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21世纪乡土文学创作中的社会责任

2017-09-14 04:46张云
中国校外教育(上旬) 2017年13期
关键词:梁庄梁鸿精神家园

张云

学者梁鸿的《中国在梁庄》和《出梁庄记》以故乡梁庄为背景,通过口述实录、现场调查等方式,讲述了一个个具有典型性的人和人生故事,传达出了乡村的内在生态。作为21世纪乡土文学的典型代表,她和她的书勇敢地承担起了作为乡土文学应该承担的社会责任,把厚重的情感、深刻的人文关怀和丰富的精神家园深深地烙在读者心中。

乡土文学真实厚重人文关怀精神家园乡土文学起源于1920年,纵观整个20世纪,大多数作家都是从农村出来,并受到鲁迅的影响,半数以上的作品都可以划入乡土文学的范畴。然而,到了1990年以后,随着社会变革的持续与深入,随着商业文明和都市文明的崛起,乡土文学逐渐式微。虽然这一时期有陈忠实的《白鹿原》和莫言的《丰乳肥臀》等乡村作品的问世,但乡土文学碎片化已经是不可更改的历史潮流。但进入21世纪,学者梁鸿把视野探触到了自己的故乡,《中国在梁庄》和《出梁庄记》相继出版,并且成為年度畅销书,让乡土文学重新占据了一席之地。

梁鸿的《中国在梁庄》和《出梁庄记》是进入21世纪以来乡土文学中不可多得的作品,在中国文坛乃至中国都影响巨大。前者是梁庄及梁庄人在城市化进程中的“苦难史”,后者则是梁庄人的“漂泊史”和“心灵史”。两部作品的共同特征是在大篇幅地进行深度访谈、引用梁庄人的自述之后,作者又对梁庄及梁庄人进行了由浅及深的理性思考,书中不仅有忠实于“原讲”的真实性,而且对社会现实进行深入的思考和理性的剖析,呈现出了作者作为当代知识分子的责任、担当、使命和价值追求,生动体现着当代乡土文学创作的社会责任。

一、真实厚重

真实和厚重生动体现了乡土文学所坚持的“民间立场”和“底层体验”,而“民间立场”和“底层体验”是“五四”以来优秀的现实主义文学传统。从鲁迅、沈从文,到孙犁、赵树理,再到当代的韩少功、台静农,这些优秀作家的传世之作,没有不是写实了底层体验和老百姓的疾苦。《故乡》《边城》《荷花淀》《小二黑结婚》《马桥词典》《地之子》等作品至今仍为人们所传诵,关键在于这些作家长期扎根社会底层、扎根农村基层,写的都是他们熟悉的社会底层生活和人物。

同上述作品一样,具有浓重乡土气息的《中国在梁庄》和《出梁庄记》以真实为生命,作者梁鸿把故乡的坑塘、道路、打麦场、房屋,以及留守儿童、留守老人妇女和打工者等人物真实地搬入书中,不矫揉、不造作,不虚美、不隐恶。在整本书里没有任何口号式的呐喊,也没有任何生硬的、晦涩式的说教,无论是材料,还是作者自己的思考都是实实在在的、是原生态的。故乡的每一个村民都是诉说者,他们的人生经历、他们的情感、他们对所在城市和故乡的认识,作者都是忠实地记录并原汁原味地向读者展现。由此可以看出,真实是乡土文学作品的主要特征和生命线,也是其力量之所在,真实的记录引起了广大读者的共鸣,因此,才能被称作优秀作品。

当代最突出的伊斯兰百科式大学者格尔达威说:“舌头之美,美在沉默;语言之美,美在真诚;理性之美,美在思考。”仅仅只有真实,还难以成就《中国在梁庄》和《出梁庄记》的好评如潮,她还需要厚重的理论阐释。《中国在梁庄》中,作者对乡村教育、环境污染、留守老人和儿童都给予了自己深入的理性思考,对乡村的未来也抱有无限美好的愿景,厚重地承载了作为高级知识分子的那份家园情怀。《出梁庄记》里的50多个人物,每个人物作者都给予了深刻的剖析和评判,这就是一种触及灵魂的厚重。在中国社会发生急剧转型的现阶段,农民工问题、贫富分化问题,都是摆在我们面前亟待解决的社会现实。“废墟村庄”“救救孩子”“成年闰土”“乡村政治”……作者探寻了中国农村的现状,发现乡土与现代之间的关系依然很远。这些活生生的人物拨动了我们的心弦,引发了我们的共鸣。

