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照疗法在帕金森病中的应用进展

李阳 宋红玲

摘 要 光照疗法作为一种安全便捷的非药物治疗方式，通过不同强度和时长的光照，对帕金森病患者的睡眠障碍、情绪障碍、运动症状等起到一定治療效果，目前已获得国内外广泛关注，但研究仍处于起步阶段。本文就光照疗法应用于帕金森病的研究进行综述，以期为帕金森病临床干预和治疗提供依据。

关键词 帕金森病；光照疗法；睡眠；情绪；综述

中图分类号：R749.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6-1533（2020）24-0042-04

Application progress of light therapy in Parkinsons disease

LI Yang1， SONG Hongling2

（1.Nursing School of Medical College of Nantong University， Nantong， Jiangshu 226001， China； 2. Hospital Branch affiliated to Nantong University， Nantong， Jiangsu 226001， China）

ABSTRACT Light therapy， as a safe and convenient non-drug treatment method， has certain therapeutic effects on sleep disorder， mood disorder， motor symptoms and other aspects of patients with Parkinsons disease through different duration and intensity of light. At present， it has been widely concerned at home and abroad， but it is still in its infancy. This article reviews the study of light therapy in Parkinsons disease in order to provide evidence for clinical intervention and treatment of Parkinsons disease.

KEY WORDS Parkinsons disease； light therapy； sleep； emotion； review

帕金森病（Parkinsons disease，PD）是一种常见的慢性神经系统退行性疾病，临床上主要表现为静止性震颤、肌强直、运动迟缓和步态姿势异常等运动症状，并常伴有大量非运动症状（NMS），如认知功能障碍、睡眠障碍、抑郁、便秘和嗅觉减退等[1]。流行病学调查显示，PD全人群患病率约为0.3%，65岁以上老年人群患病率为1%～2%，85岁以上则为3%～5%[2-3]。随着我国老龄化问题日益严重，PD作为典型老年疾病，其患病人数在可预见的未来将保持增长并长期维持在高水平状态，给家庭及社会带来沉重负担。

目前尚无有效治疗手段延缓PD疾病进程，左旋多巴等是临床上缓解运动症状的主要药物，但长期使用会导致药效降低和副作用，尤其是造成非运动症状的加重[4]。近年来，临床上尝试使用非药物治疗改善PD非运动症状，如外科深部脑刺激手术（DBS）、运动疗法、基因靶向疗法等[5]。其中光照疗法在治疗季节性情感障碍（SAD）、睡眠周期综合征、痴呆等方面有一定疗效[6]，因其无创安全、经济便捷的特点，在PD中的治疗意义和应用前景成为国内外学者关注的焦点。本文就光照疗法在PD中的相关研究及应用进行综述，以期为PD临床干预提供依据。

1 光照疗法概述

1.1 应用原理和机制

光照疗法是一种以人造光源模拟户外自然光线，通过不同时长、不同强度照射达到治疗效果的非药物治疗方式[7]。目前光照疗法治疗PD的原理和机制尚不明确，可能主要通过调整昼夜节律产生影响。昼夜节律是生命活动以24 h左右为周期的变动，由位于下丘脑前部视交叉上核（SCN）内的内源性生物钟产生，其调节异常与PD的运动和非运动症状（如睡眠障碍、情绪障碍、震颤等）相关[8]。人体内的昼夜节律受光照影响，不同光照强度、波长等引起SCN节律性振荡，通过对松果体的刺激，调节褪黑素分泌，产生机体昼夜及季节性节律作用[9]。

除了通过SCN调节昼夜节律外，Berson等[10]还发现人体的非视觉通道——视网膜神经节细胞（ipGRCs）在受到光照刺激后，直接通过下丘脑传递给松果体以调节分泌褪黑素。Ortu？o-Lizarán等[11]经免疫组化法分析，在PD患者视网膜中发现了PD神经病理标志物α-突触核蛋白的沉积，其大量沉积可引起ipRGCs退化和损伤，光照疗法通过刺激ipRGCs，提高该细胞对光的敏感性，增加褪黑素介导的功能反应，达到治疗作用。

