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学生领导力培养体系构建及其对策——基于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培养实践研究

郑尧丽，王海贵，伍 蓓，许国动

（1.浙江大学 求是学院，浙江 杭州 310058；2.浙江工商大学 计算机与信息工程学院，浙江 杭州 310018；3.广东金融学院 领导力发展研究中心，广东 广州 510521）

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是党中央、国务院制定的重大战略。这是提升整体教育水平、增强国家核心竞争力的重要决策。全球各国综合国力的竞争实质上都是人才的竞争。[1]47形成高水平人才培养体系，培育出一批具备卓越创新能力和国际视野的创新型人才，[2]为社会培养和输送未来领导者，一直是高等教育重要的组织目标。许多国家和组织都把领导力看作是一种应对竞争的优势资源。如何提升领导人才培养的质量是现阶段我国高等院校亟需关注的重要议题之一。高校进行大学生开放式领导力开发，是提升领导人才培养质量的关键途径。

目前我国大学既有的教学理论和人才领导力培养结合不够紧密，教学途径比较单一，教育内容层次不够丰富，这对构建完善有效的大学生领导力教育教学模式提出了要求和挑战。[3]国内外高校对大学生领导力的提升进行了不断的探索和实施。在美国公立大学中综合排名位列榜首的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以下简称伯克利分校）从人才培养的理念出发，把学生领导力的培养融入到了本科教学的整个环节。学校成立了专门的领导力研究中心和专业协会，帮助学生通过教学环节的学习和课外环节的个人参与，探索自身对领导力的兴趣和热情。针对学生个人发展进行规划和协调，并在全校推广领导力项目，使学校成为一个致力于支持所有学生寻求自身发展、找到恰当定位的中心。[4]同时，学校与美国国家学生领导力峰会（National Student Leadership Conference）合作，在医疗、工程、商科、新闻媒体及生物工程等各个学科领域，通过严格的学校及校友提名选拔杰出高中生（作为学校招生的重要来源），提供参与顶尖职业探索与领导力发展的项目。[5]

伯克利分校的大学生领导力培养具有以生为本、主动学习、跨学科、跨区域多元化发展的特征，值得国内高校借鉴和学习。本文从教学目标、课程体系、教学方式、国际化视野培养等方面介绍伯克利分校的大学生领导力培养体系，以期为国内大学的大学生领导力培养提供指导性意见。

一、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简介

伯克利分校（U.C.Berkeley）成立于1868年的旧金山。大学设立的初衷是“为人类的进步带来甚于加州金矿带来的荣耀和幸福”。截止2018年10月，与伯克利分校相关的人士中，共有107位诺贝尔奖得主，位列世界第三，14位菲尔兹奖得主，位列世界第四，以及25位图灵奖得主，位列世界第二。伯克利分校为各行各业培养输送了各个行业的领导人，包括英特尔创始人戈登·摩尔（Gordon Moore）、苹果公司创始人斯蒂夫·盖瑞·沃兹尼亚克（Stephen Gary Wozniak）、特斯拉初始人马克·塔彭宁（Marc Tarpenning）、谷歌 CEO 埃里克·施密特（Eric Schmidt）等。[6]

作为加州大学的创始校区，伯克利分校以其自由和包容闻名，并已俨然成为创新突破的重要阵地，其教学与研究水平位列世界前沿，学者们的研究领域极其广泛。美国国家数学科学研究所、劳伦斯伯克利国家实验室等，都是美国顶级的科研机构。“原子弹之父”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Julius Robert Oppenheimer）在伯克利分校领导的曼哈顿计划，制造出了人类第一颗原子弹，格伦·西奥多·西博格（Glenn Theodore Seaborg)，在伯克利分校发现了16种化学元素。[7-8]

鼓励教学优化和创新，是伯克利分校教学中心（Center for Teaching and Learning）的主要职责之一，而给研究人员和教师提供各种支持并合理评价教师的教学成果，并为教学人员协调其他教学相关项目和活动，也是教学中心的任务。教学中心由副教务长直接主管。具体情况如图1所示。[9]

二、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大学生领导力提升实践

从伯克利分校的本科教学行政图表以及教学中心的相关职责描述中，不难理解伯克利分校如何能成为创新型领导人才的发源地和摇篮。本章节将从大学生领导力培养的教育目标、课程体系、教学方式、课外活动、国际化视野培养和提升机制6个方面进行详细阐述。详见表1。

