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明代徽州海商的形成及作用

2017-03-10 23:18张晗
关键词:书社徽商徽州

张晗

(辽宁师范大学,辽宁 大连 116082)

论明代徽州海商的形成及作用

张晗

(辽宁师范大学,辽宁 大连 116082)

徽州地区的人地矛盾促成徽商团体奔走中国各地,而徽州海商在传统的内商经济模式中脱颖而出,成为曾经一度“叱咤沿海”的独立集团。徽州海商是在巨大的利益诱惑、宗族血亲的凝聚力、海商武装集团的形成以及江南市镇的繁荣等因素的相互作用下形成的。在私人海上贸易体系中,徽州海商形成了一套独立的徽商经营运作网络,并对明代沿海民众、王朝经济政策的变化以及江南区域的繁荣等都产生巨大的影响。

明代;徽州海商;海上贸易

1 徽商的形成与经营种类

“无徽不成镇”是对徽州经商状况最好的诠释。历代对徽州民众参与商业活动频繁最多的解释就是“人地矛盾”的冲突。据顾炎武的《天下郡国利病书》中介绍:“徽郡保界山谷,土田依原麓,田瘠确,所产至薄,……又田皆高水,故丰年甚少,大都计一岁所入,不能支什之一。小民多执技艺,或贩负就食他郡者,常十九……以故中家而下,皆无田可业,徽人多商贾,盖其势也。”[1]在徽州这种绵延起伏的山区地形中,单凭有限的土地承受不起人口增长带来的巨大压力,难以依靠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生存,因此,经商就成为徽州人的求生之道。

徽商的经营种类繁多,有顺承国家政策而起的两淮盐业,有以手工作坊形式为主的丝、纺、制瓷业,有依托徽州山区经济存在的竹、木业,有依靠本土特产的茶、炭、漆等为主的土产买卖,还有以资金借贷、典当为主的金融业。正如有言:“燕、赵、秦、晋、齐、梁、江、淮之货,日夜商贩而南,蛮海、闽广、豫章、楚、瓯越、新安之货,日夜商贩而北。”[2]徽州海商是这个“行走四方”的徽商团体中脱颖而出的一个代表人,并开辟出了一条不同于传统经营模式的商业道路——海外贸易。

2 徽州海商形成发展的原因

明朝开国以来厉行海禁政策:“敢有私下诸番互市者,必置之重法。凡番香番货,皆不许贩鬻。”[3]永乐时期的郑和下西洋的壮举,也仅是依靠狭隘的朝贡贸易来宣扬国威,并没有将“通商获利”作为真正的开放目的。而徽州海商在朝贡体系之外能够雄踞一时,其原因值得思考。

2.1 “一本万利”的经济利益的驱使

商业经营以利益为先,海外贸易必是有着巨大的经济利益才使海商团体冲破层层海上禁令和严苛律法,纵横海陆,竞相逐利。徽州地处两淮区域,原本凭借优越的地理位置和国家政策利导,两淮盐业在徽州经济中是首屈一指的。但是随着明中叶后盐法日坏,“海利广而盐利微,盐商灶户舍其本,竞趋海利”。[4]而海上贸易则是以数倍牟利,面对如此之大的利益诱惑,徽州海商纷纷不惧险阻,驰骋海上。

2.2 亲缘宗族纽带的联系及政治力量的扶持

徽州商人之间的宗族乡谊、同气连枝的群体纽带关系使徽州海商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各家之间相互扶持,甚至形成依赖势家豪族的乡绅网络,无论是资金基础、经营规模还是人员扶持方面都是一般商人不可比拟的。《金太史集》中载:“夫两邑人以业贾故,挈其亲戚知交而与共事,以故一家得业,不独一家食焉而已。”[5]而且海上贸易多要依靠海船作为运输工具,据张燮的《东西洋考》中所记:“造舶费可千余金,每还往岁一修葺,亦不下五六百金”[6],只有势豪富贾或家族集团才能承担起修建和维护船只的高昂成本。加之海外贸易多需要内外政治力量的扶持和打点,豪族世家多与朝廷中的政治势力相勾结,在徽商资料或明代小说中也多有如“诸豪贾借资贵人,往往倾下贾,承事主退让耻于贵人权,于是缙绅大夫皆愿请交承事”[7]的事例。在政治和经济双重优惠特权保护下,徽州海商成为海上贸易举足轻重的一支队伍是毋庸置疑的。

