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颈癌手术病人住院期间营养状况与睡眠时间的相关性

杨雪蓝，吴沛霞，席淑新

（复旦大学附属眼耳鼻喉科医院，上海200031）

头颈癌（HNC）通常被认为是起源于上消化道和呼吸道的一系列恶性肿瘤[1]，是世界范围内第六大常见恶性肿瘤[2]。目前手术是头颈癌的主要治疗手段之一[3]。头颈癌病人易出现营养问题，营养不良发生率仅次于食管/胃癌和胰腺癌[4]，营养不良又会导致病人死亡率增加、住院时间延长、再次入院率和住院费用增加[5]，严重影响疾病预后[6]。人体成分分析是癌症病人营养评估的重要部分[7]，是一种无创、廉价、便携、易于操作和快速检测的营养评估方法[8]，人体组成成分及其变化能准确反映营养状况[9]。在国外，基于生物电阻抗的人体成分分析已在手术和肿瘤人群中得以应用[10]。睡眠障碍在癌症病人中较常见[11]，同样头颈癌病人也存在较差的睡眠质量[12]。但目前探究头颈癌手术病人营养状况和睡眠之间关系的研究尚少，因此，本研究主要探讨基于人体成分分析仪的营养状况和睡眠时间之间的关系，为头颈癌手术病人住院期间的营养管理和睡眠管理提供参考依据，从而加速头颈癌病人的康复，提高病人的临床结局。

1 对象与方法

1.1 对象 采用方便抽样的方法，抽取2018 年1 月—2018 年12 月在上海市某三级甲等医院手术住院的206例头颈癌病人。纳入标准：①病理确诊的头颈癌病人，包括口腔癌、鼻咽癌、口咽癌、下咽癌、喉癌、鼻腔及鼻窦癌等；②初次接受头颈癌手术；③年龄18～90 岁；④预计住院时间为7 d 以上；⑤病人知晓病情；⑥自愿参加本研究。排除标准：①精神障碍或意识不清；②合并慢性肾功能不全、肝硬化等其他系统严重疾病；③严重胸腹水和水肿；④四肢不健全；⑤无法配合者。

1.2 方法

1.2.1 研究工具

1.2.1.1 一般资料调查表 调查社会人口学资料（病人性别、年龄、婚姻状况、文化程度、职业状态、吸烟饮酒史）和疾病资料（诊断、TNM 分级、手术方式、颈淋巴清扫范围）。

1.2.1.2 基于生物电阻抗技术的人体成分分析仪 应用韩国Body 牌人体成分分析仪GS6.5B。病人检测前空腹，排空大小便，穿统一病号服，避免体力活动，保持安静，输入身高、年龄后，通过手和脚上的8 个触碰式电极进行检测。记录指标包括体质指数（BMI）、骨骼肌量、蛋白质量和脂肪含量。该仪器可根据输入的个人信息及设定的方程式对体重、骨骼肌量、蛋白质量和脂肪含量进行分类,分为低、正常和高。

1.2.2 调查方法 通过医院伦理委员会审批（批件号：2018004）后，对符合纳入标准的病人说明本研究的目的、方法，取得知情同意。在病人入院时（T0）、术后第1 周（T1）及之后隔1 周（术后第2 周，T2）使用人体成分分析仪采集病人营养相关资料。在病人入院时、术后第1 天及之后隔3 d 通过病人自我报告的方式获取病人的睡眠时间。

1.2.3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 21.0 软件进行数据录入和分析，GraphPad Prism 8.0 进行折线图的绘制。定量资料采用均数和标准差进行描述，计数资料采用频数和百分比进行统计描述。不同时间点体重、BMI、骨骼肌量、蛋白质量和脂肪含量比较，不同时间点睡眠时间的差异性比较采用Wilcoxon秩和检验，睡眠时间与各营养指标的作用分析采用t 检验和单因素ANOVA 分析，检验水准α=0.05,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头颈癌病人一般情况 本研究纳入206 例头颈癌手术住院病人，年龄22～81（60.79±9.23）岁，其他一般资料详见表1。术后第1 周转院2 例，自动退出研究1 例，故术后第1 次仅203 例病人接受第2 次营养状况评估；术后第2 周因病人陆续出院仅93 例病人接受第3 次营养状况评估。

