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境民族的教师教育研究——以朝鲜族为例

吕红波，陶文好

（北京师范大学珠海分校外国语学院，广东 珠海 519087）

一、前言

跨境民族是分别在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国家里长期居住，但又保留了原来共同的某些民族特色，彼此有着同一民族的认同感的民族（胡起望，1994：49）。我国陆地上有2 万多公里的边界与14 个国家接壤，这些边境地区居住着31个跨境民族，其中朝鲜族在我国东北地区，属于跨中国和朝鲜两国而居的跨境民族。（钟海青，2017：7）

朝鲜族是中国55 个少数民族中受教育程度最高的少数民族（戴庆夏等：1999：209），这与朝鲜族历来重视教育和教师培养是分不开的，教师队伍是人才培养的决定因素，培养高质量的人才，必须要有高水平的教师队伍。

2018 年的中央四号文件“关于全面深化新时代教师队伍建设改革的意见”指出：“当今世界正处在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之中，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面对新方位、新征程、新使命，教师队伍建设还不能完全适应。有的教师素质能力难以适应新时代人才培养需要，专业化水平需要提高。”

因此，要发展教育，教师教育不可忽视，虽然朝鲜族教育发展成绩显著，但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全球化时代的到来，也面临着一些挑战，此时朝鲜族教师教育应与时俱进，不断调整以促进朝鲜族教育的健康发展。

二、朝鲜族教师教育研究现状

根据中国知网的统计，文章以“朝鲜族教育”为关键词进行检索，可以查找到从2003-2018 年这15 年共有65 篇文章，研究主题主要集中在朝鲜语教育历史、教育政策、具体学科教育、教材建设、人口与教育的关系等方面，而针对朝鲜族教师教育问题的研究相对较少，只有6 篇文章，占9%左右。可见，对于朝鲜族教师教育的专门性研究还有待深入。（详见下表）

2003-2018年中国知网关于“朝鲜族教育”收录论文统计表

根据中国知网的统计，以“朝鲜族教育”为关键词进行检索，可以查找到从2003-2018 年这15 年共收录了35 篇硕士论文，其中研究教师教育的有5 篇，大约占14%。可见，朝鲜族教育在过去15 年受到普遍关注并进行了研究，虽然各类研究中或多或少涉及到了一些有关教师教育的研究，但是专门针对朝鲜族教师教育的研究还远远不够。（详见下表）

2003-2018年中国知网关于“朝鲜族教育”收录的硕士论文情况统计表

从作者发表机构统计可以看出有29 篇论文，大约占83%，出自延边大学。可见朝鲜族教育在过去15 年受到普遍关注，尤其是朝鲜族聚集地的延边地区高校始终密切关注和研究朝鲜族教育。（详见下表）

2003-2018年中国知网关于“朝鲜族教育”收录的硕士论文作者机构统计表

从以上分析可见，针对朝鲜族教育的研究较为普遍，但是专门针对朝鲜族教师教育的研究还远远不够，亟待加强。因为，朝鲜族教师教育是保证和提高朝鲜族教育质量的根本。

三、朝鲜族教师队伍现状

为了更好地研究朝鲜族教师教育，首先应了解朝鲜族教师队伍的现状。只有了解朝鲜族教师队伍存在的问题，才能够具有针对性地给出解决策略。

1.教师队伍不稳定

地区经济发展不平衡带来人口流动的现象同样存在于延边地区，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发展和深入，延边地区许多朝鲜族人赴韩国、日本、美国和俄罗斯求学和劳务输出，到内地发展的人数也不断增加，尤其是到一些有韩国企业和贸易往来的城市发展。因此，许多朝鲜语教师凭借着拥有朝鲜语/汉语/英语（或日语）的多种语言优势，离开了延边，到国内外发达国家和地区谋求发展（柳美玲,2012：14）。此外，有的教师要么选择离职，要么处于观望，等待时机的状态。这种因素导致了教师队伍的不稳定。

据2010 年第六次人口普查，中国朝鲜族人口有183 万。这些人口分布如下:以延边为主的东北地区60万，以广州、深圳为主的华南地区6万，以上海、南京为主的华东地区9 万，以青岛、威海、烟台为中心的山东地区18 万，以北京、天津首都地区17 万，成都、西安等西部地区2 万，国内约110 万。2015 年，在韩朝鲜族60万，在日朝鲜族10 万，在欧美俄朝鲜族共70 余万（金海英，2018：35）

