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论视角审视下的旅游管理研究命题

2016-11-19 19:24李军
旅游学刊 2016年4期
关键词:真理性知识论信念

李军

[摘要]信息大爆炸时代,甄别出真正意义上的知识尤为紧迫和重要。然而,由于旅游管理的研究具有多学科介入的特性,旅游研究所生产的知识很难以单一学科标准进行评判,因此从知识论视角对旅游研究的审视是一种比较可靠和可行的标准。文章首先详细阐述柏拉图《泰阿泰徳篇》关于知识的定义,以及现当代对柏拉图这个对话录中的知识定义所进行的全新而深入的解读。之后再对现当代哲学家们对包括知识定义在内的知识论的主要发展进行阐述和回顾。然后选择一个很具有代表性的、著名的旅游管理研究命题作为案例,按照知识论的四个重要方面(知识的定义、知识的分类、知识的可靠性和知识的真理性)来分析和评判其研究,以展示和呈现这一类实证主义范式的旅游管理研究所具有的知识论意义及其缺失之处。最后作了总结并阐述了对未来旅游研究所具有的启发意义。

[关键词]知识论;知识定义;真理性;证成;信念

[中图分类号]F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5006(2016)04-0051-11

Doi: 10.3969/j.issn.1002-5006.2016.04.012

引言

当今世界是一个移动互联时代,信息大爆炸更是超过人类任何一个时期。信息接受在许多方面替代了知识的摄取和甄别,人们在很大程度上忽视了信息与知识的区别,缺失知识的识别。在旅游学术研究方面,自《旅游研究纪事》(Annals of Tourism Research)1973年创刊以来,已经有大量的旅游研究专业期刊创刊并发表专业研究性论文(据Tribe估计,到2009年有超过50种①),更别说以旅游及其主题词搜索到的互联网资讯的数目了。因此,反思什么是知识,特别是旅游管理研究的知识论意义上的知识,显得尤为紧迫和重要。

哲学在社会科学研究的重要意义已为旅游学术界所认识。尤其对于旅游研究,“旅游学者通常更加迟疑于改进他们自己对支撑知识生产和实践的哲学和理论过程的理解”[1];Hollinshead解释了在社会(旅游)研究行为之前必须考虑的本体论假定[2]。而国内也有学者提出了旅游哲学的一些大纲性问题[3],虽然从本体论视角来看具有一定的开创性意义,但却基本没有知识论视角的讨论。赖坤等人的最新研究表明,包括本体论和知识论的研究范式观点对学者在具体旅游研究问题的认识和选择上存在重要影响作用,并且还影响到研究方法的选择[4];不过这是从科学哲学视角进行的旅游问题学研究。目前从哲学本体论视角对旅游研究进行反思的主要问题诸如“旅游的本质是什么?”、“旅游研究的本质是什么?”等,虽然有些研究确实颇见功力并具有一定的理论贡献,但一来哲学本体论的争辩历来难有确定结论,二来旅游研究多学科或跨学科范式的特征,都使得这些研究很难在旅游学术界具有相对统一的认识。因此,转而从知识论视角来对旅游研究进行剖析和反思,可能是更加切实可行的思路,这一点似乎也与西方哲学体系自20世纪以来逐渐从本体论到知识论的转变相符合。

现有的旅游哲学视角的研究虽然也有旅游知识的分析[5-9],但大多是一种知识社会学的范式,主要的研究问题有“旅游研究的问题或主题走势”、“影响旅游知识生产的因素”、“旅游知识的生产、运用和管理”等。这些研究都没有对旅游知识进行直接的知识论意义的反思。

因此,本文旨在深入阐述知识概念及其现当代的流变之后,以现当代知识论为基准对旅游管理研究中的一个著名研究命题——实证主义的(旅游)满意度和忠诚感进行分析,以呈现其知识论意义,剖析和反思旅游研究的缺陷,从而提炼出知识论对旅游研究的重要意义。由于知识的本质概念在柏拉图《泰阿泰徳篇》(Theaetetus)中(本文第二部分引用的所有《泰阿泰徳篇》均出自英文翻译版[10],下文会标注其页码)提出来之后,一直到20世纪才又重新在哲学界兴盛起来,因而本文将不对柏拉图之前和柏拉图之后到20世纪之间的知识论进行回顾。本文其余部分将作如下安排:第二部分阐述柏拉图《泰阿泰徳篇》的知识定义对话和现当代哲学家的讨论;第三部分阐释现当代哲学在知识论方面的四个主要争辩;第四部分是对旅游管理中“满意度导致忠诚感”的研究命题进行知识论分析;最后是结论。