表1 头颈癌手术病人一般资料情况（n=206）

2.2 头颈癌手术病人住院期间营养状况 头颈癌手术病人入院时、术后第1 周、术后第2 周体重、BMI、脂肪含量、骨骼肌量和蛋白质量的变化趋势见图1。

图1 头颈癌手术病人住院期间各时间点体重、BMI、骨骼肌量、蛋白质量和脂肪含量的变化趋势图

2.3 头颈癌病人住院期间睡眠时间状况 头颈癌病人术前每天睡眠时间为（6.86±1.79）h，术后第1 周每日睡眠时间为（3.73±1.74）h，术后第2 周每日睡眠时间为（4.90±1.73）h。各时间点睡眠时间变化趋势见图2。

2.4 头颈癌手术病人住院期间睡眠时间对营养状况的作用分析 以各营养指标每周的变化量为应变量，以术后每周平均睡眠时间为自变量，分析各时间段的睡眠时间对各营养指标各时间段变化量的影响，详见表2。

图2 头颈癌手术住院病人不同时间点的睡眠时间变化趋势图

表2 头颈癌手术病人住院期间睡眠时间对各营养指标的作用分析

表2 头颈癌手术病人住院期间睡眠时间对各营养指标的作用分析

项目 分类体重（kg）T1 睡眠时间＜6 h−1.23±1.50−1.32±1.19−0.38±0.93−0.47±0.41−1.56±4.77−0.36±4.38−0.20±1.08−0.26±0.65 2.27±13.67−0.62±11.92≥6 h−1.10±1.22−0.38±1.81−0.40±0.41−0.13±0.63 0.80±4.17−0.59±4.20−0.18±0.50 0.06±0.17−4.11±12.19 2.91±14.41 t 值−0.38−2.45 0.07−2.55−2.16 0.18−0.10−1.75 2.04−0.96 P T2 睡眠时间＜6 h ≥6 h t 值P BMI（kg/m2）骨骼肌量（kg）蛋白质量（kg）脂肪含量（%）T1−T0 T2−T1 T1−T0 T2−T1 T1−T0 T2−T1 T1−T0 T2−T1 T1−T0 T2−T1 0.707 0.016 0.941 0.013 0.032 0.860 0.923 0.084 0.042 0.342−1.35±1.11−0.79±1.79−1.73 0.088−0.48±0.38−0.27±0.62−1.91 0.060−0.00±4.68−1.43±3.81 1.35 0.182−0.30±0.63−0.09±0.46−1.51 0.136−1.84±12.48 3.98±12.47−1.95 0.055

2.5 头颈癌手术病人住院期间各营养指标对睡眠时间的作用分析 以术后第1 周和术后第2 周的睡眠时间变化量为应变量，以术前及术后1 周的各营养指标为自变量，分析各营养指标对睡眠时间变化量的预测作用，详见表3～表7。

表3 头颈癌手术病人体重对睡眠时间的作用分析 单位：h

表3 头颈癌手术病人体重对睡眠时间的作用分析 单位：h

低高P时间入院时术后第1 周项目T1−T0 T2−T1 T2−T1−3.13±1.90 0.84±1.20 0.94±1.04正常−3.04±2.25 0.68±1.44 0.63±1.48−3.73±1.52 1.13±1.66 1.02±1.81 F 值1.05 0.37 0.50 0.350 0.693 0.609

表4 头颈癌手术病人BMI 对睡眠时间的作用分析单位：h

表4 头颈癌手术病人BMI 对睡眠时间的作用分析单位：h

P时间入院时术后第1 周项目T1−T0 T2−T1 T2−T1＜18.5 kg/m2−2.58±1.69 0.98±1.21 0.98±1.21 18.5～23.9 kg/m2−2.91±2.28 0.48±1.13 0.60±1.25＞23.9 kg/m2−3.57±1.93 1.19±1.86 0.93±1.93 F 值2.68 2.49 0.60 0.071 0.089 0.553

