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多闻, 梁晓菊
(1.国防科技大学 哲学博士后流动站, 湖南 长沙 410073;2.成都理工大学 法学院, 四川 成都 610059)
军事技术价值是我国军事技术哲学研究的基本论域,所谓军事技术价值,在马克思主义的关系范畴中就是军事技术能够满足军事主体需要的某种属性,或者换而言之,就是军事技术对人类的有用性和效益性。而所谓军事技术价值二重性也称为军事技术价值悖论,指的是军事技术价值中二律背反、相生相克的属性,这两种属性既相互依存,又相互制约,此消彼长,如影随形。作为“历来都是该时代的最先进技术”[1](P180),军事技术诞生以来,虽使人类逐步从动物的茹毛饮血中脱离出来,但也逐渐把人类推进到欲望与征服的无底深渊里;虽频频打破旧壁垒,但又常常陷入新的囚牢;虽不断创造出一个又一个科技奇迹,但又不断造就了一个又一个伦理问题……军事技术对人类既有益又有害,既可以保护弱小又可以欺凌弱小,既可以解放人类又可以奴役人类,因而既是君子所恶的又是君子所需的,“对于军事技术不仅要区别其社会属性与自然属性,并需要对社会属性的善恶有所划分”[1](P195)。在技术价值二重性研究已经比较成熟的语境下,本文拟系统解读军事技术价值的二重性,以期为军事技术价值论研究添砖加瓦。
对军事技术价值二重性根源的追问无疑要追溯到技术本身的二重性上来,希蒙尼东和路森最早提出了技术人工物同时具有物质自然和社会意识两重属性[2]。之后,代尔夫特大学的彼特·克罗斯教授进一步提出了技术人工物二重性的解释论纲,认为任何由人所设计制造的技术人工物都具有二重性:一方面具有自然规律性,表现为技术都具有特定的物质结构,是人不能随意加以更改的;另一方面具有社会目的性,表现为技术都融入了人的意愿,技术一定都是人类意图的产物。克罗斯教授认为,只要是技术人工物,不管是螺丝起子还是电视机或者是刀枪都具有二重属性[3]。当然,技术二重性并不等于技术价值二重性,技术二重性是技术与生俱来的内在秉性,是中性的,虽与人的意图有关,但并不能完全由人的意图决定;而技术价值二重性指的是技术在应用过程中表现出来的价值属性,有善恶之分,是相对于人的意图而言的,对你是善的技术可能对别人是恶的技术,技术自然属性决定着军事技术对人类来说是否具有价值,技术社会属性则决定着军事技术价值的善恶属性。
军事技术的最基本要求是必须具有杀伤力、攻击力和破坏力,这就要依托于一定的物质结构才能实现。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里反复强调,“存在一定是存在者的存在”,我国古语也有言,“皮之不存毛之焉附”,强调的都是物质实体的先在性,军事技术一定要首先依附于某种物质实体,是自然规律的必然性和确定性的体现。就军事技术的概念界定而言,陈昌曙教授认为,军事技术“不仅是研制武器,还包括一切与满足军事需要相关的科学技术”[1](P181)。刘戟锋教授则进一步区分了狭义和广义的军事技术,认为狭义的军事技术“仅仅指用于军事实战的物化技术”,广义的军事技术则指“物化技术与观念技术的结合”[4]。可见,不管是哪种界定,学者们都没有忽略军事技术物质的先在性,军事技术一定是武器的技术,抑或物化的技术。
在军事技术发展史上,从古代的石刀、石斧、长矛、投石器、弓箭、青铜剑到近代的火枪、火炮、战舰、飞机、坦克,再到现代的原子弹、化学武器、基因武器、信息武器等,军事技术呈现在我们面前的首先是一个物质对象,它一定是具有特定物质结构并且呈现出特定物理性质的物质体,自然法则永远是统治它的第一法则。刀可以用来犯罪但也可以用来阻止犯罪,枪可以用来侵略异族也可以用来保护弱小,不管军事技术最后在人类的手中实现了何种价值,它必须首先具有杀伤力、攻击力和破坏力,这是自然法则赋予它的基本特性,人类无法僭越只能遵从。所以,作为物理客体,一项军事技术是能够根据它的物理或者结构特性加以描述的,刘戟锋教授就是根据物理法则将军事技术发展划分为机械能阶段、化学能阶段和核能阶段的,这种自然性是必然的、内在的和稳定的,是军事技术价值二重性的内在根源。