2.3 徽州海商武装集团的形成壮大

徽州海商集团的研究近来都与明中叶嘉靖时期的海盗倭寇相联系,戴裔煊、唐力行等学者的文章都做了大量的叙述和论证。徽州海商集团,先后有李光头许氏兄弟、汪直及徐海集团等大型的海商团体。据记载:“嘉靖十九年,贼首李光头、许栋引倭聚双屿港为巢。”[8]后在朱纨的剿灭下,李、许等众被平,继许氏集团而起的是汪直集团,“直以所部船多,乃令……抵日本、暹罗、西洋诸国互市,又四散海上,劫掠番船”。[9]另有记载:“(汪直)据居萨摩洲之松浦津,僭号曰宋,自称曰徽王,部署官属咸有名号。控制要害,而三十六岛之夷皆其指使。”[10]由此可见,以汪直为代表的海上武装集团势力已经将据点深入至海外诸岛。徽州海商的武装集团势力越来越大,并与内地居民甚至官员以及海外商户形成了一整套合作贸易体制,势力遍及东南亚及东洋国家,将徽州海商带入到一个新的发展高峰。

2.4 江南市镇的辐射及传统经济的资本积累

据《见只编》中记:“大抵日本所须,如室必布席,杭之长安织也,妇女须脂粉,扇漆诸工须金银箔,悉武林造也;他如饶之瓷器,湖之纱绢,松之棉布,尤为彼国所重。”[11]如此可见江南市镇上经销的货物都是海外市场的畅销品。徽州地处江南区域,徽商的贸易区域当然不会脱离这个经济圈,据《扬州府志》记:“内多有徽、歙及山陕之寓籍淮、扬者”,“扬,水国也……聚四方之民,新都最,关以西、山右次之”。[12]加之传统商业的积累,如“邑中商业以盐典茶木为最著……各姓代兴……全国金融几可操纵”[13],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区域优势和传统经济行业的经验及资本积累,海商贸易的成功自然会水到渠成。

3 徽州海商的贸易范围和经营网络

从上述对徽州海商兴起原因的考察看,海商的贸易范围可谓是天南海北,无所不已。水路与陆地并驾齐驱,如《歙县志》中所说:“(徽州)田少民稠,商贾居十之七,虽滇、黔、闽、粤、秦、燕、晋、豫,贸迁无不至焉。淮、浙、楚、汉又其迩焉者矣。”[14]天下之物,聚之于海,自然能够满足海内外诸国番邦的贸易需求。另一方面,如何躲避重重官禁将货物运达输送,也必须有一套完整的购销网络。在唐力行先生的《徽州海商与中国资本主义萌芽》中将徽商的网络总结为双向经营,分别是海上和陆上贸易的双向性销售,由海商、行商和坐贾或手工作坊三者构成。这一论点笔者很认同。海上的销售买卖并不受太多限制,而陆上运输和销售则由行商充当三者之间的中介。行商既是负责将国内货物送达海商的媒介,也是将海商从海外收购到的商品运送回坐贾或手工作坊的中间人。唐力行先生在文中将徽商坐贾或手工作坊视为“源头活水”,海外对中国的商品需求,追根溯源都要经由坐贾之手。这些坐贾或是深入农产品之地收购或是从事深加工,成为一级货源商贾。

4 徽州海商贸易的影响

不可否认,徽州海商中的部分势力组成的武装集团与日本人勾结,是海商与海寇的结合体,其对沿海民众生活以及明王朝社会的安定都产生了巨大的破坏性作用。据《明史·日本传》中记,嘉靖三十二年,倭寇“时势蔓延,江浙无不蹂躏。新倭来益众,益肆毒。每自焚其舟,登岸劫掠”。[15]这也是明中叶时期沿海地区极不安定的重要因素。笔者则主要探究一下徽州海商贸易的积极影响。

4.1 支持了沿海民众的生计

明廷严厉的海禁政策对于以海为生尚且食不果腹的百姓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更是加深了沿海地区的官民矛盾。海禁将领朱纨也曾在其文中表露:沿海居民中“三尺童子,亦视海贼如衣食父母,视军门如世代仇雠”。[16]私人海上贸易的出现使沿海民众重新有了生存的能力,而且“取利十倍”的惊人利润使人们趋之若鹜,从而也在客观上一定程度地缓解了百姓的贫困境遇。

