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鹏:让世界聆听“楚”音

2017-04-12 19:37林旖
音乐爱好者 2017年4期
关键词:爱乐乐团刘鹏爱乐

林旖

武汉爱乐的“脱胎换骨”

“我在武汉爱乐乐团十多年了,看着这个乐团从最初像小宝宝一样慢慢长大。”今天的武汉爱乐乐团已成为武汉的文化品牌,不仅跻身我国职业交响乐团前列,更获得了一定的国际知名度。

然而,在刘鹏接手之前,武汉爱乐是从歌舞剧院的乐团转型而来的普通乐团,名字叫“武汉乐团”,没有音乐季,也没有音乐总监,演出场次完全是根据市场来定的。作为武汉市政府聘请的外国文化专家,刘鹏2004年从新加坡回国,出任武汉爱乐乐团的音乐总监和首席指挥。“我首先采取了重新考核的制度,重新编制乐队,取消了很多不必要的商演。我觉得乐队是有潜力的,但问题是他们不知道交响乐团应该是什么样的声音。”刘鹏以其丰富的国外乐团指挥和策划经验对乐团进行了方方面面的颠覆性改革,重组了乐团各部门,亲自参与了从音乐会节目单设计、中英文编辑以及站在印刷厂里选择纸张的所有环节,乐团由此而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生机,令人耳目一新。“我们现在有严格的纪律,素质较以前大有进步。”

刘鹏对乐团脱胎换骨的改造,从一切细微处着手。比如在很多人看来稀松平常的乐队摆台,刘鹏却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摆台会影响音响效果,对于管乐站台的位置、打击乐器组怎么摆等等,我都会提出要求。”在出任武汉爱乐乐团音乐总监的第一年,刘鹏便创立了乐团的首个音乐季,然后按照音乐季的标准,推出了“音乐季音乐会”“大师系列”“大学生系列”“儿童系列”“公益系列”等等,还策划了“打开艺术之门”互动音乐会。

2004年,刘鹏携武汉爱乐乐团首次出国巡演,赴日本大分参加了“武汉-大分姐妹城市庆典周年纪念活动”。2009年,在他的推荐和亲自率领下,武汉爱乐乐团作为唯一的中国乐团,赴日本东京参加了第九届亚洲交响乐周,获得日本媒体的高度评价。 2011年,他又携武汉爱乐乐团在中国十三个城市进行了巡演。2016年,乐团参加了法国诺曼底国际音乐节。2017年,乐团参加了韩国釜山国际音乐节和德国音乐节。此外,他成功策划了武汉爱乐乐团和德国杜伊斯堡爱乐乐团、波兰国家青年交响乐团、意大利图西亚歌剧节的音乐家交流的活动。

武汉爱乐乐团每套音乐会的曲目和独奏家,通常都是刘鹏亲自决定,他会选择一些可听性较强的作品,在让乐队稳步成长的同时,培养高素质的观众群。乐团至今都没有在能力不足的情况下盲目追求“高大上”,以为演奏了马勒或布鲁克纳就达到了国际水平。“我觉得这就像小孩子吃牛排一样,吃了不消化,吃下去了也没有营养。当然,我也会适当地加入普罗科菲耶夫、肖斯塔科维奇、德彪西的作品,让乐队和观众都循序渐進地往前走。”作为乐团总监,刘鹏也必须考虑到曲目选择、宣传与票房之间的关系。不仅在中国,即使在欧美及亚洲其他国家,乐团演柴科夫斯基交响曲或者拉赫玛尼诺夫的钢琴作品,票一定很好卖,因此如何选择曲目是一个很重要的课题。“有些现代作品,观众可能不熟悉,这时就要设法讲解,不然真有‘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中国的古典音乐市场发展很快,但还是很年轻,需要引导。”

在刘鹏的执棒下,武汉爱乐与多位活跃在世界舞台上的音乐家有过成功合作,华人大提琴家王健就是其中一位,他给予了武汉爱乐高度评价,认为武汉拥有这样一支接近中国一流水准的乐团是城市的幸事。刘鹏也邀请了许多年轻独奏家,“我们需要为有才华的年轻音乐家提供平台,尤其是一些刚刚获奖的演奏家”。乐团与这些音乐家的合作都受到了武汉观众的追捧,可见刘鹏选择音乐家的眼光之独到准确。

