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竞比赛靠转播费赚钱：很好，这很ESPN

李楷平

ESPN越来越喜欢电竞

2016年6月底，美国知名体育赛事电视网ESPN宣布：从7月17日开始，全程直播电竞赛事EVO上举行的《街头霸王5》（以下简称街霸5）世界锦标赛。这是一项世界规模的格斗电竞赛事，决赛进程将通过ESPN2频道和WatchESPN网络播放。

对整个电竞行业来说，这都是一条令人振奋的消息。

在对待电竞的态度上，传统体育大鳄ESPN有些后知后觉。在2014年，TI4总奖金都已经突破了1000万美元，ESPN总裁John Skipper还在说“电子竞技不是一项体育运动”，他还说自己更愿意参加一项真正的运动。

John Skipper嘴巴很硬，但挨不住天下大势的变化。

2014年8月，网络游戏直播平台Twitch被亚马逊以10亿美元天价收购。此后，ESPN不断关注电竞。当年ESPN3台（非ESPN主频道）直播了DOTA2的TI4，年底又直播了LOL的 S4总决赛。ESPN还与暴雪连续两年合作，直播风暴英雄赛事。尽管这更多地被看做是两家公司的商业合作，但最终观看直播的电视观众大约有11万（电视观众一般以家庭为单位），这个数据让ESPN感到振奋（毕竟一场普通NBA赛事也才110万），让他们对电竞有了更多兴趣。

2016年4月，电竞玩家们发现，周六黄金时段的ESPN体育新闻中，赫然出现了ESL One小组赛中帝国vs秘密的一场比赛的团战镜头。这也是电竞镜头首次与NBA、美国职业棒球大联盟等赛事的报道剪辑在一起，登上ESPN黄金时段的屏幕。

到了6月底，ESPN再度做出决定，全程直播EVO街霸5赛事。令人兴奋的是这次直播不是ESPN3台，而是有卫星直播、覆盖率更广的ESPN2台。

EVO大赛全称“Evolution Championship Series”，已连续举办12年，是北美最高规格格斗游戏比赛，也是目前全世界最大规模的格斗游戏赛事。比赛项目包括了街霸、拳皇、铁拳等全球最流行的格斗游戏。2014年在赌城拉斯维加斯举行的EVO，中国最知名格斗选手拳霸小孩（曾卓君）曾获得“拳皇13”项目的冠军。

2015年，街霸项目决赛Woshige选手忘了比赛还有一局，提前庆祝胜利，结果被对手偷袭反打一个perfect。当时这“囧”一幕还进了ESPN的体育新闻。

选择街霸5有玄机

ESPN是全球数一数二的体育电视台，选择街霸5作为电竞赛事直播项目，似乎算不上什么大手笔。之前ESPN评选的最具潜力电竞项目中，街霸5才位列第五，在它之前还有LOL、DOTA2、守望先锋和CS：GO。EVO2015最终的街霸5决赛，观众才25万人，比起DOTA2、LOL动辄几百万的观众少了一个数量级。

实际上，这正体现了ESPN对电竞的小心翼翼。

对火热的电竞直播市场而言，ESPN只是个后来者。且主要以网络为载体的电子竞技，其赛事商业逻辑完全不同于传统体育。电视网面向传统的家庭用户，而互联网面向的观众群体更为年轻、高知、低龄化。诞生于互联网的电竞赛事，在电视网中能有多大影响，ESPN也需要观察。ESPN需要先进行试探和摸索，看能否找到与电子竞技的“化学反应”。

在这种情况下，拿街霸5这种小众格斗电竞试水再合适不过了。

和LOL全球数千万玩家相比，街霸5的流行程度要低得多。《街霸》系列大名鼎鼎，已经有数十年历史，但街霸5在2016年2月才开始发售。根据CAPCOM的预测，街霸5全球销量为200万套。虽然不知道ESPN和EVO的合同内容，但可以想见，这次街霸5转播ESPN并没有支付太多转播费，甚至有可能一毛钱都没有支付。

如果他们想转播LOL或DOTA2，那可要大放血了。之前网上曾有爆料，ESPN开价5亿美元购买LOL职业比赛转播权。如果传闻属实，那这个价格距离传统体育项目足球等已经不远了。要知道NBC战胜ESPN拿到英超6年在北美的转播权，也不过才花了10亿美元。在没搞清电竞行业的运作规律前，没有谁会贸然拿数亿美元去豪赌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即便是财大气粗的ESPN。

先用街霸5探探电视用户对电竞赛事的反应，顺便培养用户的电竞收视习惯。等时机合适，再大手笔收购LOL和DOTA2赛事转播权，复制自己在传统体育电视转播领域的帝国地位。

ESPN，满满的都是套路。

数以亿计的转播费？并不是梦

在传统体育领域，电视转播费是俱乐部最大的收入来源。

以NBA为例，2014年ESPN和TBS联手拿下NBA电视转播合同，年均转播费高达20亿美元，这也是2016年夏天NBA球员千万合同满天飞的根本原因。

如果ESPN真以5亿美元转播LOL职业联赛，对LOL绝对是大喜讯，LPL顶尖明星的收入有可能向NBA明星看齐。

能拿出数以亿计的转播费，ESPN钱从何处来？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无非是三点：一是利用独有转播版权的人气售卖电视广告，二是每个月向九千万订阅用户收取有线电视费，三是垄断版权卖给“分包商”。

