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宋文》佚文八篇辑补

2017-03-29 20:41吕冠南
常熟理工学院学报 2017年3期
关键词:宋文县志

吕冠南

(山东大学 文学院,济南 250100)

《全宋文》佚文八篇辑补

吕冠南

(山东大学 文学院,济南 250100)

《全宋文》将两宋文章加以汇编集录,对学术界的影响至为深远。但是由于宋代的文学创作相当繁盛,其中不免有些作品散落在较为稀见的地方志中,并不为通常的总集或选集所著录,进而造成被《全宋文》漏收的情况。现就山东府县志中所著录的8篇宋代佚文进行辑录,以补《全宋文》之遗。

山东府县志;《全宋文》;佚文;补遗

中国地方志中保存了大量的两宋文献,其中大部分已被《全宋文》收录,但也有少数篇章被遗漏。现就山东地区府县志所著录的不见于《全宋文》的宋代文章进行辑录,共得佚文8篇。

一、 《全宋文》已著录作者2篇

(一)李元膺《顺应侯碑阴记》(作于1100年)

事有不相及而相资者,天人之势远矣。人所播种,而天为之灌溉,此岂理之可恃者?又其迟速多寡,必如人意而后可。今引机以灌园,犹未必皆能以时。而况驱风驭雷,神龙之所变化,而必欲如我节度,此民之所以多怨而不合也。古人于其力之所无如之何,而为之祭祀礼文,以寓其精诚之至,以为诚之至,虽远而无不及。而《荀子》曰:“雩而雨何也?犹不雩而雨也。”夫荀卿氏好为异论,以其一夫之所见,而废历古圣人之事,其亦不思而已耳。今所在山川之神,能出云雨以利泽一方、答民之求如响者,盖不可一二数,是又可尽诬也哉?济南自春不雨,夏五月旱气弥甚,通守何公摄郡事,不忍斯民告病,为之废食,求可以致雨者,百术并用,最后祷于龙洞,乃旋日而应。郡人皆以公至诚所致,公曰:“民则无罪,而神所怜也,我何有焉?”乃卜日,率属吏冒大暑往来,驰八十里,以民意告谢。先是,历城令欧阳大春梦旌旗戈甲,舆卫甚盛,云是顺应侯,见大春正色曰:“吾受天子封爵而制书,吾不得见,何也?”大春深骇之,不得对,觉而语其梦。同僚莫有知者,久之,得于州军资库中,尘埃敝坏,乃元丰中守臣韩铎以侯之事请于神皇帝而赐者,盖于今廿余年矣。公既以祷雨而应,又得兹事,异之。即归制书于庙,且购大石刻之,立庑下。而谓法曹掾李元膺曰:“神之事彰彰如此,不有所述,恐久而遂以泯灭。欲子之文以传于后,吾将并刻之。”元膺敬惟。顺应侯功德在人,秉笔之士固愿有所述也,而龙洞为东方胜处,亦欲见于文字,而踰年于此愿游而不得,既以祀事从公,始获一览其胜。岩石奇峭,殊不类他山。山行六七里,冈岭重复,初若无路,而境转辄复,怳然所见益奇。自三秀峰之后,四山回合,皆壁立万仞,如削金铁。而巨石危峰,横岀倒挂,虎脱其颐,龟瞰其首,峥嵘臲硊,如欲飞堕:此天下之奇诡也。世言昔大禹尝登兹山,起蛰龙,以理百川,至今民间犹谓之禹登山洞。在山之胁,其大如屋,其深十有八楹,视之窈然,尝有风气触人,此固神物之所宅也。天子既加侯以龙光,而守土之吏又为之崇饰侈大,以播侯之美于天下。侯之美而亦大矣!侯其无替灵徳,时其雨旸,以大庇斯民于无穷,民亦得以箫鼓牲饩奉侯之祀,益远不懈,其不亦休哉!元符三年六月十三日记。

按:本文见《道光济南府志》卷六十五《艺文志一》,署名“宋齐州决曹掾李元膺”[1]348。《全宋文》卷二三八八仅收李元膺文《墨谱序》一篇,作者小传亦仅据《宋诗纪事》卷三五谓元膺“为南京教官,与蔡京同时”[2]册110,198-199,现据《济南府志》所录此文,既可知本文作于元符三年(1100),又可知李元膺于此年任齐州决曹掾一职,可据以补其仕履。

