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星之死（上）

【美】尼可拉斯·施米德尔

1993年5月8日14点30分，小摩根开着雪佛兰科沃兹汽车离开家，车是借母亲的，答应还车时洗干净。他22岁，和母亲住在美国芝加哥南区，正在伊利诺斯理工学院读大二，在校篮球队司职组织后卫。在刚刚结束的赛季，他场均得到18分、3个抢断，表现非常突出，获得芝加哥大学生运动协会最有价值球员第二名。教练评价他是有天赋的篮球队员，速度快，防守力强，投篮可近可远，善于控制局面。

5月份的天气不冷不热，他穿黑白条纹衬衫，牛仔短裤，黑运动鞋，出门时很愉快。

小摩根没有按时回家，母亲玛茜娅非常焦虑，他们母子情深，她15岁怀上他，只有一个孩子，而且是独自带大的，丈夫老摩根在孩子五岁时就离开了。最近，老摩根又出現了，观看儿子的比赛，想恢复与家人的关系。玛茜娅告诫儿子离老摩根远一点，但是儿子内心还是想修复家庭关系的。

玛茜娅盯着电话看了几个小时，一直等儿子的消息，他极少在外面玩得很晚的，如果晚了也会打电话回来告知在哪里玩。半夜过后，她拿起电话报警，说儿子失踪了。

警方在《芝加哥晨报》发布了寻人启事，刊登了小摩根的照片以及警方联系电话。九天后，雪佛兰科沃兹汽车被发现停在密歇根南路一栋废弃的建筑物前面，靠58大街。有邻居报称，从汽车破裂的后窗里面发出刺鼻的怪味。法医迅即赶到现场，发现里面有一具男尸，上身穿黑白衬衫，下身裸体，横躺在车内，腹部中一枪，背部两枪，系.38子弹。经确认，死者就是失踪的小摩根。

芝加哥警察非常忙，平均每天发生凶杀案三起。一分区警察署凶杀案组负责调查此案，该警署管辖密歇根路和58大街，有著名的罗伯特·泰勒犯罪家族，28栋公寓大楼贩毒窝点，抢劫、强奸、谋杀时有发生。

刑事侦探卜德禄说，该辖区黑人居民占绝大多数，但是警察里面白人占绝大多数，警民之间的对立情绪非常严重。有些人看见警察从楼下经过，会偷偷地扔垃圾下去。

很多大案要案不了了之，能够吸引媒体关注的案件俗称“热案”，警方会调动一切资源来破案，将案犯送上法庭。据明尼苏达大学法学教授米龙统计，法官对“热案”更有可能定罪，而警察都不愿意接受“热案”调查。

小摩根是当地的球星，所以也是“热案”。

在现场，车里有丢弃的“米勒高品质生活”啤酒瓶和德国芦云堡啤酒瓶。痕检师从瓶子上收集到指纹，经比对，和泰隆·胡德相吻合。他住在南区，离案发现场八英里。

胡德，29岁，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左臂文有“托尼”两个字，这是他的昵称。他成长于一个混乱的家庭，是十个孩子中的老八。17岁时，父亲被两名窃贼枪杀，一个哥哥因为抢劫麦当劳快餐店被判刑。此后不久，他自己也两次因为暴力袭击他人被捕，一次是非法使用武器，另一次是非法持有大麻并殴打他人，后被处以一年假释。他已成家，有三个孩子，平时在汽车修理铺打工。

下午4时许，胡德到小店买东西，两名警察截停了他，传他到警局接受询问，他很配合。

他介绍说，5月8日，他待在家里和妻子媞瓦拉看电视剧《警察》，后来还有朋友来访过，其中有个叫华盛顿。5月9日，刚好是母亲节，他和母亲在一起，后来改口说在家里和妻子在一起。

