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代后期华北根据地水灾治理与动员

2017-02-23 18:13郑帅
河北开放大学学报 2017年1期
关键词:水灾华北动员

郑帅

(南开大学 历史学院,天津 300350)

1930年代后期华北根据地水灾治理与动员

郑帅

(南开大学 历史学院,天津 300350)

1930年代后期是华北根据地水灾多发时期,尤其是1939年夏季爆发的大水灾给根据地人民群众生活带来了巨大的破坏。面对破坏力极大的水灾,根据地政府采用标本兼治的措施,减免赋税,安置灾民,广泛动员社会各阶层力量,迅速、有序地开展救灾运动。但是,在敌后根据地险恶环境下,救灾运动不免带有战时急需色彩;各根据地救灾过分强调平均主义。不过,通过根据地政府引导,社会各阶层有序参与,根据地军民终于战胜了六十年一遇的大水灾,这也体现了中国共产党在救灾运筹方面所展现出的成熟和政策的灵活性。

华北;水灾治理;社会动员;救灾成效

1930年代后期,日军侵占我国华北,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深入敌后,建立敌后抗日根据地。由于河道常年失修,加上夏季多暴雨天气,导致河水暴涨,河流泛滥成灾,1939年华北根据地爆发罕见的大水灾。比如河北省“受灾县份近三十县,面积约六万方里,占有全省面积七分之一左右,灾民估计二百万至三百万”。*《救济冀鲁水灾运动》,《中央日报》1939年8月31日。中国共产党在敌后广泛进行社会动员,有序协调社会力量,积极救灾,充分展现了共产党决策的灵活性,以及社会动员方法的多样性、有效性。

一、 水灾发生原因

华北根据地大体上属于温带季风气候区,华北大部分根据地降水一般集中在七、八两个月份,此时多暴雨天气,常常会导致河水暴涨,河流泛滥成灾。边区多山丘,少平原,自然条件相对恶劣。山区水利基础设施缺乏,灌溉网络基本上没有,河道常年失修。遇到集中暴雨,洪水又无法疏通排泄,往往会造成房屋、庄稼被淹的灾害。华北根据地的冀南区、冀中区为广大的平原地带,河流纵横,极易发生水灾。

在华北根据地,历史上就经常发生水灾。永定河含沙量大,且水势凶猛,右岸无堤,时常注入大清河。大清河、大沙河含沙量大,泄水口狭小,经常发生水灾,危害当地百姓。历史上,只有在大灾之年,政府才会花大力气整修河道,兴修水利。除此之外,各级政府很少过问水利之事。民国以来,军阀混战,民不聊生。“1913年、1916年、1917年和1924年,在河北都曾发生过大水灾,被灾县份长达数十个。1927年国民政府成立后,对水利建设有所注意,但建树甚微。”*李金铮:《晋察冀边区1939年的救灾渡荒工作》,《抗日战争研究》,1994第4期。

同时大量堤树被群众砍伐,政府注意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所以也曾号召群众植树,但是百姓的种树热情不高,一直到抗战前夕,堤树并没有增多,反而减少许多。再加上连年军阀混战,国共两党内战不已,之后抗日战争爆发,战火纷飞,大量堤树被烧毁。保护河堤的树木大量减少,遇到暴雨天气,河堤很有可能发生决堤,发生水灾也是常有的事。

为了包围和分割敌后根据地,日军修筑碉堡,挖壕沟,占用耕地无数。本来相对比较完整的土地被分割成无数小块土地,而且大量树木被砍伐,华北根据地生态环境遭到前所未有的破坏。“整个华北根据地到1942年10月共新筑碉堡7 700余座,修断壕11 860公里长,相当于自山海关经张家口至宁夏的万里长城的6倍、地球外围的1/4。”*刘仰东、夏明方:《灾荒史话》,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年版,第173页。除了修筑碉堡,挖壕沟,占用耕地,把相对完整的土地分割成无数小块土地外,甚至还决堤河口,给本来已经非常严重的灾情再添上一把火。“潴龙河流域,滹沱河流域,冀中的永定河,南北拒马河,冀南安阳河上的浇河、槐河、沙河、卫河等和山东境的南运河流域,均被敌人决堤放水,决口计及七处。”*《救济冀鲁水灾运动》,《中央日报》1939年8月31日。