(二)李侗《范县修馆驿记》(作于1122年)

宣和三年冬,运使龙图李公再总漕权。越明年,秋八月,巡按西路,至范馆,覩其廊庑浅隘,堂室卑陋,瓦无鳞次以庇风雨,墙无崇仞以待暴客。顾县令谢茂迪曰:“范肇自宣子,县于秦汉,号为通衢。凡京左郡邑,取道趋都城者,往往由是。况岱岳峙其东,春时四方谒祝者肩摩踵接,朝廷降香之使舍于兹馆者殆无虚日,独颓弊若此,其能无贻客忧乎?可为完之。”谢令遵承,具其事请于州。州请于漕司,得钱十万。择材于林,陶甋于野,命工于市,未几而辟厅事,增廓宇,迁堂于后,大墙垣而缭之。轩窗以明,牗以洁,庖廐、吏舍无不得其所。客之复来者,莫不骇叹今昔之异。冬十月,谢令董役于此,侗偶摄是职实当落成之际。窃尝观郑子产如晋,坏其馆垣而纳车马,深罪晋不能经营,文公崇大诸侯之馆,士文伯往复词命,曲折备至,晋终为之筑馆。高闬闳而厚墙垣,无贻客忧,岂非通邑之先务乎?李公命之,谢令成之,其有在于是邪?苟无以识之,则后之来者特喜斯馆之完美,未必知谢令之力,并未必知李公之经始,侗辄自忘其固陋而书之。宣和四年十二月。

按:本文见《乾隆曹州府志》卷二十《艺文志》[3]397-398。《全宋文》卷四〇六五录李侗文[2]册185,144-168,未见此篇,当据补。文中谢茂迪所修馆驿名为镇店驿,余文凤《民国续修范县县志》卷二《地理志·古迹》谓:“镇店驿在县南十五里黑龙潭,北宋宣和三年知县谢茂迪修,今废。有李侗碑记。”[4]107“李侗碑记”就是整理在上面的这篇。由文章末署时间,可知本文作于宣和四年(1122)。

二、《全宋文》未著录作者6篇

(一)李起《宋姑余大仙并翻修殿碑铭》(作于979年)

粤以羲皇之代轩辕之朝,虞夏立尊殷汤当世。□位□□□事□□素□正□□□□□□□□□□像法,契斯良因。道以怡养神情,持□扌□清□□克,岂能离彼于逡巡,莫将以名为□□。□□□秦始临朝,盖徐福□泛长檝,□□□□□□,□□□数,岂尽称量。爰有奇峰,号曰姑岫。□□□□□□月贸迁,德盛而声音著远。择居□□□□□□旋驰星使来访仙居,天人得及于岭。□□其使悒怏,缘少遇精勤,甚疏焚礼。□□先迹实□亏□之诚未□□□弟子。观主王守缘,早契德风,夙□袭□□岁□□是毁隤。既在住持,岂能忘本□发情□□□□□□八表,归降将相,同心尽处,竭忠竭力。黎民□□□□当郡,别显殊勋。一方之境界清平,四县之疲□□□。每于修葺之闲,常为首领;或于助缘之处,并辍俸资。□仇□□,即□□□□□;□□□□,□□□□□功。盖以采石嵯峨,访材涧壑。栾齐设,基址俄周,梁栋毕陈,□□□□。□□□□,□□□□;□□□上,惹于天香。起镇海隅,壮观胶甸斯也。殷辛琼室,何足□□□□□□□□□□□□□□□。□□□波之渤澥,南瞻百仞之峥嵘。人杰地灵,山殊谷秀,乡封咸仰□□□□□□□□□□□□□□。□□难穷于伸吐,咏歌莫尽于敷宣。今遇宋帝祧位之□□归于朴素□乃显元微,难穷旨趣。视之奚如,□□□□。名传八裔,声拨四隅。人杰地灵,山奇谷秀。□□□□,□□□□。志恳深求,召其信士。共彼翻修,良工告毕。华殿俄周,梯连□□。天长地久兮唯音存,暑往寒来兮转光盛。