对电竞项目来说，这三点都值得期待。

电视直播的广告产业生态链已经有数十年历史，非常成熟，有一整套的人才和资源。目前电竞的网络直播在这一块开发很不充分，缺人才、缺渠道、缺模式。ESPN利用既有平台，可以很好地弥补电竞项目的弱点，充分利用电竞玩家和观众的消费潜力。

电视订阅用户每个月都要交“份子钱”，这是非常稳定的收入。尽管2015年底迪士尼的报告显示，ESPN订阅用户已连续两年减少，从2013年的9700万降到9200万，这意味着ESPN损失了数百万美元的账面营收。但九千万的庞大用户群体，每年的份子钱仍然是一个让人羡慕的稳定消费源。

最后一点是版权保护，ESPN有强大的法律团队。四通发达的互联网，降低了盗播赛事的成本，但在未来，盗播者必须掂量掂量ESPN法律武器的威力。

当然，ESPN能给电竞带来的绝不仅仅是钱。

除了直播，ESPN本质上还是一个内容制作方。每一年赛季开始前，ESPN都会制作NBA球员排名。勒布朗？詹姆斯排第一还是科比排第一，足以引发从南极洲到非洲的球迷争吵。这既提升了明星知名度，也提升了NBA整体的影响力。如果未来ESPN能为电竞制作节目，以他们的资源和制作能力，电竞明星将获得更多曝光率。

ESPN在全球147个国家可以收看，这是全世界最好的宣传平台之一。借助于ESPN，电子竞技可以更快地在电竞不发达国家发展起来。

电视直播电竞赛事仍存在变数

尽管ESPN在传统体育取得巨大成功，但将电视转播的商业链应用于电竞领域，其前景仍然存在变数。

首先，观看电竞赛事，并不是非电视不可。

和传统体育不同，电子竞技是依托于“互联网”而存在的，所以它的“现场观众”数量不像传统体育那样受限制。目前NBA最大的篮球馆是圣安东尼奥马刺队的主场ATT球馆，容纳观众才34215人。能现场看比赛的就这么几万人，其他观众要看比赛，就只能通过电视转播机构。ESPN在NBA比赛现场架一部摄像机，全世界所有观众就得向它买信号。

而电子竞技本身是虚幻的数字对抗，它不占据实际空间，也就不存在“客满”现象。一场DOTA2比赛，只要你向V社买了门票，就能直接在游戏中看。几万，几十万，甚至几百万，来多少人V社都能照单全收。

当然目前DOTA2游戏内观赛系统并不完美，缺乏赛事现场场景，但它无疑能分流不少电视观众。

NBA转播信号的稀缺性，让他们敢于开出一年20亿美元的天价合同。但电竞转播信号并没有这种稀缺性，它们又该如何掂量其价值呢？

其次，直播电竞赛事，ESPN将遭遇网络直播平台的竞争。

游戏直播平台Twitch的目标是成为“游戏行业的ESPN”，这几年他们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Twitch支持PS4、电脑、Xbox 360和智能手机游戏，它几乎涵盖市场上的所有游戏（电竞游戏是绝对主力）。Twitch支持28个国家和地区的语言，月访问量从2013年的3500万增长到2016年的1亿以上。

在中国，斗鱼、熊猫、战旗、虎牙等一堆TV虎视眈眈，都盯着电竞这块蛋糕。尤其是火猫TV，将电竞赛事转播权视为第一竞争力。而观赛人数最多的LPL联赛，腾讯则将其转播权牢牢掌握在自家旗下的直播机构手中。

如果ESPN真要大手笔进军电竞赛事直播，他们决不能忽视这些竞争对手。

此外，网络是一个与电视完全不同的领域。

电视是单向的平台，ESPN只需要做出好内容，并将其放送给观众即可。而网络是一个对等的平台，玩家可以随时把信息反馈给电视转播方。灵活性、可扩展性等方面，网络直播都远远超过电视直播。

目前有线电视的优势只有两个：一是数十年发展留下的完整硬件体系，二是电视网信号更加稳定。等光纤进一步普及、网速进一步提升后，电视剩下这两个优势也将不复存在，它们甚至有可能被因特网所吞并。

实际上，我觉得ESPN尝试电竞也带有转型意味，希望把网络直播用户拉回电视前的。如前所述，ESPN正处在影响力的巅峰，其母公司ABC覆盖了美国99%的电视人口。但随着网络的发展，电视正处在被淘汰的前夜。ESPN的收视人群从9700万降到9200万，就是一个危险信号。

在滔滔的互联网大潮中，ESPN必须与时俱进，否则他们有可能像不愿转型智能手机的诺基亚一样，被时代所抛弃。在转播街霸5的新闻中，我们看到“WatchESPN网络播放”也证明了这一点。早在2006年，ESPN就设置了以网络转播为主的ESPN360台，并直播了TI与S总决赛，它们的脚步比我们想象中更快。

ESPN会成功吗？

我觉得会，这将是一个双赢的起点。利用ESPN雄厚的人力财力，电竞赛事更快地扩展影响力；而ESPN也借助电竞的契机，发展出成熟的网络直播平台。作为观众，我们能做的就是好好欣赏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