军事技术除了具有人类无法控制的自然性,也具有人类意图所能决定的社会性,“军事技术、军用技术总在不同程度上与杀人和破坏有关,因而会被认为在本质上是‘恶’的技术”[5](P5),这中间,“杀人”和“破坏”就是人类赋予军事技术的意图,这就意味着在人类军事行动的情境里该技术是能够被当作是实现某一目的的手段。自然性是军事技术存在的物质前提,但正是凭借着社会功能性,一个中性的物质客体摇身一变成为有善有恶的技术人工物。石刀、长矛、投石器、青铜剑、火枪、战舰、坦克、原子弹、生化武器等的存在首先要遵从物理法则,但它对人类社会到底是天使还是恶魔,却取决于具体的使用情境。军事技术最终发挥的功能无法脱离于具体的人类情境。这样,军事技术价值既被自然所决定又被人类所建构,一项军事技术也就能够以意图的方式加以描述,比如,一把刀的功能就是切割物体,一把枪的功能就是射杀对象等。从自然性的视角来看,军事技术的这种纯粹性功能描述具有“黑箱”的性质,因为没有展示该物体的任何物理特性,切割物体的可以是刀也可以是锯,可以是石头做的也可以是青铜做的或者铁做的、钢做的,我们得不到任何有关的几何性质、物理性质和化学性质等自然信息。
“技术从诞生起,就具有人类所赋予的价值和伦理。”[6]这里有必要区分一下军事技术设计者和使用者的意图,军事技术设计者在设计军事技术时,在特定物理结构的基础上预设了一定的目的,比如枪就是用来射杀的,但是最终能不能实现这种意图却取决于军事技术的使用者,使用者可以对结构和材料一无所知,只需要知道如何操作就行,就枪的使用而言,装上子弹、扣动扳机可以发挥枪的功能,从而实现自己的目的。军事技术价值的社会意图也就分为设计意图和使用意图,设计意图比较单一、明确,但使用意图呈现出多样化、偶然性等特点,无论如何,这都属于军事技术价值二重性的外在根源,正是社会性赋予了军事技术价值的善恶属性。
“兵之所自来者上矣,与始有民俱”[7],这说明,人类诞生的同时,战争也就出现了,战争的历史和人类一样悠久,战争实践与人类的生产实践和生活实践同等重要。战争运用的工具就是军事技术,只是在远古时代军事技术还没有独立出来,跟民用技术融合在一起,承担着生产劳动和战争活动的双重职能。人类求生存的最古老手段是“打猎的工具和捕鱼的工具,而前者同时又是武器”[8](P994)。石刀、石矛和石斧等用于打猎和捕鱼是为了填饱肚子,但当它们化身为武器的时候,就是为了进攻或者防御。进攻是为了攫取物质资源、抢占领地,防御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资源和领地不受侵害和威胁。矛和盾这两种武器就很好地诠释了军事技术的进攻性与防御性,矛是典型的进攻武器,尖而锐利的矛头随时准备刺破一切阻碍物,而盾则是典型的防御性武器,厚重而敦实的遁甲时刻准备抵挡外物侵袭。毛和盾孰重孰轻?对于一个部落一个国家来说,缺一不可,只是,进攻是暂时的,但是防御却是永久的,在一定的条件下,防御还会转变为进攻,所以,对于军事技术,“不能不讲侵略与自卫、正义与非正义”[1](P195),正是矛与盾的对抗不断刺激着人类更快更准更狠的军事技术价值诉求。
进攻性是军事技术的基本要求,回到原始社会,我们的祖先在从猿到人的过程中最艰难的挑战就是如何生存下来,手无寸铁的猿人不仅要应对老虎狮子狼群等野兽的垂涎三尺,更要应付其他猿人的饥肠辘辘,仅凭自己的双手基本不可能存活,于是急需一种工具来帮助他,这时候“就发明了一种工具,他既可以用这种工具来改善他的日常生活,又可以用它来作为杀死他的同类的武器——削尖了的石头”[9]。有了石头的帮助,猿人们终于在地球上站稳脚跟开创自己的文明,经历了旧石器时代和新石器时代,“弓箭对于蒙昧时代,正如铁剑对于野蛮时代和火器对于文明时代一样,乃是决定性的武器”[10](P31)。不管是弓箭还是铁剑,都是典型的进攻性武器,相对于石刀石斧石矛来说,弓箭可以进行远距离射杀,铁剑则是近距离刺杀的利器,这是军事技术发展史上的里程碑。这种进攻性使得“军事技术化身为神的力量”[11],原始人类也就越来越好战、能战,“古代部落对部落的战争,已经蜕变为在陆上和海上为攫夺家畜、奴隶和财宝而不断进行的抢劫,变成一种正常的营生”[10](P122)。
