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喻视角下《红楼梦》颜色词英译研究

2017-03-14 21:04李元沁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17年1期
关键词:英译策略颜色词概念隐喻

内容摘要:概念隐喻理论认为,隐喻是思维和认知的工具,是人类将其某一领域的经验用来说明或理解另一类领域经验的一种重要的认知模式。从这一视角看,《红楼梦》颜色词英译的主要矛盾是对隐喻的理解和表达过程中的矛盾。“理解”不是停留在语言表层,而是从隐喻的文化认知根源中获得深层次的理解,而“表达”也不是单单求得语言形式的对等,需要依据隐喻发生的语境、存在的动机与作品的创作意图等,进行恰当转换。本文一方面系统分析《红楼梦》颜色词英译过程中隐喻的解读,另一方面深入探析在这一解读基础上《红楼梦》颜色词的英译机制。

关键词:概念隐喻 《红楼梦》 颜色词 英译策略

《红楼梦》是汉語典籍中最具有影响力的文学作品之一,堪称为一部中华文明的百科全书。它内涵丰富,包含了大量的美学和文化信息,颜色词在其中出现频繁,从人物的服饰、容貌到自然环境的描写,甚至人物的性格特征和心理活动都应用到了颜色词。《红楼梦》颜色词的隐喻解读、英译策略如何,有没有一定的规律性。

本文以《红楼梦》颜色词的英译文本及其原文为对比、分析对象,从隐喻的视角对《红楼梦》颜色词英译过程中的隐喻解读及采取的英译策略进行研究,分析语言表层背后深层次的隐喻文化认知信息、隐喻发生的语境、存在的动机与作品的创作意图等,同时探讨英译过程中的具体处理与转换,寻找翻译规律,探析译者在汉语典籍颜色词英译过程中应遵循的原则与及采取的策略。

一.《红楼梦》颜色词英译研究概述

20世纪80年代,《红楼梦》的全译本面世,即1986年英国汉学家David Hawkes和John Minford合作完成的全译本The Story of the Stone。此后对于《红楼梦》英译的研究逐渐发展起来。

文军、任艳在《国内<红楼梦>英译研究回眸(1979—2010)》[1]中将《红楼梦》英译研究分为总体研究(文化英译、译本研究和英译事业)及部分研究(词语英译、诗词英译、修辞英译、文化现象英译 、对话英译、称谓英译、名称英译、篇章回目英译、片段英译、典故英译、句子英译、对联英译、人物形象英译、器物英译及灯谜英译),其中词语英译共133篇,占《红楼梦》英译研究论文总数的17%,是所有研究主题中比例最高的,而《红楼梦》颜色词英译研究方面的论文仅占6篇。

另一方面,通过CNKI计量可视化分析检索结果显示,从1984年截至今日,国内学者们关于《红楼梦》颜色词的研究论文总数已达到1673篇,这显示出了颜色词,作为汉语词汇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有“近代汉语典范”之称的《红楼梦》研究中的重要性,而与之对应的,从1984年至今,《红楼梦》颜色词英译研究相关论文却仅有平均每年不到3篇的总量,却未能充分将本土学者对《红楼梦》颜色词丰硕的研究成果应用到《红楼梦》的外译事业中去。

本文拟以国内本土学者对《红楼梦》颜色词的相关研究成果为基础,从隐喻的理论视角探讨《红楼梦》英译本在英译过程中如何解读这些颜色词背后的隐喻以及传达过程中所采取的英译策略,发掘汉语典籍英译规律,探索汉语典籍向外译介的启示意义。

二.概念隐喻理论的框架与意义

在“Metaphors We Live By”[2]中,Lakoff和Johnson(1980:3)提出了一个重要理论,研究隐喻在组织我们的概念系统时所发挥的的认知作用。“隐喻在日常生活中普遍存在,不仅存在于语言中,更是存在于思想和行动中。”也就是说,隐喻被认为是人类在对世界感知的基础上所形成的思维与行为。

