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产业创新视角的创新驱动研究

2019-02-20 23:08
韶关学院学报 2019年7期
关键词:要素驱动发展

罗 云

(韶关学院 经济管理学院,广东 韶关512005)

自2012年7月全国科技创新大会上提出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以来,党的十八大、十九大不断丰富了创新驱动的内涵,强调创新驱动对我国当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和经济转型发展的重要意义,使创新驱动理念深入人心;但创新驱动是一项宏大复杂的系统工程,要实现创新驱动必须把握好其背景、内涵与关键要素。由于创新意义最终要通过满足社会需求来实现,因此,创新不能仅停留在理念的意识形态中,也不能停留在技术、管理等具体类型上,最终要通过产品和服务来获得价值实现,也就是要落实到产业层面。新的经济增长点“只能是产业创新,诸多囿于现阶段生产力发展水平而难以解决的问题也都需要依靠产业创新来解决”[1]。因此,从产业创新的角度来分析我国创新驱动战略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一、产业创新与创新驱动的重要性

(一)产业创新是应对我国发展机遇与挑战的现实选择

产业创新是从产业角度系统研究创新过程和创新结果,它既包含传统的企业创新微观内容,也包括产业融合、结构优化、产业链升级和新兴产业的形成。产业创新视角更加重视创新要素流通整合、产业协同发展及创新生态构建等内容。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历届政府都重视创新与产业发展的作用。2005年我国就提出建设创新型国家,并论证了国家创新系统的建设方案。十八大报告和十九大报告中均明确提出了推动新兴产业的发展,习近平总书记也多次指出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要重视和坚持创新的产业化方向,掌握产业发展主导权。长期以来,我国通过要素驱动追求后发优势,利用技术引进和学习模仿来降低创新成本,为我国经济科技发展夯实了基础。然而,支撑当下“后发优势”战略的基础环境已然发生了重大变化[2],诸如“人口红利”“改革红利”“全球化红利”等带来的边际效用正在衰减,而长期积累的诸如环境、产权等问题越来越受到重视。学习模仿式创新并不能带来核心关键技术,更重要的是不能破解日渐凸显的生产力与生产关系发展不均衡不充分的深层次矛盾。当一个国家从主要利用低成本生产和高负外部性获得超额利润的红利期逐渐消退时,必然要寻求新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而推动这种改变的根本动力就是创新。

与此同时,新一轮工业革命浪潮正在袭来,大国之间的竞争更加激烈且微妙,纵观历史,谁能够把握和承接工业革命高地,谁就能在国际竞争中胜出。在这轮技术浪潮背景下,各国政府也纷纷推出了各自的战略计划:2011年美国启动“先进制造伙伴关系”计划,2013年有德国 “工业4.0战略”、英国的“未来制造计划”和法国的“新工业法国”计划,2015年我国提出《中国制造2025》,2019年2月德国又发布了《国家工业战略2030》,进一步明确了其关键工业部门和国家介入战略,确保德国工业在未来竞争中的优势。这些战略的核心目标都是以智能制造为特点的新一轮工业革命。此外,当前全球化进程中部分发达国家扩张性和保护主义政策抬头,未来的国家之间的竞合关系更加微妙,如果关键技术和核心产业受制于人,就很难做到真正的自主和强大。产业规模的扩大虽然重要,但最终不能替代产业创新这一根本,量变与质变最终需要相互促进转化。“如果我们不识变、不应变、不求变,就可能陷入战略被动,错失发展机遇,甚至错过整整一个时代。”[3]因此,产业创新不仅是我国创新驱动战略的重要内容,也是顺应时代的现实选择。

