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文人社交圈里的茶器哲学*

2020-01-07 03:04范泽峰
陶瓷 2020年11期
关键词:袁宏道茶器明人

范泽峰

(宜兴爱宜艺术陶瓷有限公司 江苏 宜兴 214221)

据说明代宫廷普遍看不起紫砂壶,紫砂兴起在正德年间,前后不会误差太远,但这种刚刚兴起的茶具,皇帝或贵族们普遍觉得难登大雅之堂,目前已知的明代宫廷仅存的几件紫砂壶之一是时大彬的雕漆四方执壶。整体呈四方形,上阔下微敛,紫砂胎,外髹朱红漆雕且四面开光。紫砂壶泡茶很注重透气性,紫砂初创期的时候,宜兴的僧人在禅寺里创制紫砂壶的本意,就是因为用紫砂泥做出的茶瓯,素面素心,和平素常见的瓷器从气息上很不一样,而且这种含铁量高的矿泥,做成茶壶很适宜冲泡散茶,即使是过夜也不失茶之本味。那么紫砂胎外面髹漆,实在显得有些多余,但要让明代人接受素面素心的茶壶,确实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同样是宋代点茶流行的建盏,明人接受它,不仅因为建盏的窑变相当吸引人,而且它身上带着宋人的风雅历史,但是要接受土气过重的紫砂器,对于僧人或文人之外的圈子来说,则颇为不易。

与贵族相对应的,当然是江浙的文人圈。其实紫砂在晚明已经成为文士们喜欢使用的茶器,明代苏州文人的代表,同时也是书画家文徵明曾孙的文震亨,在其描述江南雅士文雅指南的《长物志》里,说明了用紫砂壶泡茶的好处,在文震亨看来,泡茶用宜兴紫砂壶为上品,因为用它泡的茶,能最大程度的保持茶香,假如用紫砂器煮茶,也不会产生别的怪味。文震亨还点评了当时一些名匠做的壶,他认为供春的壶当然最好,只是形状不很雅致,关键是供春做的都是大壶,尚无小壶,放在案头总觉得土气过甚。至于时大彬的壶,又似乎过小,当然他创作的形制,实在是很雅致,不容错过。在之后,文震亨还兴致勃勃地点评了当时流行的赵良璧、归复初以及黄元吉的锡壶,在他挑剔的眼光看来,赵壶最佳,其他都不行。同时代的比文震亨小12岁的绍兴散文家张岱,也在他的《陶庵梦忆》里点评了适用于文人的茶器,张岱认为供春做的紫砂壶最好,时大彬的次一些,位居第三的是陈用卿的壶。值得一提的是,张岱将紫砂茶罐和锡罐做了一番比较,他说紫砂罐顾名思义是紫砂烧制的,而锡注不过就是用锡浇铸的,它们完工后竟然可以价值五六两银子,和市场上很多的商周青铜器并驾齐驱,真是咄咄怪事,张岱最后补充说,如果说这事合理的唯一原因,其一固然是紫砂的质地确实适合泡茶,其二就是目前很多人的品位所致了。

张岱所说那些热爱紫砂茶器的文人,当然是晚明社交圈的那些闲逸的官绅士大夫们。那些晚明文人喜欢喝茶当然是一定的,文震亨主张一个有品位的读书人,肯定得为自己建造一间小茶室,最好是靠着山,清风明月常相伴,茶室里放着各种精致的茶具,还得有一个童子专门随侍用以烹茶,另外还得有人帮着随时跑到无锡惠山取上好的泉水,用来烹茶之用,至于文人所应该做的,就是闲暇时找几个朋友,坐在茶室里谈天说地,或者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也可以清茶一杯、聊以度日,这种事情是不可或缺的。文震亨可能是学的陈继儒,后者说文人士大夫,日常必须具备的是干净明亮的书斋,里面有一轴画,一张古琴,书斋外有一块山阴绿地,养着一只鹤,书斋旁有一间小茶室,里面有一瓯茶,最好还要焚一炉香,喝茶的间隙看看法帖,或者跑屋子外面的小园幽径,随性走一走,看看花草或鱼鸟,低头有流水和假山,抬头有几片闲云,那就最好不过了。