二、水灾治理与社会动员

1.上下联动,积极救灾

社会动员要以动员者的实际利益为实现条件,一切脱离被动员者实际利益的社会动员都不可能持久,因而利益调整在社会动员中起着关键作用。*刘颖:《中国共产党抗日战争时期社会动员研究》,硕士学位论文,芜湖:安徽师范大学,2005年。20世纪30年代后期的水灾,严重影响了华北根据地人民群众的生活,所以要想继续坚持全民抗战,中国共产党必须保证人民安全,满足人民的物质利益要求作为其社会动员的基础。根据各地灾情情况,华北根据地采用区别对待的方式,对灾情比较严重的根据地,实行较大的赋税减轻措施。“规定租额必须按地的好坏,规定最高租额才能五一减租,否则租子越大,五一减租还是高租,对佃户无好处。最近政府已明令改为四一减租,一分利息,各地执行应以各地实际情形确定。”*魏宏运:《晋察冀边区财政经济史资料选编》,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543页。在减息减租的同时,根据地政府又迅速拨款,“晋冀鲁豫行政委员会以根据地水灾奇重,救济刻不容缓。除了各县迅速查报被灾情形,并电请中央迅速拨款救济外,决定拨发十万元,办理急赈”。*《边区行政委员会决定拨发十万急赈水灾》,《抗敌报》1939年8月8日。除此之外,边区政府下达指令,各县政府也积极参与此次救灾运动,灵寿县府“先拨下了一担暑麦、一斗菜种,作为耕地用。后又筹备了小麦二十五担,玉蜀黍二十担,发给没有吃的灾民”。*《灵寿县府散发钱米》,《抗敌报》1939年9月3日。

水灾泛滥,农业破坏,商业停顿,致使食品短缺,引起物价飞涨。晋东南各地物价飞涨,日用品也是水涨船高,竟涨至一二倍。“小米每斗4元有奇,白面每斤3角以上,较平日超过三倍。”*《论评定物价》,《新华日报》1940年11月9日。这种情况,必须加紧解决处理,否则将严重影响人民生计和生产。除了组织评定物价委员会外,还由军民联合组织监察队或者纠察队,轮流分赴各镇市检查,以此来刹住物价飞涨之风,稳定人民生活和生产。不仅如此“从边区领导机关到县区基层单位,普遍成立救灾委员会,制定具体措施,积极展开实际救灾工作”。*李金铮:《晋察冀边区1939年的救灾渡荒工作》,《抗日战争史研究》,1994年第4期。

2.精神动员,互帮互助

以精神动员的方式激发人民群众的互帮互助精神,以及坚持抗战到底的精神,鼓励机关干部和人民群众积极捐款救灾,比如在“九一八”纪念大会上,辽县“发动救济河北灾民的募捐,一时无论男女老少都把他们平素积蓄的钱拿出来,共募捐了100元。太岳长子四区发动了200元募捐运动。陕甘宁边区政府捐出1万元”。*魏宏运:《1939年华北水灾述评》,《史学月刊》,1998年第5期。“整个华北军民都积极行动起来,积极赈灾。八路军各部纷纷出动,打击敌人,以战斗慰问华北同胞,并将自己的伙食费,尽量眷输。”*同上。除此之外,晋冀鲁豫根据地政府要求,各级党政府机关干部,必须节约开支、勤俭节约。“每月津贴与救亡团体人员相同,菜金每人每月1.5元,专署级由省款项下开支。至于其他之自卫队干部及队员,每人每月只发菜金1.5元,津贴不发。”*魏宏运:《抗日战争时期晋察冀边区财政经济史资料选编》(农业编),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1175页。冀南各级民众团体应依照法定人数领取津贴、菜金,其数量与政工人员相同,平常所用经费应以自力更生、自给自足为原则。“为了减轻人民负担,乃近有许多村庄只招待部队与政工人员一项,每月即开支10元或数百元,似此浪费亟应纠正。”*同上书,第543页。冀南行政主任公署还要求有关各级政府不得用烟酒肉馍招待过往军政人员。

