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马克思的时间观及当代意义的探析

任航

摘 要：马克思为之奋斗的终身理想是建立共产主义、实现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他为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提供了现实的途径，即：缩短必要劳动时间，增加自由时间，使人们可在自由时间里充分发挥个人才能、丰富自身。在马克思的思想中，时间是作为人生命的尺度和发展的空间而存在的。但在当前社会中，随着自由时间的增多，出现了自由时间被消费物化的问题，即自由时间的异化问题，要实现人类自由全面的发展应摒弃这种物化的时间观，重塑马克思自由时间的发展本质。马克思的自由时间观是我们应对时间异化现象的“一剂良药”，他的自由时间观在当代依然有着十分重要的时代意义。

关键词：时间 自由 消费异化 当代意义

自由时间是马克思哲学思想中的一个重要范畴，马克思认为，从个体发展的角度来看，自由时间实际上就是个人可以随意支配的时间，是每个个体发展自由个性的必要条件。在自由时间中，个体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自由选择做自己想做的事，但在目前社会中出现了把自由时间物化的现象，用大量时间进行消遣娱乐，为了准确地把握马克思时间观的本质内涵，彰显其时代价值，在这里有必要对马克思的时间观进行重新的认识。

一、马克思时间观的内涵

提到时间，传统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只是从自然观的角度把时间看作是“物质运动的连续性”，没有解释出时间与人的存在和发展的内在必然联系，可以说是只有“物”的时间观，马克思对以往时间观进行科学的扬弃，实现了对以往时间观的变革和超越，他站在人的高度上去把握时间，从而可以从现实的人出发，实现了第一次站在“人”的视角下给予时间新的阐释。

（1）自由时间是社会时间

社会时间是与自然时间相对应的，亚里士多德的时间观是一种典型的自然时间观，他认为：“时间是关于前和后的运动的数，并且是连续的。” [1]自然时间是一种物理时间或者说是属于物的时间，它独立于人，时间地流逝与人无关，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社会时间是指：“社会化的时间，这种时间是通过人对时间的能动作用而产生的。即人通过对时间的积极作用，使时间成为社会的一个积极因素，从而把时间内化为人和社会发展的条件”。[2]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那样，社会意义上的时间不仅是衡量一个人生命存在的尺度，更是人类发展自我的积极条件和空间。随着人类实践能力的增强，人对时间的影响和作用将会进一步增强，时间的社会化将会更加明显。社会时间不再是自在的时间，它积淀着人的经验、认识、价值、生命追求等，同时，人通过自己的能动性来使时间社会化，社会时间蕴含着人的自由，所以，自由时间的运用与创造是人所自主使用的。

（2）自由时间与劳动时间相对应的

马克思把时间分为劳动时间和非劳动时间，前者包括：必要劳动时间和剩余劳动时间，后者包括：闲暇时间和自由时间。人一天的时间量固定不变，劳动时间和自由时间是此消彼长的关系，不难理解，劳动时间越长，人的自由时间就越少，人就越感到不自由。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由于资本逻辑法则运行的影响，资本只有不断地增殖自身，它才能存在下去，才能保有自己所享有的统治，正如马克思所揭示的，“资本只有一种生活本能，这就是增殖自身，创造剩余价值， 用自己的不变部分即生产资料吮吸尽可能多的剩余劳动。” [3]在这种情况下，机器化大生产带来生产效率的提高，工人的必要劳动时间缩短，但随之而来的是资本家对工人剩余价值的压榨。在必要劳动时间范围内，工人的生产是一种自然意义上的生产，而剩余劳动时间范围内的生产，从理论上来说，是工人超出自身单纯生存需求之外的生产，这部分生产，是在资本逻辑的统治下，仍然是为了资本的增值而生产的。 在这种情况下，工人变得更加不自由，资本的统治挤占了工人的自由时间，自由时间也成为了工人的生产时间，可以说使得个人的全部时间都成为劳动时间。

