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条畅三焦气机论治膀胱过度活动症

2018-02-12 18:34史颖轩
吉林中医药 2018年7期
关键词:淋证水液水道

史颖轩,张 诏

(山东中医药大学,济南 250014)

膀胱过度活动症(overactive Bladder,OAB)是一种以尿急为特征的综合征,常伴有尿频,可伴或不伴有急迫性尿失禁。随着我国进入老龄化社会,膀胱过度活动症的发病率也逐年上升。据统计,膀胱过度活动症的总发病率为6%,且随年龄的增长而增高,41岁及以上人群总体患病率为11.3%[1]。目前该病病因不明。临床上以M受体阻滞剂为一线用药,有效率达75%,但停药复发以及诸多不良反应不容忽视[2]。因此,寻找一种更为可靠的治疗方案十分重要。根据OAB的临床表现,当属中医学“淋证”的范畴。历代医家每多以“肾虚为本,湿热为标”论治[3],虽收效者众,然乏效者亦不少。汉·华佗《中藏经·论诸淋及小便不利》中有云“五脏不通,六腑不和,三焦痞涩,营卫耗失”皆能致淋。惟有三焦功能正常,通调上下一身之气机,各脏腑相互配合方能水道通调,实现水液正常代谢而淋证自除。

1 三焦气机怫郁为基本病机

1.1三焦气机怫郁,水液代谢失调 人体水液代谢的正常运行有赖于三焦气化功能的正常。《素问·灵兰秘典论》中道:“三焦者,决渎之官,气化出焉。”三焦气化功能正常则精微物质布散于上,浊出二阴,小便自利[4]。或情志失调或感受外邪等导致三焦气机怫郁,气化功能失常,气滞则水不行,水不行则水道不通,如明·张介宾《类经·藏象类》所言“上焦不治则水泛高原,中焦不治则水留中脘,下焦不治则水乱二便”。不论三焦何部气化不利,即可导致水液运行障碍,水郁于下,壅塞尿道,小便时时欲解而无路可去,发为淋证[5-6]。

1.2三焦气机怫郁,气血运行失调 水液上下运行有赖于诸气的升降运动。又津能载气,津得气而得以升降运行,因此气运行的通路必然是津液升降的通路[7-8]。若三焦气机怫郁,无形之邪阻塞水道,津液升降通路不通,清液不得上乘,浊液不得排出体外,清浊混于下则小便或淋漓或点滴而出发为淋证。气为血帅,若三焦气机怫郁则血不行,血不行则为瘀,气滞血瘀,邪阻水道,水道不通,不通则郁,怫郁更甚。所以瘀血等病理产物的形成进一步阻碍三焦气化以及水道通利,导致病情加重[9]。又淋证发病之后,人体正气奋而抗邪,邪正相争。若其人平素体虚,正气不足,感邪之后,邪正相交,正气损耗,虚之更甚,无足够阳气温煦,膀胱气化不利,更加重淋证的临床表现[5]。

1.3三焦气机怫郁,诸脏功能失调

1.3.1上焦气机怫郁,肺失宣肃 肺主行水,肺气功能正常,宣降有权才可将全身脏腑代谢后产生的浊液下输于肾与膀胱,成为尿液之源。故清·唐容川《医经精义·上卷》曰:“肺主通调水道,下输膀胱,其路道全在三焦膜中……故肺与膀胱相隔甚远而实相通。”然肺为娇脏,不耐寒热,易为邪伤。外邪袭肺或内伤及肺,肺失宣肃,水液不能下输其他脏腑,浊液不能下行输于肾与膀胱,发为淋证[4-5]。

1.3.2中焦气机怫郁,脾胃升降失常 脾主中州,主运化水湿。明·张景岳《景岳全书·肿胀》谓:“水惟畏土,故其治在脾。”若涉水冒雨,恣食肥甘,外湿侵袭,内湿丛生,内外互结,伤于中焦脾胃,脾气困顿,运化失司,精浊混杂,水道不清,湿邪下注膀胱,甚则郁而化热,湿热互结于下焦,病为淋证[10]。

1.3.3下焦气机怫郁,肝肾功能失调 肾主水,主司和调节全身水液代谢。各脏腑形体官窍产生的浊液通过三焦下输于肾和膀胱,在肾的蒸腾气化作用下分辨清浊,清者回收,由脾气的转输作用通过三焦水道上腾于肺,浊者化为尿液,在肾与膀胱之气的作用下排出体外。“肝足厥阴之经……循股阴,入毛中,环阴器,抵小腹”,肝气郁滞,疏泄不及膀胱,三焦决渎失司,水道不通,浊液无路可出,即可发为淋证[11]。全身水液的输布代谢有赖于诸脏协同作用,其中肺、脾、肾、肝作用突出。然其功能的正常发挥是以三焦气机通畅为基本条件[12]。三焦气机怫郁,则水道不通,肺精无以布散,肾气不可上输,脾升清降浊之通路闭阻,肝疏泄不及膀胱,虽各脏病皆可致淋,然论其源头当为三焦气机之怫郁[13-14]。因此,三焦气机怫郁为OAB的基本病机。