此外，光线照射也可促进SCN激活皮质醇大量分泌，启动睡眠-觉醒环节，同时刺激大脑产生5-羟色胺，提高机体认知水平、警觉程度、情绪及活动力等[12]。

1.2 设计及方案

不同光照强度、时间和光谱成分对人体会产生不同的生理反应，影响光照疗法质量及效果，而关于光的生物学效应研究才刚刚起步。目前国内外对于光照疗法的设计及方案存在差异，在光源种类、光照强度、干预疗程和光谱成分等方面尚无明确标准。

在光源种类的选择方面，多数研究采用荧光光源，通过滤光片调节光照强度。但全光谱荧光会产生一定程度的紫外线，造成眼部充血、不适、头痛及恶心，过量照射甚至会损伤角膜及视网膜[13]。LED光源被认为不产生紫外线，且产热低，对生活节律的影响是有效且安全的[14]。

光照疗法开始的时间点对于治疗效果有重要影响，不同的照射时间对机体存在不同程度的作用。现有研究多将光照疗法安排于早晨醒后[15]、晚间睡前[16-17]或早晚[18]均进行干预。Kobayashi等[19]认为晨间光照疗法可提前24 h周期节律，治疗效果更好，而午间治疗效果不及晨间和睡前。Terman等[20]在光照疗法对SAD的疗效回顾中也认为：1次/d光照疗法，在早晨醒时比在傍晚时对抑郁症状的改善效果更明显，而早晚均进行光照疗法则可以更加显著地改善抑郁情况。

根据光照强度不同，光照疗法可分为强光疗法（bright light threapy，BLT）和暗光疗法（dim light therapy，DLT），BLT的范围为1 000～10 000勒克斯（lux），DLT强度一般<1 000 lux[15，18]。干预时长可分为30 min[18，21]、1 h[22]、1.5 h[17]及以上。一般认为光照强度越强，光照时间应相应减短。光照疗程目前暂无明确标准，从2周、4～6周甚至数年不等。在阿尔茨海默症及相关痴呆的治疗中，通常采用2 500～8 000 lux强度的白光，于清晨进行1 h以上、持续至少2周的光照疗法，从而达到对睡眠、情绪和行为的治疗效果[23]。而在SAD的治疗中一般选择10 000 lux光照30 min，或2 500 lux光照2 h，起到有效缓解SAD患者抑郁症状的作用[24]。关于光照疗法波长，420～500 nm的波长被认为对人体昼夜节律影响最为显著[10]。Rahman等[25]在随机交叉研究中发现单色蓝光（460 nm）比其他波长能更有效抑制褪黑素的释放，对人体生理学效应更为明显，可能与ipRGCs对该段波长较敏感有关。

2 光照疗法在PD中的应用

2.1 对睡眠障碍的作用

睡眠障碍是PD患者常见的非运动症状，可作为PD首发症状出现，发生率高达64%，常见类型包括失眠、日间过度思睡（EDS）、快动眼睡眠期行为障碍（RBD）等[26]。其患病率随病程进展不断增加，严重影响患者生活质量。目前尚无推荐的治疗方法，而光照疗法作为昼夜节律紊乱的一种非药物干预方法，被认为与睡眠保健措施相结合可帮助治疗睡眠障碍[27]。

Videnovic等[28]将31例接受稳定多巴胺能治疗伴有EDS的PD患者，随机分为BLT组（10 000 lux）和DLT组（300 lux）进行2次/d、1 h/次、持续2周的光照疗法，采用Epworth嗜睡量表（ESS）评估光照疗法治疗EDS的有效性；结果发现，BLT组PD患者EDS、睡眠片段化和睡眠质量均有显著改善，且明显优于DLT组；同时，这种睡眠-觉醒周期的改善在停止光照疗法2周后仍持续存在；但该研究未能对日常光照的暴露时间进行控制。Paus等[15]在一项随机安慰剂双盲对照试点研究中将PD患者随机分成BLT组和安慰剂组各18例，BLT组接受7 500 lux光照，安慰剂组接受950 lux光照，在每天醒后1 h、30 min/次、持续2周光照疗法，发现两组的EDS症状均有所改善，但组间无显著性差异，可能与纳入研究对象睡眠症状较轻相关。以上两项研究均认为2周的干预时间较短，至少需要进行持续4～8周的光照疗法。