4.2 推动了明王朝白银货币化的进程

虽然海上贸易是在违背国家政策下的私人违禁经营,但大量白银进入明朝的经济市场,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明王朝白银短缺的不足,并对田赋征银的实现以及明后期一系列的财政政策的导向起到关键的作用。在固有的传统小农经济体制之下,明廷的一部分民众顺应了大航海时期全球贸易体制的潮流,更为中国部分民众的思想开化提供了便利条件。

4.3 带动了明王朝海禁政策的转变

隆庆初年,不断有大臣上奏请开市,通航东西二洋,于是明廷“除贩夷之律,于是五方之贾,熙熙水国,刳艅艎,分市东西路。其捆载珍奇,故异物不足述,而所贸金钱,岁无虑数十万,公私并赖”。[17]私人海上贸易的民众获得了合法通行证,海上贸易发展迅速。虽是局部的开放,但对依靠海业为生的民众来说也是极大的惠泽。

4.4 辐射了江南区域市镇贸易的发展

有明一代江南商品经济在明中后期飞速发展,周边海上贸易的繁荣推动了商品货物的需求,使江南区域的手工业以及与此相关的行业联系更加紧密,从而成为江南经济区域发展的动力。

[1]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江南[M].引自张海鹏.明清徽商资料选编[M].合肥:黄山书社,1985.

[2]李长卿集[M].引自张海鹏.明清徽商资料选编[M].合肥:黄山书社,1985.

[3]明太祖实录(卷二二一)[M].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62.

[4]陈子龙,等.明经世文编(卷二零六·朱纨计处海防灶船事)[M].北京:中华书局,1987.

[5]金声.金太史集(卷四《与歙令君书》)[M].转引自唐力行.明清以来徽州区域社会经济研究[M].合肥:安徽大学出版社,1999.

[6]张燮.东西洋考(卷九《舟师考》)[M].北京:中华书局,2000.

[7]太函集(卷十九)[M].转引自张海鹏.明清徽商资料选编[M].合肥:黄山书社,1985.

[8]胡宗宪.筹海图编(卷五《浙江倭变纪》)[M].北京:中华书局,2007.

[9]傅维鳞.明书(卷一六二《汪直传》)[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7.

[10]借月山房汇抄[M].引自张海鹏.明清徽商资料选编[M].合肥:黄山书社,1985.

[11]姚士麟.见只编(卷上)[M].转引自许顺.关于徽州海商作用的经济学诠释[J].黄山学院学报,2006(04).

[12]万历扬州府志(卷十一)[M].南京:广陵书社,2015.

[13] 民国歙县志(卷一《舆地志·风土》)[M].转引自张海鹏.明清徽商资料选编[M].合肥:黄山书社,1985.

[14]歙县志(卷一《风土》)[M].合肥:黄山书社,2010.

[15](淸)张廷玉:明史·日本传[M].北京:中华书局,1974.

[16]陈子龙,等.明经世文编(卷二五零·朱纨海洋贼船出没事)[M].北京:中华书局,1962.

[17]张燮.东西洋考(卷一《西洋考》)[M].北京:中华书局,2000.

责任编辑:李增华

On the Formation of the Theory of Huizhou in Ming Dynasty Maritime and Action

ZHANG Han

(Liaoning Normal University, Dalian 116082, China)

The contradiction of the people in Huizhou region contributed to the merchants group China around the running state, while Huizhou′s maritime talent shows itself in the economic model in the traditional, once become renowned independent group,it is because of the interaction of factors such as the formation of prosperity of huge profits, the blood clan cohesion, maritime formation of armed groups and the prosperity of the jiangnan town. In the private maritime trade system, Huizhou maritime merchants formed a set of independent operation network, and have great influence on the coastal people, the dynasty change in economic policy and the Jiangnan regional prosperity.

The Ming Dynasty; Huizhou maritime; Maritime trade

10.3969/j.issn.1674-6341.2017.04.048

2016-10-26

张唅(1991—),女,山东人,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明清史。

F023

A

1674-6341(2017)04-013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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