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医疗现状与中医药发展前景分析＊

金 燕，朱容钰，宋欣阳，李 洁，金阿宁

（1. 上海中医药大学公共健康学院 上海 201203；2. 上海中医药大学科技人文研究院中医药国际化发展研究中心上海 201203；3. 上海市气功研究所 上海 200030；4. 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国际合作司欧大非洲处 北京 100026）

1 希腊基本情况

希腊共和国（The Hellenic Republic）简称希腊，位于欧洲大陆东南处巴尔干半岛的最南端，北邻阿尔巴尼亚、马其顿、保加利亚及土耳其四国，而自东往西又濒爱琴海、地中海和伊奥尼亚海三海，拥有国土面积131957平方千米，包括15%的岛屿，海岸线长约15021千米，领海宽度为6海里，希腊气候属于典型的亚热带地中海气候，冬季平均气温为0℃-13℃，夏季则为23℃-41℃[1]。

自1972 年6 月5 日中希建交以来，两国间友好互信关系日益增强，两国友好合作关系稳步发展，两国高层互访不断，近年来更为频繁。2018年8月，希腊外长科齐阿斯访华，中希双方成功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与希腊共和国政府关于共同推进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建设的谅解备忘录》[2]，进一步推动了中希两国的合作发展。

另外，作为陆上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的交汇点、西方医学的发祥地，希腊还一直是“一带一路”的重要合作伙伴[3]，是中医药进入欧洲市场的重要门户。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推动，尽管中医药目前在希腊发展依旧面临着严峻的挑战，但是也正在迎来好的机遇。

2 希腊医疗现状

2.1 人口健康状况简介

希腊属于发达国家之一，医疗水平比较先进，整体人口健康状况良好，据有关统计，2012-2016 年，希腊人口出生时预期寿命呈波动上升趋势，2016 年，希腊出生时的预期寿命达到81.5 岁，略高于欧盟28 国(所有成员国)平均水平，不过性别差距很大，女性平均比男性高5 年(84 岁比78.9 岁)（图1）；另外，希腊人民自我健康感知中，非常糟糕、糟糕或健康状况良好的人群比例基本稳定，但是认为自己的健康状况很好的人群比例却几乎都在处于下降趋势（图2）[4]，由此可见，希腊人民健康观念越来越强，对医疗服务水平的要求也在不断的上升。

2.2 现代医学体系先进

图1 2012-2016年希腊和欧盟28国男性和女性期望寿命对比

图2 2012-2016年希腊自我感知健康状况人群比例

众所周知，希腊一直吸引着世界上许许多多移民投资者的目光，这不仅是因为其美丽的风景、健康的饮食，还因为希腊拥有良好的医疗系统。

希腊医疗保健体系形成于1983年，属于混合型医疗系统，由国家医疗保健服务和私营部门组成[5]，国家医疗保健服务全面覆盖，私人医疗保险也比较便宜，同时，希腊作为欧盟成员国之一，其医疗保险服务可以在整个欧盟范围内享有。在希腊，公立医院可以提供免费诊疗，但一般情况下，就诊的人数较多、耗费的时间较长；想要获得较高的服务质量就需要选择私立医院，不过私立医院价格相对较贵。希腊实行医药分离的制度，即医院不出售药物，就诊结束后患者需自行到药店抓药（希腊药店很多，药品供应充足，并且药剂师可以依据处方提供相应药品）[6]，从而在一定程度上避免医院因创收而给患者过度用药的不良行为。

此外，据希腊第4368/20169 号法律第33 条和第A3(g)/GP/OIK.2513210 号联合部长级决定（即Article 33 of Law 4368/20169 and Joint Ministerial Decision A3(g)/GP/oik.2513210）指出，无论法律地位，所有居民都有权进入应急部门进行救生管理；需要医疗服务的无证件移民(如孕妇、儿童、残疾人或精神障碍患者)有权免费使用所有公共卫生设施，但须持有外国人医疗卡(Alien Health Care Card)；而居住在在难民营和热点地区的人们也有机会获得公共服务(例如医院药房的药品、紧急情况和住院服务)，需由在这些环境中提供护理的医生推荐[7]。毫无疑问，这项法规为希腊社会医疗保健服务的享有提供了良好的公平性，更好地保障了弱势群体的生命健康权。