1柏拉图《泰阿泰徳篇》的知识定义

自从柏拉图在其著名的《泰阿泰徳篇》中以三步循序渐进的方式提出知识的定义之后,一直到20世纪之前,哲学家们主要在第一步“知识就是感知”和第二步“知识是真实正确的判断”之间进行阐述和争辩;或者,辨识知识与人类的其他形式思想的区别和联系,阐释应该如何理解知识的分类与相互联系。因此,考察柏拉图在第三步提出来的知识定义才是更加完备的,这也是20世纪的哲学在知识论方面的主要发展之一。

在这本对话录中,有三个人物:分别是苏格拉底主要作为提问者,泰阿泰徳(Theaetetus)及其学生西奥多拉斯(Theodorus)作为回答者。

1.1 D0:举例形式的定义

苏格拉底首先提出“什么是知识?”的问题,泰阿泰德通过举例的方式说,知识就是诸如几何学、天文学、和声学、算数等方面的内容[10]10;苏格拉底反驳说,对任何的x,属于x的那些例子既非x定义的充分条件,也非必要条件。

1.2 D1:知识就是感知

泰阿泰德的第一个真正意义的知识定义是“知识就是知觉”。苏格拉底没有直接去反驳,而是说这是普罗塔哥拉斯和赫拉克利特的观点。苏格拉底解释并且批判了这种相对主义的观点——即任何事物都是流动的、变化的。苏格拉底提供了至少11个论据来否定普罗塔哥拉斯和赫拉克利特的观点[11]。其中有一个非常有力:苏格拉底假设有一个非常自信的敌人把你(泰阿泰德)囚禁在一口井里,这个敌人用一只手捂住你的一只眼睛,并且问你是否能够用他捂住的那只眼睛看见他的斗篷;泰阿泰德说,不能,但可以用另一只眼看到;此时苏格拉底说,那么你就是能够看见同时又不能看见同一个事物[10]39-40。这就是知识定义D1的内在矛盾,从而否定了这个定义。

1.3 D2:知识就是真实正确的观点

泰阿泰德在第三次回答苏格拉底问题时说,知识就是正确的观点(Knowledge is true opinion[10]70;Knowledge is true belief[11]4)。柏拉图并不认为“为什么存在错误观点”是个问题,而是认为如果泰阿泰德困惑于这个问题,那么必定是泰阿泰德针对某种形式的知识而言的——那就是D1“知识就是感知”。因此,柏拉图通过苏格拉底分别以五个难题(puzzle)来批驳关于“为何能够存在错误信念”的五种可能的经验主义解释。其中第一个难题是基本难题,是针对第一个解释提议“错误信念发生在当人们把一个事物错误识别成另外一个事物之时”,柏拉图(苏格拉底)阐释说无论一个人是否同时认识两个不同事物,都不会把一个错误识别成另外一个,也不会对任何一个形成错误判断(信念)。然后对话中接着对第二到第五个难题进行阐述,根据Chappell的观点[11],第五个难题可以塌缩为第三个难题,而第三个难题又会塌缩成第一个难题;如果第一个难题被否定了,那这一连串的难题就都解决了;而第四个难题则被一个使得第五个难题成为必然的反例所反驳掉了;而第二个难题,柏拉图(苏格拉底)则运用类似逻辑认为把“相信什么也不是”等同于“虚无信念”就会导致诡辩论者的观点,也就反证了存在错误信念可能性的观点。关于第二个难题,Bostock认为可以这样反驳:可以把命题与那些事实、情形和事物状态区别开来,而人们相信的关于事物的信念是一种命题,因此,这种错误命题的信念也就可能等同于那些不存在的虚无事物状态[12]。

1.4 D3:知识就是含有解释的真实正确的观点/信念/判断

苏格拉底第三次郑重提问时,泰阿泰德表述其他人的看法时说,加上原因解释的真实正确的观点就是知识(He said that true opinion, combined with reason, was knowledge……[10]96)。柏拉图在对话录的最后这部分通过苏格拉底首先提出了梦理论(the dream theory),这个梦理论认为有两种存在物——复杂物和简单物,并且认为“解释”就是“把复杂物分析成简单构成部分的解释”。因而,关于某事物的知识就意味着“包含有把该事物分析成其简单构成部分的解释的正确信念”。因此,作为知识的一般解释,梦理论意味着知识仅仅是复杂物的,那些简单物不存在知识。苏格拉底反对这种观点。苏格拉底运用字母与音节之间认识的矛盾性对梦理论进行了批驳。

然后,对话录提出三个对“理由/理性(reason/ logos)”进行解释的尝试。第一个是指“谈话”、“陈述”,这显然是很不充分的。第二个认为理由就是列举某物的构成元素。柏拉图的反驳是:即使一个人能够按顺序全部写出“Theaetetus”中的字母,这就表明这个人对“Theaetetus”既有真实正确的信念,而且也有了合理解释,但是柏拉图认为这个人仍然对名字“Theaetetus”没有知识(即没有认识Theaetetus),这是因为他对字母构成音节、音节构成名字的规则和原理没有理解。第三个认为对某物的理性就是阐述某物区别于其他事物的不同之处(diaphora)。比如,对Theaetetus的知识就是关于Theaetetus的真实正确的信念再加上关于Theaetetus与其他人不同之处的解释。苏格拉底在此运用了两种方法来对第三个尝试进行了反驳,认为这是一种无限恶性循环论证[11]。

