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郑州地区壁画墓保护措施及思考

□潘寸敏 陈辉

河南省史称中原，具有承东启西、通南达北的优越的地理位置，因大部分在黄河之南，故名河南，是华夏文明和中华民族重要的发祥地之一。郑州作为河南省的省会城市，具有丰富的人文历史资源。

近年来，郑州市文物考古工作者在郑州地区进行基本建设考古发掘中，清理出20余座壁画墓葬，这些壁画墓葬主要分布于郑州市区及其下辖的登封、新密、荥阳、巩义和新郑5市，建筑材质有砖、石、土，墓葬形制特殊，绘画技艺考究，画面内容丰富，寓意深刻。已发掘的墓葬壁画描绘内容，主要有墓主人生前的生活场景、墓主人像、鸟兽花卉、日月天象、神仙升天、阴阳五行、历史故事、神话传说，寄托了墓主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以及晚辈对逝者的沉痛哀思，反映了我国该时期不同阶层的宗教信仰、社会生活、经济水平、文化特征，具有非常重要的历史价值、艺术价值和科学研究价值。

壁画墓葬对保存环境要求非常苛刻，在对墓葬发掘的过程中，由于墓葬埋藏环境突然发生改变，墓葬内的壁画通过不同的媒介与各类物质相互作用，会发生一系列复杂的物理、化学变化，出现各种病害。我们一直在思考应该采用什么方法对这些已经发掘的壁画墓葬进行保护，使之充分发挥自身价值和应有的社会效益。通过不断的实践和研究，最终成功摸索出了一些保护壁画墓葬的措施，并分别运用这些措施对已发掘的壁画墓葬实施了保护，取得了不错的效果。总的来说，目前郑州地区对壁画墓葬采取的保护措施有两种，现将这两种保护措施分别进行梳理并阐述如下。

一、原址保护和异地保护

（一）原址保护

原址保护，就是在不改变壁画墓葬所处的地理位置和保存环境的情况下，对其实施保护的一种措施。具体有以下两种方式：

1.原址非完全封闭保存。原址非完全封闭保存是目前我国比较常见的保护方式。即对价值较大，且不便搬迁或处于荒郊野外的，又不影响基建施工，同时墓室保存较好的壁画墓，进行发掘、测量、照相、绘图、记录之后，在墓室入口处砌封堵墙或装门，墓道内用土封填，将墓葬原址封存。

郑州地区已发掘的壁画墓葬，大部分采用了原址非完全封闭保存的保护方法。比如荥阳司村宋代壁画墓、荥阳古柏嘴宋代壁画墓、新密下庄河宋代壁画墓、新密平陌宋代壁画墓、登封刘碑宋代壁画墓、登封高村宋代壁画墓等[1]。这种保护方法的好处是，壁画墓葬本身不发生位置的移动，保存环境相对稳定，也不破坏墓室内的壁画和墓葬本身的结构，自身价值不会失去。同时，也方便以后重新打开进行研究或者做更好的保护。

2.原址建博物馆保护。还是一种比较理想的、科学的保护形式。就是在墓葬所在位置修建博物馆，创造优良的环境，利用先进设备对壁画墓葬进行保护。这种保护措施，主要适用于大型壁画墓葬，或者等级比较高的贵族墓群，如新密的打虎亭汉墓。

（二）异地保护

异地保护，是有效保护壁画墓葬的另外一种方法。当壁画墓葬因为不可抗力因素不能继续在原位保存的情况下，将壁画从墓葬的墙壁上揭取下来，或者将壁画连同墓葬本体进行整体迁移，将其迁移到一个较为理想的场所内进行保存，对其进行修复保护。迁移时，需要根据墓葬的结构、材质以及保存现状，遵循最小干预的原则，选择合适的方法，以期达到最大限度保存壁画的目的。常用的迁移方法有以下三种：