2.3 医疗资源丰富

希腊不仅是医疗保健系统构建良好，医疗资源也相当丰富。据希腊统计局最新数据，2016 年，每10 万希腊居民就拥有医院2.6 家，总计配有床位420.1 张（2010 年起床位不包括精神病科的床位），健康中心1.9 家，药房96.4 家；而每1000 居民的医务人员配对为普通内科医生0.4 名，妇产科和儿科均为0.3 名，牙医1.2 名以及专科医疗组2.2 组，专科手术组1.2 组[8]。这也说明了希腊政府对医疗卫生建设的重视，例如2016年希腊全国医疗卫生总支出就高达147.273 亿欧元，占到了GDP的8.45%[9]。

高水平的现代医疗服务进一步巩固了现代医学在希腊作为主流医学的地位，相比之下，中医学等传统医学在希腊的发展则比较坎坷，既没有医疗保险的支持，也未赢得政府及医药卫生机构的认同，基本上还是以补充疗法和替代疗法的形式流传。

3 希腊传统医学的中断与兴起

3.1 古希腊医学的形成

与古代其他文化类似，在古希腊地区，当地人民把疾病看作神对人类的告诫和惩罚[10]，因此关于古希腊医学的形成的神话也有不少，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关于医神阿斯克勒庇俄斯的神话。虽然关于这个人物的神话传说有众多的版本，但其核心思想都是以颂扬阿斯克勒庇俄斯的医术和表达崇拜之情为主，反映了古希腊人民渴求远离灾难和疾病的愿望[11]，不过这还属于古希腊医学思想萌芽的阶段。

现今学术界研究的古希腊医学，是指公元前5 世纪到公元前2 世纪时期以希腊为中心的医学成就，是古希腊人民在现实生活中积极探索并吸取了密若、亚述、埃及以及巴比伦等多民族医学成果的基础上形成的[10]，其主要理论被记载在《希波克拉底文集》（Hippocratic Collection）中，而希波克拉底（Hippocrates）也被后人尊称为西方医学之父[12]。希波克拉底运用自己独特的视角将毕达哥拉斯、阿尔克马翁、菲洛拉斯和恩培多克勒四人的自然哲学思想与医学思维相结合，形成了一套医学理论——四液体学说（四体液包括血液、黏液、黄胆汁及黑胆汁，由气、火、水、土四种自然元素构成[13]），并将这套理论运用于临床实践和具体病例分析。另外，希波克拉底对临床实践中医学性质、疾病早期诊断及预后、病人个体差异、遗传现象、身心关联以及误诊误治等多个领域均有涉猎[14]，从而进一步推动了古希腊医学发展高潮的形成。

3.2 古希腊医学的中断

虽然古希腊医学既受自然哲学的启示，也源于经验医学，以自然疗法作为主要疗法，并强调人体和自然地理环境之间的关系，但是受到古希腊哲学开放、分析的研究方式以及希波克拉底注重试验以及经验观察，尤其是鼓励解剖试验的思想的影响，古希腊医学并没有作为一种独立的医学学科真正流传下来，而是逐渐形成了分析推理的思维方式，走向了注重实验和科学理论的道路[12]，并最终演化为现代西方医学，这对中医药理论在希腊的传播又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3.3 传统医学活动兴起

目前，传统医学在希腊开始受到更多关注，犹如雨后春笋般不断被举办的传统医学交流合作活动，为中医药在希腊持续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

2018 年3 月2 日，上海中医药大学太极健康中心与希腊西阿提卡大学肌肉骨骼和胸部物理治疗研究实验室签订合作协议，表示双方将联手在希腊建立“太极健康希腊分中心”，作为中医药海外教学和实践基地[15]。2018 年9 月15 日，太极健康中心挂牌仪式暨太极健康学术交流活动在希腊西阿提卡大学成功举行[16]，标志着首个太极健康中心海外分中心正式成立，从此两校将可以进一步围绕中医保健、太极文化等一系列内容开展学术交流，加强医药及文化领域的合作，规范希腊当地中医药活动和诊疗行为的进行，共同致力于促进两国人民健康事业的发展，可以说该中心为中医药在希腊乃至世界的推广提供了新的平台，进一步推动了中医药的海外发展。