这种朝鲜族人口外流现象导致朝鲜族学生人数减少，另外，一些朝鲜族家长将孩子转学到汉族学校，希望接受优质教育，以期在未来有更好的发展前途。因此，朝鲜族学生转读汉族学校意愿普遍较强，这也加剧了一些朝鲜族学校的生源流失（李顺宝，罗正日,2006：103）。朝鲜族学生人数流失现象在农村地区更为明显，许多学校几乎没有学生或学生人数很少，学校面临着兼并、撤资、教育经费投入不足、基础设施建设和信息化建设滞后等问题。这也降低了一些教师的积极性，教师缺乏安全感和归属感。此外,(柳美玲,2012：15）一些在乡镇工作的朝鲜族教师由于城乡、发达地区和欠发达地区之间存在工资差距而辞职。

2.教师队伍年龄结构不合理

朝鲜族教师人数下降带来的另一个问题就是年龄结构不尽合理。 有研究显示：延边朝鲜族学校教师的年龄结构严重失衡，平均年龄超过45 岁（严秀英等，2018：88）。未来3-5 年将有大量教师达到退休年龄，部分地区的朝鲜族学校教师短缺。以2012 年延边乡镇教师调查（柳美玲，2012：17）为例，50%以上有20-30年的教学经验，5 年内只有9 名新教师。延边以外的朝鲜族教师也存在着年龄结构老龄化现象。以吉林市2014 年朝鲜族中学教师统计为例，老龄化教师占42%（崔冀，2014：8）。学生人数下降意味着需要的教师减少了，这也就阻碍了年轻教师的引进。因此，现有的教师队伍呈现老龄化趋势，这意味着许多教师知识需要更新，需要进行培训和实施教师教育，否则会影响教育质量。

3.教师学缘结构单一

由于地区经济发展不平衡，缺乏特殊优惠政策，无法吸引年轻优秀的朝鲜族教师，现有朝鲜族教师主要毕业于延边大学及其师范学院，这种单一的教师学缘结构存在一定的弊端，例如：没有外部新鲜血液的注入，容易出现近亲繁殖的现象（柳美玲，2012：17）。

长此以往，朝鲜族教育会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尤其是在如今全球化和多元化的背景下，会阻碍朝鲜族教学质量的提高和教育事业的长远发展。合理的教师队伍应该由来自不同省份不同大学的毕业生组成。在这种情况下，教师教育能够弥补教师队伍学缘结构单一的不足，为构建多元化的教师队伍不断地注入新的教学理念，保证朝鲜族教育的长期健康发展。

4.教师短缺导致跨学科教学，影响教学质量

由于学生流失和朝鲜族教师人数下降，朝鲜族学校的整体劳动力结构不平衡。随着学生人数的减少，学校合并，教师人数也相应减少。在一些城市，超过25%的合格教师不再担任教师，导致教师数量不足。1991-2000 年10 年间，延边超过一半（53%）的朝鲜语教师离开了教师队伍（金柄珉,朴泰洙,2007：82）。朝鲜族教师外流不仅存在于延边朝鲜族聚居区，也存在于吉林地区和黑龙江省。1989 年至2010 年，受市场经济发展的影响，吉林地区共有1074 名韩国教师离职，占朝鲜族教师总数的41.6%。这导致教师严重短缺，尤其是英语、汉语、数学和计算机教师（金玲，2011：40），而历史、政治和日语等学科的教师则人满为患（柳美玲，2012：18）。学科结构不平衡导致部分教师跨学科上课，如英语、物理、化学等课程由跨学科教师授课，也有一些非英语专业教师教英语课程的现象。因此，无法保证高水平的教学质量。

尽管有些学科专任教师特别短缺，但很难招聘到新的教师。例如，2011年-2015年，整个延边地区需要为农村地区招聘约300 名朝鲜族教师，但实际上只招聘了100 名教师。因此，有些教师的教学与专业不符，或者聘请临时教师维持日常教学，但由于临时教师教学能力有限，很难保证教学质量（严秀英等，2018：88）。

四、发展和完善朝鲜族教师教育是解决教师队伍现状的关键

通过对朝鲜族教师教育的现状分析，发现朝鲜语教师队伍中存在的主要问题，为解决这些问题，就必须采取一些有效措施，其中政策保障机制是确保教师教育顺利实现的先决条件。但是有研究显示（马榕，2008：36）针对朝鲜族教师进修与培训的保障仍显不足。

1.建立政策保障机制，完善教师教育体系

国家关于振兴教师教育的规划（2018），明确了以加强少数民族地区双语教师培训为目标，加强中小学教师的全面培训，在培训内容、培训方法、培训学分、培训机构等方面进行全面创新。针对朝鲜族教师队伍存在的问题，制约着朝鲜族教育发展的现状，延边地区和各级政府着力改善农村教师的状况。