表5 头颈癌手术病人骨骼肌量对睡眠时间的作用分析单位：h

表5 头颈癌手术病人骨骼肌量对睡眠时间的作用分析单位：h

低高P时间入院时术后第1 周项目T1−T0 T2−T1 T2−T1−2.98±2.24 0.52±1.22 0.50±1.28正常−3.34±1.95 1.20±1.64 1.72±1.82−4.56±2.17−0.38±1.12 1.40±1.92 F 值1.33 3.20 4.84 0.268 0.046 0.010

表6 头颈癌手术病人蛋白质量对睡眠时间的作用分析单位：h

表6 头颈癌手术病人蛋白质量对睡眠时间的作用分析单位：h

低高P时间入院时术后第1 周项目T1−T0 T2−T1 T2−T1−3.21±2.16 0.64±1.13 0.71±1.10正常−3.11±2.13 0.78±1.52 0.72±1.59−3.14±2.14 0.74±1.41 0 F 值0.08 0.19 0.98 0.779 0.666 0.983

表7 头颈癌手术病人脂肪含量对睡眠时间的作用分析单位：h

表7 头颈癌手术病人脂肪含量对睡眠时间的作用分析单位：h

低高P时间入院时术后第1 周项目T1−T0 T2−T1 T2−T1−2.90±3.64 1.19±1.23 2.13±2.10正常−3.35±1.65 0.63±1.54 0.84±0.94−3.10±2.10 0.73±1.40 0.55±1.38 F 值0.27 0.37 4.23 0.763 0.693 0.018

3 讨论

3.1 头颈癌病人术后营养状况受损 本研究结果显示，头颈癌病人的体重、BMI、骨骼肌量和蛋白质量在术后显著下降，尤其是术后第1 周，但是脂肪含量却逐渐增加，术后第1 周增加更明显，表明头颈癌病人术后的营养状况受损。Donohoe 等[13]研究结果显示，食管切除术后的病人在术后半年内39%的病人体重下降超过10%，41%病人BMI 下降10%，去脂体重（主要包括骨骼肌）和脂肪量显著下降。de Carvalho 等[14]研究显示，治疗前后头颈癌病人的去脂体重和脂肪含量均显著下降。以上研究结果与本研究除脂肪含量外的其他指标的变化趋势较相符，而关于脂肪含量的变化趋势的不同可能是由于本研究仅针对头颈癌手术病人，也可能是由于术后病人对蛋白质的消耗大于脂肪，而人体大量的蛋白质主要存在于骨骼肌中，最终导致骨骼肌下降更显著。综上所述，头颈癌术后病人的营养状况值得医务人员关注和重视，尤其是术后第1 周的营养状况。在头颈癌病人的人体成分中骨骼肌量和蛋白质量下降较多，因此，术后应保证足够的蛋白质摄入，以便于满足机体修复和伤口愈合的需要。

3.2 头颈癌手术病人住院期间睡眠不足 本研究结果显示，头颈癌病人术后第1 周睡眠时间最少。Li等[12]研究头颈癌幸存者的睡眠质量，结果发现83%的病人存在较差的睡眠质量（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评分＞5分），40%的病人存在非常差的睡眠质量（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评分≥8 分）。彭峥嵘等[15]关于喉癌术后病人睡眠状况的研究显示，喉癌术后病人1 周的睡眠状况极差，89.2%～97.6%病人睡眠时间≤5 h。李红[16]研究显示，喉癌术后第7 天病人的睡眠质量与术前存在显著差异（P＜0.05），术后第7 天有89.66%的喉癌病人存在睡眠障碍（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评分＞7 分）。以上研究与本研究结果较一致，均显示头颈癌病人存在睡眠问题。而睡眠障碍或者剥夺会影响心理健康、认知功能、白天的表现力和生理健康[17]，睡眠不足与炎症加剧有关，削弱体内的免疫力和抗氧化的能力[18]。因此，头颈癌术后病人的睡眠状况需引起医务人员的重视，尤其是术后第1 周。在发现此现象的同时，需进一步探索该现象的原因或影响因素，从而针对性地解决该问题。

