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问题与性别问题的内在一致及解决出路

2019-11-09 13:32任铃
关键词:解放生态文明女性主义

任铃

摘  要:生态女性主义是克服女性主义理论体系中的生态缺失,即没有注意到在生态问题上女性与自然之间的内在关联的重要理论成果。在对生态女性主义和现代生态问题进行考量时,我们同样发现了生态女性主义自身存在着阶级局限。通过采用科学分析和阶级分析相统一、逻辑和历史相统一以及总体方法和矛盾方法相统一的研究方法,可以发现,在看待生态问题上,需要我们采用整体视野,实现性别视野与阶级视野、生态视野相融合。在此,女性是实现人的解放(阶级解放和性别解放)和自然解放的重要主体,女性主义是实现人的解放(阶级解放和性别解放)和自然解放的理论武器。

关键词:生态问题;女性主义;生态文明;整体视野;解放

DOI:10.16397/j.cnki.1671-1165.201904013

生态女性主义是女性主义发展的新形态,但其存在着理论分歧和理论局限,尤其是在女性和自然遭受压迫的根源问题上还存有较大的发展空间。走向阶级视野、性别视野和生态视野的融合是看待阶级问题、性别问题、生态问题的科学方法,是实现阶级解放、性别解放和自然解放的最终出路。

一、女性主义及其生态缺陷

性别问题是一个社会构建的过程。性别主义是根据男性和女性的生理性别(physiological gender)差别来制造男性和女性的社会性别(gender)差别,赋予男性以特权的一种社会文化,是男性对女性进行性别歧视和压迫的手段和工具。反性别主义是女性针对性别主义制造的性别不平等而形成的,女性主义(Feminism)是在反对性别主义的过程中形成的重要理论成果。

历经数百年的发展,围绕性别不平等这一核心问题,女性主义形成了庞大而松散的理论派别。自产生以来,自由主义女性主义、经典女性主义、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黑人女性主义、后现代主义女性主义以及第三世界女性主义是其中具有代表性的理论派别。20世纪80年代以来,女性主义理论实现了从统一走向分化,从单一走向多元,由强调均一的性别平等开始向分裂的性别差异的转变。这种性别差异既有来自于黑人女性主义和第三世界女性主义强调的女性性别内部(如发达国家女性与第三世界女性)的差异,也有来自于后现代女性主义强调的性别之间的差异。其中,在女性受压迫根源问题上,“大多数第三世界女性主义学者则认为应该把这一问题放在当今世界的权力结构中来分析。她们认为,帝国主义国家和发达国家与第三世界在政治、经济和文化上的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以及第三世界国家中不平等的权力结构是妇女受压迫和歧视的根源”[1]29-30。著名黑人女性主义者贝尔·胡克斯(Bell Blair Hooks)指出:“迄今为止,女性主义尚未组织起卓有成效的反对性压迫的群众运动。现存的女性解放理论,由于阶级局限和文化误解,不能解释女性经验的复杂性和多重性。西方女性主义理论不是来自于受性别压迫最深的黑人劳动妇女,而是白人中产阶级女性的无病呻吟。”[1]3第三世界女性主义成为与西方女性主义相对的名词。

女性主义对性别歧视问题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为妇女解放作出了巨大的贡献。这些观点一方面从不同的角度斥责了性别主义,另一方面试图寻找女性受压迫的根源和实现性别解放的途径。但是,女性主义往往只是站在女性自身的立场上,从女性自身的利益出发来反对性别歧视。这样的立场和基点过于狭隘和单一,在现实中也很难得到女性之外的理解和支持。随着生态危机的出现和加剧,人们开始认识到女性与自然之间的内在关联,女性主义理论面临着新课题。“广义的女性主义的历史学,要求我们用平等主义的眼光来看待历史,重新审视的目光不只是妇女的,而且也是社会和种族群体的,是来自自然环境的,这些从前都被作为下层的资源所忽视,但西方文化和它的进步却都建立在它们之上。从一个女性主义视角来写历史就是要推翻这一切,从底层看社会结构,打翻主流价值。一個平等主义的视角同样给予男人和女人在历史上的地位,描述他们的观念和角色。”[2]导论2生态女性主义正是克服女性主义生态视角缺失这一局限的重要理论成果。

