要求的过程中掌握动作要领。例如，跳水教练会在离跳板大约一英尺远、齐胸高的地方拉一条绳子，让跳水者提高起跳高度。田径教练会使用类似的教学提示，在短跑运动员前方几英尺处拉一条齐腰的绳子，确保短跑运动员在开始的几步重心保持较低的水平；跳远教练可以在踏板前一英尺左右的地方放一条绳子，促使运动员跳得更高更远；投掷教练在训练小学生时，可以让其将前脚放在一小截木头上，帮助他们做投掷准备动作时向后转移重心，并在投掷时重心前移；还可以让学生的后背距墙2～3英尺远，要求其投掷前“用球碰墙”，帮助他们学会伸展手臂。篮球教练则会在篮筐前方拉一条高于篮筐的绳子，鼓励篮球运动员在罚球时抛出较高的弧度。足球教练为了让前锋在开始的几步保持较低的重心，也会使用已有的器材设计一条隧道，让前锋体验放低重心跑过去。棒球教师为了让学生了解击打棒球时，球棒要水平摆动的要求，可以把三个球都被放在成一条水平线的击球座上，要求学生在同一次挥杆时与三个球都接触，这样球棒就必须做到水平摆动（Torbert，1982）。

2.决策

体育教师还可以通过学习任务/活动的设置，培养学生在运动中做出决策的能力。例如，在篮球运动学习中，“大个子”练习常被用于模拟与有高个子的队伍进行比赛。体育教师可使用足球手臂护具拉长自己手臂的长度，模拟高个子。学生的任务是顺罚球区而下，跳投或单手上篮，同时要对付在篮筐下的“大个子”。这种模拟真实情境的方式，可以帮助学生快速做出决策并完成学习任务。同样，在橄榄球运动中，四分卫的任务是握球、控球，越过障碍准确投掷给队友。体育教师可以用许多2×4的高达8～10英尺的大型木质结构组成的“防守队员手臂”进行模拟教学，要求四分卫在“气势汹汹”的防守队员张开的手臂间投球过人。

五、综述

上述教学提示只能代表有经验的体育教师在教授运动技能时使用的成百上千的提示中的一小部分。目前，除了Fronske （2001； Fronske&Wilsom， 2002）外，还没有研究者对教学提示的有效性进行系统研究，从而未能发现众多教学提示有效性的原理和机制。我们希望，本文能够激起体育教师们的兴趣，促使教师们在不同运动技能教学中继续验证各种教学提示的有效性。如果我们能聚集众多经验丰富的教师的教学知识（PCK），将能更好地帮助学生进行运动技能的学习。

（本文系上海市教委学校体育科研重大委托项目的阶段性成果；编号：HJTY-2014-A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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