1.揭取法。将壁画与墙体分割，用夹板固定之后搬运至文物库房或修复室进行保护修复[2]。此种方法主要适用于由于客观原因不能进行整体搬迁或者局部被破坏，残存部分壁画精美，且地仗比较厚的墓葬壁画。揭取方法有多种，比如贴布揭取法、锯取法、震取法、撬取法、木箱套取法等。其中的贴布揭取法，对壁画的损坏程度最小，目前应用比较广泛。如巩义涉村墓壁画、登封王上金代墓壁画、登封唐庄宋代3号墓壁画，都采用了以上的贴布揭取法。

2.拆砖（石）法。此种方法适用于那些不能整体搬迁，壁画之下没有地仗层或地仗层极薄，壁画无法揭取的砖室墓或石室墓，将墓砖或石料逐一进行拍照和编号，然后将壁画连同支撑体（墓砖或石料）一并取下，将之迁移，待条件允许时再对其实施复原。这种方法，比较适合直接在青砖或者大型空心砖上绘制完整图案（一砖一画）的砖、石室墓。该方法对那些绘制在小砖上的大幅壁画损害较大，一般不建议采用。

3.整体搬迁法。此种方法适用于那些由于种种原因不能在原址保存，并且地仗层极薄不便揭取或没有地仗层，但是壁画非常精美、墓室结构比较完整的壁画墓。这种保护措施，不破坏壁画墓葬的完整性，能够最大限度地保留壁画墓葬所反映的历史信息。具体方法是：在对壁画墓葬进行发掘、测量、照相、绘图、记录之后，首先对墓室内壁画进行加固保护，然后加固墓葬本体。墓室内部用木材打支撑，以防止墓室塌陷；墓室外部用石膏和钢材加固，墓室底部用钢材置换底座，最终形成一个钢制骨架将墓室和底部连成一个整体，用机械将墓葬吊离原地，搬运至更为优良的环境保存；对于体积较大的整体打包困难的砖室壁画墓葬,可以采取切割法进行搬迁，即在依柱部位也就是两面墙的交接处进行切割，切割之后对构成墓葬的各个墙体分别进行打包，打包之后进行搬迁。

近年发掘出土的登封唐庄宋代壁画墓[3]、郑州外国语中学宋代壁画墓、郑州台湾科技园宋代壁画墓、郑州尚庄宋代壁画墓、新郑正商智慧城宋代壁画墓，均采用了整体搬迁的保护措施。

二、关于壁画墓葬保护的认识和思考

综上所述，尽管一大批壁画墓葬在实践中得到了有效保护，但笔者仍然认为，考古发掘本身对壁画墓葬就是一种破坏，所有的文物最好的保护环境就是初始的埋藏环境。对文物保护者来说，壁画墓葬是比较特殊且非常珍贵的文物，文物和人一样是有生命的，如果突然把墓葬打开，让壁画突然暴露于全新的环境中，就像让一个北方的人到气候完全不同的南方生活一样，会因水土不服而生病。壁画对环境的要求甚至更为苛刻，比如光照、温度、湿度、二氧化碳等，这些因素都会对壁画造成严重破坏。特别是颜色，古代绘画使用的颜料主要来源于大自然，其中有一部分是用植物作为原料，这些植物颜料受日光照射后很快就会褪色。线条和颜色是壁画的灵魂，壁画没有了色彩和线条，就好像一个人没有了思想，本身的艺术价值和研究价值就会大打折扣。

基于以上原因，笔者不主张对壁画墓葬实施发掘，如果存在不可抗力因素必须进行，发掘之后要尽快介入保护，严格控制光照度和温湿度。另外，发掘人员需要掌握壁画保护的基础知识。壁画属于特殊材质文物,发掘过程中传统的发掘方法极易对壁画造成物理伤害，比如工具碰撞导致壁画脱落。壁画和其他文物一样不能再生，一旦脱落就会严重破碎，给壁画的保护和复原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

总之，对壁画墓葬的保护要讲究时效性。另外，不能太拘于一种形式，需要采取哪种保护措施要视墓葬的埋藏环境和当时的条件而定。笔者认为，在所有的保护措施中，原址修建博物馆保护效果最佳，是目前最理想的保护措施。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最好在原址修建博物馆对壁画墓葬实施保护。这样做有以下好处：一是不改变壁画墓葬的保存环境；二是不破坏壁画和墓葬的完整性；三是方便适时检测和实施保护；四是便于科学研究和民众参观。