紧缩财政开支的同时,根据地政府通过积极宣传发起募捐活动,冀南行政主任公署号召政权工作人员捐款救济灾民。“(1)本署曾号召各级政权工作人员捐助1元运动应从速募齐。(2)旧年将届,救济灾民更刻不容缓。本署行政委员会扩大会议决议‘各级政工人员除实行第一次捐助外,每人再捐1元,杂务人员自愿捐助听便。’”*同上书,第1299页。平山县也号召工作人员捐款捐物,赈济灾荒,“捐出半月零用费救济灾民,计县级捐一百四十元五毛,区级捐二百二十元,总共捐了三百六十元五毛”。*《平山工作人员捐款》,《抗敌报》1939年9月3日。各种救济赈灾组织也在努力募捐赈济灾民。“仁记路华洋义赈会,对赈济华北水灾,现正积极进行,其第一批防护药物,日内即可装箱竣事,径寄天津。”*《华北水灾或将先办急赈》,《申报》1939年9月3日。水灾严重影响当地居民生活,致使人心不安,致使大量无业游民涌现,长时间停留在灾区,难免不受日军之欺诱,“亟应设法遣送豫西皖北赣南湘西等处,堥垦工作,以资救济”。*《速救北方灾民》,《大公报》1939年8月31日。“灾区牛马,此时趋秣无著,恐已无人过问。亟应由官收买或寄养,以保日后之耕具,或供应公用。”*同上。

3.发展生产,植树救灾

动员人民群众参与救灾,也是这次中国共产党水灾治理的理念之一。冀南行政主任公署在1939年9月发布了关于赶修堤工的命令,“动员群众,一方修堵缺口,培筑加厚,一方设法保护,以求堤工完整,务使河防巩固。”*魏宏运:《抗日战争时期晋察冀边区财政经济史资料选编》(农业编),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68页。这次,根据地积极兴修水利,从后来的结果来看,确实在当地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效果。一方面为农业生产、农民生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另一方面通过水利兴修的形式赈济了灾民。大水淹没了大量良田,冲毁了庄稼地,百姓面临着无粮的危险,根据地政府加紧进行抢种、补种活动,加紧解决粮荒、开展生产。“帮助灾区解决春耕困难,由此拟定春耕运动原则,仰依据原则参照当地实际情况,制定具体办法。”*同上书,第2页。增加生产,救济灾民。阜平县积极进行救灾工作,根据根据地政府指示,“各县规定半价发给农民种地办法”。*《边委会通令各县半价发给农民种子》,《抗敌报》1939年8月22日。阜平半价发给农民具体办法的通知*同上。:(1)一亩地的发给种子五升(市升);(2)凡有空地没有钱买荞麦种子的,都可领种;(3)由边委会代出半价,其余由县政府暂垫,秋收后再还;(4)应该领荞麦种子的,必须经村长村副负责,和各县作证的证明。会后,阜平县工、农会马上发了一个紧急的通知,积极准备工作。

要想重新耕地,面临的第一个问题是耕牛,由政府和群众组织一起帮助灾区民众单独购买,或者集体购买,款项可向政府借贷,也可以到附近灾区村庄雇用牲畜,每用一亩多少钱,或论一天也行。这项款项亦可以由政府保证秋收时归还。第二个问题便是种子问题,“受灾严重及贫苦人家,由政府负责筹集发散。自行筹措者,偿还时,在数量上借多少还多少。在种类上,‘借秋还秋’或者‘借秋还麦’,不得高利借贷”。*魏宏运:《抗日战争时期晋察冀边区财政经济史资料选编》(农业编),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3页。除了抢种、补种外,冀南行政主任公署也加紧生产建设度过灾荒,制订了“八个月生产计划”,还对生产犊畜进行奖励,“凡生产犊畜(小牛、小马、小骡、小驴等)一头,于一个月内特有村区政府证明文件,并牵犊畜呈报来府者,奖洋2元”。*同上书,第69页。募捐救济,帮助生产。华北游击大队见到水灾给百姓带来了严重的危害,于是决定抽出时间帮助农民耕种和修理农具渠地。“在干部和队员中广泛的进行募捐,现在在第十一队中已募捐一千元以上,最近就可以给受灾同胞了。”*《华北游击大队募捐救济帮助生产》,《抗敌报》1939年8月22日。