通过组织申报、考试、答疑、试讲、公开课等过程，从2004 年至2017 年延边市从有一定知名度和影响力的教师中选拔出49 名朝鲜族教师。这些教师热爱教育事业，掌握教育教学规律，不断反思国家教育在教学中的实际问题，总结形成自己独特的教学风格和特点，具有双语教育工作者的人际交往能力和独特的观点，为朝鲜族教师的发展提供范例和示范（严秀英等，2018：91）。

以龙井市为例（裴英，2016:13），教师教育项目实行教师学徒制，即有经验的教师通过集体备课、授课、培训等方式引导青年教师开展教师教育活动。校本培训形式易于实施，形成规范化。

由于农村教师流失严重，包括许多优秀教师和青年教师，教育部和财政部于2006 年联合启动了《农村义务教育阶段（中小学）学校教师毕业后特殊计划》的实施工作。在中央财政支持下，高校毕业生在农村任教三年。他们可以在完成三年的合同后继续任职，也可以离开去其他地方继续自己的职业生涯（于晗，2017：7）。目的是缓解农村教师短缺、结构不合理，补充农村青年教师。迄今为止，农村教师问题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但从长远来看，需要合理规划，加强教师培训。只有重视和为教师教育毕业生提供机会，才能留住优秀教师，提高朝鲜族教育质量。

另外，延边制定了促进朝鲜族教育人才回流的政策，通过提供职业发展机会，优先保护朝鲜族教师未来的专项资金，吸引朝鲜族教育专业的优秀毕业生重返延边工作。

2.稳定教师队伍，提高教师专业化发展水平

科学规划，合理配置教师人数，吸引优秀朝鲜族教师的加入，缓解教师短缺，特别是通过财政支持、鼓励农村服务志愿者和其他形式的激励来增加教师的数量。除此之外，提高教师的工资待遇，特别是农村地区的教师工资，需要重新评估和考虑激励措施，以吸引和留住教师，使教师职业变得更有吸引力，年轻教师的招聘和留用问题会得到缓解。

除了改善工作条件以外，通过为在职教师提供培训和专业发展机会，提供教育资源，加强教师对于教育工作的敬业度和满意度，以此，吸引和留住高素质教师，稳定教师队伍。

同时，为了更好地发展朝鲜语教师教育，需要从全球视角来帮助朝鲜语教师认识教师教育改革与发展中遇到的问题。要改变封闭式的教育方式，大力开展国际合作教师教育，使教师具有专业化发展与国际接轨的全新意识和理念，采取切实措施加速教师教育国际化。培养朝鲜族教师具有国际视野和先进的教育思想与批判性思维能力，学习全新的教育教学模式、教育体系结构、教育管理体制、课程体系和教材、评价和考试制度、教育技术、教师专业化水平等方面的知识，与教育国际化趋势保持一致。

3.为教师提供校本培训机会，提高教师的教学反思能力

对所有朝鲜族教师来说，教育信息培训和掌握新的教学模式是必不可少的。数字教育时代的到来对传统的教学模式提出了挑战，教师不能满足于传统的教学模式，因此，校本培训是一种灵活的教师学习方式，可以采用多种实践方法。学校可以通过聘请专家或有经验的一线教师提供校本讲座，并针对教师的教学方法进行学术讨论。同一学科的教师可以在学校内部/或跨学校建立网络联系，共同备课，交流教学经验，互相观课，将共享理念运用到校本培训中。

教师教育的关键之一是自我反思。 尽管人们认为自我反思对提高教师的教学能力非常有帮助，但由于中小学教师日常教学任务繁重，需要兼顾教学和家庭的女教师比例较高，许多人没有精力或意愿投入时间进行自我反思和自我完善（刘沐坤，2015：39）。

鉴于教师工作量大，没有时间和精力自强不息，各级政府和学校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如适当增加教师人数，制定合理的工作量，为教师提供校本培训机会。使教师在完成工作的同时，能够满足自身发展和反思的需要。 中国自古以来重视自省和反思教育，在高速发展的当今社会，反思更是必不可少。反思与教学紧密相连，是创新的必要条件。正如孔子所说：吾日三省吾身。根据赵瑜、刘云缦（2017：17）的研究：教学反思是指教师立足于自我批评进而考察自身教学行为以及情景的能力。教学反思要求教师细致观察、发现遇到的问题，通过系统地、科学地分析与研究，从而提高教育、教学质量和自身理论水平。没有反思的教学不是完整意义上的教学。教学反思的形式多样，如教师的行动研究、建立教师档案夹、记录教学日志等。

教学过程是一项反思性活动，教师要善于从课堂教学实践中提取理论，经过反思，并用以指导课堂活动。同时朝鲜语教师教育要引入与国际接轨的意识、先进的多语教育理念和教学方法，通过教师教育专业培训，能够做到智慧备课，培养智慧教学能力，提升整体教师队伍的素养。

