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确权激活农民创造力

2018-06-19 07:02发自湖南常德永州
清风 2018年5期
关键词:经营权农村土地农户

文_本刊记者(发自湖南常德、永州)

土地是中国农民的“根”,社会学家费孝通甚至认为,乡村里的中国人是从“土里长出来的”。土地对于生活在中国乡村的广大农民而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随着新一轮农村土地确权已近接近尾声,也意味着一段时间内,农民对于土地的权益有了新的边界。

但随着中国社会的飞速发展,此轮土地确权的时间、空间、技术、政策都与以往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何在新的的语境中完成好确权工作,确保农民的根本利益,是一个不小的课题。近日,本刊记者前往湖南部分县市进行了实地采访,了解农村确权工作到底是如何开展的,具体工作中又有着哪些曲折和故事。

政府方面不遗余力

2014年,常德澧县被农业部和湖南省委、省政府确定为湖南省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确权登记颁证工作整县推进试点县。截止2017年9月份,澧县已完成土地承包经营权确权登记颁证的数据汇交,并通过了省级主管部门的审核。该县15个镇,4个街道办,耕地面积110万亩,承包到户面积97万亩,承包地块合计75.9万块,承包农户17.5万户,均已完成土地承包经营权确权登记颁证的数据汇交。

据澧县方面介绍,自澧县被确定为土地确权试点县,县委县政府对此高度重视。该县成立了以县长为组长,分管副县长为副组长,县农口相关部门主要负责人为成员的领导小组,召开了多次各个层面的宣传发动会议。同时印发了《澧县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确权登记颁证政策解答》,系统、细致地向全县农民宣传本次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确权登记颁证的意义、做法、要求和步骤,并在澧县大堰垱镇进行前期试点,为全县推开相关工作提供了可行的工作经验。

永州道县也成立了高规格的确权工作领导小组,县委书记任组长,承担起第一责任人的职责。

据道县县委工作人员介绍,道县针对土地确权问题先后召开了多次县委常委会,从经费保障、部门配合、招投标、措施落实等方面做出了详尽细致的安排。“从县直部门和乡镇抽调了1600多人组成了24个组(386个工作队),包乡包村地工作。”该工作人员说。

“十九大报告提出了乡村振兴战略,土地确权很大程度上就是要厘清乡村现有的‘家底’,好为乡村振兴打下基础。”在采访中,一位参与农村土地确权的一线工作人员告诉本刊记者,他在工作中有一个非常深刻的感受:各级党委政府对这项工作都是不遗余力地予以支持。“农村土地辽阔,涉及的各种关系十分复杂,历史因素、社会发展因素都会对确权工作造成不小的影响,但此次确权工作比我们预想的要顺利不少,这与领导和各级相关部门的相互支持配合密不可分。”

关键是人与地的关系

本刊记者梳理发现,全国的农村土地确权工作开展中由于具体情况不同,各省市之间存在一定差异,但确权工作主要都是由各个地方的农村经济管理服务站负责。

道县农经站主任何仕赟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说:“农村土地确权,其核心其实就是要弄清楚人的问题、地的问题,还有人与地的关系问题。”看起来只有三个问题,但具体操作并非易事。

首先是人的问题。随着社会发展,农村人口的流动频率在逐年增加。外出就业、异地求学、城市购房以及婚姻等问题都会带来户籍状态的变化,而随着户籍状态发生变化,部分人员将失去原来具有的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资格。

“确权的重要一步就是要弄清楚哪些人拥有享有这项权利的资格。”澧县农经站一位工作人员说,仅凭农经站的力量要完成全县农村人口户籍状况的统计几乎不可能。“我们只负责最后的核实工作,具体的统计其实是以村组为单位,由村委会完成的。”该工作人员进一步解释道。村里对每家每户的具体情况都更加熟悉,很多复杂的情况也需要村委会进行初步协调,但最终决定权仍在农经站,如果出现问题,由农经站出面解决。