按:本文录自《光绪增修登州府志》卷六十五《金石志》[5]329,署名“乡贡进士李起撰”,“乡贡进士”原误作“乡贡岁士”,此据《民国牟平县志》卷九改[6]401。文后有编者注谓:“姑余仙殿碑,宋太平兴国四年十二月己卯立,乃为麻姑翻修祠宇作者,半已漫灭,文不甚可读。唯铭尚存数句,语亦不工。铭之前有‘今遇宋帝祧位之春’云云,其书法亦不见于他文。”可知本文作于宋太宗太平兴国四年(979),李起是活动于这一时期的乡贡进士。《全宋文》收录了两位名为李起的作家,一为南宋嘉定间进士(《全宋文》第346册第82-84页录其文一篇),一为南宋宝祐间朝散郎(《全宋文》第350册第38-40页录其文一篇),与本文的作者并非一人。又,此文在光绪时已无法卒读,而《民国牟平县志》卷九收录此文时又说道:“今原碑仍在,文字愈多不可辨认,幸府志尚堪对照,急录之以存古迹。”[6]401可见该碑文的损毁程度在民国时代又一次加深。这里只能通过文意和句式的规律勉为句读,仅作参考而已。

(二)陈翕《重建伏羲皇帝庙三门记》(作于1077年)

盖闻圣人不世出,出必有功于时也。鸿荒之世,朴略尤甚。虽人伦之化既有,而贵德之风方扇。天下以大道之为功,未有以仁义之为用。大道判则为仁义,用则为法制。法制立,则声华文物兴焉。仁义出乎道,非道出于仁义也。仁义、法制,皆道之迹、圣人之功也。夫道立本于无,为用于有。盖可见者存乎用,用可见者存乎迹。迹者,道之济也,非道之本也。惟其以本求之,则至寂而无体;以用求之,则至虚而善应;以迹求之,则至利而无穷:所谓形而上下者是也。《老子》曰:“无,名天地之始。”元胎未形,杳查冥冥。远之不可以名寻,近之不可以形诏,非探象先之原,则求知难矣。绝于形器,梏于无为,造之非我,理自冥化,此至寂而无体,其可见也。经为阴阳,合为至精,郁为元气,发为造化,而万物制命受形,以生死代谢,其所以鼓舞运动雷风雪霜之威,日月水火之变。付有为于六子,收无为于功成,此至虚而善应,又可见也。圣人既得至寂之本,以诚己复达至虚之用,以济物扩而充之,发越挥散,兴至利于千万世而无穷泯者。蒙考之于伏羲皇帝,用大道以王天下,而见其本末体用之邃焉。恭以伏羲皇帝,挺生上古之初,德冠三皇之首。画八卦而备万物之象,兴文籍而书百世之名。以结绳为弊政,而代之以书契;以神化为宜民,而为之以善法。首正人伦,复为器用,通其变,使之无倦,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臣由之则肃而庄,父子由之则和而恭,夫妇由之则愿而雍,兄弟由之则友而悌。天下陶成于大顺,盖人伦正之始也。为网罟以畋以渔,为栋宇以宁其居,为耒耜以济其饥,为舟楫以便其涉,为弧矢以威其乱,服牛马以致其远。至乎揉木陶火,铄金凝土,一制一法,莫不由乎仰观俯察。而始立之法,又有数圣继作沿袭,至尧而成,及周乃备。故曰:“法始伏而成尧。”又曰:“匪伏匪尧,礼义哨哨。”既历汉唐之久,下逮国家之盛,一祖四宗,六叶承天,执是法以御,大有通变以尽天下之利,福周四海,生民享之而无穷者,亦以此也。于伏羲皇帝之庙,尝遣使致祠焉。今之于春秋之间,无远近,无贵贱,不辞跋涉之劳,或负戴其亲,以至于此,祷祠进献,无祈□不应也。是知伏羲皇帝体魄虽降,而其神未尝死也。说者曰:“圣人之死曰神,未尝死而未尝生者也。”秦汉以来,分邦国,为郡县。今伏羲皇帝之故壤,莫知其所在。按图经云:“单州鱼台县之东北七十里曰辛兴村。其间有伏羲皇帝之陵,陵上有庙。古老谓曰:庙舍之东有画卦之山,南有古铭城,北有群仙洞,中有九龙潭,其古木胜概,依稀存焉。”居民严温者,世蒙其福,遂罄丹衷,自备已缗,兼化信士,重建三门一座,三间玉皇堂并神像,炳灵公堂并神像,砌道幡竿等,上以酬圣造之恩,下以求举家之庆。既毕功名,翕为之记。翕謏闻之学,不能尽万一,聊书岁月而已。

