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开

2018-02-23 20:58徐春燕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18年2期
关键词:木棉树木棉花窗台上

徐春燕

凌菲喜欢木棉树,连带着便爱上了那个从小在木棉树下长大的男子。

当窗外那棵陪了自己七年的木棉树枝叶萧瑟时,凌菲为自己短暂的婚姻画上了一个凄美的句号。

我从电话里得知凌菲已到达离我不足千米的车站时,瑾萱正在商场里得意地向我展示她看好的第六款风衣。听到我欣喜的惊呼,她迅速收起前一秒矫揉造作下的搔头弄姿,丢下一脸不满的营业员,爷们儿一样地拉着我直奔车站。

虽然凌菲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离婚早在大家的意料之中,但见到凌菲的那一刻,我分明看到她单薄的身躯在暖气十足的候车厅里微微地打着战。也许是婚姻里的日子狼狈得根本没有时间和空间去感知苦痛,也许是痛定思痛倍觉痛更痛。拉着我和瑾萱的手,凌菲的委屈一发不可收拾,泪水决堤般地肆意泛滥。

身为她的闺密,没有人比我和瑾萱更了解凌菲的处境。我和瑾萱很支持凌菲做出的这个抉择,甚至为她的解脱感到欣慰。即便她一无所有还带着一个六岁的孩子,即便北方这座小城没有她喜欢的木棉树,也好过她留在那变态的婚姻里炼狱般的煎熬。痛快地与过去做个了结,总好过放下自尊去纠缠一个已经不爱自己的人,无限度的隐忍和包容只能换回更大的冷漠和轻视。

人之所需,无非衣食住行。凌菲回来后的当务之急便是找寻住处。女儿已经到了上学的年龄,住得离学校太远肯定不行,而学区房无论是售价还是租金都高得离谱。

无休止地陪凌菲到处找房子,恶补了我们从小缺失的房地产课程。面积大、离学校远、价格高、没有集体供暖、不能办理贷款……任何一个条件都将凌菲无情地拒之门外。

尽管凌菲和孩子的住处暂时由我和瑾萱负责,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想想自己远在农村的年迈双亲,看看身旁幼小的女儿,凌菲一筹莫展,三十出头的脸庞写满了与她年龄不符的沧桑和忧郁。

在找房子的那段日子里,凌菲经常一个人独坐阳台,看着万家灯火发呆。她梦呓般地呢喃:这么多盏灯火,怎么就没有一盏属于我?偌大一个城市,怎么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我们三个人再次去看房子是个飘雨的下午,按照房产信息网提供的地址,在离市实验小学不远处的新建小区里,我们找到了一处新建电梯房,而间隔出来的不足四十平米的小空间,因为其五脏俱全,我暂且称它为房子。这个四周全是小高层的一楼位于楼房北侧,采光极其不好,也没有朝阳的房间。一室一厅的小小空间在灰暗的天气里愈显逼仄压抑。

也许是因为连日找房子的失望在作祟,也许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带着“此心安处,便是吾乡”的旷达和无奈,我们三个一致拍板儿,定下了这不尽人意的小屋。毕竟想要安放流浪的脚步,至少得在这个城市有块属于自己的地皮。

当窗台上的盆栽木棉树掉光了最后一片叶子的时候,凌菲已经迎来了新居的乔迁之喜。

虽然我和瑾萱几乎全程都参与了新房装修,但在凌菲乔迁之喜的日子里, 我还是忍不住仔细地打量起这处三个月前还像地下室一样酶暗的小空间:粉刷着淡黄色乳胶漆的墙面散发着和煦的暖意,巧妙地弥补了房间不朝阳的阴冷气息;白色墙砖映襯下的小厨房干净而明亮,合理的橱柜与隔层搭配恰到好处地利用了空间,好看又适用;不足十平米的卧室淡粉色的轻纱窗帘旁,一张淡黄的母子床,烤漆板做成的抽屉有趣地拾级而上,既是抽屉又是楼梯;床边的空闲处是一张精致的书桌,两排固定在墙体上的书架居高临下,书籍、笔筒、台灯、凌菲与女儿的合影,摆放得各得其位;客厅里一圈“u”字形的榻榻米挨着窗户席地而起,既是观景窗台又可以代替沙发,榻榻米前面是一张大小恰到好处的双层白色茶几,下面摆着洗好的水果,上面凌菲精心烹饪的饭菜袅袅地冒着香气……

雾气弥漫我的双眼,我被眼前的一切陶醉了……

家是什么?家是一座充满温馨的房子,家是一个承载欢声笑语的地方。无论面积大小,装修是否高档,只要我们能从中感受到快乐和温暖,那么即便简陋也不失踏实,即便朴素,也让人安妥。可饮风霜,可润温喉的乐观坚强,一如窗台上那盆盛开的木棉花,尽管经历了大江南北天壤之别的地域迁徙,尽管此时它还不曾长出一片叶子,但却丝毫不影响它一如既往的灿烂和绽放。

我们频频举杯庆贺,欢声笑语合着饭菜袅袅的香气溢满了整个小屋。不胜酒力的凌菲扬起绯红的笑脸,弯成月牙的双眼美得动人心弦,像极了窗台上那盆怒放的木棉花。

责任编辑:黄艳秋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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