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生态女性主义”作为学术术语开始应用,对女性与环境之间关系的考察一直是生态女性主义的重要课题。其中代表性的观点主要有:第一,认为女性与自然二者存在本质同一。女性与自然之间的关系是生态女性主义的核心议题。在生态女性主义看来,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同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关系存在着相通之处。这种相通的重要根据在于女性与自然二者本质的同一。女性与自然同为滋养生命的母体;在西方社会结构当中,同受压迫和剥削;女性的解放和自然的解放是一体两面。第二,认为女性与自然同受父权制的压迫。生态女性主义坚持认为,妇女受压迫的根本原因既非“阶级歧视”,也非“性别歧视”,而是资本主义和父权制相互作用的结果。在这里,生态女性主义者将资本主义与父权制结构视为造成生态破坏和性别压迫的共同原因,试图从中找到女性与男性、人类与自然之间非对立、非暴力的关系结构。第三,认为女性与自然同为阶级压迫对象。马克思主义生态女性主义者是这种观点的主要代表。这一女性主义理论派别深受马克思主义的影响,认为妇女和自然受压迫的终极原因在于阶级歧视,性别歧视和生态歧视只是阶级歧视的一种表现形式而已。

综上,生态女性主义以女性与自然在生命形式和存在形式上的一致性为根据,找到了女性与自然之间的内在关联,使生态问题性别构建的理论形态得以形成。女性主义将生态考量纳入自身的理论视域,一方面可以站在生命共同体的立场来为女性和自然的利益呐喊,另一方面可以联合更多反对性别压迫的社会力量。

二、生态问题的性别构建及表征

随着生态问题的日益加剧,以及草根民众尤其是妇女对女性与自然之间关系的自发认知的觉醒,生态女性主义找到了自己的实践场地——生态性别平等运动。在理论与实践的交互碰撞下,生态性别条件、思想理论条件和社会历史条件共同催生生态问题的性别构建,并突出表现在生态女性主义的理论形态和生态性别平等运动的实践形态当中。

(一)生态性别条件

生态性别条件是生态问题性别构建的现实基础。在西方,资本主义生产所遗留下来的很多有毒废弃物被掩埋在低所得阶层尤其是少数族裔生活的地区。有毒废弃物以土壤和水等物质为媒介侵蚀着当地民众生存的自然条件,并进而破坏着这些人群的身体健康。儿童由于其成长的生理特点属于易受伤害人群。“因其特有的生理现象,妇女在家庭生活中负担着生儿育女、照料家庭中的老弱病残等家务。从这一点上看,妇女对于公害和生态问题比男性更为敏感。”[3]因此,作为儿童重要监护人的母亲,自发地成为早期西方以反对有毒物废弃运动为主要内容的生态运动的积极参与者。随着女性对生态问题的日益关注和生态运动的积极参与,她们认识到在特定的社会条件和文化条件下,女性和自然同病相怜,二者同为受压迫和受剥削的对象。“人对人的直接的、自然的、必然的关系是男人对妇女的关系。在这种自然的类关系中,人对自然的关系直接就是人对人的关系,正像人对人的关系直接就是人对自然的关系,就是他自己的自然的规定。”[4]作为人与人之间最直接、最基本的社会关系的性别关系,直接决定和表现着人与自然之间关系的生态关系。性别关系和生态关系的这种直接同一性还表现为二者的同时退化上。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以对私有财产和异化劳动的分析为基础,揭示了在资本主义私有制条件下,异化劳动所导致的人的类本质的异化和退化,这种异化和退化直接反映在性别关系和生态关系上。资本主义私有制是性别关系和生态关系异化和退化的经济根源。