Chappell[11]指出在对《泰阿泰徳篇》进行的解读研究方面,存在两个主要观点:一个是一神论(unitarian),即认为柏拉图在对话录中坚持一个信条、一个一以贯之的目的;另一个是修正主义(revisionism),即认为柏拉图的很多作品都是不断在修正其观点的。他提出一个问题:柏拉图在定义D3的对话录,是想要努力去澄清他关于知识本质的观点(正如修正论者所言),还是想运用一种质疑的辩论来排除他的反对者(正如一神论者所言)?他认为,柏拉图关于知识定义的早期版本是:知识就是真实正确的信念,并且包含有为什么正确信念是正确的原因的解释。柏拉图是想要表明,不仅只有他的定义D3是唯一可接受的,而且只有他对D3的解释版本才是对的。柏拉图在对话录中通过苏格拉底提出的很多反驳论点其实是针对经验主义知识论观点的,即柏拉图认为在感觉直觉当中无法对事物产生真正的知识。

2现当代哲学关于知识论的争辩

由于20世纪是继柏拉图《泰阿泰徳篇》提出的知识定义以来对知识定义及其相关知识论研究最繁盛的时期,因此本文对20世纪以来的知识论发展不可能作详尽的阐述。本文只就知识的定义、知识分类学、知识的可靠理论和知识的真理性条件等四个方面进行阐述,这四个方面也是后文旅游管理学命题的案例分析所重点关注的。

2.1知识的定义

柏拉图《泰阿泰徳篇》对知识的定义,到20世纪又重新引起哲学家们的深入研究。Gettier总结知识的定义如下[14]:

当且仅当(i)P是真实正确的、(ii)S相信P,和(iii)S对相信P是有证成的,我们说S认识到了P。

哲学家们把这个定义简称为“真实正确的、有证成的信念(true①justified belief,简称TJB)[13]”,也可等价于“有证成的、真实正确的信念(justified true belief,简称JTB)[14]。不过,Gettier在罗素的提示之下提出了两个反例:一个是两个人同时竞争一个工作职位的例子,另一个是拥有福特汽车和某人下落之间或然关系[14]。这里根据Rescher[13]的研究总结如下:

反例1:

(i)X相信P;

(ii)P是真实正确的;

(iii)X是有证成地相信P的,比如,这是从他/她也相信的Q逻辑地推演出来的;

(iv)尽管Q是错误的。

以上条件意味着X是根据一个错误的理由(柏拉图说的logos)Q来相信某个真实正确的P,我们仍然不能说X认识到了P。

反例2:

(i)X相信“P或者Q”;

(ii)Q是真实正确的(因而“P或者Q”也是真实正确的);

(iii)X不相信Q;

(iv)X相信“P或者Q”,这是(仅仅)因为他/她相信P;

(v)但是P是错误的。

以上条件意味着X根据一个总集中的部分(错误的P)来推断并相信总体(P或者Q)的错误理由,我们也不能说X认识到了这个总体。

Gettier提出的这两个反例说明知识的定义JTB并不是一个充分条件。对Gettier问题的解答产生了反幸运法(anti-luck)[15]和美德理论法(virtuetheoretic)[16]。

2.2知识分类学

根据现当代哲学[17],知识可以分成如下类别:

(1)Knowing that:命题知识(opinions);

(2)Knowing which/who:语言和信息的客体指向知识;或为命题知识的特例;

(3)Knowing how:技术技能知识(techniques);

(4)Knowing what:伦理道德知识(knowing what to do or what to feel when it comes to moral choice);

(5)Knowing what its like:情感知识(feelings and sympathies)。

以上对知识的细化分类,不应过分强调。Runciman则把知识分成三大类[18]:(1)熟识性知识或客体性知识(knowledge by acquaintance/objectual knowledge);(2)技术性知识(knowing how/ technique knowledge);(3)命题性知识(knowledge of proposition/propositional knowledge)。Runciman在研究柏拉图《泰阿泰徳篇》之后,猜测柏拉图等古希腊时期的哲学家可能没有认识到以上三类知识的区别。但是,这个观点受到了Chappell的批判:其实柏拉图很可能已经掌握了这些现当代哲学的知识分类学,这在古希腊语的语法结构当中可以得到证据——因为在古希腊语里很容易把一个命题性知识转换成客体性知识[11]。譬如,客体性知识“我熟识苏格拉底”与命题性知识“我知道苏格拉底是充满智慧的”差别很明显,但在古希腊语里面后者很容易被转换成近似的客体性知识“我熟识智慧的苏格拉底”。因此,古希腊哲学家们通常把命题性知识当作是客体性知识的特例。