光照疗法对于改善PD患者失眠、入睡困难、RBD等症状也有帮助。在一项大型回顾性纵向研究中，140例PD患者每天睡前接受3 000～4 000 lux光照疗法1 h，采用全球评分量表（GRS）、睡眠日记等评价4个月～15年，结果显示持续1个月的光脉冲暴露可显著改善失眠和睡眠质量，并降低RBD和夜间运动症状的发生率；持续坚持4～6年的光照疗法可保持改善效果；但此研究主要局限于采用量表进行主观评估，未能采用客观方式（如多导睡眠图等）证实[29]。Rios等[21]采用多塞平药物联合认知行为疗法治疗PD患者失眠，发现BLT显著改善失眠，但对于EDS、睡眠质量无明显作用。

上述研究表明，光照疗法在一定程度上可改善PD患者睡眠-觉醒周期受损、EDS、失眠等昼夜节律紊乱障碍，但对夜间运动症状、PD相关中枢神经系统变化等方面鲜有探讨，光照疗法治疗睡眠障碍的原理和设计方式也仍处于探索阶段。

2.2 对情绪的作用

PD患者焦虑、抑郁、疲劳等情绪障碍也是一种常见的非运动症状，其中抑郁更是贯穿病程的各个阶段，我国PD患者的抑郁患病率约为11.17%～21.7%[30]。光照疗法被广泛认为是情感障碍的首选非药物疗法[31]。

Willis等[22]将在4个月至5年间每天接受光照疗法的30例PD患者分为三组：持续亮光组、持续暗光组及停止光疗组，采用PDQ-39生活质量量表、贝克抑郁量表（BDI）和贝克焦虑量表（BAI）等评估患者情绪，发现相对于持续暗光组和停止光疗组，持续亮光组抑郁、焦虑和病耻感等负性情绪显著改善；该研究控制了光照强度等干预性变量，但病例数较少，缺乏普遍性。Rutten等[32]在双盲随机对照试验中对PD重度抑郁（MDD）者進行2次/d，30 min/次的BLT（10 000 lux）和DLT（200 lux）光照治疗，持续3个月，经汉密尔顿抑郁量表（HDRS）评分，并分析唾液中褪黑素、皮质醇浓度，发现两组HDRS评分均下降，但组间差异无统计学意义。

情绪障碍类型丰富，评估方法多样，在探索PD情绪特异性评价工具、统一评价标准等方面仍需要细化研究。

2.3 对运动症状的作用

光照疗法对PD患者的运动症状也可能存在一定效果。在一项随机双盲对照初步研究中[15]，采用世界运动障碍学会帕金森病综合评估量表（MDS-UPDRS）对PD患者光照疗法2周后的运动症状进行评估，发现UPDRSⅠ（精神、情绪、行为）、Ⅱ（日常生活活动）、Ⅳ（并发症）部分的评分降低，但除震颤轻微减轻外，运动迟缓和僵硬等主要运动症状没有改善。然而，另一项病例系列研究[17]在对12例睡前暴露于1 000-1 500 lux光脉冲下1～1.5 h的PD患者，持续光照疗法5周后，评估其步行能力，发现运动迟缓和僵硬等运动功能显著改善，而震颤则无明显改善。Videnovic[28]和Willis[22]等也通过 UPDRS的评估，发现光照疗法对运动症状有一定程度的改善，但非运动症状减轻相较运动症状更为明显。一项纳入129例PD患者的回顾性研究认为只要患者坚持光照疗法，运动症状和非运动症状都将有持续的显著改善[16]。

3 小结

光照疗法，尤其是BLT对PD患者睡眠障碍、情绪障碍、运动症状等有一定的治疗效果，但目前国内外研究均处于起步阶段。光照疗法作为一种非药物治疗方式，简单无创，成本相对较低，总体安全有效，但治疗前对眼部的检查仍应得到足够重视。光照疗法的作用机制尚不明确，光照强度、疗程、干预时间点和光谱特性也尚无统一标准。目前研究主要涉及光照疗法对PD患者睡眠障碍、情绪、运动症状的影响，而认知障碍、生活质量、行为方式等方面研究较少，同时由于研究样本量、研究设计等局限，所得出的光照疗法有效性尚存在争议。未来的研究应侧重于进一步优化干预方案、扩大样本量、明确光照参数，开展更多高质量随机对照试验以探索和证实光照疗法在改善PD运动症状和非运动症状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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