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天使”杨雪峰

余地 霍枫

“春节期间，路上车多，大家在执勤时，一定注意自身安全！”早上的交班会上，在重庆市公安局渝北区分局交巡警支队石船公巡大队办公室，副大队长杨雪峰叮嘱同事。

没人想到这是最后一次听他的“唠叨”。

2018年2月18日，阴，早8点整。杨雪峰和同事唐梅一起走进大队食堂。“一碗小面，二两。”杨雪峰跟食堂刘大妈打着招呼，坐下后卻不太安心，附近辖区交通拥堵，他有些着急。

“今天的交班会要提前，我们吃了饭赶紧过去！”杨雪峰对唐梅说。热腾腾的面条端上桌，他刚用筷子挑了两下，另一个同事就跑来了：“杨大，都到齐了，可以开会了！”杨雪峰放下筷子，急匆匆赶往会议室。

8点40分，杨雪峰来到会议室，十五六个民警和协勤已经在那里了。杨雪峰挨个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辖区交通压力未得到缓解，杨雪峰主持的交班会议也必须速战速决。与平常一样，他强调最多的就是“注意安全”。“早高峰期间，务必第一时间疏导交通，但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说着，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个人，“大过年的，路面要通畅，咱也别给家人心里添堵啊！”

没想到一语成谶。

9点刚过，杨雪峰和同事已到达辖区的各个拥堵路段。

石船镇人张某（男，44岁）驾驶摩托车违法搭乘两人，杨雪峰上前纠违，指出其违法事实，让对方到大队接受处理。张某心怀不满，回家拿了一把尖刀，趁杨雪峰不备，向其腹部、颈部连刺数刀。杨雪峰当场血流如注。但他仍紧紧将张某抓住。战友们迅速赶来，将嫌疑人张某控制。撕扯中，战友这才发现衣服上的鲜血：“杨大受伤了！”扭头一看，杨雪峰瘫倒在地，鲜血已将地面染红……

两位战友抬起杨雪峰进入警车，直奔镇中心卫生院。“不要睡，不要睡啊杨大，你得坚持住啊！”同事撕心裂肺地喊，不停地拍打着杨雪峰的脸。可他伤得太重了，已经无法回应……

经初步调查，犯罪嫌疑人张某于2002年曾因盗窃犯罪被忠县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几年前才刑满释放，至今无业。

48岁的唐绪龙和45岁的唐绪文是兄弟俩，在石景街上卖鱼的他们经常能看见杨雪峰指挥交通：“石船镇的道路比较窄，节假日路上车多，杨警官都会在路上执勤，确保道路通畅。”

当时，听见传来“杀人了”的呼喊声，两人顾不得生意就跑了过去。当时，看见杨雪峰已被抬上了警车正要送往医院。“杨警官为人那么好，肯定不会有事的。”唐家兄弟俩当时觉得事情不会太严重，直到看见渝北警方发布的警情通报，才知道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发生了——杨雪峰牺牲了！

“一起交通违法，顶多罚款200元，他为何要下此狠手？”兄弟俩悲愤交加。

青山垂泪 千人送别

2月20日清晨，数百名民警身着警服，排列在渝北区殡仪馆门前两侧。他们表情肃穆，热泪垂流，捧着警帽的手一直在颤抖……相隔不到百米，他们的好战友杨雪峰静静躺在水晶棺中。咫尺近，天人隔，此刻亦是永恒……

凌晨6点多，雾气笼罩大地。低回的哀乐，撞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扉。7时28分，遗体告别仪式正式开始。在场领导、民警和群众三鞠躬后，缓步绕行杨雪峰的灵柩。

“我会教育好他，让他继承你的遗志，成为像你一样有担当、有作为的男子汉。”家属致辞，面对着丈夫遗体，杨雪峰妻子黄雅莉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出这些话，言罢，已是泣不成声。