2.3知识的可靠性理论

可靠性理论是针对知识定义中的“证成(justification)”条件存在的Gettier问题被提出来的。20世纪60年代到80年代的哲学家认为知识定义的“证成”条件是错误的,也许应该加上另外一些条件与“真实正确的”和“信念”并列作为构成知识定义的成分[19-23]。可靠性理论基本观点可表述如下:

(i)X相信P;

(ii)P是真实正确的;

(iii)S对P的信念是由一个可靠的认知过程得到的。

这里以一个可靠的认知过程替代了有证成的条件。可靠性理论主要有两个版本,一是Goldman的观点[19-20]:

(i)X相信P;

(ii)P是真实正确的;

(iii)P的真理性导致了X对P的信念。

Goldman把(i)和(ii)重新表述为因果关系。

二是追踪理论(The Tracking Theory),是Nozick把知识的可靠性表述为以下“反事实或敏感性/counterfactual or sensitivity”条件[23]:

(i)X相信P;

(ii)P是真实正确的;

(iii)如果P不是真实正确的,那么X就不会相信它;

(iv)在稍有不同的情形下,如果P仍然是真实正确的,X也还会相信它。

现当代的知识论还有一种继承了笛卡尔怀疑主义的观点,他们以内部主义的封闭性原理来怀疑知识论定义中的“有证成”条件,这在本质上也是知识论可靠性理论的一种形式。封闭性原理是指[24-25]:

XP1:X认识到P,并且只有也认识到Q才能认识到P必然伴有Q;或者——

XP2:如果X要去认识一个必然伴有Q的P,X就要认识Q。

但是有哲学家认为封闭原理混淆了有本质差异的两类知识定义的命题[17]:

(1)如果P必然伴有Q,X认识到了P,那么X也必然认识到了Q(封闭性原理);

(2)如果X认识到了P,也认识到了P必然伴有Q,那么也必然认识到了Q。

事实上,对于知识论的封闭性原理,无论是赞同者还是反对者都是为了阐述从一个命题通过逻辑和数学演绎法得到的推论命题与其母命题之间的认识论关系。

2.4知识的真理性条件

“什么是真理”这样的问题本来是一个本体论问题,但由于真理在知识定义中的核心作用,现当代哲学的知识论中也包含大量的真理性条件的研究。关于真理的哲学理论非常庞大,本文在此只能针对那些直接与知识论有关的真理哲学理论。根据Glanzberg的观点[26],新古典理论是现代哲学中最有影响力的真理理论。而一般现代哲学中也以介绍新古典理论为主[17]。因此,这里只介绍三种新古典理论,即罗素等人的等同论、对应论和粘着论。

2.4.1等同论(identity theory of truth)

摩尔(1902)和罗素(1904)最早提出了等同论[26],认为一个真实正确的命题等同于一个事实。人们相信的命题是赋予该信念以内容,同时该命题也是真理的主要载体。摩尔和罗素的“真理等同论”把正确命题等同于事实(facts),而且是只有正确命题才是事实。那么就不可避免地面临一个问题:错误命题是什么呢?如何按照等同论,错误命题就应该是“错误事实(false fact)”,这就形成一个悖论,当然也就只能认为没有错误命题,没有错误命题也就没有命题本身了。因此,后来两人都放弃了这个理论转而赞同对应论。

2.4.2对应论(correspondence theory)

对应论是后来摩尔和罗素首先主张的,认为当且仅当一个信念与一个事实相符合、相对应,它才是真实正确[26]。对应理论包含有很多本体论论点,即只有当存在一个合适的客观实体(事实)与信念相对应,信念才是真实正确的。根据对应论,命题与客观世界之间的关系才是真理性的关键所在,也只有当客观世界包含一个与命题结构相似的客观事实才能获得这种关系。这种符合对应关系,在只有一个简单主谓结构的命题的情形下,很容易与一个简单结构的事实相对应。然而,把简单命题推广到一般或反向命题是比较困难的,这需要解决诸如“是否存在复杂事实或反事实”、“在复杂命题和简单事实之间是否存在更为复杂的联系”等重要问题[26-27]。因此,对应论的缺陷在于,那些具有复杂结构的心理概念之间关系的命题,可能无法单独以对应论来考察其真理性。

2.4.3粘着论(coherence theory)