在道县的确权工作中就曾出现农民对村委会的认定提出异议的情况。何仕赟介绍,在道县梅花镇正鹄村有一名妇女因为结婚从该村的三组嫁到了五组,在确权登记时,三组的干部认为她已经外嫁,所以不能算本组的人;而五组的干部则认为这是嫁过来的,也不能算本组的人。于是,这名妇女就成了确权“黑户”,最后找到了县农经站。最终,农经站的解决方案是,两边都对其进行确权登记,具体份额则由家庭内部自行协商。

弄清了人的问题,还得弄清地的问题。在很多人的印象中,土地测量都是干部们到田间地头拉卷尺、画石灰,遇到一些不规则的田地甚至采用“目测”。但此轮确权与以往有着天壤之别,此次确权的土地测量多是采用无人机航拍测绘,由专业测绘公司负责测量。

本刊记者从澧县和道县了解到,确权工作开展之初,他们就通过公开招标的方式与相关技术公司合作,由技术公司科学计算实际承包面积,制作承包信息表、农户承包花名册、绘制村组鱼鳞图和农户宗地图,将相关数据资料报送农经站。农经站再根据所收集到的“人的信息”和“地的信息”进行审核,并进一步明确相关权责。

“农经站是把关部门,如果出现问题,我们会及时纠正。”何仕赟说。在确权工作中,测绘公司曾出现一些失误,图纸上的农户所承包经营土地范围与现实出现误差,后来该农户找到农经站,由农经站实地勘察后予以纠正。

观念在发生改变

一位参与土地确权的工作人员坦言:“农村确权并非没有阻力,其中很大程度上与部分农民思想保守,不理解确权的重要意义有关。”该工作人员告诉本刊记者,在确权开展初期,一些农民都持观望态度,并不积极参与。“有的人觉得,地就在那又不会跑,确权并没有多大意义;还有的觉得,确权是政府的事,与自己关系不大;甚至有人顾虑确权完了是不是又要交农业税了。

何仕赟告诉本刊记者,在此轮土地确权过程中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这次确权,不少农户家庭的地变多了。“以前农村土地的测量都是粗放型的,好一点的还拉卷尺,在有的地方都是用扁担或者锄头量,遇到不规则的地块更是大概估算。此外,那时候对土地面积的确定还会考虑土地离住户家的距离、土地的肥沃程度、水资源充沛与否等因素,如果是一亩产量低的贫瘠土地,可能只会按半亩算。”而此轮确权则是运用现代科技客观计算,这让很多农户反而多出了不少土地。

伴随着确权工作的开展,很多农户的观念也在慢慢发生变化。以前一些土地的分界,多是一些自然参照物或者人为参照物,比如一棵树、一块石头或者自己垒砌的田埂。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树被砍了,石头被挖走了,田埂可能会被雨水冲垮,那么界限在不觉间就会变得模糊不清。而有的地,由于自然灾害等不可抗力或者人为荒废,也会变得没有边界。此次确权,是在之前的基础上,通过航拍图呈现,再经过实地勘验。

在实地勘验环节,不少人发现,原来自己的地因为上述因素受到了损失,通过确权得到了校正。“原来土地在农民的心里就是一个概念,只知道在那个地方,多大也只是一个数字,并没有清晰的概念。而现在在图纸上有了更加直观的体现,自家的地长什么样,一目了然。”一位已经完成土地确权的农民说。

澧县经管站一位工作人员说,随着确权工作的开展,逐渐有农民前往经管站反映问题,要求重新核实土地面积。“这其实是农民已经意识到这次确权,不光是确定土地的边界,更是对农民权益的一次认证。”一位工作人员甚至觉得,确权工作激活了不少农民的权利意识。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确权工作人员对政策的宣讲也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在道县,为推动土地确权工作,转变农民思想,政府方面到村里播放相关政策的宣传专题片500余场,发送手机短信超过200万条。而在澧县,《澧县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确权登记颁证政策解答》宣传册就印发了23万份。

“十九大报告提出在承包经营权到期后,再延长30年,这一次确权很大程度上就是为延长30年打基础,更是为乡村振兴战略做准备。”何仕赟说,在农村,农民最重要的生产生活资料就是土地,只有明确了他们对土地的使用权限,标记出他们可使用的土地范围,让人和地的关系清楚明确,才能最大限度地激活他们的主观能动性和创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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