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哲学视野下的诗学教育观
——论柏拉图“诗与哲学”之争

2019-07-13 09:02贵州大学文学与传媒学院550025
大众文艺 2019年23期
关键词:城邦教育观柏拉图

(贵州大学文学与传媒学院 550025)

柏拉图认为治理国家需要“哲学王”作为城邦的领导者,因为只有哲学家拥有智慧进而才能将哲学融入政治当中以实现智慧对城邦的指导。然而哲学家不是出生就有的,而是需要对那些具有潜在哲学家品质的人进行教育直至成为真正的哲学家。因此,作为重要教育内容的诗必须是能正确培养被教育者善的心灵的。然而,此时雅典城邦里出现了拙劣不反映真理、不引导人心灵向善的诗,柏拉图由此发出了对诗和诗人的批判。

一、占据教育核心地位的诗

公元前五世纪,古希腊文化在渐进积累的基础上进入了空前繁荣的时期。诗歌的内涵由此具有了广泛的定义,不但包括了当时的神话和史诗,也纳进了后来演变出来的埃斯库罗斯悲剧、阿里斯托芬的喜剧、希罗多德的历史等戏剧样式。诗作为生存的智慧,统治着希腊文化精神,又作为古希腊教育内容的核心,主导着对灵魂的教育。创作和演说诗歌的诗人们因此成为了公认的教育家、“第一批哲人”、“智慧的祖宗和创造者”,如同希腊人认为荷马是教育希腊的诗人。苏格拉底还提倡“‘应当向这位希腊的‘教育者’学习,‘应当按照他的教导来安排我们的全部生活’”1。在他的学生色诺芬的《会饮》篇中,宴会嘉宾尼克拉特谈到学习荷马的诗歌是因为父亲想让其成为一个好人。可见当时青年人所接受的教育中,诗承载着重要的内容。

随着民主制的大为扩散,公民的公共政治生活越发具有集体性和公开性,诗作为文化活动中的绝大部分内容,成为了公民们自由辩论以及阐释的对象。诗人、演说家们为了吸引更多的听众,发起了对哲学权威的挑战和批判。那些“对诗歌谈不上有什么造诣的平民观众在某种程度上取代了有教养的社会贤达,成为一支左右诗评的力量”2。因此,为了逢迎观众的口味,“诗人们不惜牺牲本来应该坚持的道德原则和艺术标准,用昂贵的代价换取了廉价的掌声”3。如同《伊安篇》中的伊安等诗人们巧舌如簧的史诗讲解迷醉了观众。他们不但带着难以抑制的冲动和充满激情的任性去创作,导致自己在诗的甜美和欢乐中失去了常态和理智,而且创作出来的诗陷入了一种“‘撇开认知始于事物的一般常识’以诗人的痴迷‘锁联’听众,形成一个特殊的、排拒思考和识辨的认知模式。’”4

二、政治哲学视野下的诗学教育观

古希腊时期,民主制和贵族僭主的斗争异常激烈。面对雅典民主政治衰落,寡头政治的崛起。柏拉图在《第七封信》中谈到对从事政治的渴望“过了一个时期,我故态复萌……又想参加政治活动了”。然而,面对日渐衰微的政治局面,绝非仅仅拥有改善政局的热情就能够撼动与改变。当老师苏格拉底被陪审团执行了死刑后,心灰意冷的柏拉图从事政治的热情都尽化为了乌有。究竟谁能够真正的撼动和改变这种政治时局,越发年长的柏拉图才真正意识到,要在政治上有所作为唯有推崇真正的哲学,使哲学家获得政权成为政治家和执政者。此外,城邦还应形成一套井然有序的制度,政权指导与生产劳动分离,形成各尽其责的局面。掌权者治理和保卫国家,农民和商人以及工人作为城邦里的生产者和推销者。并且阶层之间互不干扰,彼此服务于彼此。

哲学家通过自己的思辨方法将哲学与政治的结合,实现智慧对城邦的指导。然而哲学家不是生来就有的,就必须对拥有“正义”德行的人教育。“正义人”,一是指这种人是正义的,二是指这种人知道什么是正义5。在教育内容上,柏拉图的教育理念始终围绕着“正义”。缘由有二,其一“正义”代表某种品质,是关乎为善的理念,拥有的人可变得符合伦理与道德;其二“正义”符合建构理想城邦的标准:“正义的城邦的建立,依赖于城邦中的个人是正义的,而个人的正义乃是由于灵魂的正义。因此城邦的正义最终维系于灵魂的正义上。”6这正是柏拉图提出“国家是人心灵的产物”的理论源头,因此,若要建立真正的理想国,就必须改善人的心灵。