整个送别仪式，杨雪峰70岁高龄的母亲余小寒左手拉着她八岁的孙子杨震林，右手始终将杨雪峰的警服紧紧抱在胸前，无论老伴杨运泉如何劝说，她都不肯放下。警服上有儿子的余温和味道，老人不愿放手。

前来送别的队伍有千余人，除了杨雪峰生前好友、同事、家人，还包括自发前来的群众。家住渝北石船印盒村的钟余6点半赶到了殡仪馆。2017年10月，钟余曾亲眼看到杨雪峰认真执法。当时，一辆拉载学生的非法营运车辆被拦了下来，里面黑压压地坐满学生。看见这一幕，钟余惊得咋舌。令他感动的是，在叫来车辆对学生进行转运的同时，杨雪峰还亲自驾车，挨家逐户地护送学生。他由衷感慨：“这样的警察真是好样的！”

“因为你，我选择当警察！”

“杨叔叔是我的救命恩人，今天，我来见他最后一面。”2月19日20时许，年轻民警汪泽民来到杨雪峰灵柩前，鞠躬下跪，脸上全是泪。

他是重庆市公安局轨道交通总队的一名民警。待情绪平复后，他轻轻拿出一个18开大小的笔记本，交到了杨雪峰妻子黄雅莉的手上。这是一张泛黄的《重庆晨报》剪报。原来，19年前，年幼的汪泽民与家人走散，差点儿被坏人拐走，最终在“民警杨叔叔”的帮助下与亲人团聚。长大后，汪泽民一直想找到这位恩人，“向他说声谢谢”，却因种种原因未能如愿。2月18日中午，“民警杨雪峰执法时被歹徒刺伤牺牲”的消息传开，汪泽民的心头一颤。

经核实，杨雪峰正是汪泽民找寻多年的恩人。“杨叔叔救了我，也救了我们全家！因为他，我从小的理想就是当警察，当一个像杨叔叔那样的警察！”

2015年除夕，杨雪峰带领民警顶着寒风，在渝北区政府十字路口执勤。23点左右，十字路口突然骚动，杨雪峰发现一辆小车正冒着滚滚浓烟。原来，驾驶该车的司机袁女士当天下午急匆匆从四川绵阳赶回渝北老家过年，由于走得匆忙，没注意到水箱已经见底。当行驶到渝北区政府十字路口时，车头突然冒起浓烟，刺鼻的焦臭味喷发，发动机几乎要爆缸。杨雪峰见状迅速冲上前去，冒着被烫伤的危险奋力打开引擎盖，让发动机散热，并四处寻找灭火器。因一时找不到灭火器，情急之下杨雪峰来到旁边小卖部，掏钱买了一箱矿泉水，硬是用矿泉水给车辆降温，这才避免了一起自燃事故。

2016年，杨雪峰在摩托车专项整治工作中查获了一辆超员行驶车辆。当他开具行政处罚决定书时，驾驶员张某表示父母年迈多病，又无妻儿，仅靠跑“摩的”勉强维持生计，100元罚款难以承受。杨雪峰没说话，一边继续开具法律文书，一边对张某进行交通安全教育。杨雪峰驾车离开后，当张某打开处罚决定书和驾照，发现里面竟然夹着一张百元人民币。“没想到警察还会帮我交罚款，真是好人啊！”张某特别感动。此事后来被传为佳话，大家亲切地称杨雪峰是“暖男”，是“道路上的天使”。

2017年8月，杨雪峰查获一辆达到报废标准的无牌摩托车，驾驶员是一位年近八旬的老人。原来，老人是专门从长寿区驾车来渝北区二路给产后的女儿送鸡蛋。杨雪峰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执法对象。由于老人已过法定追究年龄，杨雪峰依法暂扣了摩托车。得知老人生活拮据，他为他买了返程车票。待把老人送上车后，杨雪峰又将身上的200多元钱塞到他手中，老人感动得热泪盈眶。（图片由重庆市公安局渝北区分局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