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的母爱

2018-02-23 21:03张扬践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18年2期
关键词:安平红辣椒工分

张扬践

我出生在一个人口众多的家庭,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生下我们兄弟姊妹六七个。特别是我,似乎是有一点如现在人们常说的所谓多动症,很是让妈妈头疼。

妈妈的个子不高,身材瘦小,但性格却不柔弱,甚至是十分好强。生产队时期,她做事风风火火的,插秧、收割时速度很快,总是赶在别人的前面,因为人瘦小力气小,遇到挑担子的事情,不能够挑重担,她就快步走,人家挑一担她挑两担。那时候,生产队给每个劳动力定工分,妇女最高一天是7分,她毫无争议地挣了7分。

为了养家,父亲农闲做点小生意,主要是在红辣椒盛产时从华王等地买进湿的,晒干后,拉到关王、界首等圩场去卖,赚取一些利润。而把湿红辣椒送到晒谷坪去晒,基本上是妈妈负责,白天挑出去,晚上收回来,而常常是我们还在吃饭,生产队开工的哨子吹起来了,往往这时候妈妈还在做其他的家务事,就匆匆忙忙把饭菜一起放在钵子里,挑着担子边走边吃。很长一段时间,养猪是我们家里一笔很大的收入来源,每年基本上都是养上两头猪,一头肉猪,一头母猪,母猪产子后劳动强度就更大了。为了在生产队多挣几个工分养家糊口,她什么办法都想出了。每年春插时候,当别的人家还在梦乡的时候,她总会在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叫醒大家,给我们披上薄膜用于遮风挡雨,带我们早早就到生产队的田里去扯秧或插田。我那时候十岁左右,迎着春雨,在迷迷糊糊中高一脚低一脚地随母亲去干活,往往这个时候,我的手在毫无意识的动着,但睡眠明显还没有醒过来,心中满是对妈妈的怨气。

秋收以后,照理应该是轻轻松松休息的时候,而我们家,妈妈又会带着一家大小重复着艰苦的劳作。因為生产队脱粒时往往都不干净彻底,她带领我们把从生产队分到的稻草再重新捶一遍,从上面又捶下一些稻谷来,或者用作喂鸡,或者干脆作家里的粮食。到了冬季,当别人家围坐在火炉边谈天说地,享受家庭温馨时,妈妈和我们还是没有空闲,带着我们为父亲的生意做一些相应的工作,比如剪干红辣椒柄、擦洗橘子等等,为的是让父亲到圩场上卖个好价钱。一年四季,母亲从来没有娇宠我们,有的是总也做不完的事情,有的只是严厉的管教,甚至很多时候是责难与打骂。

生活的河流,在平淡而又枯燥乏味中向前,我很迷茫。

那年,我参加高考后,因为家里离学校安仁三中比较远(位于关王镇),信息不畅通,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否上了线,也没有去打听,只是埋头参加生产队的劳动。一天,妈妈听说位于安平的县二中正在准备招收补习生,这天下午,她连忙带着我去找父亲拿报名费,准备去县二中报名。其时,因为父亲是生产队的保管员,正在生产队为各家各户分配粮食。他听信了别人不读书还可以挣工分的话,听妈妈说明来意后,很不高兴,妈妈为此发了一通脾气,坚持要复读再考,无奈之下,父亲只好把钱给了我。我拿着钱满腹惆怅地朝安平走,刚走到药湖学校附近,正好碰上一个同学,告诉我已经上了录取线,此时县三中正为联系不上我而着急呢。听完同学的一番话,我异常的兴奋,记不得与同学道别,就连忙拿着5毛钱一路小跑回到家里。当时,妈妈正在忙着猪潲,看见我这么快就回来,满脸不高兴地责备我没有去二中报名,不等她把话说完,我接过了她的话茬,郑重其事地告诉母亲,我已经上了高考录取线,明天上午就要去安仁面试了。听了我的话,她要我再说一遍,在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后,妈妈欣喜地露出了难得的笑容,眼里分明噙着泪花,她放下手中的活儿,坐在那里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参加工作后,我们兄弟姐妹各在一方忙工作,平时难得在一起聚聚,但每逢过年的时候,妈妈一定要把我们大大小小召回家过节。兄弟姐妹、小姑大媳团聚在一起打麻将的打麻将、聊天的聊天,一家人其乐融融。这个时候,妈妈照样是手不停脚不歇,又是打扫卫生,又是准备夜宵。有一次,我们一家人坐着在聊天,妈妈述说了她的身世,她 1933年出生在安平的沿滩周古(今属安子坪村)一个农民家庭,生身父亲早逝,在她小时候,家里的田土比较多,而且还要兼做卖豆腐的生意,十多岁的小小年纪,每天天还没亮就要带着大姨到田土里干活,蚊叮虫咬加上劳累不堪,两姊妹一边干活一边哭泣,一边哭泣一边干活,从小就受尽了磨难。但正是这一段艰难困苦的生活,磨炼了她坚强的意志。她也告诉了我们,生下我们之后,内心深处也非常疼爱大家,只是一大家人要吃要喝、洗衣浆纱,加上家里男孩子多,相对顽皮,所以要求很严,总希望子女们都能有出息。

值得一提的是,我们兄弟姊妹都有了各自的工作,都走上了领导岗位。妈妈无论见面还是打电话,总是叮嘱我们要好好工作,当“官”的一定要当个好“官”。大弟弟曾经在一家国有企业担任领导职务,有一段时间,妈妈在他家帮其带小孩。一次,有个客户找到弟弟家里,硬是要塞给一个红包,妈妈见状,帮着弟弟连人带红包一起“送出”门才罢手。这是一种别样的母爱,也是一种深深的大爱!

2006年十二月初五,这是我一个刻骨铭心终生难忘的日子。

这天上午,根据县委抽调安排,我与本组人员一起到县文化局进行一年一度的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考核考察。在听完领导班子和领导班子成员述职述廉后,我找干部职工个别谈话,了解单位情况和推荐后备干部。大约十点钟左右,小弟弟打来了电话,哭诉了一个令我震惊的消息:“妈妈已经去世了!”听着弟弟的哭诉,我一下蒙了。我不露声色,把正在进行的谈话继续完成,此时,母亲的一桩桩往事在我眼前交替出现。在听完这个谈话后,我立即向考察组负责人报告,请假往老家赶。

望着母亲安详地躺着,从此阴阳两隔,我们兄弟姊妹都心如刀绞。妈妈,你对子女们是这般的爱护,我们的回报却是那样的微薄,事到如今,真是无法补救了!

责任编辑:黄艳秋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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