Joachim认为,真理的本质在于系统粘着性(system coherence)。现代英国唯心主义者坚持的粘着论[26]认为,某一信念当且仅当其作为一个信念粘着系统的一部分时,才是真实正确的[26]。粘着论的基本含义是:没有任何一个思想能够与一个不是思想的东西有逻辑联系。因此,一个命题的真理性就在于该命题与许多特定命题(命题组)之间的联系——粘着关系。错误的观念是那种没有任何粘着联系的,而真理性观念则是那种与各个构成命题之间存在某种方式的相互支持和被支持的关系。粘着论与唯心主义具有天然的关系。虽然也有在本体论上是唯心主义者却不是粘着论者的情形,但每一个粘着论者都必然是唯心主义者。

2.4.4对应论与粘着论的比较

粘着论关注的是许多信念之间是怎样相互联系的,对应论则关注客观世界是否存在合适的客观事物来映照一个命题。对应论试图抓住(命题)内容与(客观)世界之间对应关系的直觉;而粘着论则认为不是一种内容与世界的关系,而是内容与内容、或者信念与信念的粘着关系。

3旅游管理研究命题的知识论案例分析

由于旅游管理方面的很多研究问题都是从工商管理及营销学的研究问题引申而来,因此可以把工商管理和营销学的研究命题与旅游管理的研究命题进行比较更有利于分析其知识论意义。譬如满意度和忠诚感的研究,考虑这样一个服务营销学的命题:(消费者消费/员工工作)满意度导致了(消费/工作)忠诚感。以下分别从以上现当代知识论争辩的四个方面来分析这个命题的知识论意义。

满意度的文献极其丰富,就以Bloemer和Kasper的论文[28]为例,具体分析命题的研究所包含的知识论意义。这篇著名的高引用率论文提出试图证成的理论命题是:消费者的“显性满意感”导致了消费者“真实品牌忠诚感”。为了说明这篇论文的研究是否获得了知识论意义上的知识,必须先分析其具体研究过程。

Bloemer和Kasper根据Engel等人和Oliver的绩效-期望差距评估的思路把“满意度”这个心理概念划分为“显性满意度”和“潜在满意度”两个构成部分,两者的差别主要在于评估的“仔细程度”(degree of elaboration)不同[28]。而评估程度主要取决于评估的“动机”和“能力”;然后将评估“动机”的操作化定义为品牌选择的“参与度”(involvement),将评估“能力”的操作化定义为品牌“熟思度”(deliberation)[28]。这样,该论文就把显性满意度定义为消费者有较高评估动机和能力去对品牌消费的期望和实绩之间的差距进行明确的比较,得出比较仔细的评估结果;相反,潜在满意度则是因缺乏足够动机和能力去明确评估,而只是没有仔细考虑的隐性评估的结果。最后根据大量已有文献对“参与度”和“熟思度”的测量量表来抽样收集数据。将以上从理论心理概念分解为两部分,然后转化为操作性概念,最后转化为具体测量量表的过程,如图1所示。

“品牌忠诚感”的心理概念也有一个从概念抽象程度逐渐转化的过程。Bloemer和Kasper把“品牌忠诚感”划分为“真实忠诚感”和“虚假忠诚感”[28]。“真实忠诚感”定义为:决策个体在许多品牌中选择出一个或几个的、在时间上表现出来的偏向性行为反应(如购买),这种行为反应是因“品牌承诺感(brand commitment)”引起的一种心理过程(决策、评估)的一个函数。“虚假忠诚感”与“真实忠诚感”有许多类似,但最重要的区别在于前者与“品牌承诺感”无关,“虚假忠诚感”是惰性、惯性(inertia)的函数。Bloemer和Kasper[28]314指出,“真实忠诚感”定义的关键之处在于“品牌承诺感”,因为后者是前者的一个必要条件,并把“品牌承诺感”操作化定义为“个体保证并把自身约束于自己选择的品牌”。但奇怪的是,该文并没有按照以上操作化定义来设计“品牌承诺感”的测量量表。“忠诚感”的概念转化过程如图2所示。

然后作者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推断命题:“由于明确的(显性的)和多方面的决策过程和评估过程,一个消费者对其选择的品牌变得有承诺感”[28]315-316。

下面,根据这篇论文来分析其知识论意义。

3.1知识论定义的分析

按照知识论关于知识定义的“三段论”,把这个命题表述如下:

(i)命题“消费者满意度会导致(品牌/产品)忠诚感”是真实的;

(ii)研究者Bloemer和Kasper相信这个命题;

(iii)研究者Bloemer和Kasper把“满意度”分解为“潜在满意度”和“显性满意度”;认为“忠诚感”概念应该包含“重购行为”以及重购前的心理特征“品牌忠诚感”[28] 313,之后再把“品牌忠诚感”分解为“真实忠诚感”和“虚假忠诚感”,然后通过进一步的概念降解过程,直到测量量表。最后通过一个推断命题“显性满意度会提高真实忠诚感”来证成第(i)步的命题。

针对以上这个知识论定义,考察Gettier问题的第二种情形:

(i)该论文作者相信命题“‘显性满意度导致‘真实忠诚感(P)或者‘潜在满意度导致‘虚假忠诚感(Q)”;

(ii)Q是真实正确的(因而“P或者Q”也是真实正确的);

(iii)他们不相信Q;

(iv)他们相信“P或者Q”,这是(仅仅)因为他们相信P;

(v)但是P是错误的。

如果仅仅从理论概念模型来说,图3中“潜在满意度”对“虚假忠诚感”的影响作用有可能是承载“满意度”对“忠诚感”影响作用的真实正确的命题,也就是说,命题Q有可能是研究者主要应该研究的命题。但是该论文完全忽略了这种可能性,论文中至少要在理论上对这里的命题Q做出合理解释。

3.2知识的分类

这个研究问题显然试图获得一个命题性知识。一般而言,诸如经济学和管理学的研究试图采用科学实证主义方法来进行,而无论自然科学还是社会科学背后都具有深刻的科学哲学。当然,科学的研究任务就是要去发现事物和现象背后的联系和规律,因此科学研究得到的大多是命题性知识。

不过,根据知识的分类学,这个命题性知识可以表述为熟识性或客体性知识,“论文作者熟识了会影响忠诚感的满意感含义”。因此,本文对旅游管理研究中的命题性知识的反思,扩展开来同样适合那些对客体熟识性的表述。譬如,“我熟悉那个游客有良好城市体验的北京市”这样一个表述其实完全可以转换成一个命题性表述“我认识到游客在北京市的旅行有良好体验”,所以也就同样能够按照命题性知识进行批判和反思。

3.3知识的可靠性理论与封闭性原理

从以上繁琐的知识定义描述,可以看出证成过程才是重要的。可靠性理论要求必须是因为命题“满意度导致了忠诚感”的真实正确性使得研究者相信这个命题,而这就有赖于第(iii)步展现出来的证成过程的正确性来决定。然而,根据封闭性原理的可靠理论,可以表述该论文理论框架的封闭性原理如下:

(1)如果假设命题P“满意感会导致真实忠诚感”必然伴有命题Q“满意感导致了包含真实的和虚假的忠诚感”,而该论文作者认识到了命题P,那么他们也必然认识到了命题Q。该论文通过分层回归(hierarchical regression)模型验证满意感导致了真实忠诚感,因此,命题P必然伴有命题Q就需要有严格证成的过程。如果命题P必然伴有命题Q已经被研究者认识到,那就不再有封闭性原理的限制,正如Scruton(1994)所区分的非封闭性原理[17],可以表述如下:

(2)如果该论文作者认识到了命题P“满意感会导致真实忠诚感”必然伴有命题Q“满意感导致了包含真实的和虚假的忠诚感”,同时也认识到了命题P,那么也必然认识到了命题Q。但是,认识到命题P必然伴有命题Q取决于“真实忠诚感”与“虚假忠诚感”之间内在关系是如何构成一个柏拉图《泰阿泰徳篇》所说的复杂事物的。如果两者是一种简单的逻辑并集关系构成“忠诚感”概念的,那么认识到命题P也必然认识到了命题Q;如果两者是由集合的笛卡尔乘积构成“忠诚感”概念的,那么命题P就不再是必然伴有命题Q了,当然该论文的证成过程的推断就可能是错误的。而事实上,从该论文的计量经济实证部分来看,“真实忠诚感”是以“承诺感”与“重购行为”两个测量概念的得分乘积作为操作性定义的,同时以“承诺感”的低得分作为“虚假忠诚感”的操作性定义,因此两者构成“忠诚感”的集合方式是一种乘积关系,从而可能导致证成过程的失败。

3.4命题真理性条件的分析

由于没有一个直接可观察到的客观事实(reality),因而无法以罗素的等同论来判断该命题的真理性;当然对应论也无从判断,因为命题所表达的结构是一种复杂心理概念之间的关系,无法找出客观事物的复杂结构关系来直接对应和一致。因此,似乎只有粘着论可以证成该命题的真理性条件:无论是“满意感”还是“忠诚感”的心理概念或建构概念(construct),都是与一系列的转化概念紧密相关或粘着。因此,原命题的真理性就存在于关于这些转化概念之间关系的信念。如果还无法从一次转化的概念来证成这些信念组的真理性,就必须进一步转化成更加接近经验的概念,然后再一次地进行证成的过程;这个转化概念的过程直到最终到达直接测量经验可得的问题(即量表)来证成。

从该论文数据分析方法背后的方法论来看,“显性满意度”与“真实品牌忠诚感”之间存在的简单相关关系以及分层回归的偏相关关系,并不能导出前者因后者果的因果关系。事实上,后来很多研究以SEM进行建模时,都把这两者设定为复杂的双向因果关系。从知识论来看,数据分析的过程其实是判定操作性概念构成的信念与客观事实相一致或相容的证成是否达成了真理性条件。