(二)创新驱动与要素驱动、投资驱动和财富驱动交叉并行发展

创新实践推动着创新理论的不断发展,不同的理论依据或对理论的不同理解都会使实践活动产生差异。我国发布的《国家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纲要》里明确指出:“创新驱动就是使创新成为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科技创新与制度创新、管理创新、商业模式创新、业态创新和文化创新相结合,推动发展方式向依靠持续的知识积累、技术进步和劳动力素质提升转变。”[4]一般认为创新驱动的理论基础主要有三种:一种是熊彼特的创新理论,其认为创新是生产要素或生产要素组合的变动,从而产生价值增值的过程。第二种是波特的创新驱动理论,其认为经济体随着自身的发展会依次或交叉并行地历经要素驱动、投资驱动、创新驱动和财富驱动四个阶段。国际上将人均GDP高于17 000美元的经济体称为创新经济体[5],而按照十九大报告的预计,在2035年左右我国人均GDP(按2011年不变价格计算)将超过2.5万元。第三种则是马克思的创新理论,马克思虽然没有系统地阐述创新理论,但在《资本论》中多次强调科技在经济社会发展中的重要作用。马克思指出:“劳动生产力是随着科学和技术的不断发展而不断发展。”[6]在长期变迁中生产力的发展最终会促进经济的发展。同时,创新和经济发展的归宿是人的发展,这也是社会主义生产的根本目的。

要素驱动、投资驱动和创新驱动并不是对立的,创新离不开要素,创新活动的加强对要素投入的量与质都提出了更高要求。一方面,创新驱动需要大量的产业支撑和基础设施建设,这就意味着需要足够的要素与投资投入;另一方面,创新驱动也可能会提高要素消耗强度。新要素或要素组合方式的转变本身并不一定意味着要素消耗会减少,往往高端技术对要素和投资有更高的需求,对于生产要素来讲更多的是新旧要素的组合转变,而对于投资来说更多的是结构性问题。同时创新产生的新兴产业在不断发展过程中也会不断提高要素的使用数量和水平。此外还应该借助财富驱动的力量,财富驱动其概念本身并不是独立于其他驱动形式的更高级的存在,财富收益本身也是创新的基本动力之一。

我国仍然处于发展中国家,还存在发展不均衡不充分的现实问题。尽管2019年我国GDP总量达到13.2万亿美元,居世界第二,但人均GDP约为9 462美元,在世界排名第72位。其中80%左右的关键技术、多数高端装备以及核心零部件和元器件依赖进口,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核心技术和在国际上知名的自主品牌屈指可数[7]。这说明,要素驱动和投资驱动在一段时期内仍然是经济发展的基础性动力,在部分经济欠发达地区甚至是主要动力,这本身也是符合经济发展规律的。我国提出从要素驱动、投资驱动向创新驱动转变,并不是简单的此消彼长或简单替代的关系,而是要依据国情来提升创新思维、创新能力和创新水平,使得要素、投资和创新三种增长驱动力更好地融合与发挥作用。

因此,产业创新是在各类要素驱动下的动态过程。一个国家的综合创新能力尤其是重大创新是在产业发展与技术进步的综合作用力下逐渐形成的,是一个量变到质变的缓慢过程。在一定条件下可以加速进程或提高效率,但必须是各方条件相互促进的结果。因此,创新驱动不可能立马实现,而是与要素驱动、投资驱动等传统方式形成合力,以产业创新为纽带来链接企业创新和国家创新。

(三)创新驱动与传统经济增长动力——消费、投资、出口相辅相成

消费、投资和出口被视为长期以来拉动我国经济发展的“三驾马车”,但创新驱动与它们并不完全冲突,四者的共同之处都属于产业创新发展范畴。从我国的现实来看,创新可以与传统经济增长引擎相互融合,提升消费、投资和出口的质量与效益。

从消费的视角来看,我国当前社会的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随着老百姓生活水平的提高和消费能力的释放,对于商品的需求也在逐步提升,创新应该更加适应甚至引领消费者需求结构的改变。比如年轻人的产品需求越来越呈现出个性娱乐化、使用便捷化、功能一体化等特征,其中个性娱乐化方面的创新就不能简单迎合市场需求,而应该具有引领和导向功能。我国积极推动供给侧改革,目的之一就是通过需求创新和产业创新的融合升级来破解社会经济发展矛盾。

从投资的视角来看,投资是创新的前提,创新驱动和投资驱动的主要区别在于要素构成和生产效率等方面。从创新驱动的角度来看投资效率,其关键在于投资数量和投资结构。不论是理论还是实践,市场行为虽然会优化竞争行为和竞争结果,但经济活动的主体和归宿都是人,人的有限理性和有限信息会导致市场竞争不完全,往往需要较长的时间或过度的损失才能逐渐恢复平衡。当前我国投资存在的问题主要是投资结构不合理,从而导致产能过剩和效率过低,因此政府可以运用宏观调控适度引导,以弥补市场不足。虽然干预的效率备受质疑,但从实践来看,创新实践离不开政策环境,尤其在国际市场的创新竞争中政府的力量随处可见,而行政因素本身会扭曲市场行为。我国的技术创新如果没有夯实产业基础、没有一定的政府引导支持,在国际竞争中就会陷入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因此,创新驱动要与投资优化相结合,一方面促进投资投向创新领域,另一方面则通过创新来提高投资效益。