在2018年，两大具有重要影响力的以中医为主题的国际会议也成功在希腊雅典举办，分别是4 月17 日举办的世界针灸学会联合会“‘一带一路’中医针灸风采行希腊站暨2018 希腊中医药大会”和11 月20 日举办的第十五届世界中医药大会分会场“‘一带一路’中医药学术交流活动——希腊站”。前者主要总结了针灸在希腊发展情况，不仅有助于加深希腊人民对针灸的了解，也增加了希腊当地中医学会组织继续举办学术交流和培训等活动推广针灸的积极性[17]；后者则对中医药在希腊发展情况展开交流，并进行实地考察。世界中医药学会联合会（简称世界中联）副主席兼秘书长桑滨生还表示世界中联愿意提供教材及师资力量以支持希腊中医药高等教育的进一步发展[18]，两大会议的成功召开意味着中医中药在希腊的发展迎来了崭新的时代。

4 中医药在希腊发展的挑战与机遇

4.1 中医药在希腊发展历程

20世纪60年代，针刺开始传入希腊并且逐步发展起来，从吉亚戈·卡拉维博士1973年成立“针刺研究与应用中心”，1975年成立“希腊针刺协会”到1992年“希腊针刺医学协会”的成立，再到1996 年第一所主要通过在中国开展教学和实践活动培训非医学针灸师的中医学校——“希腊东方医学院”的成立，针刺不断得到希腊民众的青睐，同时也带动了当地对中医药的学术探讨，2003 年“希腊中医药协会”在撒罗尼卡成立，成为希腊第一个研究中医药的学术组织，时隔十年，又一个与中医药相关的协会成立，即“希腊中医学会”，并且成为了“欧洲传统中医协会”的附属机构[18]。

虽然中医药在希腊还没有被广泛认可，但这些组织机构为中医药在希腊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平台，国内的中医药院校和医疗机构可尝试与希腊当地的中医药学术组织取得联系并寻求交流合作的机会，共同促进中医药在希腊的传播发展。

4.2 中医药立法的缺失

希腊崇尚现代医学，对传统医学包括中医学的接受程度较差，目前希腊政府和卫生医药机构还没有对中医药制定任何的法律或政策来规范中医药的发展，甚至其卫生部、教育部和经济部还未真正认可中医学。另外，大部分的中草药产品在医疗行为中的使用情况还未获得希腊卫生部门的具体规定，基本上还以食品补充剂的形式在市场上流通；同样，虽然针刺传入希腊以有半个世纪之久，但依旧没有得到实质性的监管，尽管希腊卫生部曾有通告表示针刺属于医疗手段，必须由医生实施，但是并没有颁布具有实质监管性质的条文[18]。种种法律制度的缺失严重阻滞了中医药在希腊的进一步发展，因此，进一步加强中希两国政府间关于中医药方面的交流与合作，共同促进希腊中医药相关法律的制定至关重要。

4.3 严规之下的希望

目前，由于希腊政府尚未制定专门的中医药法律，同时希腊又是欧盟及欧洲药典委员会的成员国之一，因此其对于中医药的管理主要还是依据欧盟的相关法律制度来执行。可以说欧盟对于药品管理和质量要求是比较成熟的，其对传统植物药的管理有设立专门的法规及法定标准。尽管欧盟对于传统医学的进入有着比较严格的规定，但并不意味着没有机会，而且也只有经过了严格的考验，传统医学包括中医药在欧洲的传播才会通畅而持久。

4.3.1 《欧盟传统草药法令》

《欧盟传统草药法令》（2004/24/EC 号法令）是草药产品在欧盟层面管理法规的核心，2004 年9 月欧洲药品管理局（EMA）根据法令第16h 条，专门成立草药药品委员会（HMPC），并由其针对草药产品的安全性及有效性进行科学评价，建立草药专论（CHM），作为促进草药药品技术在欧盟层面管理协调统一[19]，其主要内容包括植物药的植物原料组成、剂型、剂量、适应症和禁忌症，虽然CHM 不具备法律约束力，但是已经获得大部分欧盟成员国的接受，并成为成员国传统药互认申请的依据[20]。下面对草药产品在欧盟的上市年限作一下简单说明。

据法令规定，为获得草药产品（不含动物药材）的上市注册，需向相应的药品监督管理部门提出申请，法令第16c 条中第1（c）和第4 条明确指出，如果有证明该产品或类似产品在申请上市注册时已有至少30年应用历史，并且在欧共体国家的应用历史不少于15年，则适用于简化注册程序；而当产品在欧共体应用历史低于15 年，但其他条件符合要求时，相关的药品监督管理部门可向欧洲药品注册审评局（EMEA）内部的HMPC 提供相关资料，请求调解[21]。虽然法令对传统草药产品具有严格的限制，但是依然为草药产品进军欧盟药品市场留有一定的机会。