明代人喝的是散茶,这和过去宋人点茶很不一样,譬如在宋徽宗的时代,人们喝茶习惯用团茶、饼茶点茶,所谓点茶,就是茶要磨成茶末才行,也就是先将茶饼碾碎,放在茶盏里,然后煮水等沸腾时以热水冲点盏里的茶末,冲泡时以茶筅不断击拂,让茶末充分与水彼此交融,形成既有味觉又带视觉的茶汤,正因为点茶要观察这种茶汤之美,所以进一步推动了深色釉盏的流行,除了之前说的茶筅,也让茶碾、茶磨、茶罗、茶勺等风尚一时。明洪武二十四年(1391),朱元璋废弃了原先的福建北苑贡茶,下令过去的团茶形式不再继续,代之以散茶为主的饮茶方式,从此人们喝茶不再像宋人那般,而是如今多见的用散茶倒入茶壶里,进而煮水以冲泡,再将茶水注入茶杯饮用,在现存多可见到的明人古画里,时常也能见到那种茶具的标配,不似宋人的煮水炉和茶盏等,而代之以一个茶壶和几个杯子,有时画里还出现一个煮水炉,有时则不会,在明人的焦点中,茶壶和茶杯开始成了主角。

当然,事情也不尽然如此简单。从点茶到散茶的转换,进而导致人们对茶器审美的变革,并非一夜之间发生的事情。16世纪有一位日本室町时代临济宗僧侣叫策彦周良,曾于明嘉靖十八年(1539)任遣明副使,嘉靖二十六年(1547)任遣明正使,两度入明,期间与中国南方的文人圈有大量交游,并留下了很多珍贵的日记。有趣的是,在策彦周良的记录里,即使是嘉靖时期的江南,地位尊贵的当地乡绅士大夫,还是习惯以唐宋流行的煎茶、点茶方式招待客人,一则是嘉靖十八年六月二十九日,策彦周良在宁波的一座寺庙里,里面的方丈把他带到客房里,一边给他介绍寺里沿革历史,一边给他切西瓜,并叫管事的僧人过来为他煎茶,另一则是策彦周良离开宁波去北京朝贡时路过杭州,当地官员们同样是以点茶招待他,期间为了了解哪里的泉水适合泡茶,他还与杭州的几位官员兴致勃勃地讨论了一个下午。从日记看,嘉靖时期的官场招待客人,通常没有茶点,只是单纯清茶而已,点茶、煎茶与散茶并重,而在私人场合,则多是茶饭并举,经常也会配有果品与点心,气氛也相当随意。

明代后期的杭州茶人和学者许次纾,因为身患残疾,所以科举不第,最终选择按照自己的志趣生活,他走遍浙地闽地更有其他地方,以便悉心考察茶事,清代人说这个人“跛而能文,好蓄奇石,好品泉,又好客,性不善饮”。当然,许次纾为后人所知是他著成系统的茶书名《茶疏》,大约成书于万历二十五年(1597),在这本著作里,他系统总结了晚明对茶器选择的基本方向:茶瓯,过去的人喜欢建窑的兔毫盏,但之所以选择这类盏,主要是适宜斗茶;而在晚明,茶瓯当然是纯白瓷器为妙,小的更为珍贵,定窑也可以只是不容易得到。至于茶壶,许次纾则认为银壶很好,其次是锡壶,内外涂过釉的瓷壶也还可以。在他看来,紫砂壶也是很好的选项,并且肯定了当时供春壶与大彬壶一壶难求的供求状况,但许次纾也评论说,这些紫砂壶经由匠人随手制作,极尽精致的工艺,但烧成很不容易,因为火候稍稍过头,就容易烧坏,所以紫砂壶比之前几种壶都要珍贵。问题是选择好的紫砂壶,颇为不易。许次纾补充道,砂壶不能只是用来把玩,还必须保持茶水的味道,并且成器上不能太过于土气。

苏州人文震亨觉得时大彬的壶太小,他可能不知道时大彬过去是做大壶的,后来才逐渐转路子开始做小壶。时大彬的转折和他与松江文人圈子的交游有关,主要人物当然是董其昌和陈继儒,晚董其昌一辈的山东人、同时也是明天启壬戌(1622年)进士的冯可宾,在清初曾听过同僚讲前朝董其昌如何如何精于茶道,并且喜欢用小壶喝茶,冯可宾后来在其《茶笺》里总结这方面的门道,说晚明的文人普遍和董其昌一样,相信壶贵在小,因为小壶有几个优点,其一是最大程度不失茶香,你冲泡了然后倒杯子里,几个人喝完,时间恰恰正好,因为太久了茶就容易变味;其二是喝茶这种事情,还是人少一点为好,一个人可以喝,小壶足够,三两个人也最好,喝喝茶聊聊天,小壶也胜任,但人太多,喝茶就失去了清幽的味道,茶室一旦喧哗就不好了。持相同意见的,还有董其昌的好友陈继儒,野史上说,陈继儒与时大彬关系很好,经常写书信给他,不知道是不是陈继儒的影响,总之,松江文人圈子开始说服时大彬从大壶转而制作小壶,这是很可能发生的事情。