二、人文关怀

“文学是人学”,文学从社会生活中寻找、发现和展示的,其实是由审美关系所规定的人生境况及其内涵的意义和价值。以《中国在梁庄》和《出梁庄记》为代表的21世纪乡土文学在对人的关怀及人性挖掘上更胜一筹。

近年来,中国文学界有一个“底层叙事”的创作潮流,其突出特点就是通过文学创作,对底层民众给予必要的关注与表现。《中国在梁庄》和《出梁庄记》中作者始终倾心于对底层民众的真切关怀,虽然她不断展示出中西部农村群众生活困境中的最敏感因素:贫困、环境污染、留守老人和儿童、疾病,甚至是死亡,但更多的则是这些不幸的另一面:亲情、爱与责任。梁庄的留守老人赵嫂、五奶奶、芝婶,她要为外出打工的两个儿女抚养孙子孙女,虽然她有抱怨,抱怨儿子攀比,“谁不往家留孩子就是吃亏”,也抱怨儿媳妇的“残忍”,“不把你榨干就不算完”,还抱怨孙子辈的调皮、任性、不感恩,“小鳖娃们……你稀罕死,一年到头累死,不抵人家妈回来几天。”但在和她们的谈话中,作者更多的是感受到了她们对孩子的宽容和理解、甚至可以称得上溺爱,她们叹息儿女在外面艰难的打工生活,更对身边的孙子孙女体贴照顾有加。从她们身上,我们看到了朴素的爱和至深的亲情,它就像寒夜中的那丝灯光,给人以温暖和希望。

三、精神救赎

温情理性书写复杂人性。“人性,人区别于其他动物的共性”。人性有两面,同样,在《出梁庄记》中,出门在外的“梁庄人”很多都有恶的一面,他们有的结伙打架、弱肉强食,有的搞传销骗人,有的躲在出租房内进行电话推销……作者撩开了部分“梁庄人”的阴暗面,她毫不忌惮地将人性中的丑陋、可恶和可悲的一面呈现了出来。但老百姓不是大恶或大善之人,虽然作者对“梁庄人”中恶的一面进行了否定,但更多的是怀着一颗善良之心去挖掘他们人性中的善。《出梁庄记》中的三轮车夫二哥、虎子等人,他们在城市是失去了尊严出卖苦力的人,于是他们为了生存和尊严团结起来,“‘打架,都是为一块钱,既是为一块钱,也不是为一块钱。多数是为尊严,尊严的被践踏和一种不甘。也因为他们必须如此,否则,他们就无法在此地生存。因为共同的命运,三轮车夫们紧紧抱团,一个有事,集体呼应。”

挖掘底层民众的精神家园。任何一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精神家园,哪怕他有多么渺小、多么普通。挖掘人类精神家园的目的,是探求人性的真实,从而更加理智、更加自觉地关爱人性,并重建真善美的人类精神家园。写到在北京的青哥,住在简陋的出租房里,甚至连电视也没有,但是,在青哥说到那句“前面还有棵大树,一到夏天还怪凉快”时,作者体会到了作为普通人青哥“最微妙的感情”。同样,在南阳的贤义是比较特别的一个,他曾经是建筑工人、三轮车夫,但最后却成为一个算命先生,尽管他的“混搭式的中国生活”,让作者“带着一种嘲讽”,但他因为多了一层精神空间,所以过的比其他人幸福不是指钱多,而是更能够理解自己的生活,能从更高意义上看待自己。作者说:“贤义其实是一个低层次的算命者,但是在他身上,有一种很意外的开阔,让我感觉到,在传统中还有很多温润的东西,能够滋润我们的精神和灵魂。有一个农村妇女,在她有难的时候,她找的不是法律,她找的是一个算命者。因为她需要这种精神倾诉,找到某种依托,贤义恰恰代表了这样一个层面的人。”对于这样从事着我们大多数人都嗤之以鼻职业、甚至是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来说,作者却感受着、思考着不一样的精神层面上的东西。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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