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的自由:中国人不断追求之进境

2019-03-30 11:01黄立文
新西部下半月 2019年2期
关键词:自由和谐精神

【摘 要】 本文主要阐释了庄子的逍遙概念:第一种逍遥,明命适性;第二种逍遥,变化腾挪;第三种逍遥,则是无待的逍遥。认为逍遥的精神便是一种古典的思想自由精神;现代中国人的“逍遥”“自由”,不是人与物质的关系,而是人与自我精神的关系。

【关键词】 逍遥;精神;和谐;自由

逍遥的概念,起源于春秋战国时期。这一时期的人类文明处于轴心时代,此时代是人类自我意识觉醒的时代。古印度的觉者、古犹太的先知、古希腊的哲学家及古代中国的圣人都给出了自己的回应。此时的中国正处于大国争霸,宗族公社瓦解,政治制度变革,思想文化剧烈变化,风俗礼仪大变迁。在大变化的社会环境中,各个思想家为了解决社会问题纷纷提出了自己的方案。孔子的仁,老子的道,庄子的逍遥等等。本文主要阐述庄子的逍遥精神及其给我们的启示。

一、逍遥游

逍遥游的解释有很多,现在略举三种:一是顾桐柏云:“逍者,销也。遥者,远也。销尽有为累,远见无为理。以斯而游,故曰逍遥。”二是支道林云:“物物而物于物,故逍然不我待;玄感不疾而速,故遥然靡所不为。以斯而游天下,故曰逍遥游。”三是穆夜曰:“逍遥者,盖是放狂自得之名也。至德内充,无时不适;忘怀应物,何往不通。以斯而游天下,故曰逍遥游。”[1]郭象注:“夫小大虽殊,而放于自得之场,则物任其性,事称其能,各当其分,逍遥一也,岂容胜负于其间哉!”[2]郭象以义理发挥庄子的思想,但这一过程必不可免地加入了郭象自己的见解。由此,刘笑敢先生便认为有两种意义上的逍遥:一是郭象的适性逍遥,一是庄子的精神逍遥。[3]

这两种逍遥并没有根本上的对立,只是层次上的差别。庄子的逍遥是超绝的结果;而郭象的逍遥则是达到这种绝对的途径。笔者认为的逍遥有三种:

1、第一种逍遥,明命适性

庄子在逍遥游中写道“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枪榆枋而止,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斥鴳笑之曰:‘彼且奚适也!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而彼且奚适也!”。[4]蜩、学鸠、斥鴳都知道自己的局限所在,并且安于自己的命运,各适己性,就体型大小和飞翔能力而言,它们是比不上“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的鲲鹏,但在安命适性之上,与鲲鹏无异,各自逍遥。但它们不能理解鲲鹏的逍遥,即不能理解他者的逍遥,而且它们的逍遥是一种安于当下的逍遥,并不去寻求某种突破,某种内在的突破。它们认识到了自己的局限,并且以局限为逍遥。

2、第二种逍遥,变化腾挪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鲲与鹏是同一种生物的两种形态。这种生物代表着中国人变通的精神。为了适应天空,化身为鹏;为了适应海洋,化身为鲲。北冥是一种境地,天空是一种境地,南冥又是一种境地,此种生物从北冥前往南冥,途中经过天空,北冥南冥都是海,好像是同一性质的处地,但一北一南,就揭示了它们的不同之处。这种生物在三种境地中不断变化形态,由鲲到鹏,再到鲲。在这变化的过程中也存在着某种不变的本质,这种不变的本质就是变化本身,即是变化的逍遥。正如《易经》中的乾卦,从潜龙勿用到飞龙在天,最后亢龙有悔,由升到降,不断循环。这种朴素的辩证法的运行是古人对自然社会的深刻观察所得,而一北一南,揭示了这一辩证的运行不是简单的循环往复,而是一种循环上升。

鲲鹏的不断变化,是它的内在原因所驱动的。外在的客观世界是不断变化的,如何在这种不断变化的世界中寻得逍遥,只能不断的去理解认识这个世界并随着世界的变化而变化。这就是鲲鹏较之于学鸠之流不同的地方。面对同样的外部客观世界,学鸠之辈安于当下,以自身的局限为逍遥而不寻求突破,并且嘲笑变化腾挪的鲲鹏;鲲鹏则并不安于自己的局限,而寻求变化以在世界中获得逍遥,这就是两者之间不同的态度,且相互之间并不能理解。