3.5关于满意感与忠诚感的旅游研究案例

旅游文献中对这个命题的研究大部分都是直接从以往文献总结出一个概念模型,然后收集旅游目的地的问卷调查数据来拟合这个概念模型[29]。这些旅游研究的文献基本上都缺乏如Bloemer和Kasper的研究那样的复杂概念降解的过程分析。因此,这些旅游研究所产生的知识主要依据受访者被动地对一些复杂心理概念的表述进行经验的选择。如果按照柏拉图知识定义来看,旅游研究得出的这种知识是基于感官的D1——知识就是感知。通过前述,已经阐明柏拉图通过苏格拉底对这个D1进行深刻的批驳——基于感官直接的感知,将会导致人们认识事物的相对主义,以及无法解决的悖论。而事实上,从大量的旅游和营销学的这种经验主义的研究文献中,可以发现哪怕是对同一类旅游和消费行为的研究,都会因为消费情境的改变而发生事物之间影响关系结构的根本变化,从而“制造”出汗牛充栋的文献。

另一方面,从可靠性理论来看,这种经验主义的研究似乎比较符合Goldman[19]提出来的因果理论关系,即某个命题的真理性使得研究者相信这个命题。这样就必然提出一个问题:复杂心理概念之间结构关系的命题的真理性何在?显然,等同论也是不适合的;而粘着论则需要把命题中的心理概念不断进行降解直到可经验的程度,但旅游研究的这种经验主义又缺乏不依赖感官经验研究结果的概念降解,因而粘着论也不适合。这样看来,对应论是经验主义研究比较适合的命题真理性条件。所以,这种经验主义的旅游研究应该找到一个旅游案例呈现游客和目的地客观特征之间的事实结构关系,以便合理地对应提出的研究命题内部的概念结构关系。这也就意味着需要在整个研究之前讲述一个合理的对应关系,然后再进一步做命题实证过程。

4结论

在通讯史无前例发达的今天,人们的阅读变得极端碎片化,而移动通讯更使得人们对大量文章几乎不假思索地阅读和接受,然后又通过发达的通讯迅速传播,导致大量讯息垃圾甚至恶性谣言产生。哪怕是学术界,包括旅游学术界,专业刊物不仅种类而且版面都在不断扩张,生产出了大量的专业论文。然而,我们不禁要提出一个严肃的问题:这些讯息和论文的内容究竟有多少堪为知识论意义上的知识?

本文通过对柏拉图知识论巨著《泰阿泰徳篇》的详尽梳理,对现当代知识论的四个主要方面的发展做了阐述,然后运用这些知识论来分析管理学和旅游学研究中的一个经典命题——“满意度导致忠诚感”。这里对具体研究命题的知识论审视,呈现了知识论对于社会科学研究极为重要的意义。

首先,知识论是哲学史上非常重要和古老的部分,早在古希腊时代,苏格拉底和柏拉图等人就已经奠定了现当代知识论的主要框架。直到20世纪初至今,阐释和研究柏拉图的《泰阿泰徳篇》都是哲学研究中一个非常活跃的部分。柏拉图在这个对话录中逐步提出的知识定义直到今天仍然是最完备和最严谨的。

其次,本文对管理学和旅游学研究的案例分析表明,一个研究命题必须要有一个严谨的命题知识定义及其分类的表述,并且要更进一步地辨识各种知识定义的反例,这些反例可能构成了心理概念经过降解之后产生的许多细分概念之间的复杂关系。然后对命题知识证成过程的可靠性进行讨论,特别需要关注是否存在封闭性原理。最后,需要讨论证成过程所表现出来的真理性条件中哪些更加符合该命题的研究。

再次,命题知识的辨识和讨论,最为重要的部分是证成过程,而证成过程所依据的命题,真理性条件则是主要焦点。具体说:(1)如果命题内容不存在可以直接观察到的客观事实,若要真正认识到这个命题,就必须把证成过程与命题的真理性条件结合起来。换言之,知识是有合理证成的、符合真理性条件的命题,而不是有合理证成的信念。(2)如果有直接或间接的客观事物的特征存在,那么证成过程的真理性条件应该是对应论;否则就应该主要是粘着论,只是证成的最后一个阶段仍然需要回到对应论(经验数据的收集与验证)。(3)正如许多对命题真理性条件的粘着论的批判那样,把命题与许多信念组之间的粘着关系作为其真理性的条件,是很容易犯错误的。把抽象概念逐步转化成具体可经验含义的概念降解过程,实际上就包含了一系列未经严格证成的信念。这个过程中每一个步骤的信念如果是先验的或纯粹分析命题,那么可以不经过经验就可能完全证成的,就不容易犯错;如果是经验命题,就都极有可能犯错误。