（3）闲暇时间和发展时间

闲暇时间是人们用于休息、娱乐和享受的时间，马克思把闲暇时间看作是消极的自由时间、发展时间是人们从事科学研究等“高级活动”的时间，马克思称为积极的自由时间，主要包括“个人受教育的时间，发展智力的时间，履行社会职能的时间，进行社交活动的时间，自由运用体力和智力的时间等等”。[4]当然，休闲时间和发展时间是对立统一的。其统一性体现在：无论是休闲时间还是发展时间，它们的前提和基础都是通过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和节约劳动时间而得来的，都是通过提高生产力、解放劳动力得来的，其次，休闲时间和发展时间，它们的内在本质都是摆脱了“必然性王国”的束缚，可以由自我所自由支配的时间，可自由用于发展自身的时间。其对立性体现在：在当前消费社会中，个人在自由时间里沉迷于个人消费，把劳动之外的自由时间几乎全部变为闲暇时间，几乎没有用来能够促使人能力或精神境界提高的发展的时间。

二、当代社会自由时间的“物化倾向”

在当代社会，生产力已经取得了较大的发展，自由时间成为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同样，随着市场全球化的扩展，人们在享受丰富消费品的同时，自由发展时间也被物化了。人们沉迷于琳瑯满目的商品，不断追求物欲的满足，这导致人们的精神世界越来越空虚。因此，生活意义及价值的缺乏成为一种普遍的社会现象。马克思所设想的从事闲暇和发展活动的自由时间被物化了，自由时间被物欲控制，变得不再自由，从而丧失了自由时间的本质。物化主要变现在两个方面：

（1）自由时间被生产劳动化占有

人们为了获得更多的物质及物质财富，将本以满足生活资料所需的时间无限扩大。马尔库塞指出：“原先限于上班时间的异化和管制现在蔓入了自由时间”。 [5]人们把自由时间看成是增加生产劳动时间，获得更多收入的主要途径。“不断学习，不断掌握先进知识为时间使用表征的，可以看作是自由时间生产劳动化的一种中高级形态，但这显然是一种以主题能动性为表征，内核为物的奴隶的自由时间使用方式”。[6]这就体现了自由时间资本化的倾向，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人们获得更多的物质财富，但随之人们的欲望越来越膨胀，甚至认为时间就是金钱。于是，更多的人加入到时间就是金钱的队伍中，各种加班、兼职等现象越来越严重，人们最大程度上增加物质财富，金钱的逻辑控制人们的生活，使人们精神世界越来越空虚，在这种生活中，人们并没有感到自由或随着金钱的增多而快乐，反而感到更加压抑和空虚。

（2）自由时间被物化所占有

时间的物化典型表现在自由时间被娱乐化。例如，看电视、 闲聊、超市购物、逛商场、玩游戏、奢侈品的享受等，在某种程度上，正是因为这种较低层次的活动占据了大量的自由时间，所以限制了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人们如今迎来了一个消费主义的时代，正是由于人们花费在消极自由时间里的时间太多，导致人没有时间去发展人的自我才能或者从事科学、艺术等活动，从而损失了人的自由发展时间。自由成为消费享乐的过程，人在这个过程中放弃了批判的能力。自由时间就代表为不尽的消费，人在消费行为中完成自我理想的实现。弗洛姆认为， 20世纪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各个领域都发生了异化，特别是在消费领域更为严重。消费已与人的真正需要失去了必然联系，人不再控制消费，消费却统治了人。

市场经济席卷全世界，一切产品，包括可以提高人审美能力的文化产品也大多被打上了商品的烙印，所以消费成为成功的标志便不足为奇。用于自我发展的时间变成消费时间，人被各种享受和消費所充斥，从而逐渐丧失提高自我修养、追求美的、实现自由全面发展的渴望。