(二)思想理论条件

思想理论条件是生态问题性别构建的理论支撑。作为一种理论思潮,生态女性主义在西方社会得到迅速发展,尤其是在欧美的女权运动和环境运动中越来越受重视,并产生相当大的影响。该理论试图通过对社会性别的分析,使人们注意妇女在生态运动中的地位、作用和影响,并号召由妇女来领导一场生态革命,最终形成人与自然之间的新型关系。由于生态女性主义旨在对人类社会的主流价值观念和社会结构进行颠覆,因而往往被认为带有激进的色彩。以范达娜·席娃(Vandana Shiva)为主要代表的第三世界的生态女性主义强调,女性并非仅仅为牺牲品,她们亦非被动地与自然相连,而是在创作中,在保存生命的斗争中与自然紧密联系在一起。有机哲学为妇女运动和生态运动提供了共同的哲学基础。生态女性主义认为,现代社会是建立在理性主义和机械论的哲学基础之上的,这种哲学将理性与感性、男性和女性、人类与非人自然割裂开来甚至对立起来,在现代社会中成长起来的生态女性主义拒绝将彻底的理性主义和机械哲学当作认知世界的唯一途径。生态女性主义以女性的独特视角来看待女性被压迫和自然受剥削的社会现象以及二者之间的内在关联,希望在有机哲学的基础上修复理性和感性、男性和女性、人类和非人自然之间的断裂,实现一个以平等主义为原则,以仁爱、尊重、理解、合作为内涵的关爱女性和地球的人类社会。生态女性主义的这些见解具有很大的理论价值和现实价值。但是,生态女性主义普遍将女性受压迫和自然受掠夺的共同结构和根源归因于父权制和等级制,从而暴露了其理论上的局限。

(三)社会历史条件

社会历史条件是生态问题性别建构的外部保障。生态问题只是西方生态性别平等运动兴起的自然因素。而事实上,社会因素对西方生态性别平等运动的兴起更具决定性。同整个西方环境运动一样,生态性别平等运动也是社会建构的结果。正如卡洛琳·麦茜特(Carolyn Merchant)所言:“自然的概念和妇女的概念都是历史和社会的建构。性(sex)、性别(gender)或自然,并没有不变的‘本质特征。每一个个体在其出生、社会化和受教育的社会里有许多观念和规范,正是吸取这些观念和规范,每一个体组建关于自然以及他们与自然关系的概念。”[2]前言3此外,一些女性组织如“东洛杉矶母亲”(MELA)等也为其提供了重要的組织基础。性别关系和生态关系并非是抽象的理论关系,而是现实的实践关系。人的劳动实践是连接性别关系和生态关系的重要基础和中介。通过现实的劳动实践活动,一方面,人同自然保持着生态联系;另一方面,人同他人保持着社会联系。但是,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资本逐渐取代劳动成为连接性别关系和生态关系的基础和中介,这一客观事实直接影响着西方生态女性主义的理论发展,她们正在将研究的中心放置在概念等抽象的理论问题上,逐渐远离同自然和生态体系的直接接触,最终丧失了理论的生命力。与此相反,第三世界的生态女性主义处在贫困、压迫、生存的边缘,生态问题和性别问题对于她们来说不是理论问题,而是现实问题,这使得她们以现实为基础的理论更具科学性和生命力。

尽管生态女性主义内部观点不尽一致,其理论也存在着巨大的发展空间,但是,生态女性主义毕竟促进了生态运动的性别构建,并直接影响和指导着生态女性主义的重要实践形式——生态性别平等运动。

三、西方生态性别平等运动的基本主张

很多生态女性主义者积极参与生态性别平等运动,而生态性别平等活动者也在运动中不断完善和提升生态女性主义。因此,生态女性主义与生态性别平等运动之间在现实运动中紧密相连和交融在一起,并形成自身的运动主张和理论诉求。