最后,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旅游管理的研究是经验主义主导了定量研究的实证主义,这种纯粹经验主义的实证研究在知识论意义上存在比较明显的缺陷:一是比较缺乏把抽象心理概念经过严谨的降解过程转化为可以经验的测量项目的证成过程;二是即使有概念降解过程也同样存在证成过程的不完备性和逻辑缺陷。而在收集经验数据并进行数理统计和计量经济模型的验证性研究阶段,仍然存在许多知识论方面的致命缺陷。更遑论那些仅仅依据一个独特个案而企求外推性的实证研究案例分析法,这实际上就是柏拉图著作中对知识定义D1“知识就是感知”所进行的充分批驳。因此,年轻的旅游研究更加迫切需要从知识论视角来研究、创造旅游知识,特别是要注重旅游研究中的命题证成过程及其命题的真理性条件,也更加需要重视由知识论引申而来的方法论,而不能由研究命题直接过渡到经验数据的统计分析。

当然,限于篇幅,本文只对实证主义研究范式的旅游研究做了反思,而没有对旅游研究中另外一个主要范式——建构主义的命题进行反思,这可作为未来研究的一个思路。

致谢:感谢中山大学旅游学院赖坤副教授和孙九霞教授的建议和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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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crutiny of Propositions in Tourism Management by an Epistemological Perspective

LI Jun(School of Tourism Management, Sun Yat-sen University, Zhuhai 519082, China)

Abstract: In the era of information explosion, how to distinguish between knowledge and something different becomes increasingly pressing and important. This situation applies pretty well to tourism knowledge, partially because such knowledge derives from multi/inter/intra- disciplinary academic endeavors. It seems that to evaluate tourism knowledge from any specific discipline (e.g. economics, sociology, and geography) that inform tourism study is problematic. As a response to this dilemma, this study resorted to epistemology, a doctrine within western philosophy that investigates the nature, scope and approach of knowledge in general terms.

This paper firstly explicated the definitions of knowledge in Platos famous, Theaetetus, and the modern explanation about this work. Specifically, Platos (or Socrates) last and affirmative definition of knowledge is true opinion combined with reason. This definition serves as the theoretical foundation for later analysis of tourism knowledge.

Secondly, the author concentrated on contemporary discussions on Platos knowledge definition and new developments in epistemology. Modern philosophy summarizes Platos definition as‘justified true belief (hereafter JTB). But some philosophers doubt this definition, upholding that JTB is not the sufficient and necessary condition of knowledge. They propose some revised definitions such as those by Gettier(1963) and Goldman(1967). The most important developments since the second half of the 20thcentury are revised definitions of knowledge, the reliability theory of knowledge and the theory of truth condition of knowledge. This paper adopted the third development, where three competing theories of truth are proposed, namely identity theory, correspondence theory, and coherence theory.

Thirdly, this paper analyzed and evaluated tourism study as a whole, using the three theories of truth as well as the typology of knowledge by epistemologists as the theoretical guide. Here, actually processed is a proposition—firstly emerging from marketing research—in tourism management, as a representation of propositions in tourism research. This propositions states that higher consumption satisfaction results in higher consumer loyalty which further leads to higher probability of repurchase. The purpose of the evaluation is to test the epistemological significance of positivist studies dealing with this proposition and to reveal their pitfalls (if any).

What follows is the specific process of the above mentioned analysis/evaluation. After analyzing reduction process of the two latent variables (or constructs), viz. consumption satisfaction and consumer loyalty, the author continued to analyze the key inference within the above- mentioned proposition. Specifically,‘manifest satisfaction(one of the two sub- dimension of satisfaction) is hypothesized as a cause to‘true loyalty(one of the two sub-dimensions of loyalty). Analyzing an often-cited article published in 1995 where this hypothesis is confirmed shows that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manifest satisfactionand‘spurious loyalty(the other sub-dimensions of loyalty), and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two sub-dimensions, are all not examined. In terms of the reliability theory of knowledge, this omitted analysis may be a mistake due to a violation of the epistemic closure principle. On the other hand, the hypothesized proposition is about a chain of psychological concepts or subconcepts, each of which may be a belief according to the coherence theory of knowledge. As such, each sub-concept, as a sub-proposition, should be analyzed in terms of how these sub-concepts correlate to each other. After the above epistemic analysis, the econometric analysis—as a main process of positivist paradigm—could have a little if any epistemological significance in terms of the correspondence theory. Nevertheless, most tourism study (adopting positivism) has a highly simplified process of argumentation, without mentioning the process of reducing constructs in the argumentation from their abstract to empirical levels. It can be argued that tourism study is excessively quantitative, as a result of neglecting epistemic analyses of constructs involved.

Finally, the author discussed the major knowledge contribution of this study, recognized its major limitations and offered some implication for future research.

Keywords: epistemology; definition of knowledge; truth; justification; beli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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