正是因为军事技术极富进攻性,虽可以伤害敌人,但也可以伤害自己,为了避免军事技术伤害到自己人,原始人类在部落里面约定,“绝不能用武器来‘伤害’自己人”[12](P23),所谓“自己人”在氏族时代指的就是具有血缘关系的族人。军事技术的进攻性蕴含着人类的原始欲望和侵占特质,是主动的、积极的、有预谋的。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13], 人类既需要运用军事技术来进攻,更需要运用军事技术来防御,有攻才有防,有防才要攻,攻与防如影随形,从根本上说,有什么样的进攻武器,就会有什么样的防御武器,进攻与防御既对立又统一,既彼此钳制又相互推进。根据专家考证,甲骨文中的武字由两部分组成,左为“止”,右为“戈”,合起来就是止戈,反映了原始人类运用军事技术发动战争的原初目的,就是要“禁止暴虐、消除战争”[14]。所以,原始人类“首先需要一支自己的军事力量”[10](P128),只有拥有自己的军事力量,才会拥有强大的军事技术,才能真正威慑到企图进犯者,也才能在受到进犯时切实击退进犯者,从而保卫自己的国家和子民。
马克思在谈及使用军事技术的组织——军队时讲过,“军队虽不生产谷物”,“却生产安全”[15]。克劳塞维茨也明确了军队的职责,“是用来保卫国土的”[16],这里凸显的就是军事技术的防御价值,我虽无心犯人,但一定要具备自卫和反击的能力,方能与犯人者抗衡,所以防御的是那些犯人者的狼子野心和强盗逻辑,他们自恃力量强大到处弱肉强食欺凌幼小。当然,防御性与进攻性相比,带有明显的消极目的,因而是被动的,它只是在受到进攻时才会启动,但在启动的过程中会不断地释放能量变得积极与强大,因此在人类战争史上有不少战争都是以防御开始却以进攻结束的。对于军事技术,“它为制服人又造成了尖端技术,它要打击人又可以被和平利用”[1](P195),军事技术的防御性总是与进攻性相依相存,水涨船高。
当历史的车轮碾到近代,中国的火药一经欧洲人传到西方社会,便深刻影响了西方军事技术发展的历史,军事技术价值的二重性具有了新的内涵。火药被用于制造战争武器,出现了最早的轻火器,直接导致了“以火炮、战舰为代表的武器装备的变革”[5](P118),就拿手枪来说,历经了明火枪、火绳枪、燧发枪、来复枪、机关枪等一系列的形态演化,命中率越来越准,致命率越来越高,使用起来也越来越方便。军事技术的这场变革使得单打独斗的作战方式不再盛行,体力和勇气的较量转变为武器的较量,统治了西方世界数千年的封建社会开始摇摇欲坠,最终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崭新的阶级——资产阶级。军事技术攻击力和杀伤力的突飞猛进极大地刺激了正在崛起的资本主义,战争变成了“一种生存的斗争、权利的斗争、弱肉强食的竞争”[12](P112)。在资本嗜血本性的驱使下,新兴的资产阶级把贪婪的目光投向了当时还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东方世界,资产阶级才刚刚从封建制度的衣钵中释放出来,却又急不可耐地把魔爪伸向了弱小民族,索要、哄骗、抢夺甚至强占着他国的市场和资源。军事技术既成为了殖民者对外侵略扩张、对内镇压人民的武器,也成为了被剥削者保家卫国、实现民族独立的利剑,解放性与奴役性由此成为了军事技术价值二重性在近代的主旋律。
军事技术的解放性指的是军事技术对人类来说所具有的推翻专制、扫清阻碍、追求自由、释放人性的价值属性。近代社会的军事技术完成了冷兵器到热兵器的华丽转身,从而首先成为了资产阶级推翻封建专制获取自由的有力武器,原有的封建统治阶级绝不会轻易退出历史的舞台,唯有战争可以改天换地。“在战争中,手段只有一种,那就是战斗”[16](P42),克劳塞维茨极为看重军事技术的政治价值,认为军事技术是一种政治工具,其本质就是获取本阶级的利益并维护民族国家的利益。马克思和恩格斯也肯定了军事技术价值的解放性,他们认为军事技术(即暴力)“是每一个孕育着新社会的旧社会的助产婆;它是社会运动借以自己开辟道路并摧毁僵化的垂死的政治形势的工具。”[8](P564)奴隶阶级借助暴力推翻了奴隶主阶级,建立了封建社会,农民阶级也想要借助暴力推翻地主阶级,却屡战屡败,直到新兴的资产阶级最终取得了革命的胜利,建立了资产阶级政权,近代社会是资产阶级获得全面解放的时代,尼德兰革命、英国资产阶级革命、法国大革命、美国独立战争、墨西哥资产阶级革命等相继爆发在军事技术的协助下,沉闷、压抑的封建王朝在人类历史上终于衰败,并一去不返,资本主义制度确立,扫清了生产力发展的障碍。