从出口的视角来看,尽管国外需求总体疲软,但国外需求和国内需求同样存在结构性问题,应该从出口数量向出口质量转移。长期以来,我国企业大多处于国际产业链低端,缺乏创新能力,出口产品也大多是来料加工或低附加值产品,这些产品的核心竞争力是价格优势,其可替代品也多。而在创新驱动战略下,企业应该积极发挥产业合力来提升创新能力,最终提升在国际产业链的分工地位。换个角度来看,出口的放缓、国外的不公平竞争等也会倒逼我国产业升级和结构优化。

二、产业创新是创新驱动的关键

产业既是创新的基础也是创新的结果。要实现科技向经济的“惊险一跃”,就需要从产业的角度来思考创新问题,真正做到创新价值市场化、创新成果产业化,因此,只有推动产业创新才能更有效地推动我国创新战略。

第一,创新模式的演化使得重大创新越来越需要产业基础支撑。从当前来看,创新模式逐渐由模仿创新向自主创新转变,创新水平也从单一创新向交叉颠覆创新发展。当创新进入前沿阵地甚至无人区之后,“核心技术受制于人是最大的隐患,而核心技术靠化缘是要不来的”[8],必须由长期依赖外部因素的模仿创新向自主创新转变。交叉颠覆创新从创新内容来看具有学科交叉性,从创新水平来看则突破了局部创新的限制,是对旧事物的质的改变。随着科技和经济的发展,创新的要素基础、理论基础和市场基础不断扩大,使得创新水平不断提高。具有重大影响和竞争力的创新成果越来越呈现交叉颠覆的特性,而往往其背后有坚实的产业基础做支撑。首先,重大的技术创新需要良好的微观创新基础,没有产业中大量的小微创新,重大创新就犹如无本之木,产业关键共性技术更是如此。其次,技术创新要迅速占领市场,需要与之相关的产业基础支撑,虽然经济全球化能较好地解决这一问题,但缺乏相关基础产业的保障无疑会提高新产业形成的成本和风险。再次,知识技术要素具有强大的扩散效应,这种效应的基础 “用中学”和“干中学”基本上是在产业内完成。最后,一种新技术在没有经过市场洗礼之前从来不是最优形态。每当一种新技术产生,市场自然而然会形成大量的模仿者、追随者、改进者和破坏者,它们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会慢慢优胜劣汰,向更优的产业形态聚集和发展。即便是像移动支付这样的商业模式的创新也是融合了数字产业和IT产业的结果。可以说产业是创新生态系统的缩影,是创新实践最好的孵化地,我们要“围绕产业链部署创新链,聚集产业发展需求,集成各类创新资源,着力突破共性关键技术,加快科技成果转化和产业化”[9]。

第二,产业创新是创新驱动的标志性成果。产业创新是一个内涵丰富的动态演化过程,既包括企业创新,也包括由企业创新带来的产业结构变化和新兴产业形成。企业是创新的主要行为主体,熊彼特归纳了创新的五种基本形式,即新产品、新工艺、新市场、新要素和新的组织,但从国家层面来看科技经济的竞争早已不止于技术创新层面而是对整个产业链的控制。如果目标仅限于企业个体创新行为已然不够,因为企业创新不基于产业视角,其创新能力和效率就会受到诸多限制,而且创新行为必须完成从理论——产品——产业的蜕变才能真正产生价值增值和竞争力。由于创新活动越来越复杂,企业个体产生技术突破的难度越来越大,产业的形成有助于资源与信息的流动和共享,也容易形成合力来促进创新行为的发展。其次,科技向经济的转变除了成本效益分析之外,时效性也是十分重要的因素,谁能更快地完成这一过程谁就能获得先发优势。产业创新还表现在产业关联性上,越是重要的创新成果便具有越大的辐射作用,产业创新能有效带动相关产业的形成和发展,形成庞大的极具生命力和竞争力的产业集群,这种产业发展的结果又会反过来推动产业结构的调整和优化。