（一）大学生领导力培养的教学目标：以学生为中心

课程内容、教学方法、作业形式和课程考核，都可以通过合理的教学目标进行引领，并指明学生学习的方向和领域。

图1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本科生教学行政图

伯克利分校教学中心以学生为中心，首先要求学生了解课程的总体结构框架。在整个学习过程当中，要求学生时时反思学习的方式与方法，并根据客观情况随时调整。同时，在课程结束时，学生应该对于自己的能力进行自我评估：通过课程的学习，自己学会了什么，具备了什么能力？基于此，课程目标的具体化是对教师提出的首要条件，并根据目标确定合适的教学活动，学生的反馈是调整的重要依据。教学中心建议，在课程的教学目标和教学计划的确立阶段，教师需要考虑三方面的问题：（1）谁是我的学生？（2）我的学生有什么需求？（3）我的课程要求是什么？教师的理想目标是，对于课程内容，无论是学生还是授课教师本身，都感到非常满意，如果某些课程内容不能直接促进教学目标的实现，那么需要考量重新调整教学目标。

伯克利分校教学中心同时考量低阶思维能力和高阶思维能力，前者内嵌于后者内部。学生的辨别、认知、解释能力和记忆力，都是规划能力、表达能力以及创造力的基础。知识和理解能力属于低阶思维范畴，高阶思维能力主要涉及分析、综合、评估和应用能力。要保证有效的学习效果，实践比理论具有更强的作用。

（二）大学生领导力培养的课程体系：多元化发展

自然科学和人文教育，都是伯克利分校非常重视的领域，除了5个专业学院，对3/4的本科生都实施博雅教育（Liberal Arts Education），由文理学院（College of Letter&Science）负责培养。要求各专业院系在校级和院级层面的必修课和选修课基础之上，根据各科的专业特色进行课程设置。

伯克利分校是多元文化的汇聚之地，是美国最自由、最包容的大学之一。伯克利分校要求学生修读的必修课主要有两大类：第一类是以了解美国的多元文化为出发点，要求学生学习美国的历史和制度；第二类是外语、阅读、写作以及定量推理等基本素质和基本技能的训练。而选修课则包括来自7个不同领域的7门课程，这些跨学科的通选课程，每个领域都有数百门课程可供选择。其中，生命科学和国际研究被单独列为一个领域，充分体现了生命科学和学生的国际化视野培养在伯克利分校的人才培养中的重要性。[10]

根据学校要求，学生研究能力和实践能力是专业学院着重培养的技能，同时根据专业特征进行课程设置，分为基础课和专业课。早在2000年，伯克利分校本科教育委员会就提出了本科教育的三阶段模式，即：基础阶段、专业阶段以及封顶阶段。以三阶段模式为依据，伯克利分校为本科生在本科阶段设置了初级课程和高级课程，着重关注、倡导研究能力和实践能力的结合。基础阶段指的是第一和第二学年，这是一个探索阶段，该阶段的主要任务是培养学生终身学习的意愿和技能，尝试各种途径，探索新领域，为后续的专业阶段打好基础。第二阶段是指学生确定主修专业阶段，一般在第三学年，这个阶段学生的主要学习内容是学科的基本框架和核心内容。作为封顶阶段的第三阶段，是指学校培养学生综合思考能力的时期，要求学生学会学术理论知识和经验的整合，进行实习、论文写作和社会服务等，提升自己的综合能力。

（三）大学生领导力培养的教学模式：自主学习

自主学习是伯克利分校主要倡导的学习方式——学生需要尝试自己去解决问题，在老师授课的基础上，进行自主的阅读、写作和讨论。而学校则提供分析、归纳、评估等高阶的思维能力训练。倡导自主学习，可以让学生动手并主动思考自己在做什么。[11]89具体而言，自主学习的三种主要形式包括：基于问题的学习、团队学习以及讨论学习。

基于问题的学习，或者说以问题为导向的学习（Problem-Based Learning，即 PBL）是一种以学生为中心的教学理念，不仅仅是一种具体的教学方法，[12]还需要学生把假设、演绎、推理与多个领域的专业知识相结合，进行跨学科学习和终身学习，并且付诸应用。[13]学生通常以小组为单位，在老师的指导下进行理论研究，把理论与实际进行关联，同时运用知识和技能解决复杂的问题。在信息和技术大爆发的背景之下，PBL的开发极大地提高了培养学生方面的有效性。

表1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大学生领导力培养实践

[14]87

团队学习是一种“形式高度结构化的团队合作”（Group/Team-Based Learning），又称合作学习。伯克利分校团队倡导的团队学习，其目标是让学生更加深入地学习，进行批判性的思考，并且让自身的思维产生真正的范式转变，而问题的解决方案是建立在一个高效的教师的指导之下的。[14]87这种学习方式的关键之处在于积极的相互依赖和个人的责任意识。学生小组成员们聚集在一个既定的问题周围，集体完成任务。在考核成果评估中，整个团队有一个总成绩，同时每个成员都可以根据自己的独立工作获得自己相应的分数。

