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妹兄弟

2019-11-20 09:38黄胜林
西江月 2019年5期
关键词:高压电电杆乡政府

黄胜林

前些时候,我受蒙山县长坪瑶族乡三妹村一赵姓兄弟的邀请,去参加其子的婚宴。十几年前,赵兄弟是三妹村村委会主任,那时我是包村工作组组长,每次入村我都是住在他家。这次受到他的邀请,我欣然赴宴。当晚,我在时隔十几年后,再次夜宿三妹村。看到村里家家户户都住上了新居,用上了现代化的家用电器,我感到非常高兴。

听说我要住夜,村民们纷纷前来与我叙旧,说得最多的便是当年村里拉高压电的事,大家都把我当年为三妹村拉通高压电做的努力记在心里。当时我和村民们在共同办电中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一直延续至今。

2002年8月,我从蒙山县委机关调到长坪瑶族乡,任乡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长坪瑶族乡是梧州市仅有的两个瑶族乡之一,是典型山区乡,经济落后,交通不便,一些村屯还没有用上高压电,全乡3000余人稀疏地生活在133平方公里的山区。我到任后,乡党委、政府安排我担任三妹村的包村工作组组长。

三妹村地属高寒山区,村委会所在地三妹自然村的海拔800多米,是梧州市海拔最高的有人居住的行政村。全村只有400多人,分布在三妹、水井、十二滩三个自然村,其中三妹自然村有280多人。村委会离乡政府约有15公里山路,虽有简易的公路通往乡政府,但路况非常差,车辆进出困难,村民到乡政府办事一般还要走两三个小时山路。乡干部下村,只有三分之一的路能开摩托车,剩下的路全靠双脚走。遇到雨季,车辆难行,出行全靠走路。

我到任后第一次去三妹村,感受最深的除了交通不便外,还有这里竟然未通高压电。村民们还是用微型水电机发电照明,一户一机一条线路,供电线路像蛛蛛网一样遍布村前的田垌。因电压太低,用不了大功率的家用电器,勉强能用的电视机,画面也是不停地跳动。据了解,三妹村当时是全市唯一不通高压电的行政村。

我第一次召开村民大会,与村民讨论村里的发展大计时,村民最强烈的愿望就是拉通高压电。后来,我和村民代表找到蒙山县电力公司,表达村民的强烈愿望。最后经过协商,蒙山县电力公司同意在没有预算计划的情况下,优先为三妹村拉高压电,前提是村民要负担3万元的项目资金,并要自行投劳辟线路、挖杆坑、抬电杆、立电杆、拉电线等。

拿下项目后,村里召开了集资投劳办电大会,我在会上做了动员讲话,要求大家齐心协力,结束三妹村没有高压电的历史。

首先要做的工作是集资。3万元资金不算多,摊派到个人也不足百元,但有些村民实在是穷,确实拿不出钱。结果到了蒙山县电力公司要求交款的最后期限,还差5000元钱未筹措到位,如不交足资金,项目就要泡汤了。好不容易争取到的项目,不能因为这点钱没了,我便用自己的积蓄为村民垫付了5000元钱。

接下来是确定高压线路和杆位。我和村干部及电力公司技术人员跋山涉水,测设高压电线路走向,确定每个杆位的具体位置,之后组织村民开辟线路,挖电线杆坑,做好前期准备工作。

最艰难的工作是搬运电线杆。山区不通公路,电线杆只能先运到山下,再靠人工搬运上山。近10公里的高压线路需要100多根电杆,每根电杆重近千斤,要20多个劳动力才能搬动。在不能用肩抬的陡峭路段,一部分人用绳子绑住电杆一头在前面拖,另一部分人则在后面用木棒撬,一步一步地往前移,搬运过程非常艰难。即使全村劳动力齐上阵,一天也搬不了多少根。在搬运电杆的日子里,有些村民受伤了,有村民中暑晕倒了。但大家都没有退缩,稍作处理或休息后又投入到劳作中。经过两个多月的艰苦奋战,100多根电杆全部靠人力搬运到位,许多村民的脚板磨破了皮,肩膀磨出了血泡。

高压电杆搬运到位后就是立杆,协助技术人员拉接电线等工作就轻松多了。前后经过半年时间的奋斗,三妹村终于接通了高压电。

在三妹村,我一般住在村干部家,吃的则是“百家饭”,村民都希望我到家中吃饭。无论我到哪家吃饭,那家主人一定会拿出家里最好的食物来招待。有时不止一家同时要求我到他家吃饭,他们往往还为此争执起来,令我感动不已。我要付饭钱给主人家,均被主人家拒绝。主人家说,我这是不把他们当兄弟看。为此,我只能尽量通过其他方式作补偿。

我在三妹村工作近两年,与村民们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其间,还发生了一件令我终生难忘的事。

2004年,三妹村的高压电已经拉通了,长坪村正在准备修一条通往最边远村屯的山区公路,乡政府便将我从三妹村调到长坪村担任工作组组长,抓公路建设。

接到调整命令后,我又去了一趟三妹村,一是有些包村事宜要交接,二是向三妹村的兄弟道一声别。当天,不少村民知道我要调整,纷纷来到村委会主任赵全生家,要求我在三妹村再住上一晚。我因第二天乡里有会议,不能住夜。赵主任见留不住我,便要我无论如何也要吃了晚饭再走。我拗不过他,只能留下。

晚饭后,我和另一名工作队员连夜赶回乡政府,村党支部书记邓济明和我们同行,他家在水井组,这是我们回乡政府的必经之路。

到达水井组时,邓书记突然大声喊道:“黄副书记到我们村了,大家都来欢迎他在我们村住一晚。”村民闻讯,纷纷跑出家门,拦住我们的去路,说什么都要我住上一晚。我抵挡不住,只好骗他们说:“那好,你们在前面引路吧。”走着走着,我突然拉住同行工作队员往回跑。村民们回过神来,就往回追。我们跑不过村民,只好藏在草丛中。村民们找不到我们,也不撤走,而是守在各处路口,不让我们走,并说山高路远,夜行不安全,绝不同意我们回去。此情此景,我深受感动。于是,我们主动地走了出来。

当晚,我们住在村民李世海家中。他家房子多,住宿方便,正好又有许多村民聚集在他家吃饭。我的到来,令大伙非常高兴,他们把我推坐上席,又是夹菜,又是敬酒。村民兄弟般的热情,让我无法拒绝,当晚我被灌得大醉一场。事后邓书记告诉我,村民按瑶乡习俗把你灌醉,这是瑶乡最高的待客礼仪。

后来,我调离了长坪乡,到其他乡镇工作。再后来,我回到县城工作。但无论到哪里工作,我依然和三妹村的村民们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始终关注三妹村的发展情况。时常有村民出山顺便给我捎点山货,我也常掏腰包请他们吃便餐,听他们说山里的新鲜事。村民有什么喜事,也不忘通知我一声,虽然我一般无法赴宴,但总不忘托人送一份礼。

看来,我这一生注定无法走出三妹情结,因为那里有我的一群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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