按:本文见《光绪鱼台县志》卷四《金石志》,题下署:“大宋熙宁十年岁次丁巳三月辛亥朔二十五日乙亥立碑,莆阳贡吏陈翕撰并书”[7]162-163,不仅可以了解陈翕的仕履大概,还可知此文写于1077年。

(三)初西美《思圣堂记略》(作于1088年)

中都昔鲁邑也,而孔子尝宰焉。汝南周君师中为令之三年,构堂于公宇之西,而名之曰思圣,谓为政游息乎此,宜求孔子之意而致其思。或曰:圣可思欤?曰:闻之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夫圣人之道,至微妙宏远。而吾所谓思之者,非敢以为必至也。政令之弛张,刑赏之取舍,凡举而措之民者,必反复而尽心焉,求其有当于圣人之意而后已,则虽不必至,亦庶几弗畔矣。堂以元祐三年六月始造,浃月而成。予以是纪其岁月云。

按:本文见《万历汶上县志》卷八《艺文志》[8]214,亦见《万历兖州通志》卷四十五《古迹》“思圣堂”条[9]卷45,26。据郑樵《通志》卷二十九《氏族略》“初氏”条的记录,作者初西美为郓州人,活动于元丰时代[10]册3,104。由“元祐三年”可知本文作于1088年。

(四)桑范《兰陵新移城隍庙记》(作于1091年)

盖闻施政教刑赏,佐天子以治民者,吏之职也。为吉凶灾祥,相上帝以佑民者,神之职也。幽显不同,其理一而已。是故都鄙郡县,吏以主之;山川城邑,神以主之。守斯土者,禄斯土之财赋;福斯民者,享斯民之血食:施报之义然也。惟城隍之神,于民为亲且迩。故自京师至于郡县,凡有沟垒,莫不建其祠焉。兰陵,春秋鲁公食邑,楚取之以为兰陵县,置令以治。自汉迄唐,或为县,或为郡,或为国,考之前志,终未尝废。则闉堵之设,其来尚矣。旧祠在县之东北,湫隘嚣尘,非神灵所依。而又上漏空,不蔽风雨,里人相与谋曰:“民居城中,神之所庇也。今则生生自庸,室家安处,而神祠若此,得无愧于心乎?”乃祷于神,请迁诸爽垲。于北门之左,负城以为庙。建一殿两庑,堂阶崇峻,绘望森严。时祀主敬有常无怠,凡入庙者莫不敬之。夫箕子序八政,先祀而后司空,古之祀神,如此其急。今国家承平日久,生齿繁衍。异日增城浚隍,再置郡县,则居是城者,益宜思今日迁庙之志而润色之。是庙迁于元祐辛未,至是垣墉始备,遂为记。

按:本文见《乾隆沂州府志》卷三十一[11]357-358。作者桑范的相关情况不可考,本文作于元祐六年(辛未,1091),记录了这一年兰陵县搬迁城隍庙的相关情况。

(五)陆藻《济州学记碑》(作于1105年)