讨论学习（Discussion-Based Learning）在伯克利分校的课堂中非常普遍。教师按讨论议题的需要，以学生小组讨论活动为主体，组间同式、组内异式，每个学生都可以针对某个论题充分表达自己的理解，发表自己的观点。在这里，课堂讨论被认为是非常有价值的教学技能，能极大地拓展学生的思路，使他们从不同的思维角度、立场去认识理解事物，增加对事物掌握的深度和广度。学生是整个课程资源的核心，讨论学习过程中学生表现出来的学习积极性和创造性，是创新领导力开发与提升的重要驱动力。

（四）大学生领导力培养的课外活动：公共服务

公共服务中心（Public Service Center）[15]即原来的Cal Corps，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一个专设机构，成立于1967年，通过个人和学生团体资源、训练和项目，提供学生的公共服务，以促进学生的领导力开发与提升。

每年，有4 000多名学生通过伯克利分校公共服务中心参加校外社区服务，总计时间达几十万个小时。公共服务中心则通过多种形式推进相关活动，包括奖学金、校园—社区伙伴关系和学生领导力等。公共服务中心的网站公布了各类项目以及每个项目的详细介绍和参与方式。此外，为了让学生在作出选择前进行全面考虑，中心还针对每个项目提供了各种参考意见、免费的咨询电话以及相关专家顾问的联系方式。同时，参加过某个项目的学生，也会根据自身经历提供很多实际体验和参考意见。

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具体情况进行项目选择。伯克利城市学院社区服务项目（Berkeley City College Service Community）考量的是学生的参与，旨在提升学生的创新领导力，培养富有责任心的领导人才。特殊假期项目（Alternative Breaks）主要给学生探索社会问题的机会，如环境、健康、移民问题等。邦纳领导者项目（Bonner Leaders）让学生有机会在非盈利组织、社区和公共服务中心实习，为组织进行能力建设，同时为低收入社区提供服务。公共服务中心积极与其他组织和机构合作，如与冲突研究中心合作的真如苑和平领导力项目（Shinno-en Peacebuilding Leadership Program），旨在让学生领导者把对社会公平思想和激情转化为行动。为了资源得到更好的分配和利用，如遇项目任务有所重合，公共服务中心会对其进行整合调整。

（五）大学生领导力的提升机制：领导中心

作为伯克利学生会10个中心之一，伯克利领导中心是一个集学生领导力、参与度、咨询和发展服务于一体的综合性机构，是各类组织协同合作的平台，为更为高效地提升学生领导力提供了多种途径。同时，以引导学生探索领导力和社会变革为宗旨，为学生提供综合性建议。领导中心提供的领导力培训形式非常多样，其主要项目包括领导力发展、社团纳新、学生合作、多元文化交叉等，为师生及管理人员提供的领导力工作坊（Leadership Workshop），最短时间为2周。

“社会公平领导者计划”（Blueprint Leaders for Social Justice）属于领导力发展项目范畴，其目标在于培养学生独特的领导风格，让这个世界更加美好。学生们在项目初期，可以通过多种形式的活动，动手操作、积极互动，以期对自己当前价值观以及领导风格等有一个明确的了解。接着，项目会以3-4人为单位，把学生分成小组，进行相关的领导力开发活动。计划以团队的形式，可以让学生在团队中找到自己角色的准确定位，并探索如何通过自己的努力达到更加有效的团队运作。

“领导在加州”项目（Lead at Cal）旨在培养学生创建有效团队的能力，激发学生运用相关的前沿理论获取较强的团队动力，并提升学生的社区意识。项目要求学生参加的训练模块和活动，具有非常强的互动性，同时，让学生明白由个人组成的小组，是如何成为一个团队并达到1+1＞2的效果。

领导力研讨会（Leadership Symposium）则面向所有的学生，让他们在学习领导技能的过程中，探索自己的领导风格。在这类项目上，学生们可以与多个人群，包括教师、管理人员、校友、社区居民以及其他学生进行互动，有机会探索自己的领导风格、提升自己的领导能力，同时，获得与他人建立更为密切关系的机会，使自己成为为社会乃至整个世界带来积极变革的一员。