(一)认为反对自然支配和反对性别支配是一体两面

在生态性别平等运动看来,妇女对生态运动的参与并不是强行介入,而是源于二者之间内在的逻辑关联。在西方社会,女性和自然同受压迫,这种压迫有着共同的结构和根源以及反抗的对象。正如生态女性主义所声称的,她们认识到在对女性的剥削与对自然的剥削之间存在着某种相关性。“生态女性主义高度关注妇女在社会中的地位,断言反抗对妇女的压迫与反抗对地球的践踏是同一战斗的两个方面。”[5]106同时,由于“女性比男性更接近于自然,因而就发展一种与环境相关的可持续方式来说潜在地处在了一个先锋地位”[6]。在生态性别平等运动者看来,女性由于自身对自然的亲近和敏感而在运动中拥有更优先的地位,占据更有利的优势,更能充当该运动的先锋。

(二)认为性别支配和自然支配同源于父权制

在生态性别平等运动看来,造成自然支配和性别支配的结构和根源在于人类社会盛行的父权制和等级制。“一场迫在眉睫、义愤填膺、针砭时弊的女性主义运动,它由强大的历史紧迫感所驱使,旨在通过结束人对人的主宰而结束人对非人自然的主宰,从而使生灵得以在地球延续。”[5]106生态性别平等运动从屡见不鲜的等级和主宰的历史片段中发现了女性与自然的关联性。尽管人类——无论是女性还是男性——都发源于自然并且是自然的一部分,但男性却将自身在自然和人类中的地位高扬,来抑制自然和女性的生存和发展。对自然的掠夺同对女性的掠夺不可分割地联系在一起,因此,妇女为平等而进行的斗争必须也是一场为一个仁爱的社会必然解放而进行的斗争。自然的掠夺不应当被视为分离于妇女的剥削,二者有着共同的父权制的根源。

(三)为女性乃至整个人类和自然呐喊

生态性别平等运动要求以一种广义的平等主义来改写历史,这种广义的平等主义绝非现代社会所盛行的以对女性和自然的压迫和剥削为代价的所谓的平等主义,而是一种真实的平等主义。“妇女运动揭露了所有人类竞争于市场的代价,揭露了早期资本主义社会中妇女本来拥有的在制造业中非常有意义的经济角色的丧失,指出了妇女和自然实际上成了精疲力尽的企业家——丈夫修养身心的资源。”[2]导论3同时,生态性别平等运动无意于通过高扬女性和自然的地位来贬抑男性,用一种压迫和剥削来取代另一种压迫和剥削。生态女性主义以女性宽广的胸怀确立了其宽广的理论视角和宽阔的运动场地。

(四)旨在结束父权制和等级制的压迫

生态性别平等运动以造成对女性压迫和自然剥削的等级制和父权制为反抗对象,并以结束统治人类的等级制和父权制为斗争目标,倡导建立一个以仁爱、尊重、理解和合作为内涵的社会。“等级制社会推崇的是一套主宰的伦理,对人的主宰意味着对地球的主宰。没有必要去争辩,究竟是对女性的主宰在先,还是对自然的主宰在先,反正在现代社会,事实已再清楚不过,此二者相得益彰、互为强化。一个仁爱的社会不会建立在胁迫人们为稀缺的资源互相争斗这一基础之上,相反,它的基礎应是互相尊重和互相理解,其成员应当是为大家的利益而和衷共济的公民。一个由仁爱和合作的公民所组成的社会将是一个关爱地球的社会。”[5]107对女性的尊重才能形成对自然的尊重,反之亦然。在生态性别平等运动者看来,只有结束统治人类社会和非人自然的等级制和父权制,才能实现一个男女平等、关爱自然的社会。

总之,西方生态性别平等运动从运动的合法性、运动的哲学基础、运动的对象以及运动的目标等多个方面提出了自己的运动主张。这些主张尽管有一定的局限,但也有其合理性和价值,对西方生态性别平等运动产生重要影响。

四、走向资本视野、性别视野和生态视野的融合

生态女性主义和生态性别平等运动注意到女性和自然之间的有机关联,也试图从社会等级结构的角度来寻求生态环境问题发生的最终原因和解决途径。性别问题是社会构建的,在分析和看待这一问题时,必须将其放置在阶级、种族、历史、文化乃至生态的情景当中。其中,阶级视野、性别视野和生态视野的融合是看待这一问题的关键。