4.引进共建理念，实现教师队伍多元化

可以参照国家免费师范生政策，考虑出台减免学费等优惠政策，对愿意申请师范院校，毕业后成为朝鲜族教师的优秀高中毕业生免收学费的，也可以考虑对贫困地区的学生给予补贴。 同时参照人才引进标准，吸引和鼓励各类优秀的朝鲜族毕业生，回到家乡为朝鲜族地区的教育工作做出贡献。

同时可以考虑在朝鲜族教师教育中采用合作教育模式，其中朝鲜语及其相关课程由延边高校开设，汉语专业知识和教学能力课程由延边以外的高校开设。这种新模式有助于保证朝鲜族教师的质量和多元化。

5.健全教师培训体系，为教师教育发展提供完善的教育方案

各级教育部门和各类学校应充分认识到教师教育对提高朝鲜族教育发展的重要性，为教师提供更多的在职教师教育机会，使他们能够提高专业能力。例如：短期校外教师教育是提高教师教学技术水平的一种现实途径。教师应该有机会参加各种培训项目，帮助教师接触到教学创新的思想、理念，开阔视野，改进教学方法。

2018年2月，教育部等五部门印发《教育振兴行动计划（2018-2022）》,部署落实提升教师教育质量，创新教师教育模式，并明确指出“互联网+教师教育”创新活动。

对于农村地区的教师而言，教育部门可以引入远程教育、引导教师充分利用互联网资源，利用大规模开放在线课程（MOOC），在线学习国内外新的教学理念和知识，学习先进的教学方法，特别是了解国内外教育的最新理念。这样既高效经济又不影响日常教学。与师范院校合作，聘请高校教师指导基层教师的教学理论，使之更有效率，学校应相互配合，组织在职教师教育活动，共享各类教育教学资源。经过培训，教师可以掌握新的教学技能，逐步将传统的课堂教学与微格教学、翻转课堂等新方法结合起来，提高教师的教学质量。

通过与国内外高校建立合作关系，选派教师参加培训，鼓励青年教师继续攻读朝鲜族教育相关的硕士或博士学位，为未来的朝鲜族教育发展做好人才储备。为中老年教师提供学习先进教学方法和更新知识的机会，同时在培训期间为教师提供资金支持，以解决实际问题。

6.尊重教师参加培训的意愿和选择

教师参加培训的意愿和动机对于提高教师的教学水平至关重要。目前，朝鲜族教师培训的现状是大多数教师积极参与培训项目，喜欢参加短期培训。主要形式是参与教学和沟通的实践培训。教师对专家讲座和对去其他学校的实地考察不感兴趣。主要原因是认为对提高自身教学水平没有帮助。以延吉市为例（刘沐坤，2015：38），学校要求小学朝鲜语汉语教师到汉族学校去听汉语课，规定必须参加。然而，观察课结束后的反馈是，90%的老师说没有得到实际的帮助，因为彼此的汉语教学环境不同。在这种情况下，教师参与培训的目的仅仅是完成任务，只是浪费了时间，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因此，为了达到预期的培训效果，应尊重教师根据自身的兴趣和实际需要选择参加实践培训的项目。同时也说明教师教育要做到常态化，应该是切实做到朝鲜族教师与汉族教师的真正的交流，要到真实的课堂进行走访和交流，而不仅仅是听观摩课。

7.建立有效的评价机制，确保教师培训和教育的有效性

教师培训和教育要有合理的规划，并通过评价培训和教育的效果，检验教师能否真正把所学应用到培训后的教学中去，而不仅仅是经历过程；如果教师教育在培训后的教学中没有起到积极的作用，则是一种浪费时间和金钱，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产生，需要建立有效的评价机制，确保教师培训和教育的有效性。

在教学实践中，对教师培训后获得的知识和技能进行监督，有助于提高教师的教学能力。例如，参加过长期培训的教师可以为学校其他教师举办系列讲座，为其他教师提供指导，帮助未参加培训的教师提高教学能力，拓宽视野。参加短期培训的教师可以根据讲座和培训的内容进行集体交流和讨论。在讨论过程中，应帮助和鼓励教师反思教学，并将所学到的经验教训应用到自己的教学实践中。具体的评估教师教育和培训效果，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进行监控：教师自身的教学反思、学生对教学的满意度反馈和同事的反馈。

五、结束语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教育大计，教师为本。朝鲜族教师队伍决定着朝鲜族教育质量和长远的发展，因此，朝鲜族教师教育应得到社会各界的重视，只有提高了教师素质，才能够保证教育质量，最大限度地降低教师和学生的流失数量，为保证朝鲜族教育的可持续性发展， 应积极探索和实施朝鲜族教师教育的专业化、多元化和国际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