如果把茶器看成是茶空间的一个部分,既然提到了董其昌与陈继儒,那么就不得不提到晚明画家丁云鹏,丁是安徽休宁人,可说是一位成功的职业画家,丁云鹏和董、陈二人关系极好,也留下了数量可观的茶画,这个人尤其喜欢以唐代茶人卢仝为茶画主角,虽然是这样,但是他绘画里处处可见的仍然还是晚明文人喝茶时的格局。例如在一幅烹茶图里,卢仝坐在锦花席布上,周围摆放了很多白瓷小杯,偶可见几个髹漆的杯托,而在另一幅画里,卢仝面前则摆上了一把朱泥小壶,旁边还有一位老妪帮助煮水为其冲泡,有时这样的绘画还会佐以焚香、瓶花与赏画,这些方式都是典型明人喝茶的习惯,与卢仝所处的唐代毫无关系,这样的绘画在明代当然屡见不鲜,例如在唐寅甚或丁云鹏同时代的陈洪绶那里,也常能见到以古人为主角而背景习俗却是明人风物的做法。与陈洪绶相好的,有位儒生叫陈子壮,字集生,号秋涛,曾在天启年间因为忤逆阉党而削籍在家,在陈子壮闲居在家的时候,常带着名伎李小湾驾船出游,并且在船上饮茶终日,这位陈子壮喜欢收集丁云鹏的茶画,喝茶的时候据说就把那些茶画挂在船舫最显著的位置,一边赏画,模仿画中卢仝的风雅举止,一边悠游水上。

晚明儒生陈子壮喜欢用成化斗彩的那种白瓷杯喝茶,那种杯子平时既可以喝酒也可以饮茶,而且风雅异常。那个时代的文人圈基本都默认白瓷搭配紫砂壶是最好的选择,明人张岱发明他那个妙不可言的“兰雪茶”,虽然茶本身的香味是主打优势,但照他在《陶庵梦忆》里的说法,茶汤倾泻在白瓷里的那种视觉享受,也是不能错失的,同时这也是“兰雪茶”之所以有“兰雪”的主要原因,在素瓷的衬托下,“真如百茎素兰同雪涛并泻也”。明代文人流行一种“相宜相称”的美学思想,也就是日课审美,不仅是对单一的某种事物进行品赏,更是多种美物自然搭配的结果,就壶和杯子而言,一个壶几个杯子,是一种格局,同时壶的深色与杯的雅白,则是另一种对称。明末清初时期的苏州文人卫泳,在其形容东方女性之美的《悦容编》里,详细讨论了这种搭配的必要性。在他看来,茶器的搭配与女子穿着打扮,是类似的事情,所谓装饰不可过头,却也不可或缺,淡妆与浓抹,分开了单独做得再好,都不如两者合乎美学的搭配,正如美丽的女子要是选择首饰,总应该一珠一翠一金一玉,疏疏散散才有趣,茶壶与杯子的搭配,也要同样契合美学的胜景,才会显出雅士画意。

卫泳的这种观念,很可能又是从相较他更早的袁宏道那里取经得来的,或者再晚也可以从杭州名士高濂那里得到,高濂著有雅士必备生活百科全书《遵生八笺》,更早的散文家袁宏道则是性灵文学的倡导者,他同时也以擅长插花闻名于世。明人喝茶,相当重视茶室内瓶花的布置,如何把花与枝叶搭配的恰到好处,是一门美学功课,也和晚明文人在其他领域的审鉴一样息息相关,在高濂的笔下,插花的技巧就是错落有致,从形制到颜色,都要配合得当,而在袁宏道的观念里,茶具的选择与布局,与瓶花的安置都是类似的“合宜使器”,同样的观念又可见于文震亨在《长物志》里的列举,照文氏所说,花瓶在不同的季节要用不同材质,诸如春夏用铜,秋冬则选择用瓷,在空间上,大屋子当然要选择用大一些的,譬如一些青铜觚可能就不错,而在书斋则小一点为妙,至于花则宜于瘦巧,不能繁琐。相同的哲学,几乎也见于明人对待茶器的选择上,进而影响到明末紫砂壶的审美趋向。举例而言,时大彬晚期创制的提梁壶,其结构的明快,以及比例的恰到好处,很典型遵守了“合宜使器”的原则,首先提梁营造了一个留白的空间,因此需要折曲的壶流去平衡壶体的虚实对比,总体而言,时大彬选择了极简的壶面,去平衡壶把可能造成的过度纤巧,而在另一把龙带壶上,曲线的变化几乎是晚明习惯流行的筋纹装饰的变体,但明人也将其设计得更为简洁明快,这同样是繁琐与简洁在“合宜使器”上的恰当布局。