(一)性别主义和反性别主义的资本视野

性别关系并不必然导致性别矛盾,生态关系也不必然导致生态矛盾,资本主义私有制是产生性别矛盾和生态矛盾的经济根源和社会根源。性别差异指的并非是两性之间在生理方面的自然差异,而是两性之间在经济、政治乃至生态方面的社会差异。这种社会差异在一定的社会历史条件下成为两性之间矛盾和斗争的原因。两性之间的矛盾和斗争是阶级关系和阶级压迫的产物。恩格斯以个体婚制为解剖对象,分析了在人类社会中,性别关系产生对立和矛盾的本质以及研究性别关系的重要意义。在他看来,“个体婚制是一个伟大的历史的进步,但同时它同奴隶制和私有制一起,却开辟了一个一直继续到今天的时代。在这个时代中,任何进步的同时也是相对的退步,因为在这种进步中一些人的幸福和发展是通过另一些人的痛苦和受压抑而实现的。个体婚制是文明社会的细胞形式,根据这种形态,我们就可以研究文明社会内部充分发展着的对立和矛盾的本质”[7]78。在个体婚制中,包含着财产关系和压迫关系。基于财产关系的权力关系,即阶级关系是文明社会内部对立和矛盾的根源和本质。恩格斯通过对个体婚制的考察,洞悉了阶级压迫和性别压迫之间的时间关系和因果关系。在人类历史上,阶级压迫和性别压迫是同时发生的。此外,其他领域如政治领域、文化领域等的压迫和不平等均根源于经济领域的压迫和不平等。因此,父权制和等级制并不是阶级社会中两性矛盾的最终根源,在父权制和等级制的政治结构的背后隐藏着深刻的经济结构。在前资本主义时代,人类社会处于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形态中,女性与自然同被视为生命的哺育者而位于整个有机宇宙论的中央。随着科技革命的兴起和资本统治的出现,前资本主义时代女性和自然的社会地位渐渐被动摇。资本主义是人类统治自然、男性支配女性的现实土壤,女性让位于男性、自然让位于商品,有机宇宙论让位于机械世界观,女性和自然远离有机宇宙论的中央而日益边缘化。“阶级和性别相互联系的方式之一,就是通过家庭内性别关系和亲属关系网络把人们与阶级结构中各种位置联系起来。这些间接阶级位置既影响了男性和女性的性别利益——这种利益是他们通过所处特定性别关系取得的——也影响了他们的阶级利益。”[8]资本的统治不仅造成对女性的压迫,而且造成对自然的破坏,资本统治所带来的性别支配必然带来资本对自然的支配。在现实生活中,阶级关系和性别关系交织在一起。以人的劳动劳动为中介的性别关系和生态关系大体处于和谐形态之中。但是,在资本主义社会中,资本取代劳动,成为性别关系与生态关系的中介,并由此形成了资本对性别的支配以及对自然的支配。

(二)性别主义和反性别主义的阶级视野

性别主义的产生有其深刻的经济根源、阶级根源和社会历史根源。现代社会中普遍存在的男女不平等,男性地位明显高于女性的现实状况并不是一种自然现象。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恩格斯对构成人类社会细胞的家庭的演变史进行了考察,找到了决定男女经济地位和社会地位现实状况的历史关节点——母权制的推翻,“母权制被推翻,乃是女性的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失败”[7]68。母权制是丈夫拥有的财富得以保存和延续的障碍,“因此,随着财富的增加,财富便一方面使丈夫在家庭中占据比妻子更重要的地位,另一方面,又产生了利用这个增强了的地位来废除传统的继承制度使之有利于子女的原动力”[7]67。原初的自然性别关系演变成一种包含财产关系、阶级关系和权力关系的社会历史关系。这种根源于阶级关系的性别关系经由文化的装扮而形成了性别主义。在这里,阶级关系是不同集团和人群的财产关系的社会结构体现,而权力关系则是由财产关系和阶级关系所决定的,阶级关系是对财产关系的最明确的体现和对权力关系的最直接的规定。正如著名黑人女性主义者贝尔·胡克斯指出的那样:“迄今为止,女性主义尚未组织起卓有成效的反对性压迫的群众运动。现存的女性解放理论,由于阶级局限和文化误解,不能解释女性经验的复杂性和多重性。西方女性主义理论不是来自于受性别压迫最深的黑人劳动女性,而是白人中产阶级女性的无病呻吟。”[1]3但由于种种原因,这一理论流派的观点并未引起学界的重视和共鸣。事实上,正如我们在分析性别主义的产生根源时所看到的,阶级关系是性别主义和性别压迫产生的重要原因。因此,在反性别主义理论构建中,阶级视野是反性别主义的重要视角,而阶级分析法则是反性别主义的重要方法。

