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朝鲜族学生的汉语虚词教学实证研究①

吴德新

面向朝鲜族学生的汉语虚词教学实证研究①

吴德新

（延边大学 朝汉文学院，吉林 延吉 133002）

本文以面向朝鲜族学生的汉语虚词教学为研究对象，针对朝鲜族学生虚词教学中遇到的问题提出了教学策略，以期弥补虚词教学研究的不足，有效改进少数民族虚词教学的现状。

朝鲜族学生；汉语虚词；教学策略

与英语、法语、俄语等印欧语言相比，汉语没有形态变化，虚词在汉语语法中举足轻重，无论是汉语母语教学，还是汉语二语教学，虚词教学历来受到重视。但是目前针对朝鲜族学生汉语虚词教学现状和教学策略等进行研究的尚不多见。本文将以朝鲜族学生为调查对象，考察他们在习得汉语虚词时遇到的问题，分析原因并提出切实可行的教学策略。

一、汉语虚词的重要性

虚词教学是汉语语法教学的有机组成部分。在汉语语法教学中虚词占有半壁江山，在学校语法教学，特别是针对少数民族学生的汉语教学中必须重视虚词教学。陆俭明曾对留学生1464个病句做过统计，结果发现虚词使用不当病句竟达952个，占全部语法错误的65%。这说明一个外国学生要学好汉语，必须学好汉语虚词。其实这也适用于国内少数民族学生，虚词掌握程度是衡量少数民族二语学习者汉语水平的重要指标。

1.汉语研究传统使然

汉语研究有重视虚词的传统，早在东汉许慎《说文解字》中就有解释虚词的条目，此后历代都有虚词意义和用法的阐释和说明，明清以后虚词研究达到顶峰，出现了很多虚词研究专著，比如卢以纬的《语助》，刘淇的《助字辨略》，马建忠的《马氏文通》等，近现代以来，虚词研究更是备受重视，成果纷呈。

2.汉语自身特点使然

汉语是分析型语言，没有严格意义的形态变化，既没有英语、法语、俄语那样的屈折变化，也没有朝鲜语、日语那样的黏着形式，很多语法意义的表达要借助于虚词。因此，虚词在汉语中承担着较为繁重的语法任务。

3.虚词本身特点使然

虚词是个封闭类，数量比实词少得多，但虚词意义抽象，用法复杂多变，个别虚词的个性十分突出，不经专业训练或专门学习，学习者很难真正掌握虚词的意义和用法。

4.汉语教学现实使然

无论是针对本族语者的母语教学，还是第二语言汉语教学，虚词教学都是重中之重，因为学习者的语法错误很大一部分出在虚词上，特别是对那些母语为非汉语的少数民族学生，要学好汉语语法关键之一就是要掌握好虚词的意义和用法。

二、朝鲜族学生汉语虚词教学存在的问题

1.教材编写不重视

汉语二语研究者和汉语教材的编写者，如果没有接受过汉语语法学习和语法教学的专业训练，可能预测不到汉语语法学习和虚词学习的重要性，从而导致不重视甚至忽视汉语虚词教学。因此在汉语教材编写上不可能考虑得那么周全和切合实际，最终的结果就是朝鲜族学生的汉语语法学习和虚词学习，至少在汉语教材上得不到体现，那么在汉语学习中遇到包括虚词在内的语法问题会一直延续到后续学习和交际中。

2.学校和教师不重视

朝鲜族学校和教师往往只重视汉语口语交际而忽略汉语语法的教学，也包括不重视汉语虚词教学。据考察，目前延边朝鲜族中小学汉语教科书中均没有跟虚词直接相关的内容，更没有全面讲解虚词意义和用法等方面的教学内容，导致学生在书面语的写作和表达中经常出现偏误，比如“太晚来了”“数学比英语很难”等。课堂上教师往往把教学重点放在朗读课文、掌握生词上，汉语语法知识基本不讲。

3.学生的基础不牢固

朝鲜族学生中小学阶段用汉语日常对话没有困难，但是在稍微正式的书面语表达中经常会出错。这跟学生的汉语基础不牢有直接关系，我们对60名朝鲜族中学生的调查发现，7%的学生认为对汉语语法知识很了解，79%的学生了解，14%的学生不了解。调查结果显示朝鲜族学生汉语语法习得并不充分。

4.学习途径有限

朝鲜族学生学习汉语语法和虚词知识的途径太过单一。对60名朝鲜族中学生的调查显示，学生习得语法知识和虚词知识，68%是通过汉语教师讲解，21%通过课外阅读习得，11%的是通过其他渠道。但是汉语的学习不能局限于课堂，因为仅靠课堂显然是远远不够的，应当通过更多途径去学习汉语。

三、朝鲜族学生习得汉语虚词的影响因素

1.自身因素

汉语母语者在日常交际中一般不需要专门学习虚词，而这对将汉语作为第二语言的朝鲜族学生可能带来心理误导，认为学习汉语虚词没有必要，他们自身在思想意识中就不重视虚词。其实虽然大多数朝鲜族学生都是双语者，汉语是第二语言，在交际中汉朝两种语言可以自由实现语码转换，但这仅限于口语表达，一旦诉诸比较正式的口语和书面语，就会出现各种表达错误，而其中最突出的就是虚词偏误。

2.外部因素

（1）家庭环境。母语为朝鲜语的朝鲜族学生在家庭中跟父母之间用母语朝鲜语交流，汉语使用相对较少。我们对延吉市某朝鲜族中学50名学生调查发现，朝鲜族学生占比95%，汉族学生占比3%，其他民族1%。汉语使用少，学生对汉语虚词知识的了解有限。