4.3.2 《欧洲药典》European Pharmacopoeia

《欧洲药典》（以下简称《药典》）作为欧洲一部高品质药品药典标准、法律和科学基准，其中发布的官方标准为开发、生产和营销过程中的药品或药用物质的质量控制提供了法律和科学依据[22]。《药典》主要记载植物药的定义（包括规定指标成分的含量）、鉴别、检查、含量测定，其质量检测不仅注重植物原料微生物数量，还涉及有无放射性物质以及农药、杀菌剂、重金属和其他污染物的残留量等[23]，因此，中医药想要在欧洲市场自由流通，还必须遵循《药典》的各项标准。

2013 年6 月17 日，17 种中草药专论成功列入《药典》，大大缩短了中草药欧盟的注册之路[24]。更值得兴奋的是，2016 年5 月29日在杭州“中医的未来”国际峰会上，欧洲药典中药委员会主席Gerhard Franz（葛哈德·法兰兹）表示，截至2016 年5 月，已经有66 种中药材进入《药典》，包括白术、陈皮、大黄、虎杖、人参、三七、水红花子等等，占其中184种草药的1/3以上，并且有望增至300 多种中药材[25]，而最新版的《药典》（EP9.0）已经在2016 年7 月出版发行，并于2017 年1月正式生效。据了解，任何中药材都需要通过严格的审核，并且必须获得全部欧洲药典委员会成员国的认同，才能成功入典，可以说这66种中药材进入《药典》，说明其安全性和药效已经赢得了欧洲的认可及规范管理[26]，不仅加快了中医药向欧洲传播的步伐，同时也为中医药进入希腊药品市场提供了一个间接的制度保障。

5 中医药在希腊的发展策略

5.1 政府对接齐努力

随着“一带一路”合作倡议的推进，中希两国在能源、交通、科技、海洋等多个领域的合作不断取得重大进展，然而两国医药文化的交流还相对滞后。中医药作为我国优秀传统文化，现已成为“一带一路”倡议民心相通的重要议题[27]，国际化的步伐也在不断加快。虽然目前中医药部分进入希腊市场，但是文化背景以及理论体系的差异使得中医药在希腊的认可度不高，同时制度保障和管理机制的缺失也让中医药行业规范性欠佳。因此，中希两国政府需进一步加大医药卫生领域的切磋力度，推动中医药相关立法及监管体系构建的进程，为中医药在希腊的发展提供良好的法律与政策环境，并予以规范管理[27]。

5.2 同行交流共探索

希腊崇尚现代医学，并且有着先进的医疗技术，中医药想要进入希腊医疗体系,首先要得到主流医学界的接受和认可。为此，中医药推广人员应多与希腊西医同行交流，探讨如何更好地促进希腊健康事业的发展，并学习对方发展经营模式，同时还可以和希腊中医药学会组织加强联系和沟通，了解中医药在希腊发展的困境，共同探索有效的解决方案。

5.3 “互联网+中医”辅推广

随着互联网的飞速发展，网络文化已经深刻地影响着人们的日常生活，网络途径也成为了绝大多数人获取信息的首选途径。针对中医药在希腊普及度较低的情况，以网络为载体，在希腊发展“互联网+中医”模式，利用影视产品、图片、文字等多种方式传播中医药的知识，尤其是影视产品，不仅可以通过语言、行为、表情等传递知识和情感，让传达的知识更为形象生动，同时还具有受众广、信息量大等优点，从而让人们潜移默化地接受所传播的中医药文化。

5.4 医疗体验促理解

由于文化的差异，希腊人民对于中医药养生及诊疗方式还未能真正理解，同时较少接触中医药较为系统的医疗服务，这也成为中医药在希腊的传播推广又一瓶颈。对此，国内中医医疗团队可以联合希腊当地的中医机构，为希腊人民提供特色中医医疗服务体验，帮助其了解中医药诊疗的依据和流程，进而更好地推动中医药在希腊的发展。

6 结语

不可置否，中医药在希腊还面临着现代医疗竞争激烈、法律保障缺失等多方面的挑战，在短时间内还无法迅速传扬，但是现在中医药疾病防治的价值开始被世界上越来越多的人认可，并且希腊也正在积极参与传统医学的交流合作项目，表明中医药在希腊的发展正迎来越来越多的机会。同时，为促进中医药海外发展，国家正积极开展实施中医药“一带一路”规划，争取与沿线国家在中医药领域进一步加强交流和合作[28]，相信中医药在希腊的发展前景一定会更为广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