第三,产业创新的根基在于制造业。如果说农业是经济发展的保证,那么制造业则是经济发展的基石。因为制造业是科技创新的汇聚地,也是一个国家综合国力的集中体现。此外,第三产业特别是金融行业其本身是服务于农业和制造业的,如果制造业不景气、不发达,金融服务行业也就成了无本之末。从历史上来看,历次工业革命都萌发于制造业并由此产生了领先地位的颠覆,而强国衰退的一个相似特征是制造业技术范式的落后:18世纪蒸汽机革命使得英国取代了工业基础薄弱的荷兰获得世界领先地位,之后英国利用领先地位优势在全球贸易中获利;接着是美国抓住两次世界大战和内燃机、电力的广泛应用的契机大力发展现代工业,从英国手中接过了头号强国地位,之后美国又率先利用计算机技术等极大促进了工业的发展并维持了世界领先地位。因此,维持制造业的创新高地,打造闭环的工业增值链显得尤为重要。

三、产业创新推动经济创新发展的战略

产业创新是基于其他要素创新的综合表现产物,其作用机制和演化过程极其复杂,但总的来看,机制约束、成本约束、动力约束和能力约束等仍是制约产业创新的主要因素。因此,政府应重视创新生态系统的构建,通过制度设计来打破创新桎梏、激发创新活力。

第一,机制约束与制度创新。由于我国是社会主义经济制度,因此创新驱动战略的设计与实施必然带有中国特色。一个好的经济制度是“一个能够建立和实施严密市场监管的制度,而不是缺乏内涵的抽象的‘一切市场皆可为’的包容性制度”[10]。创新制度要与创新发展模式相匹配,国际上代表性的创新驱动发展模式有美国的市场推动型、日本的政府主导型和德国的市场政府共同推动型三种,显然它们的制度设计都是理论与实践结合下的特定选择,它们产业发展成功的共同之处是都有一个强大的重商主义政府,都是自下而上的渐进性制度变革以及政府在全球化竞争中对本国产业的坚定支持。创新驱动同样需要顶层设计和战略规划,制度创新的重点主要集中在破解新旧制度交替的阻碍、优化创新环境、提升国企效率、激发中小企业创新活力等方面,要融合市场和政府的力量去整合产业创新能力,争取对重大科技要有所突破、对重点领域要形成局部强势。

第二,成本约束与社会化思维。创新活动的高成本可能会让企业个体踌躇甚至却步,但同时创新又具有巨大的正外部性,如果将正外部性也计入广义收益范畴,创新的总社会收益通常远远大于研发成本。我们可以借鉴社会化思维,即创新成本的社会化和收益社会化。其实对于创新行为而言,常见的政府直接投资和税收优惠、风险投资、众筹等方式其实质都是成本和收益社会化过程,只不过在政府行为中成本和收益的主体不是严格的一一对应;反之,对于关乎国计民生的重大创新,只要其收益是社会化的,那么考虑成本社会化也是自然。信息化技术和大数据经济的兴起为社会化提供了技术基础,在这个过程中,要建立好成本与收益的对应机制和流通渠道。

第三,动力约束与利益驱动。产业创新的直接动力是获利,如果创新决策者和行为者投入产出不符合市场规律就会严重打击其创新积极性。这就需要完善产权保护机制和利益分配机制,确保创新动力与利益的协调和分配关系。2015版《美国创新战略》就提出用奖励机制来激发全民创新。具体来看,利益驱动机制包括的主要内容有:创新奖励机制、金融市场机制、知识产权的保护机制等。但同时也要警惕,过多地强调利益驱动也可能会造成创新激进而导致大量的重复创新和低效创新。

第四,能力约束与以人为本。创新的起点和归宿都是人,人是最重要的创新要素。实施创新驱动,必须以人为本,要在国际竞争视野下对教育、科研、文化、人力资本管理等方面进行全方位的战略布局,要在“创新实践中发现人才、在创新活动中培养人才、在创新事业中凝聚人才”[3],最终实现创新主体的社会化。

此外,要重视培养企业家精神,尤其是企业家使命感,这也是企业社会责任的范畴。从某个角度讲就是需要肩负起一定的社会国家使命,尤其是在关乎国家竞争力的前沿技术、产业关键共性技术等方面。企业家使命感还表现在应该超越“企业个体发展观”,积极推动产业发展并形成坚实的产业基础和创新合力,在重要领域取得突破甚至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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