古人的审美观念,往往寓形于文思,所谓作文、作器本为一体。晚明文人接纳拙味甚重的紫砂器,从本质上与晚明流行的追求“拙”与“奇”密切相关。在散文家袁宏道看来,器之道蕴涵人格,追求什么样的器,与追求人之形格一样,都是值得细究的事情。在袁宏道一篇闻名于世的散文《拙效传》里,他讲述了家里四个仆人的故事,一个叫冬,一个叫东,一个叫戚,最后一个叫奎,这四个人各有各的性格,但相同点就是拙趣。袁宏道在一开头就说了为什么写这篇散文的原因,按他的说法,世上最擅长追逐和逃避的,应该是兔子了,但猎人们总能把兔子抓住,无论它跑得有多快,还有乌贼也总擅长用墨汁掩护自己,但墨汁反过来却招来渔夫,将其抓获,所以巧没什么用,而拙应该是人们值得追求的品质。袁宏道说他家里那四个笨拙的仆人,因为没有修饰,反倒有衣穿、有饭吃,而那些心计很多的仆人,虽然看着聪明却没有一个好下场。在另一篇他系给别人的信笺里,袁宏道称赞物的拙味,和人的拙是一样的,物虽精巧,但是看多了眼力总会容易疲惫,而那些看起来很素朴的器物,因为摆放和使用得当,反而能欣赏很久,终年也不会觉得腻味。时大彬与袁宏道差不多是同一年代的人,如果说大彬这样的匠人在作器时,参考了这些文人的审美趣味,应该是很合情合理的推测。另一方面,拙的趣味反过来又能生处趣味,不似一个美人装饰过于繁冗反而遮盖了自身的天真美态,在一把紫砂器上,素面素心的本体更容易然后让文人将他们的才情灌输在壶体上,为茶席增色,这恐怕是明人爱朴拙紫砂壶的一大原因,合宜使器的原则,让紫砂和瓷杯搭配成组,成为明人闲逸审美最醒目的一道风景。

那么,茶器的审美对于一个古代士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活跃于万历年间的学者、美学理论家焦竑,曾系统解读了明代末期流觞于士人阶层的审美文化。在焦竑看来,对茶器的审美究竟是茶器本身的问题,还是茶器作为人格化折射到人自身所产生的问题。焦竑梳理了从宋代到明代的审美观的演变,声称审美并非丧己而逐物的消极过程,而是借助赏物而达到宋人以物观己的境界。宋代苏轼在《超然台记》里主张:“凡物皆有可观。苟有可观,皆有可乐,非必怪奇伟丽者也。”与晚明士人的审美趣味似乎不谋而合。绍兴人祁彪佳在老家修建园林,被朋友写信劝诫,说一个士人把大好时间浪费在造园这种时期上,可能会让圣人学说遭到损贬,祁彪佳回信告诉那位朋友,造园和儒生的理想绝不是冲突的,拥有自己喜欢的器物,与自己达济天下的志向,也没有矛盾。在对待茶器的趣味上,晚明士人一方面相信茶器作为饮茶过程的组成部分,意在营造一种室内山林的趣味,汲泉饮茶,可谓悠哉游哉、与世无争,另一方面,官绅士人在儒家和道家的两种不同意识变换中,不断重新解读茶器在审美中的功用。

诗人陈子龙在钱谦益那里喝茶,评论钱家的茶器如同宋人所说的烟云过眼,在那些人看来,茶器的美是可以独立于圣人学说而存在的,就像滥觞于晚明的供春或时大彬的紫砂器,在他们的时代就已经成为美学的标杆。这种标杆虽然和茶器本身的实用价值密切相关,但无论是供春还是时大彬,甚至更多的同时代匠人,都不可能脱离得了他们所处时代的美学风尚。供春必然受到吴仕一家的审美影响,众所周知,作为吴家书僮,他有各种便利的条件欣赏吴家收藏的各种古玩字画,从而拥有自己一定高度的审美水准;而时大彬与松江文人圈子的交游,极大程度上影响了他后半生的茗壶创作。器物的美,至少在阳明心学活跃的明末,是可以用来表达人的自由个性的。同时,美也可以净化心灵,即便对晚明士人而言,真正的大美必然属于天然的朴拙趣味,譬如文震亨就觉得最好的坐具不应该是工匠设计制作出来的,而是自然随取一个藤条或枯木,随形取用,远超匠人的巧思。因此像张岱那样的生活美学家,才觉得交朋友要选那种有怪癖的人,因为那充分说明,他们并未失去人之不加修饰的真趣,反过来,茶器的美在功能之外,也重在其由形到意的拙味,这也正是紫砂壶在初创期带给南方文人的原始印象。借古照今,晚明茶器的美学无论从功能性到艺术性,似乎都能给今人很多启发,在笔者看来,最根本即在于重塑文人阶层的闲逸趣味,这也是文化发展的必然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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