庄子在《逍遥游》的篇末举了个例子,“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5]这树因无用所以存世,但这种存在是有所依赖的,即有所待,鲲鹏与学鸠之流也是如此。学鸠之流有待于自我,以自我适性为逍遥,与世界无涉;鲲鹏则有待于世界,以变化为逍遥,与世推移。

3、第三种逍遥,则是无待的逍遥

庄子在《齐物论》的篇末写到“昔者庄周梦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遽遽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庄子这里是为了论述‘物化,但在大梦初觉之时,即“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6]之时,庄周与胡蝶物我两忘,非物非我,无物无我,不依赖于自我也不依赖于世界,可以初窥“无待逍遥”的门径。

至于“无待之逍遥”的大乘境界,则是“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7]蜩、宋荣子有待于自身,所以其凝滞于自身;鲲鹏、列子有待于外在世界,所以凝滞于外在世界;只有“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8]才无有所待。

三种逍遥并没有什么层次上的高低,只是不同的人在面对自我内在与客观外在时采取的不同态度而已。有人说中国人是乐观向上的,我认为中国人是乐观的悲观主义者,之所以悲观,在于中国人很早就清晰的明白自身的有限性“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9] “而彭祖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10]之所以乐观,在于认识到自身的这种有限性后面对现实生活而不得不采取的一种态度。

庄子在战火纷乱的时代左冲右突后给出了三种答案:

第一种,将物我截然二分,物就是物,我就是我,我虽然认识到物,但我固守我执,物我无涉。即我依赖于我。

第二种,物与我相联系,我认识到物,或者使物适应于我,或者使我适应于物。即物依赖于我或我依赖于物。

第三种,物与我的界限已经被打破,我就是物,物就是我,即物无待于我,我亦无待于物。

二、逍遥与现代自由

当代的自由是每个人的自我实现、发挥创造潜能的根本条件,同时也是社会繁荣进步的根本条件。因此,自由是人道的根本原则,是社会治理的最高原则。[11]这种现代的自由精神和几千年前的逍遥精神有何种联系呢?自由是一种受心理、意识或意志支配的活动,它表现在两个领域:思想领域和行为领域。逍遥的精神便是一种古典的思想自由精神,它无拘无束遨游于天地之间,更使得人的内心充满着升腾变化的活力。从思想的逍遥进而产生行动的无拘束、不凝滞,使人们从摆脱外在障碍的消极自由行动进入到自主逍遥的积极自由行动中。中国人逍遥的理想境界是具有实践上的意义的。

跨越了两千多年,逍遥的精神依旧为当代的中国人所追寻。逍遥作为中国人的精神概念的存在,是一种不断变化的精神概念,现代的“逍遥”有着一种自由的意味。这种逍遥的“自由”不是人与物质的关系,而是人与自我精神的关系。这种精神不是外在于我的存在,而是自我精神本身,并要通过人来表现出来。人本身是架在自我精神和现实世界之间的桥梁。通过逍遥的自由意志来主导自身的行为,以便使大千世界芸芸众生都获得逍遥的人生生活。根据中国的传统认知,人可以在自身之内达成一种完满而无须依赖外在之物,人通过自身的努力可以成为至人、神人、圣人。这点有点尼采的“超人”意味,都是超越于经验世界又生活在世界之中,是要为经验世界重新确立一种生命的法则。逍遥作为传统中国文明的核心精神之一,是对于世界和宇宙的一种朴素的认知,是中国人希冀获得生命自由的最原初的美好向往。对于逍遥境界的追求,也构成了中国人精神生活的很重要的一部分,是人生的不断精进修行。

【注 释】

[1][4][5][6][7][8][10] 庄周.庄子今注今译[M]. 北京:商务印书馆, 2016.

[2] 郭象. 庄子注疏[M]. 北京:中华书局, 2011.

[3] 刘笑敢. 两种逍遥的“现代启示”[J]. 山西青年, 2013.11.48-49.

[9] 孔子. 論语(第1版)[M].北京:中华书局,2006.

[11] 王海明. 新伦理学(第1版) [M].北京:商务印书馆, 2001.981.

【作者简介】

黄立文(1993.11—)男,汉族,江苏常州人,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应用伦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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