诗作为重要的教育内容,就是影响人心灵或者灵魂优劣的最大因素。若要建构理想的城邦,按柏拉图的观点诗歌就必须为政治所用。这正如陈中梅女士所言哲学与诗结合的目标是为了维护城邦的利益,而并不是凸显诗歌的本体性质。因此,像诗歌这样的艺术形式都理应服务于城邦的法制建设,同时诗歌也应具有其社会责任,就像其他快感的源泉,如酒或迷幻药的源泉一般,必须在公民生活的整体架构中找到其合理的位置,这个位置就是成为城邦的政治教育核心。城邦要建设成为理想国,有一个重大的任务,就是重视保卫者或统治者的教育,尤其是具有哲学家潜在品质的人,在接受教育后必须要朝着成为高度政治意识和稳妥道德观念的人的方向发展。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执政,才能真正拥有“正义”,从而促进美好城邦或公正、和谐、有序社会的建设。

三、对诗的审判

柏拉图政治哲学视野下的诗学教育观,诗必须是能正确培养被教育者内心善的心灵的教育内容,而现在许多诗人笔下的诗,英雄却被描述得不像人们所认为的那样英勇坚强。其次是,还有一种远离“理念”的不真实的模仿诗的存在,这种诗是“发高烧的城邦”的产物,作为城邦一份子的诗人,则是引起这种现象的根本原因。就像是荷马以来的诗人都只是美德或自己制造的其他东西的影像的模仿者,他们并不知道真实。诗人们这些拙劣、简单的模仿和叙述逢迎了人灵魂中低劣的欲望部分,破坏了理性的部分,诱导人们陷入迷狂从而排挤真知与真理。因此,这并不符合柏拉图要培养“正义”人的教育计划要求。

诗人们以灵魂中低劣的部分,对爱欲的渴求,将诗创造成了歌颂低下情感的部分并过分鼓吹自由。这不但与哲学高贵的部分即理性相背道而驰,而且激发和培养了人灵魂中低劣的部分,导致理性部分无处可存。这就如同城邦里的权利被坏人所掌控,那些城邦里的好人势必不可能幸存。并且,诗与情感或灵魂的非理性部分相关的任何诉求与联系,都会如同民主政制的推行方式一般,怂恿公民们来管理国家,其结果只会颠覆并最终毁灭城邦。因此,柏拉图意识到了诗的这种堕落以及所形成低劣的模仿诗的影响,于是选择驱逐了诗和诗人们,文艺的引入也必须经过审查和限制。

远离“理念”的诗似乎无法传达真理和智慧,引导了人灵魂的堕落。然而深入柏拉图的各种哲学对话录当中,其更多的是持实用主义的态度,凭借着其政治哲学中的诗学教育观的标准即为了实现或维持城邦的正义。深究柏拉图为何对诗人发起的批判和驱逐,正如伽达默尔所言要先明确柏拉图对建构理想国度的勾画和教育规划。如何实现理想国家的管理,这核心的目标就是教育城邦里有潜在哲学家品质的公民使之成为护卫者或执政者,而这种培养计划的实现与否就取决于教育内容本身。柏拉图的诗哲之争,源于作为教育核心的诗,走向堕落时所形成的低劣、不传达真理、不引导人心灵向善的诗的教育作用已经失效,而且还会诱导人远离真理和知识。这就不再符合柏拉图政治哲学视野下的诗学教育观,培养不出具有高度政治意识和稳妥道德观念的城邦护卫者或统治者,进而维护不了城邦共同体的和谐与安定。

注释:

1.柏拉图.理想国[M].郭斌和,张竹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年版,第604页.

2.柏拉图.文艺对话集[M].朱光潜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年版,第311页.

3.[古希腊]亚里士多德.诗学[M].罗念生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95页.

4.陈中梅.柏拉图诗学和艺术思想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年版,第30页.

5.约翰·麦克里兰.西方政治思想史[M].彭淮栋.译.海口:海南出版社,2003年版,第46页.

6.朱清华、方朝晖.理想国家的宣言——《理想国》[M].云南:云南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20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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