（六）大学生领导力的国际化视野培养：跨学科、跨区域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位于美国西海岸，其独特的地理位置以及气候条件让其具备了国际化的“逻辑起点”。伯克利分校的师生具有显著的国家化特征，各个族裔都占一定比例。另一方面，成立于1990年的国际与地区研究所（International&Studies），由伯克利分校最高的学术领导——常务副校长兼教务长直接领导，把国际化与学校的整体教学进行了融合，保证了学生的国际化培养与教学的密切相关性。与此同时，伯克利分校从经费和人员上大力支持国际与地区研究所的运作，其成员来自各大院系，其职能包括教学、研究以及其他方面的交流和服务，不同领域的教授和研究人员的共同合作，为国际交流提供了一个广阔的合作领域，也产生了大量跨学科的优秀成果。

另外，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继续教育学院（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Berkeley Extension） 以其优质、独特的定制学习计划而闻名。其定制项目面向全球的合作伙伴，为学习者提供独一无二的学习体验，提升学习者的学术或职业生涯，并在各自的专业领域和机构倡导各类创新项目。

三、美国高校领导人才培养对我国教育教学的启示

伯克利分校对提升学生领导力的培养目标，积极地体现在其人才培养的理念以及具体举措当中，强调学生注重个人的特质，综合提升自身的领导能力。相比而言，国内高校的学生领导力研究处于刚起步阶段，学生领导力提升策略大多数还是围绕着领导力教育的实践而展开，并没有可以遵循的理论依据以及操作规范。从理论框架、实践标准以及多样化的教学方法出发，可以从伯克利分校的成功经验得到启示，借鉴其颇有成效的做法。

（一）从大学生领导力培养的教学理念出发，培养分核心技能，注重学生综合思维能力的培养

大学生领导力实质是一种能力体系。[16]大学生领导力培养的核心技能包括分析能力、管理能力和倡导能力。领导者很快地在多个备选方案中作出最优选择是分析能力和技巧的体现；管理能力指的是领导者战略性地运用有限的资源高效地实现组织目标的能力；而倡导能力则保证领导者清晰准确地表达观点，获得组织成员的认同和支持，实现组织目标，这是领导者运用管理知识和技能的能力。

目前国内许多高校开始大类招生，入学以后才确认专业，让一直埋头学业的高中毕业生有足够的思考时间和空间，探索自己可能选择的领域。因此，专业学院的课程设置需要根据专业特征，对学生研究能力和实践能力进行综合培养。同时，定量推理（Quantitative Reasoning）能力和国际视野的培养也是大学生领导力培养过程中的重要环节。人口统计学、程序分析、数论、因果关系、演绎逻辑与推理等课程，都是伯克利分校为致力于培养学生的综合思维能力开设的课程。

（二）从大学生领导力培养的课外活动出发，运用各种形式的活动体验，拓展学生的国际化视野，进行开放式思维的培养与训练

成立专门的公共服务机构，用不同形式的活动体验，让学生把有意识的思考与实践相结合，培养与训练其开放式的思维。在各种活动形式的体验中，让学生形成一种“服务”的概念，让其为他人提供服务，为社会做贡献。开拓国际化交流项目，为学生提供各种形式的长短期交流机会，引进国外的优质师资，提供学生参加国际学术会议的机会、国内外合作项目研究的机会、跨文化交流的机会以及国际化实践的机会。提供资金，派遣优秀本科生赴国外知名大学进行学术交流和实践。着重进行学生国际视野的培养，这是全球化进程中提升大学生领导力的重要环节。

（三）让领导力项目成为学生领导力的孵化器

领导力项目可以让学生获取领导力的真实体验，学校在学生探索领导力和社会变革的学习体验过程中给予恰当的指导，培养学生独特的领导风格，为学生领导者气质的形成提供一个极佳的孵化空间，这是学生领导力开发的重要来源。

领导力项目可以把有意识的思考和实践结合起来，让大学生从自己的学术准则和个人经历基础上去探索问题，了解自身的价值和优势，提升自己的创新力和行动力。领导力项目面临的挑战的复杂性，要求学生不能只凭个人能力，而是明确只有通过团队合作、队友间建设性的和可持续的关系才能应对这种挑战，项目涉及的来自各个领域的相关人员的战略智慧，可以帮助学生对面临的挑战有一个明确的认识，明白需要解决的问题所在，而这些智慧很多存在于课堂之外，不是能在教室里学到的。通过大学生领导力项目的实践，学生的激情、天赋、想法和经验可以让他们成为成功的变革者和创新的领导者。

培养未来领导者、适应全球化要求的创新性高素质人才，是现代大学的重要使命和主题。大学生的责任意识、服务意识、服务能力、价值观和能力教育，是大学生成为未来领导者的基石。高校可根据社会需求以及自身的教育环境和教学实际，在国际化、跨文化背景之下，打造一个开放式的大学生领导力培养体系，这既是提升大学生领导素养的关键，也是对中国领导人才资源库的前瞻性开发和储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