对于武汉爱乐未来的发展,刘鹏有着深思熟虑的构想,他为乐团设定了一个更长远的国际化目标。“交响乐是沉淀时间的艺术,我们现在还无法完全实现国际化运作,有些东西一时还改不了,还有些是体制内的原因。”刘鹏遵循着国际公认的艺术价值规范,杜绝急功近利,确保了乐团的整体实力逐年稳步提升。

音乐给一座城市注入活力,武汉爱乐自成立以来已培养了一批高素质的观众。“琴台音乐厅在这方面也做得很好,我在那里用了一整年时间,讲解如何欣赏一场音乐会,从出场、进场到何时鼓掌,观众很喜欢这类讲解,有时同样的内容会跑来听两次。”另外,城市的魅力也是一个交响乐团吸引乐手的重要因素。“我们的城市在很多外国音乐家看来都是具有吸引力的,越来越多的外国乐手对武汉爱乐产生了兴趣。”

世界首演《云中君》诠释楚文化

2016年4月22日、23日,国家艺术基金资助项目——旅加华人作曲家黄安伦的幻想交响曲《云中君》由刘鹏执棒武汉爱乐乐团在琴台音乐厅举行世界首演。《云中君》是武汉爱乐继2004年委约作曲家叶小纲创作交响乐《楚》之后,推出的第二部诠释楚文化的交响杰作。

当得知《云中君》是用屈原的《九歌》作为创作题材后,刘鹏满怀了期待。“黄先生将这部作品命名为‘幻想交响曲,我觉得叫‘音诗或‘交响诗更合适,因为这部作品所展现的诗情画意很美,尤其是第二乐章,简直是在用音乐写诗。”尽管作曲家在作品中加入了很多标题和提示,但通常人们在欣赏时可能还是无法完全听懂。“我个人体会到音乐中有很多作曲家的个人经历以及对生活的希望等,我甚至可以想到很多细节。第一次排练完四个乐章,我感觉很压抑,乐曲前面那些很嘈杂的现代配器手法,很容易使人联想到当年黄先生所处的‘文革时期,有一种受到冲击迫害、报国无门的感觉。”刘鹏了解黄安伦多年前的坎坷经历。“创作不和生活联系在一起的作曲家是不存在的,比如德彪西的《大海》,就反应了作曲家当时糟糕的生活状态,而不仅仅是对海的描述。黄先生的《云中君》与他的人生经历、生活背景也有很大关系。”

十二年前,武汉爱乐委约叶小纲创作了《第三交响乐“楚”》,其创作手法非常新颖。“叶小纲的《楚》中有很多土家族的打击乐,首演时有些乐器是他自己带来的。十几年前的作品,我现在越听越有味道。前两年我把这部作品带到德国杜伊斯堡爱乐乐团演出,德国女高音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与《楚》相比,黄安伦的《云中君》则比较传统,听上去比较规整。在创作时,乐团也向作曲家提出希望作品具有可听性和可演性,尽量避免大编制或者编钟、声乐演员的加入。“编钟是湖北楚文化的标志,黄先生这部作品的聪明之处就在于,我们今天可以把编钟搬上舞台,但是在没有编钟的情况下同样可以演。”

欣賞一部大型作品,对观众是考验,对乐团也是考验。“黄先生的作品可听性非常强。”刘鹏忆及第一次和黄安伦接触是在武汉举办的一次“辛亥革命一百周年”大型纪念活动上,当时他专程从国外飞回来演出黄安伦的《第一交响乐“凤凰”》,他非常喜欢,演完后很激动。“所以我对《云中君》很期待,最初不知道作曲家会写成什么样。现在很多作曲家在创作时都在追求先锋派,这种艺术可以存在,但大众是否接受得了还不一定。当这部作品最终完成后,的确艺术性及可听性两者皆有之。”

拿到《云中君》总谱后,刘鹏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进行了大致的研读。“大家都觉得这部作品越听越好听,就像读小说一样,第一遍读时可能没读到什么东西,再回过头来读,你就知道情节了。”刘鹏认为,一部好的艺术作品,好的剧本是前提,有了好剧本才能有好的导演去导,还要有好的演员来演,三者合一,缺一不可。作为指挥,刘鹏力求表达作曲家原本的意图,他和黄安伦在《云中君》的排演中就有不少灵感和火花碰撞到了一起。他希望这部作品今后还可以加入合唱、管风琴、编钟等,把楚文化体现得更为淋漓尽致。