刑事侦探卜德禄主办这起案件，他自认为是审讯专家，专门让人交代自己的秘密。

卜德禄警官，50岁出头，身体强健，是一名预备役军人。1990年海湾战争期间，他在沙特阿拉伯服役。“9·11”恐怖袭击发生后，他参与了原爆点救援工作。

在谈到审讯技巧时，他像一名认知科学家。“人的大脑分为左右两个半脑，当人们进行回忆的时候，看向左边;当人们即时创造答案时，看向右边。当他把双手靠近嘴的时候，说出来的话比较可疑;当他用手在腿上轻轻敲打的时候，如果能够移动，那么逃跑的可能性大。”

“我花了很多时间研究审讯工作，并接受过联邦调查局的培训，其实不需要靠打人来获取口供。”

芝加哥警察局在这方面的名声不太好，常用的手法是拿厚厚的电话本击打嫌疑人的头部，可以让嫌疑人眩晕又不至于留下痕迹。

芝加哥警察中士贝基被指控虐待犯罪嫌疑人安德鲁，经法院检测，安德鲁全身多处瘀伤、肿胀和线型水泡。安德鲁涉嫌谋杀两名警察，正在接受审讯，他说警察电击他的嘴唇、牙齿和生殖器。后来贝基中士被清除出警察队伍。

美国白宫顾问警告说，靠刑讯逼供获取犯罪信息属于三级犯罪。

胡德接受了测谎测试，虽然有很多专家对测谎的结果表示怀疑，但警方还是乐意这么做。测谎的结果是，胡德在“说谎”。

胡德一直不承认说了谎。他说两名警官用枪指住他的脸恐吓他，扇他耳光，逼他签字，说签了字就可以回家。

盘问24小时后，因为胡德一直不认罪，而相关证据也不齐全，5月22日，警察释放了胡德。

三天后，痕检师在受害者汽车里面的酒瓶上又找到了一枚指纹，经比对是一个叫韦斯特的人，与胡德隔两个街区。

5月27日，卜德禄和同事到韦斯特家里，没找到他，回来的路上看见胡德和华盛顿在一起。他们记得胡德曾经说过案发那天和华盛顿见过面，于是两名警官把华盛顿传唤到警局接受盘问。而胡德自愿一同前往，不想让华盛顿认为他是告密小人。

在路上刚好又看见韦斯特和朋友罗杰在一起，于是一起把他们传唤到警察局接受询问。

在卜德禄和同事强大的审讯下，华盛顿和罗杰都说出了案发那天晚上的经过，大致情况是：

在谋杀发生的那天晚上，华盛顿、罗杰、胡德在街上溜达，罗杰提议到哪里去爽一下，说喷洒可卡因的烟抽起来很酷。华盛顿属于街头黑帮成员，有路子买毒品，但是当时他手头上少了30美元，不够买可卡因。胡德提议抢钱，华盛顿同意，罗杰因为还处在武装抢劫假释期，不想参与，但是他提供.38手枪，当时是胡德持枪。

不久，他们拦停了一辆蓝色雪佛兰汽车，胡德用枪指着开车的年轻人，年轻人把一侧口袋里的钱拿出来给了胡德，就在他到另一个口袋里拿钱的时候，胡德朝他的腹部开了一枪，年轻人立即捂住肚子，尖叫，大喊救命。胡德和华盛顿抓住他的双手，把他按在车里，卡在前后座位之间，胡德再朝年轻人的背部开了一枪，接着从他的身上搜出车钥匙，发动汽车，丢下华盛顿，开车离开了，枪也带走了。

韦斯特起先否认和小摩根谋杀案有任何牵连，后来卜德禄告诉他说，在死者车上的啤酒瓶子上面有他的指纹，韦斯特显得很慌张，说出了一段重要证词。

韦斯特交代，5月10日一早，他看见胡德开着一辆蓝色的汽车，就把胡德拦停，他想找胡德买一点大麻，胡德让他上车，去街上找人买。上车后，他拨开脚下的酒瓶才坐好。买到大麻后，偶然扭头往后看，突然发现后座上摊着一个人，便问是谁。胡德说不要管，只是一个石头人。下车时，他还说胡德是个疯狂的家伙。

下车后，他看见胡德在几百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车内发出一声枪响，他大惊失色，连忙跑走了。

（未完待续）

（责任编辑：古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