崇宁元年秋八月,辅臣有言以谒教化者治乱之原,风俗之本。士失所养,因无常守,则奔竞繁人,不知教。好利忘义,则廉耻丧。且述三代教养之盛,及秦汉而后,所以泯泯棼棼,迄今几世几年而未能猝革。于是上称神宗皇帝,欲开明堂辟廱,以发政施仁。其有未就之功,仰惟皇帝深念风化之微,思善天下之俗,绍述神考美意良法,以彰盛德鸿烈于亿万年之意,析为条目以请。乙亥诏曰:“学校崇则德义著,德义著则风俗醇。故育材为治世之急务,可所奏。”下其法,有司颁焉。德音流行,达于中外,莫不寅畏奉承,喜乐奔走,大兴泮宫,各以图上。三年十有一月甲戌,车驾临幸太学,阅三舍生行艺,乃大庆赐,咸有等差。移仗辟廱,按视规摹,以待岁考行艺,而兴劝之者。越十有四日丁亥,诏罢州郡科举之令,俾取士悉繇于学。繇是天下之士盖知天子参稽治古,祈进士心之诚。虽庶顽谗说,亦皆鼓舞感幸,愿精白以承休德。呜呼韪哉,甚盛举也!臣尝考三代学校之制,莫如成周之详。文王宅丰,实作辟廱以善养士;武王居镐,述文王之道以服四方。逮成王之时,周室之兴垂七十年矣,乃命大司徒以乡三物教万民,而宾兴之。谓德之不能皆至于圣也,故德则离之以智仁圣义忠和;谓行则同出于《中庸》而已,故行则合之以孝友睦婣任恤;谓夫人而能学者度数之末也,故艺则尽之以礼乐射御书数。当是时也,非惟邪说诐行不可出,长入治者不容于时,而贾于市者至于不粥奇淫;非惟礼义廉耻之风盛于朝廷,而耕于野者至于不争陇亩:盖自可欲之善。等而上之,至于不可知之神,人人安习以为固有,则曲学顺非之士虽欲诬民,亦如雪见晛而消矣。夫周之君臣,相与从容揖逊于一堂之上,而侯甸采卫不闻有异政之国,比闾族党不闻有殊俗之家,方行天下,至于海表,罔不承德。原所由来,以学校素明也。臣窃惟宋兴德茂五世,重熙累洽,万邦嘉靖。神宗皇帝躬文王以善养人之道,始于京师。哲宗皇帝以下武继文之德,行之于绍圣、元符之际。天子以圣学独智,享成王隆盛之时,修礼定乐,厘正百度。丕承二帝之志,此所以尽复成周宾兴之法,扫数千百载积习之□□曾不闻淹岁月之久也。成功至此,则多士宁文王之效,岂特如昔时之所赋咏者乎?虽然,臣窃疑周南之时,武夫、鄙人、妇人、女子,其有被文王之化者,诗人为之各见于《诗》。如《兔苴》、《汉广》、《汝坟》、《小星》之什是也。至成王之世,赋《行苇》者,则概言忠厚;赋《既醉》者,则概言太平;其赋《凫鹥》者,则亦止言守成而已。此何故哉?盖周南之时,旧染之俗犹在,故作诗者于以见文王之道。若夫成王之世,其被礼义之教为已久,女也士也至于孙子,莫不循礼。则上下内外,皆有士君子之行,教化成而风俗厚矣。今日之效行,有见于此欤?噫!学校之兴,其所以惠遗天下者如此。惟济阳郡异时不能揆明诏,规远图。三年夏六月,通判军州臣令郯实摄郡政,夙夜鸠工度材,始革而大之。秋九月,臣九皋既领州事,乃协力以成。凡斋祠、讲说、游射之所,罔不如式,庶几上称天子所以幸惠学者之万一焉。臣愚不肖,猥以儒学掌教法学,既成,执笔为金石刻以垂示不朽者,臣之职也。谨拜手稽首以书。崇宁四年三月十五日立。

按:本文见《道光巨野县志》卷二十《金石志》,题下署“文林郎充济州学教授陆藻撰”[12]443-444。该文曾获清代学者严可均的高度赞赏,他在《铁桥漫稿》卷十二中称赞“陆藻此文气息醇厚,似曾南丰书者”[13]721。陆藻生年不详,仅知其为宋徽宗崇宁二年(1103)进士,卒于建炎元年(1127)。由篇末所署时间,可知本文作于崇宁四年(1105)。

(六)左洙《崇果寺碑(片段)》(作于1106年)

若夫太虚含于万象,万象穷而太虚不穷;真如泯于三灾,真如泯而三灾不泯。天非天,非非天之天,法身本无去无来,空相乃不增不减。

按:本文见《光绪肥城县志》卷二《古迹》“崇果寺”条[14]48。后附编者按曰:“崇果寺在城西南五十五里固留社,土人因呼为固留寺。宋开宝年间建,旧名馥香寺。因后有卧佛殿,亦名卧佛寺。有宋崇宁五年左洙撰碑,石已泐,犹有可辨识者。文曰:……(即上文)。”可知左洙此文撰于崇宁五年(1106),该文碑石于光绪时代犹存,而碑文大多磨灭,能够识别的只有这里整理的片段了。