除原址修建博物馆之外，壁画墓葬另一种比较理想的保护方式当数非完全封闭保护。这种保护措施的优点是，不脱离原始的保存环境，不破坏壁画和墓葬的完整性，不影响壁画墓葬本身的研究价值。文物的价值在于展示和研究。虽然此种保护措施使壁画墓葬本身的价值暂时得到了有效的保护，但是不便于民众参观，本身的价值不能很好地体现。

非完全封闭保护，可以短时间内对墓内壁画有效保护，但是如果长时间封闭会引起壁画出现多种病害。由于发掘的时候墓葬暴露于外界环境中，加上人员的反复出入，不可避免地会带进微生物。壁画属于有机材质，微生物进入墓室后会附着在壁画表面，吸取壁画里的营养，并在壁画表面繁殖，给壁画带来微生物病害。再加上墓葬埋藏环境变幻莫测，比如土壤中的水分的流动，水在壁画表面蒸发，水里的盐分就停留在壁画表面，形成结晶盐。除此之外，还会给壁画带来其他病害，严重损坏壁画，给以后的壁画保护带来不可弥补的损失。此种保护措施对墓葬本体保护效果比较理想，但是无法防止墓室内所绘制的壁画发生病害，对于产生的病害也不能及时控制和修复。

在诸多因素制约不能对壁画墓葬进行原址保护的情况下，异地保护也不失为比较好的一种保护措施。在以上所述的异地保护措施中，整体搬迁相对来说对壁画和墓葬本体破坏最小，唯一缺陷就是脱离了之前的埋藏环境，搬迁之后要经常监测，严格控制温湿度和适时维修。

在能够进行整体搬迁保护的情况下，不建议采取拆砖法。拆砖法虽然也是对墓葬壁画的保护，但是破坏了墓葬结构和壁画的完整性。壁画与诸多文物一样，不可再生。一旦拆除，即使根据资料做了复原，因原始材料已发生了改变，壁画墓葬反映的历史信息难免会丧失，从而大大降低壁画墓葬本身的研究价值。

揭取保护，最大的优点就是方便展示，通过实物展示让参观的民众目睹古人高超的绘画技艺，更加直观地了解古代的社会生活、民俗文化、宗教信仰和社会制度等，从而激发民众对历史的热爱和爱国热情。该种保护措施的缺点是，破坏了墓葬结构和壁画的完整性。壁画墓葬通过壁画、随葬品反映墓主人的性别、身份、地位、思想和宗教信仰，以及晚辈对墓主人的哀思，壁画一旦脱离了墓葬，这些信息就很难完整展现。此种保护措施虽然保护了墓室内壁画的艺术价值，但是其研究价值会部分丧失。

保护墓葬壁画，就是保护其自身价值不受损害。我们所说的对壁画墓葬的保护有三层含义：一是保存壁画墓葬的完整性不受破坏；二是对已经发生病害的壁画采取适当方法进行修复，使之重新变得稳定；三是对还没有发生病害的墓葬壁画，采取积极的预防措施，以维持其结构的稳定性，尽可能减少病害的发生，从而延缓壁画的衰老。

总的来说，壁画墓葬的保护在我国起步比较晚，专业的保护人员相对来说比较欠缺，设备还有待完善，方法和技术也都还处在摸索研究阶段。目前，我们的墓葬壁画保护措施都属于“延缓性保护”，这些保护措施有利有弊，具体实施时要遵循文物的保护原则，同时还要根据墓葬的保存现状和所具备的保护条件选择合适的保护措施。欲实现对壁画墓葬的长效保护，首先要建设壁画保护场地，扩充专业的壁画保护队伍，增添必要的保护设备，加强学习保护技术。在此基础上，壁画保护研究人员要不断探索，加强科技融合，研究出更好的保护材料和保护措施。只有这样，才能更加有效地保护祖先留给我们的珍贵文物，让这些珍贵文物重新焕发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