树木对于保持水土、调节雨量、改良土质有着很好的效果。“盗树或者损伤树木者,经树主告发或军政民查获送交政府,一定严办。”“树主贫困,欲变卖材木,只准典当。”*魏宏运:《抗日战争时期晋察冀边区财政经济史资料选编》(农业编),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46页。政府特别鼓励民众植树,如有栽树、整理果木、防治虫害的专门技术,要多多向政府举荐,政府会酌量采纳。大水灾暴发后,晋察冀边区行政委员会颁布规定,边区所有树林,须由县政府、村公所负责保护。而且特别规定,划为林地或山坡,禁止垦荒,没有开发的地带,一律禁止放牧。*张帆:《晋察冀边区的农林建设》,《晋察冀日报》1940年1月17日。

三、结语

这场水灾面前,中国共产党通过行政系统与民间渠道,以各种积极有效措施来动员全根据地社会组织与个体,并通过各种渠道汇集各方面的社会资源与力量,积极参与到这场百年不遇的水灾中。中国共产党在面对大水灾给百姓带来的严重危害面前,动员各级社会力量,采用多种方法积极救济。*河南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河北省档案馆:《晋察冀根据地史料选编》(下),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644页。这次救灾运动中,是在抗日战争的大背景下进行的,所以华北根据地的救灾运动不免带有战时急需色彩;由于根据地的各种条件不同,以及受灾程度不同,所以救灾运动中,各个根据地的救灾水平也不平衡;也出现了过分强调“平均主义”和“片面强调集体化”等,不利于救灾开展。

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以根据地军民全体力量为基础的社会救济自救运动,在恶劣艰险的环境下,一边艰苦抗击敌人,一边还要面对水灾所带来的严重灾难。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下,华北根据地人民在这次救灾运动中取得了显著的成绩,保证了华北根据地人民和外来灾民的基本生活需要,维护了社会稳定,增加了抗日力量,同时也给根据地百姓的基本生产和生活都奠定了良好的基础。通过根据地政府引导,社会各阶层有序参与,根据地军民终于战胜了水灾,体现了共产党在救灾运筹方面所展现出的成熟与政策的灵活性,也展现出中国共产党动员社会力量方法的多样性和有效性。

Flood Control and Mobilization in the Base Area of North China in the Late 1930s

ZHENG Shuai

(History College, Nankai University, Tianjin 300350, China)

In the late 1930s flood disaster struck the base area in North China, especially the great flood in the summer of 1939 brought tremendous damage to people’s life. In the face of devastating floods, the government of the base area took effective measures to solve the problem, such as tax relief, resettlement of victims, extensive mobilization of all sectors of society forces, rapid and orderly disaster relief campaign. However, in the dangerous environment of the Anti-Japanese base area, the disaster relief campaign could not help with wartime color; the base disaster relief showed too much emphasis on egalitarianism. Nevertheless, through the guidance of the local base government, with the orderly participation of all sectors of society, the civil and military forces of the base area finally defeated the large flood once in sixty years, which also reflects the demonstration maturity and policy flexibility of the Communist Party in the disaster relief operations.

North China; flood control; social mobilization; relief effect

2016-11-18

郑帅(1991-),男,河北三河人,南开大学历史学院中国近现代史专业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国民党军事史、中共革命史研究。

K265.1

A

1008-469X(2017)01-000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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