三、结语

以上八篇佚文虽非出于名家之手,但对于我们理解宋代文化的若干特色,提供了不可忽视的价值。例如这八篇佚文有来自儒家文化背景的,像李侗的《范县修馆驿记》、初西美的《思圣堂记略》和陆藻的《济州学记碑》,它们或重于地区开发,或考虑民之所好,或倾心教育兴国,都在不同程度上体现出儒家的政治关怀。也有来自佛教背景的作品,像左洙的《崇果寺碑》,对佛教的虚空思想作了一定程度的阐发。还有若干反映民间信仰的材料,像李元膺作品中的顺应侯,李起作品里的姑余大仙,陈翕所理解的伏羲,或者桑范所记的兰陵县城隍之神,都各有其独特的文化色调,具备较高的民俗价值。八篇佚文包含了儒、释、道三家的内容,有力折射出宋代文化特有的开放与包容。此外,这几篇佚文还体现出宋代文化中蓬勃的参与精神,其中既有政府官员的倡议——像李侗文中的龙图李公,也有民间自发的行动——像桑范文中的兰陵里人;既有儒家对于社会设施的积极建设,也有出于民间信仰的需要而或建或修的道观佛寺。这些参与行为的主体和对象看似截然不同,但分析到最后,他们的目的往往都是为了造福百姓。所以济南守拜祭顺应侯,只为纾解民间旱情;兰陵县迁移城隍庙,只为答谢佑民之恩。在这里,我们又可以看到宋代文化虽然由五彩斑斓的众色调构成,然而底色却是儒家文化。余英时先生在研究宋代士大夫政治文化之时,曾经拈出“佛教的儒学化和沙门的士大夫化”的命题[15]93,我们这里辑出的八篇佚文,恰好可以为余先生这一深刻的观察提供更加深入的佐证,因为这里还体现了道教信仰向儒学的倾斜。由此可见,这八篇佚文不仅具备文学与文献价值,还具备一定的思想史价值。

[1]王赠芳,成瓘. 道光济南府志[M]//山东府县志辑:第3册. 南京:凤凰出版社,2004.

[2]曾枣庄,刘琳. 全宋文[M]. 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6.

[3]周尚质,李登明. 乾隆曹州府志[M]//山东府县志辑:第80册. 南京:凤凰出版社,2004.

[4]余文凤. 民国续修范县县志[M]//中国方志丛书. 华北地方:第53号. 台北:成文出版社,1976.

[5]方汝翼,周悦让. 光绪增修登州府志[M]//山东府县志辑:第49册. 南京:凤凰出版社,2004.

[6]宋宪章,于清泮. 民国牟平县志[M]//山东府县志辑:第55册. 南京:凤凰出版社,2004.

[7]赵英祚. 光绪鱼台县志[M]//山东府县志辑:第79册.

南京:凤凰出版社,2004.

[8]栗可仕,王命新. 万历汶上县志[M]//山东府县志辑:第78册. 南京:凤凰出版社,2004.

[9]于慎行. 万历兖州府志[O]. 山东省图书馆藏明万历二十四年(1596)刻本.

[10]郑樵. 通志略[M]. 上海:商务印书馆,1933.

[11]李希贤,潘遇莘. 乾隆沂州府志[M]//山东府县志辑:第61册. 南京:凤凰出版社,2004.

[12]黄维翰,袁传裘. 道光巨野县志[M]//山东府县志辑:第83册. 南京:凤凰出版社,2004.

[13]严可均. 铁桥漫稿[M]//清代诗文集汇编:第470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14]凌绂曾,邵承照. 光绪肥城县志[M]//山东府县志辑:第65册. 南京:凤凰出版社,2004.

[15]余英时. 朱熹的历史世界[M]. 北京:三联书店,2004.

A Supplement to All Song Essays with Eight Articles

LV Guannan
(School of Literature, Shandong University, Jinan 250100, China)

Shandong local chronicles have collected many essays of the two Song Dynasties, which are not found in All Song Essays. They have both documentary and literal value. It is important to gather and clear them up. These essays are written by 8 authors, the two of whom are included in All Song Essays and the rest are not.

Shandong local chronicles; All Song Essays; lost essays; supplement

I222.7

A

1008-2794(2017)03-0098-124

2016-03-21

吕冠南(1989— ),男,山东烟台人,博士生,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古典文献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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