在人类文明的发展史上,资产阶级完成了自身解放绝对是一个标志性的巨大进步,资本主义制度极大地发展了生产力并解放了生产力,科学技术迎来了发展的春天,18世纪爆发了蒸汽机革命,随之而来的19世纪完成了电气革命,自然科学开始全面开花结果,各种思想交汇碰撞,各种文化争奇斗艳,造就了科学技术日新月异的繁荣景象。
军事技术虽然解放了资产阶级,却又带来了新的奴役,“文明制度下,战争往往意味着阶级的压迫和剥削的强化”[5](P12),日臻强大的资产阶级掌握了军事技术后,不仅用火药把封建阶层炸的粉碎,也用刀枪胁迫着对立的无产阶级为之卖命,更是用坚船利炮撬开了东方民族国家的大门。资产阶级想要不断“扩大他驾驭自然的力量,因为这就是他生存的规律”[17],资本成为其一切活动的根本,资本本来属于经济学概念,大不列颠百科全书如是界定资本,“一批可用于生产货物和服务的资源”[18]。资本的本性是嗜血和极为凶残的,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曾做过入木三分的描绘:“有50%的利润,资本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19]资本就是要不断地膨胀,不断开辟新的市场、抢占新的资源,最终攫取新的利润,它“凭借着对军事技术的使用,迅速拓展疆土”[20]。在坚船利炮的威逼下,一些民族国家逐步丧失独立地位,沦为了资本主义国家的殖民地,心不甘情不愿地为其提供原材料或加工技术产品。
“技术的胜利,似乎是以道德的败坏为代价换来的”[21]。军事技术的资本主义应用使得整个资产阶级变得贪婪无比,这在1840年英国针对封建中国发动的鸦片战争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当时的英国急于用鸦片打开中国门户,先是偷偷运送鸦片到中国,一旦遭到抵制,便以莫须有的罪名公然发动了鸦片战争,迫使当时腐朽的清朝政府屈服。看到英国人占尽便宜,其他资本主义国家便纷至沓来,一个个张牙舞爪厚颜无耻,试图瓜分落后的中国。
侵略—抵御—压迫—反抗,这是近代人类社会军事活动的真实刻画,特别是19世纪,那是一个战火飞扬、穷兵黩武的时代,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军事技术成为了人类解决纷争的基本手段,不管是反对国内暴政还是抵御外侮或者是争取民族独立,人类基本都秉持用战斗来解决纷争的原则。所以说,“不管人们愿意与不愿意,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技术创造的最高成果总是首先用在军事上。”[22]军事需求迅速推动着军事技术的改进和创造,特别是20世纪上半叶,人类世界爆发了两次震惊人寰的世界级大战,第一次世界大战持续了四年之久,33个国家卷入战争,军民伤亡高达3 000万人,30年之后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则持续了六年多的时间,参战国家高达60个,军民死亡人数直接飙升至7 000万人。这两次世界大战直接催生了各种杀伤力超前的军事技术,最具代表性的则是生化武器和原子弹。生化武器俗称细菌武器,利用一些传染性极强的致病甚至致命的细菌、病毒,秘密污染敌方的水源、食物或者饲料,最终导致大规模死伤。原子弹更是人类有史以来杀伤性最强的军事技术,堪称军事技术发展史上的里程碑,它可以瞬间摧毁掉一座城市,一眨眼的功夫就可以吞噬掉数十万计鲜活生命。正是原子弹的出现,完美诠释了军事技术价值二重性中的创造性和毁灭性。