根据Lakoff和Johnson(1980:5)[2],隐喻的本质是“以另一种方式来理解和体验一种事物”。诸如此类的讨论将隐喻从一种语言形式提升到一种思维形式。在他们看来,概念隐喻是从源域到目标域的跨域映射。换句话说,通过源域的知识和经验来描述相对抽象的目标域。

与此同时,Lakoff和Johnson还关注为什么我们的日常概念是以一种方式而不是另一种方式组织而成,为什么概念隐喻能够将约定俗成的概念隐喻式地阐述出来。在概念隐喻的理论框架中,我们认为,当说话者感知到语境异常,同时与约定俗成的概念产生对照时,隐喻就会被识别。这种对隐喻表达的识别触发了自身隐喻机制的阐释,它所触发的对语义的映射便获得了即时隐喻意义。

在“Brent Berlin & Paul Kay.Basic Color Terms: Their Universality and Evolution”[3]中,Brent Berlin和Paul Kay(1991:104)采取了98种语言的样本,通过大量考证对其进行比较研究,概括出了11种基本颜色词语:黑(black)、白(white)、红(red)、绿(green)、黄(yellow)、蓝(blue)、棕(brown)、紫(purple)、橙(orange)、粉(pink)、灰(gray)。同时Berlin和Kay还认为着十一种基本颜色词普遍存在于各种语言里。基本颜色词的普遍性原则说明了人类对客观世界中的色彩所具有的认知能力具有同一性,而且不受个人语言差别的影响。这表明了在不同语言交流中,颜色词的语义存在着对应关系。

正如曹莉亚教授在《<红楼梦>颜色词计量研究》[4]中所说,“《红楼梦》中颜色词使用精准且富创造性,其种类之多、频率之高、范围之广、数量之大,在整个中国文学史中无出其右者。”而概念隐喻理论恰恰是研究《红楼梦》颜色词英译中认知过程最适合的理论工具。

三.从隐喻视角看《红楼梦》颜色词英译

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本文从概念隐喻理论的视角探讨《红楼梦》在英译过程中如何解读这些颜色词背后的隐喻以及传达过程中所采取的英译策略是非常必要的。下面具体从两个方面探索《红楼梦》霍克斯英译本中译者对于《红楼梦》颜色词英译过程中隐喻的解读,同时深入探析在这一解读基础上《红楼梦》颜色词的英译机制。

1.《红楼梦》颜色词隐喻同一性

尽管人与人之间因地域、历史、文化等原因产生了这样那样的差异,但在众多的文化形态中,人们的隐喻认知都建立在同样的机制上,即利用具体事物来表现所要表达的某些抽象概念。人类的语言存在同一性,而“语言的普遍性是认知普遍性的子集”,人类的认知也存在同一性。霍克斯对《红楼梦》大部分颜色词的英译过程都是基于其隐喻同一性。现举例如下:

例句1香菱笑道:“凡红圈选的,我尽读了。”(第四十八回)[5]

“I've been through all the ones marked with red circles,” said Caltrop.[6]

例句2入泥怜洁白(第五十回)[5]

On mud and dirt its pure white flakes fall down[6]

例句3大家打开看时,原來匣内衬着虎纹锦、锦上叠着一束蓝纱。(第九十二回)[5]

The three men gathered round as it was opened. On its lining of tiger-brocade lay a length of blue gauze-like material,many times folded.[6]

上述几个例句中,“红”对应“red”、“绿”对应“green”、“白”对应“white”、“蓝”对应“blue”,译者之所以能够直接从目标语中找到对应的颜色词,都是基于这些颜色词具有隐喻同一性。

2.《红楼梦》颜色词隐喻差异性

介于人类的共性,人类的认知也存在共性。而另一方面,由于地域差异、文化历史发展也存在差异,导致不同地区国家社群的人对外部世界所产生的概念也有不同的认知。在《红楼梦》颜色词的隐喻中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情感与文化认知根源。

(1)情感差异

人类往往能够通过他人脸色上的变化来感知对方的喜怒哀乐。比如喜悦、激动、羞臊时,大量血液就会涌向面部,使之呈现红色甚至紫色。而惧怕、焦虑、忧郁时则呈白色。《红楼梦》中译者会常常将某些颜色词用目标语背后所代表的情感认知来表达。如:

例句1这傻大姐听了,反吓得白了脸,说:“再不敢了。”(第七十三回)[5]

Simple turned pale with fright.“No, no, I won't.”[6]

在该例句中,译者选择了“pale”一词在这里隐喻了原文中“白”所代表的情感—由于对所听到话而产生的恐惧。

例句2 一席话,说的贾琏脸都黄了,在凤姐身背后,只望着平儿,杀鸡儿抹脖子的使眼色儿,求他遮盖。(第二十一回)[5]

Jia Lian turned pale with fright. #2He grimaced piteously at Patience from behind Xi-feng's back, and drawing a finger across his throat,silently entreated her to keep her discovery hidden.[6]

此句中,同上一句的原文一样,人因害怕恐惧而体现在脸色的颜色,在汉语的语言认知体验中为“黄白之色”,而在英语语言认知体验中,这就是惊吓、恐惧的情感,因此译者仍然选择了“pale”一词。

(2)文化认知根源差异

在不同的文化语境中,人们对颜色词的认知具有鲜明的地域特征。这就要求译者在翻译《红楼梦》颜色词的时候,需要将其隐喻的深层文化认知翻译出来,使目标读者能够感知到原文深层次的涵义。例如:

例句1 这里贾琏等见诸事已妥,遂择了初三黄道吉日,以便迎娶二姐儿过门。(第六十四回)[5]

Everything had now been taken care of. All that remained was for Jia Lian to name the day. The calendar was consulted and the third of the sixth month, which was just beginning, was found to be the earliest auspicious day. On that day, it was decided, Er-jie should be received as a bride in her new home.[6]

例句2 因使人过去请时,那家人回来说:“和尚说,贾爷今日五鼓已进京去了,也曾留下话与和尚转达老爷,说:‘读书人不在黄道黑道,总以事理为要,不及面辞了。(第一回)[5]

But when he sent a servant to invite him over, the servant brought back word from the temple as follows: “The monk says that Mr Jia set out for the capital at five o'clock this morning, sir. He says he left a message to pass on to you. He said to tell you, ‘A scholar should not concern himself with almanacs, but should act as the situation demands, and he said there wasn't time to say good-bye.”[6]

黄道吉日[7]根源于中国传统历法“黄历”(万年历),指的是诸事皆宜的日子。黄历中以十二神煞 “青龙、天德、玉堂、司命、明堂、金匮”(十二值日中的“除、危、定、执、成、开”也属黄道日)称为六黄道,每当这黄道六神值日之时,便诸事皆宜、不避凶忌,即为“黄道吉日”。

如何将“黄”中所隐喻的中国人独特的文化认知翻译出来?译者选择了直接取其义甚至是表义而舍掉背后繁复的解释,直接译为“auspicious”及“almanacs”,毕竟这些繁复的解释可能会使目标读者因在理解上产生的巨大困难而失去阅读的兴趣,但也正因为未对其做信息补偿导致其背后所隐喻的深层文化认知丢失了。

参考文献

[1]文军,任艳.国内《红楼梦》英译研究回眸(1979—2010)[J].中国外语.2012(01)

[2]Lakoff,G.&M.Johnson. Metaphors We Live By [M].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0.3,5

[3]Brent Berlin & Paul Kay. Basic Color Terms:Their Universality and Evolution[M].California:CSLI Publications,1991.104

[4]曹莉亚.《红楼梦》颜色词计量研究[D].苏州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2.I

[5]曹雪芹、高鹗.红楼梦[M].外文出版社,2003.

[6]Cao Xueqin. The Story of Stone[Z].trans. Hawkes D. London: Penguin Books Ltd,1973.

[7]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Z〕.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571.

【基金】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项目(西南民族大学)优秀学生培养工程项目《隐喻视角下<红楼梦>颜色词英译研究》(项目编号:2016ZYXS77)阶段性成果。

(作者介绍:李元沁,西南民族大学外国语学院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翻译理论与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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