(三)性别主义和反性别主义的生态视野

根源于阶级和阶级关系的性别主义在现实生活中具有复杂和多样的表现形式。在经济领域主要表现为男女同工不同酬以及就业领域的性别歧视等问题;在政治领域主要表现为男性在参政权力、参政比例、参政内容等方面均占据明显的有利地位;在文化领域主要表现为在西方主客二分的文化模式和思维模式中,男性和女性被赋予不同的文化意象和文化地位。一般而言,男性被认为是主体和两性关系中的主导方,而女性则被认为是客体和两性关系中的接受方。性别主义的烙印不仅深深打在经济关系、政治关系和文化关系上,而且在生态领域中同样存在其表现形式。女性由于经济地位、政治地位和文化地位的低下而导致她们在生态领域中处于同样低下的地位。女性和自然都被视为资本统治的对象,并在生态危机面前承受更多。随着生态危机的日益加剧,以及男性和女性在资源占有和污染承受方面表现出来的极大差异,性别和性别关系在生态领域中的表现形式日益显现出来,也逐渐引起人们的关注。

正如恩格斯所设想的,资本主义生产消灭以后的两性关系回到和谐的状态当中:“结婚的充分自由,只有在消灭了资本主义生产和它所造成的财产关系,从而把今日对选择配偶还有巨大影响的一切附加的经济考虑消除以后,才能普遍实现。”[7]95两性平等、和谐的社会关系是和谐的生态关系的重要群众基础和条件。

总之,性别压迫和生态破坏共同根源于阶级压迫,在自然和女性面前,它们构成了相互呼应的整体性压迫结构。因此,阶级视野、性别视野和生态视野的融合是正确理解西方社会存在的阶级问题、性别歧视以及生态危机的整体性視野。

参考文献:

[1] 鲍晓兰. 西方女性主义研究评介[M]. 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5.

[2] 卡洛琳·麦茜特. 自然之死——妇女、生态和科学革命[M]. 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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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马克思,恩格斯.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184.

[5] 丹尼尔·A 科尔曼特. 生态政治:建设一个绿色社会[M].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

[6] 安德鲁·多布森. 绿色政治思想[M]. 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5:252.

[7] 马克思,恩格斯.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8] 埃里克·奥林·赖特. 后工业社会中的阶级[M]. 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2004:256.

(责任编辑  朱凯)

On Inner Consistency and Solution of Ecological Problems and

Gender Problems

Ren Ling

(School of Marxism,Nanjing Tech University)

Abstract:Eco?feminism makes up for the lack of ecological perspective in eco?feminist theory system. That is the ignorance of the important theoretical results in the inherent relationship between women and nature as ecological and environmental problems are concerned. We find the class limitations of eco?feminism when making a research on eco?feminism and modern environmental issues. When applying the research method of scientific analysis and class analysis unity, logic and history unity, and overall approach and contradictory approach unity, it is found that when ecological problems are concerned, we need to adopt  overall vision with combination of gender vision, class vision and ecological vision. Here, women are an important subject to realize human liberation (class liberation and gender liberation) and natural liberation. Feminism is a theoretical weapon to realize human liberation (class liberation and gender liberation) and natural liberation.

Key words: ecological problem;feminism;ecological civilization;overall vision; liber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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