三、扬弃物化的自由时间：实现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

真正的自由时间是指个人可得到充分发展的可能空间，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指出：“时间实际上是人的积极存在，它不仅是人的生命的尺度，而且是人发展的空间”。 [7]消费主义只是看到了自由时间里消极的部分，同时把这种消极的自由时间看作是唯一的自由时间，从而忽视了自由时间里的高级部分，高级部分才是马克思所认为的自由时间的本质体现，在自由时间里，人可在科学、艺术、文化以及社会交往等方面创造自己的才能，实现人生价值，人们应用大量的自由时间来充分发展自己的个性，使自己成为一个有丰富内涵的人。马克思所设想的共产主义社会中，自由时间与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密不可分，他认为自由时间应是自我发展、自我提高的时间，正因为如此，马克思才强调：“自由王国只有建立在必然王国的基础上才能繁荣起来，工作日的缩短是根本条件”。 [8]自由时间的增多是自由得以发展的必要条件，自由时间除了艺术创作的时间，还包括受教育、自觉发展智力的时间等，在积极的自由时间里，个人可以从单纯追求财富的欲望中解脱出来、从功利主义的绳索中解放出来，在这种情况下，人不在是市民社会中利益的厮杀者。时间的利用状况反映着生活于其中的人的存在状况，所以，只有在扬弃了物化的自由时间中，人才可以彰显人自由创造的本性，逐步实现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

四、当代意义

在马克思的时间观中，时间不是抽象的、空洞的，而是以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内涵的、现实的、历史的生成性时间。今天再来看马克思的时间观，可以发现，它是应对自由时间异化、被物化消费控制的一剂良药，马克思的时间观在当代仍然有重要的时代价值，把握马克思的自由时间观有利于摆脱物化控制，走出时间困境，从而为人自由全面发展的实现提供具体现实的路径。我们应用马克思的时间观武装思想，指导实践，在中国特色中把握马克思的时间观。

（1）把握劳动时间和自由时间的关系

人必须占有生活资料而使个人得以生存，所以人重视劳动时间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劳动可以创造人所需要的物质财富，但人不应仅仅看到物质财富，因为物质财富不是人生财富的全部，更不是未来人生财富的主要状态。马克思指出：“在未来社会中，真正的财富就是所有个人的发达的生产力”。 [9]所以说：人本身的发展才是未来社会的主要财富，也是社会发展的主要目的。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中，会发现我们所提倡的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便是把人的发展看作是社会发展的根本目标和追求。所以，大力发展科学技术，提高劳动生产率是为了减少劳动时间，为人类创造更多的自由时间以便人们有更多的时间去从事发展自己才能、智力的活动，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自由时间变为剩余劳动时间，这是对个人以及自由时间的压榨和剥削。因此，我们必须把握好劳动时间和自由时间的关系，应懂得劳动时间的存在是为创造自由时间的存在提供条件，是为了让人们有时间去发展自己的个性才能，而不是相反。

（2）合理引导人们的消费观念

应树立合理的消费观念，消费本身不是目的，消费本身是为了满足人的发展、提升人的心理和身体等方面的素质。我们不应只追求单一的物质消费，应注重合理科学地消费。提到消费，社会中大多数人会把消费狭隘地理解为仅有的物质消费，把享受片面地理解为物质享受，单纯的物质消费时间并不是马克思意义上的自由时间，在马克思时间观的指导下，我们应懂得消费应是科学的、全面的，在物质消费之外，还应看到精神消费，如：艺术消费、教育消费等，我们应该用精神消费来提高人的精神生活和个人情操。精神消费不仅能够提升个人的素质，同时能够培养人的自由个性，使人真正实现对人本质的占有。社会主义社会是作为能实现个人自由全面发展为宗旨的社会，所以，我们更应该为人们可从事各种艺术活动提供良好的条件，为人自由全面发展的实现提供现实的道路。

重新理解和把握马克思的时间观，是当下能否走出时间困境的重点，也是人实现自由全面发展的必然要求。我们必须正确认识马克思时间观的内涵，并在生活实践中不断打破被自由时间异化的限制，从而占有自由时间所带来的真正价值。

参考文献

[1] 亚里士多德.物理学[M].张竹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第127页.

[2] 王猛.试析马克思的自由时间观[J].湖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32（01）：106-109.

[3] 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第269页.

[4] 宋香庆.论马克思劳动视阈下的自由思想及当代启示[J].求实，2014（09）：11-16.

[5] 马尔库塞.爱欲与文明[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1987.第30页.

[6] 郭艳梅，李伟哲.自由时间的自由本质——马克思自由时间观的再探讨[J].河北学刊，2011，31（06）：194-196.

[7]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第532页.

[8] 马克思.资本论（第三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第929页.

[9]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第10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