调查还发现，朝鲜族学生跟父母一起生活的占83%，不与父母一起而是在祖父母等亲属家生活的占17%。这样的家庭环境朝鲜语是主要交际用语，汉语使用相对很少，学生对汉语虚词知识的了解当然也就很有限。

（2）学校环境。朝鲜族学校的教学语言是朝鲜语，教师在课堂、学生在学校都是以朝鲜语为主，汉语使用较少；汉语教材的编写也不重视汉语语法特别是虚词教学内容。朝鲜族中学汉语教科书中很少有语法的内容，更没有专门介绍或解释虚词的内容。比如2010出版的《汉语》（七年级上册）只简单介绍了汉语的12类词性，没有区分实词和虚词。

（3）社会环境。延边州是中国最大的朝鲜族聚居区，朝鲜语是主要交际语，民族地区的少数民族使用母语进行交际交流，朝鲜语是延边地区朝鲜族群众的通用语言，因此朝鲜族群众之间在各领域的社会交往中当然更喜欢使用母语进行交流，汉语使用相对较少。一个能用朝鲜语正常交流的朝鲜族学生，日常交往中很少会有朝鲜语语法错误，而使用汉语交流则经常会出错，比如“他今天没来了”（“了”多余）“昨天虽然不下雪，但还是冷”（“不”误用）等。

四、朝鲜族学生汉语虚词习得偏误及教学对策

1.习得偏误

朝鲜族学生汉语虚词习得偏误主要表现在：（1）虚词的遗漏，比如“只要认真学习，可以取得好成绩。”（遗漏“就”）（2）虚词的滥用，比如“他和我们相处的融洽。”（滥用“的”）（3）虚词的误用，比如“数学比英语很难。”（误用“很”）（4）虚词的错置。比如“一个人如果害怕失败，那就他不会有所进步。”（“就”错序）。准确掌握常用汉语虚词的意义和用法，对少数民族汉语学习者来说尤为重要。

2.偏误原因

（1）母语负迁移。朝鲜族学生学习第二语言时无意识地将自己母语的知识迁移到目的语中，汉语虚词的学习也不例外。朝鲜语是黏着语，跟汉语语法重视语序和虚词的特点不同，比如学生直译母语“너무 늦게 왔다.”造成“*太晚来了”这样的错误表达。

（2）目的语泛化。朝鲜族学生学习汉语语法和虚词知识时，由于目的语知识不足，有时将学到的有限的语法知识套用在新的语言现象上，结果出现偏误。比如学生学习表示过去动作行为的汉语助词“了”（“吃了|买了”）时，在正确习得语法知识的同时有时就会说出“昨天没来了”“去年没买了”等偏误例句，这是泛化了助词“了”的用法。

（3）心理动机。汉语表达出现偏误，跟学习者自身心理因素有关，比如学习态度、学习策略等，学生敢于冒险和尝试，态度是积极的，值得肯定。但是有的学生采取回避、简化、滥用的方法，其态度是消极的，导致偏误的产生，一定程度上会影响汉语水平的进一步提升。

3.虚词教学对策

（1）深入理解虚词特点。语言类型上，汉语是SVO型的孤立语，朝鲜语则是SOV型的黏着语。汉语和朝鲜语都有虚词，但汉语虚词尤其重要，比如时体范畴，朝鲜语用黏着（词尾）手段表达，而汉语使用虚词（助词）。再如汉语“再”“又”和朝鲜语“또”“다시”都表动作重复，基本用法一致，但学生经常会混用。比如“我明天又给你打电话吧。|上周他再去上海出差了。”

可见，仅仅从目的语出发讲解虚词的意义和用法是不够的，还要联系学习者母语进行对比教学，这是提高汉语学习效果的正确途径。

（2）打造过硬教学团队。打造一批由有丰富教学经验的教师组成的教学团队，在教学目标、教学内容、教学设计、教学方法等方面开拓创新，形成教学科研业务能力突出，引领第二语言汉语虚词教学各领域全面发展的优秀团队。梯队建设要合理，老中青教学团队成员教学科研要优势互补，形成以主讲教师集中授课为主，其他教师课后实践辅导为辅的教学模式。

（3）编制精品虚词教材。教材是依据课程标准编制的、系统反映学科内容的教学用书，教材是课程标准的具体化。面向朝鲜族学生的汉语课是朝鲜族学校的一门主修课，该课程涉及的概念多，逻辑性强，尤其是语法虚词方面，更是有难度。因此，为了尽快使学生真正掌握汉语，需要尽快编制专门针对少数民族汉语学习者的虚词精品教材，以满足汉语教学的实际需要。

总之，教师要充分认识到汉语虚词的重要性，结合学生的实际，改进教学方法，使学生更好地掌握并恰当运用虚词，提高汉语交际效果。

[1]李晓琪.论对外汉语虚词教学[J].世界汉语教学,1998(3):3-4.

[2]陆俭明.关于汉语虚词教学[J].语言教学与研究,1980(4):70-71.

[3]朴仁勋.浅谈朝鲜族学校汉语文教学[J].汉语学习,1981(1):4-9.

[4]王玥，黎颖.朝鲜族汉语教材研究[J].文学教育(上),2011(4):116-118.

[5]张菁蕊.朝鲜族初中汉语文课的教学策略探究[D].北京：中央民族大学,2013.

[6]张谊生.现代汉语虚词[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46-47.

延边大学博士科研启动基金项目（2018SK05）、延边大学外国语言文学世界一流学科建设科研项目（18YLFC05）、吉林省教育厅“十三五”社会科学研究项目（JJKH20200544SK）的部分研究成果。

吴德新（1979—），博士，延边大学朝汉文学院讲师，研究方向：汉语语法、二语习得。

2020—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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