2 条畅三焦气机为根本治法

2.1条畅上焦气机,复肺之宣降 若上焦气机不畅,肺失宣肃,治疗上宜清肺而滋其化源也。另“药有气之薄者,乃阳中之阴,是感秋清肃杀之气而生,可以补肺之不足,淡味渗泄之药是也”。明·虞抟《医学正传·淋闭》中提出具体用药:“热在上焦气分,肺金主之,宜用淡渗之药,茯苓、泽泻、琥珀、灯心草、通草、车前子、瞿麦、萹蓄之类,以清肺金之气,泻其火以滋水之上源也。” 余震《古今医案按·卷第六》 :“朱丹溪治一人,小便不通,医用利药益甚,脉右寸颇弦滑,此积痰在肺。肺为上焦,膀胱为下焦,上焦闭则下焦塞,如滴水之器,必上窍通而后下焦之水出焉。”[15]《内经》中有“病在下取之上”“开鬼门,洁净府”之法。临床上以热淋多见,治疗上可循古人“提壶揭盖”法,使肺气开而小便自利。在方中加入杏仁、桔梗、升麻、荆芥、桑叶等轻清升浮之品,宣肺从而消除下焦的壅塞,使肃降有权而水道自调,淋证自除[5]。

2.2条畅中焦气机,复脾胃之升降 如痰饮、瘀血等病理产物阻滞中焦脾胃,水道不通,浊液不可下输膀胱,或中焦虚弱无力运化水湿,治当理气化痰,复脾胃升清降浊之功,或补中益气健运中洲,使脾胃功能恢复正常。故虞抟提出可用二陈汤治疗“痰热隔滞中焦,淋涩不通”之症。若脾气亏虚,清阳不升,中气下陷,精微失于固摄,下流膀胱,州都开合失约,病为淋证,此当用补中益气汤加通草、泽泻,或用四君子汤加煅龙骨、煅牡蛎收敛固涩[10,16-17]。

2.3条畅下焦气机,复肝肾之功 OAB致病有病势缠绵、反复起病的特点。患者以年老之人居多,病久伤正,所以患者多有肝肾亏虚之虞。唐·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淋浊遗精门医论》曰:“此多是虚损之人,服大散下焦客热所为,亦有自认下焦热者,但自少。”正所谓“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邪之所凑,其气必虚。”若其人素体肝肾亏虚,下焦虚寒,无以蒸腾气化,水液无法正常代谢,则病为劳淋。临床治疗上当辨清邪正分争之胜负,补肾同时不忘清利,将调补肾气贯穿治疗始终,使肾气充盛而蒸化推动作用正常,开合有度而小便通[18],膀胱寒水得以温煦而水道通调。湿热为主者治宜清热利湿,方用八正散、石韦散等少佐补肾之品,可加用金银花、蒲公英、白花蛇舌草等清热解毒药物;肾虚为主者治宜补肾益气,佐以淡渗药物以清邪热,万不可妄投苦寒清利之品损伤肾气使病势缠绵难愈[6,19-20]。肝气疏泄,气机条畅,则全身脏腑经络之气的运行畅达有序。若肝气郁结会导致津液输布障碍,疏泄不及州都则可发为淋证[21]。另外,现代医学研究证明,女子尿道较男性尿道短且直,更容易受到感染。宋·陈自明《妇人大全良方·卷之九求嗣门》:“妇人众阴所集,常与湿居。十五以上,阴气浮溢,百想经心。”女子的生理特点极易诱使肝脏发生一系列病理表现,小便不利便是其中主要症候。因此,疏肝解郁、调达气机使膀胱气化通调则小便自通。临床可用沉香散、逍遥散、四逆散等加减,药用柴胡、佛手、香橼、香附等。口苦可加龙胆草,尿痛可加琥珀,尿血可加小蓟、白茅根[5,19,21]。

3 病案举例

王某,女,40岁。2016年9月18日就诊于山东省中医院。患者2 d前因与家人争吵生气后出现尿痛、尿频、尿淋漓症状,自服左克及银花泌炎灵效差。4 d前曾于他院就诊,服中药(八正散加减)效一般,现为求进一步治疗遂来诊。诊见:尿痛、尿频、尿淋漓,小腹胀满拘急疼痛,胸闷常太息,纳眠差,大便二三日一行,质尚可。面色晦暗,心情不畅,舌淡红少苔,脉沉弦,尿检无明显异常。3年前因劳累后与人争吵当日出现小便淋漓涩痛症状,3年来每于生气时发作。处方以小柴胡汤加减:柴胡12 g,黄芩10 g,党参6 g,甘草6 g,白芍15 g,青皮6 g,王不留行15 g。3剂,水煎服,1剂/d。嘱服药期间清淡饮食,规律作息,保持情绪舒畅。2016年9月21日2诊:小便通利,诸症皆减轻。舌淡红,苔薄白,脉沉弦。处方:上方改黄芩6 g,3剂,水煎服,1剂/d。2月后随访,未复发。

按:患者因情志不畅出现小便不利之症状。肝主疏泄,肝气郁结疏泄不及膀胱,下焦气郁,阻塞水道,遂发小便不利之症状。方用小柴胡汤加减,疏肝理气。方中柴胡入肝胆经,配黄芩清泻肝经郁热。肝体阴而用阳,配白芍养阴柔肝,青皮疏肝理气化痰,下焦气机得舒,党参固护中气,中焦气机功能得以正常发挥,王不留行行血通经,甘草调和诸药。全方共奏疏肝理气、活血通淋之功。气顺则水行,三焦气机条畅则小便不利之症自消。

4 结语

笔者发现中医临床辨治OAB存在一定的误区,即一见尿频、尿急等症便着眼于下焦湿热,多投清热利湿通淋之剂。苦寒渗利之品过用容易伤阴,反致邪气留恋不解,临床收效甚微或病程缠绵反复。三焦气机怫郁实为OAB的基本病机之一,临床中不可忽视。整体观念是中医学根本特点之一,从三焦理论出发结合相应脏腑辨治OAB有助于医者从整体把握本病。临床除应重视湿热等病机外,尤须辨清三焦何部气机怫郁最甚,予恰当方药条畅其气机重点施治,方能发挥中医整体观念优势,从而提高中医药防治OAB的总体疗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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