在《云中君》的首演音乐会上,除了《云中君》以外,刘鹏选择的都是本土的、与戏曲有关的音乐作品。汉剧是武汉的名牌戏曲,也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因此他选了作曲家傅江宁的《汉调》,而作曲家刘文金的《长城随想》与《云中君》一样诉说了千年历史。“我演出中国作品不是很多,只是在有必要的情况下演出。毕竟交响音乐是外来文化,我们还是要尊重艺术规律。”其实武汉爱乐近年来也演了不少中国作品,比如赵季平的《乔家大院》。“作曲家要对乐器的性能很了解,才能发挥他们的特长。”

学习是一辈子的事

刘鹏出生于音乐世家,他的祖父是首位中国音乐词典的编纂者。他先后就读于荷兰乌特勒支音乐学院、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2011年,他作为指挥研究学者执教于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同时也是美国卡罗拉多州帕布罗交响乐团的首席客座指挥、意大利图西亚歌剧节的首席客座指挥。2016年,他作为特聘教授执教于美国丹佛大学指挥系。

在欧洲和美国的学习、工作经历,塑造了刘鹏的音乐风格。“我更偏爱欧洲乐团的声音。”刘鹏说他在荷兰读书时,第一次听指挥家里卡多·夏伊和小提琴家马克西姆·文格洛夫演出西贝柳斯的《小提琴协奏曲》,听完非常振奋,一晚上没睡好觉。“乐团的声音很重要。我记得听切利比达克排练贝多芬《第五交响曲》,那漂亮的声音吓了我一大跳,还有克莱伯、穆拉文斯基也很棒。”刘鹏始终记得这些漂亮的声音,也追求着他自己内心向往的声音。作为国内外多个乐团的客座指挥,他频繁亮相于国际音乐舞台,与国内外著名音乐家合作。他曾受邀指挥了德国纽伦堡交响乐团、波兰国家青年交响乐团、美国丹佛大学交响乐团、以色列耶路撒冷交响乐团等。2001年,他获得了“新加坡全国青年艺术节金奖”,2005年被武汉市文化局授予“文化特别贡献奖”,2006年被湖北省政府授予“编钟奖”,2011年被评为“武汉杰出贡献十大外国专家之一”。

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刘鹏永远不乏学习的劲头,学习于他是“一辈子的事”,他也在不断学习中获得启发,树立新的目标。“如果你现在让我把所有事情放下去读书,我真的可以从头读起,我觉得永远有新的学不完的东西。”他常说音乐是属于时尚界的,一个人如果不更新思想,肯定要落在别人后面。“我在美国教学,也从教学中学到了很多。有一次,我有个学生要指挥一位以色列作曲家的现代作品,我也没有指挥过那部作品。于是我找来那部作品学习并给他讲解,在这一过程中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有时读一些指挥家的传记和访谈,或是与同行聊天,都让刘鹏受益匪浅。他喜欢听音乐会,“我最喜欢的还是交响乐,歌剧也不错,不过有些歌剧需要耐心去听,比如瓦格纳的《帕西法尔》”。刘鹏曾受邀赴日本观摩‘疯狂之日音乐节,“连续一周每天二十四小时不停,七个乐团加上各种类型的重奏轮番登场,让人印象深刻”。

在繁忙的排练演出和周而复始的长途旅行中,很多音乐家都常有孤独的时刻,刘鹏也不例外,“特别是在一场音乐会结束之后”。他不太愿意冬天去欧洲演出,“天太冷了,只能一个人待在屋子里看电视”。现在他无论去哪里演出,都会把运动装带着,一大早起床或者演出完了就去健身房锻炼,“一方面是喜欢,另一方面也有助于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

刘鹏笑言自己曾经是个“时尚狂人”,常去巴黎购物。“现在就没那么大兴趣了。”不过他还是很关注时尚、时装设计等领域,经常看一些艺术展。“生活是多种多样的,我们可以从很多事情中获得灵感。我很喜欢读书,但现在读书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不像欧洲人,无论走到哪里,包里都会背一本书,这是非常好的习惯。”如今,他和太太给儿子买的礼物也大多是书籍,“有时我们会问他,莱昂纳多,你喜欢什么礼物?他会告诉我们,Books。”他很高兴儿子喜欢书,“书是人类的好伴侣,也是伴你成长的良师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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