近代在培根“知识就是力量”的号召之下,“发明的精神已经被唤起,到处都有一批热心的人,他们向往着把新的思想用于军事领域”[23],火药被他们率先用于研制军事技术,造就了大炮战舰的军事辉煌,核能被用于军事技术,造就了人类有史以来最具杀伤性的原子弹,一部军事技术发展史实际上就是一部军事技术创造史。现时代,军事技术主体“从千方百计追求增加杀伤力到考虑武器‘慈化’,即设法研制‘非致命武器’”[12](P3)。而在当代,对生态环境的关注推动着军事技术主体积极研制着眼于软杀伤的软武器,这是一种非杀伤性武器,它利用磁、电、声、光等进行攻击,为的是使敌人和武器设备丧失正常功能但并不致命。互联网时代的到来又催生了一种新的军种——网军,“它的使命是保卫网络主权和进行网络战,还可以用能发射电磁射频流的电磁枪,远距离摧毁敌方计算机网络的物理设备”[12](P132),特洛伊木马病毒、比特币病毒、逻辑炸弹病毒等等是网军经常使用的计算机病毒,这无疑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只需植入病毒然后设置激活程序,一旦程序启动,病毒指数成倍繁殖并入侵电脑系统、瘫痪电脑功能。“信息武器的杀伤作用更具选择性,同时可以避免大规模毁灭性的可怕后果,因而代表着未来军事斗争的发展方向。”[5](P5)
“只有通过使用现代技术,才能构建一个自我循环的生态栖居地”[24],针对之前传统武器的高污染性,军事技术发展史上又出现了一个全新的概念——绿色武器,又叫环保武器,它试图融入绿色、低碳、环保、可持续性等生态哲学理念,在保留武器杀伤力的同时不污染环境或者将对环境的污染程度降到最低,不含铅的子弹、可做肥料的炸药等等。军事技术除了不断创造新兴武器,还能创造生活世界中的美,“现代军事技术现实性戏剧化的结果造就了现实中的美”[25](P14),“美的动感集中体现在军事装备上,军装就是最美的服饰”[25](P15)。
在人类的战争史上,每个时期都会出现一些划时代的军事发明,这些发明会直接引起军事技术的变革,当军事技术能够成功引起作战方式和作战手段的变更时便会直接导致军事革命。9世纪发明的黑火药,历经数百年终于使军事技术告别冷兵器时代进入热兵器时代。而自从人类成功将核能也就是原子能运用于军事技术之后,挥之不去的恐惧感便由之而来,毁灭和灾难成为了原子时代人类心理的真实写照。拥有原子弹的国家可以轻而易举地毁灭别的国家,却再也无法保证自己国家不被别的原子弹拥有国轻易毁灭,于是,担惊受怕的人类联合起来,签订了一系列约束核武器使用的国际协议,1972年联合国大会发出决议,毅然宣布“永远禁止使用核武器”,1983年欧洲400万人联合起来,进行反对核武器的示威游行,涉及到13个国家。当然,“原子弹用于核威胁、核讹诈,与研制原子弹来打破核垄断、对抗核霸权,毕竟不是一回事,这里的区别不能由原子弹本身来负责。”[1](P195)比如,美国研制核武器是为了争霸,而我们国家研制核武器却是为了反对原子弹。
现代混沌理论告诉我们,一个哪怕是微不足道的涨落经过循环机制之后,都可能转变为一场人类浩劫,所以,在人类已经将核能运用于军事技术的条件下,任何一场小的冲突都有可能发酵为国家与国家的大战,特别是在有很多小战在同时进行的时候,这种可能的危险就必然会发生[26]。而一旦核能运用于战争,就不仅仅只是一个国家的灾难,更是一场人类整体的浩劫,“一次大规模的核武器战争将是一场滔天大祸,不但对于交战国如此,对于人类也是如此,而且不会获得任何理智的人所能愿望得到的结果”[27]。在现代军事技术发展的高端领域,核武器磐石般占据着战略震慑威力的榜首,基因武器、中子武器、超高超速远程武器、无人机蜂群等正不断给人类制造着新的心理恐慌,特别是近些年来人工智能技术和虚拟现实技术在军事领域的应用使得军事技术打击的精确性和有效性创历史新高,人工智能甚至可以精确到“为每一粒沙子分配IP地址”,这无疑又在编织着人类新的军事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