3.3 头颈癌手术病人住院期间营养状况与睡眠时间的关系

3.3.1 睡眠时间对营养状况的负性影响 本研究结果显示，各时间段的睡眠时间对各营养指标的作用存在差异性：相对于术后第2 周，术后第1 周的睡眠时间对头颈癌病人的营养状况影响更大，睡眠时间越短，营养状况受损越严重；术后第1 周的睡眠时间对术后第1周的骨骼肌量和脂肪含量存在显著影响，对术后第2周却无显著影响；术后第1 周的睡眠时间对术后第1 周的体重和BMI 无显著影响，但对术后第2 周的体重和BMI 存在显著影响，提示睡眠时间对骨骼肌量和脂肪含量的影响具有即时性，但对体重和BMI 具有延时性。因此，在不同的时间点医护人员的关注点更需具有针对性，术后第1 周需更多地关注骨骼肌量和脂肪含量的变化情况，术后第2 周需更多地关注体重和BMI 的变化情况；在关注病人营养状况的同时更需评估病人的睡眠情况。Golem 等[17]建议营养师需评估病人的睡眠情况。

本研究结果还显示，相对于每日睡眠时间≥6 h,术后第1 周每日睡眠时间＜6 h 的头颈癌术后病人更容易出现体重、BMI、骨骼肌量的下降及脂肪含量增加。陈娟等[19]研究对210 例恶性肿瘤病人营养状况的影响因素进行探究，结果显示睡眠时间＜6 h/d 的癌症病人更容易发生营养不良，可见睡眠问题会影响营养状况。Golem 等[17]综述了大量睡眠与营养之间关系的研究，显示睡眠时间与体重状况之间呈负相关，即睡眠时间越短，体重越高；同时对其进行分析解释，睡眠时间越短的人，更倾向于进食高热量、高脂肪的食物及选择静坐的生活方式，因此能量摄入过高，但消耗却减少，从而导致肥胖。而这样的结论是针对正常人群，对于刚经历手术的头颈癌病人而言，睡眠时间对营养状况的影响则需另当别论，因此探究头颈癌病人的睡眠时间与营养状况之间的关系的研究才显得尤为特别及重要，凸显了本研究的价值与意义。

3.3.2 营养状况对睡眠时间的预测作用 本研究深入探究了各营养指标与睡眠时间的关系，在5 个营养指标中，仅骨骼肌量和脂肪含量对睡眠时间具有预测作用。术前和术后第1 周肌肉量越少，则术后第2 周睡眠时间增加越少；术后第1 周脂肪量低，术后第2 周睡眠时间增加更多。唐春苑等[20]对维持性血液透析病人营养状况与睡眠关系展开研究，结果显示病人营养状况越好，睡眠质量越好，在一定程度上与本研究结果相符。因此本研究结果提示，可通过提高病人的肌肉量和控制或减少脂肪量来提高头颈癌手术病人的睡眠时间。同样加速康复外科（ERAS）中强调了早期活动的重要性[21⁃23]，并将其作为头颈癌游离皮瓣重建手术病人加速康复外科指南中的一个证据。可见本研究结论与早期快速康复的推荐意见不谋而合。因此，不仅仅需重视病人营养状况的评估，还需协助或鼓励病人在术后早期活动，同时术后给予相应的康复训练效果可能更佳，从而提高病人的睡眠时间。

4 小结

本研究结果显示，头颈癌手术病人住院期间存在营养状况受损和睡眠时间不足的问题，尤其是术后第1 周。其营养状况和睡眠时间存在相互作用的密切关系，因此在头颈癌手术病人住院期间营养状况管理的同时需对睡眠时间进行管理；在关注睡眠时间的同时需预见其营养状况，从而可提前采取措施防止营养状况受损。但本研究仍存在不足之处：睡眠时间不能全面反映睡眠质量，尚缺乏对入睡时间、睡眠效率、睡眠障碍等的评估；本研究中纳入研究疾病种类尚少，仅纳入喉癌和咽癌病人；仅为单中心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