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特别的台北之夜

2020-11-02 02:55七七
南风窗 2020年22期
关键词:酒客休息室包厢

七七

1

台北市林森北路六條通内,酒店林立。华灯初上,这里便一派活色生香。

我曾偶然路过,有活泼可爱的日系女孩在门口招揽生意,也有性感冷艳的“女王”在一角抽烟。

烟圈袅袅升起,扩散,淡去,融进夜雾,融进这霓虹酒绿。寻欢的酒客们醉意显明,女孩的嘴角铺满笑容,酒客的目光撒向妹仔。

我感到好奇,又因着尴尬和害怕而匆匆掉头。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概括此时此地,这样一种场景下的人群。他们来自不同的阶层,怀有不同的心事和目的。有人专门寻欢猎艳;有人意在借酒浇愁;有的人只是在招待和应酬;也有的人,这一切不过就是工作,一颦一笑,露背裙、高跟鞋,都不过是逢场作戏的工具。

总之,通过酒、音乐、霓虹与隐隐约约的性,各种人都汇集在一个空间里了。在台湾,它不是主流,也不边缘,不倡导,也不地下,它就那样存在着。

一般来说,“健全社会”的指标,都不会去抬高这类存在的价值,但它又的确一直存在着。我是一个观察者,我不了解里面的人,因此也不会像许多人那样抱有天然的排斥态度。相反,我常常想找机会去看看。

在台湾,曾有新闻报道,研究生为了完成社会学课题,真正“下海”去做公关。或许这也是勇气,但太夸张了。然而如果仅仅是进去花点钱买点酒,闷头地喝,左顾右盼,恐怕也算不上是合格的观察和研究。

我在等待某种合适的机缘。

2

居然,还真的有这样的机缘。

“你有姿色、手腕和酒量吗?”

“想上酒店没钱上?想当小姐没胆当?全台首创零距离贴近酒店生态体验,由真实从业的酒店公关与从业人员,带你从不同角度切入……让你一秒穿越到歌舞伎町,亲身感受酒店文化的纤细眉角。”

这是一则活动招募信息。它让普通人,可以进入一种逼真模拟的场景里,去感受那种与现实几乎没有差距的准现实。因为,在招募普通人的同时,里面也有很多真正的专业人士—酒客、公关。

不能错过,必须出发。

3

10月4日,下午5时45分,是公关的报到时间。

便利店门口的“从业人员”登记好我的名字,递给我一张名片,让我顺着巷子走进今天要“上班”的酒店。

向来只是匆匆一瞥,当真正要踏入这想象中纸醉金迷的世界,充当一夜“菜鸟”公关时,心中不免兴奋又紧张。

推门而入,店内金光闪耀,音乐靡靡,我被西装整齐的酒店“行政”领进了休息室。休息室内,早已坐满好几个装扮完毕的女公关,华丽而冶艳,幽暗的灯光照在她们化着浓妆的精致五官上,在缭绕的烟雾下显得俏丽又风尘。有人一袭白裙,胸口的衣布交叉,身形若隐若现;有人身着黑纱,前臂后背的刺青撩拨着妖娆;有人双腿颀长,蹬着高跟鞋更显婀娜。

她们显然认识,谈笑风生,我忖度着,也许她们是真的酒店公关。也有人如我一般,因为生涩和紧张而不出声,默默补着口红,或好奇地望向别人,又快速收回目光。

“妈妈桑”坐在休息室的最里面,问过我的名字后,让我选一个艺名。

看着摊开在桌上的名牌:小花、秋天、娜美……我决定选“娜美”。

向来只是匆匆一瞥,当真正要踏入这想象中纸醉金迷的世界,充当一夜“菜鸟”公关时,心中不免兴奋又紧张。

尔后妈妈桑递给我名牌,让我去后面换装。我得到的是一件挂脖小洋装,蓬蓬的裙摆恰恰好遮住大腿以上,还有一双10厘米的鱼口高跟鞋。穿戴完毕,一步踏出去就扭到了脚。

“小心。”行政立刻扶住我,我重新进入休息室。

“现在要讲职前培训。”妈妈桑说着,将一张A4纸分发给一众女孩,“你们看熟一点,等会儿是不能带它出去的,有问题赶紧问”。

在昏黄的灯光下,伴随着忐忑的心情,纸上的黑字像是被肢解开来,我努力记着:

“薪水计算一节15分钟,坐在客人旁边才开始算钱,迟到一分钟罚50元;行政带台说‘点头微笑的时候接‘老板好;为了自己的安全,绝对不可以跟客人进厕所;客人太色,一律举手跟少爷说水果不甜……”

接着妈妈桑又向我们展示公杯、九宫格、威士忌杯、水杯要怎么使用。首先,酒客杯和公关杯是不同的,公关的杯子小一些,酒倒进去的时候相对显得多些;其次,威士忌要先倒入公杯,然后再倒入九宫格,从九宫格取酒给客人时,要先询问“要不要加冰块”;最后,公关的水杯比酒客的大且呈雾面,若是不想喝太多,可以悄悄将酒吐进去。

有人询问要怎么讨好酒客,不知聊什么时该怎么办。妈妈桑说,把酒客当身障者,就像当护工一样伺候周到,点烟、倒酒、喂水果,从工作聊到星座,摸着对方的性子来。

如果酒客太色怎么办?当然不能一直举手跟少爷说“水果不甜”,不然生意还怎么做?妈妈桑向我们展示,如果对方伸过手来,公关可以轻握他的手,如果对方从脖后袭来,就握着他另一只手。这样其实就软性“制约”了对方,不至过分腥了自己。

对坐的“前辈们”继续向我们传授经验,还建议某个女孩把头发放下来、口红涂浓一点,“不然在这种灯光下,你的五官会显得很不立体”。

随着外面“欢迎光临”的频次越来越多,晚上6时30分,公关小姐们准时打卡上班。行政进来催促,喊出名字的女孩就要出去任君挑选。

我当公关小姐的一夜,正式开场。

4

女公关们被分批叫出去,又有人折回来,笑着说自己没被挑中。可那女生明明很可爱,我心里想着,不管是真的还是演的,这酒客也太刁钻。

我和另一个女孩是最后一批被叫上场的,踏着10厘米的高跟鞋,挺胸、抬头,一半青涩一半世故:青涩以扮猪,虽不用吃老虎;世故以顾敌,免得被人挑到了骨头。

当我踏出休息室的那刻,场外已经酒色生香,气氛还未完全炒起来,但有真的公关活络着场子,还是一派觥筹交错、甜言漫漫;而有些如我般的“菜鳥”公关则默默坐着,规规矩矩,略显局促。余光看到有人在打量我,不敢回看,跟着行政进了包厢。

包厢里有三个客人,两男一女,看样子是不熟识,彼此坐得分散。我和另一个女孩站在前排,点头、微笑:“老板好,我是娜美。”

行政问酒客,老板请问要留下两位小姐吗?坐在门口的酒客看了我一眼:“娜美好了。”

“那请娜美坐在这位老板旁边,另一位小姐陪台好了。”

另一个女孩坐在我对面,八成是真公关,经验丰富,立刻就和客人们聊了起来。客人抱怨,你们来得那么慢,我们几个坐在里面尴尬死了。女孩赔着笑脸,并示意我:“宝贝,帮我拿一下前面柜子里的九宫格和公杯。”

穿着高跟鞋做桌边服务实在很不方便,蹲下的时候又要保持优雅、又要照顾自己不走光,还得随时看顾好身边的客人,以免冷落了他的心情。但我学着对面的女孩,慢慢让自己进入状态。

“老板好,谢谢你让娜美留下。我来给您倒酒好吗?请问要加冰块吗?”

“好啊。”

“老板我们先干一杯。”火辣辣的威士忌就着冰块,感觉没那么刺喉,酒精下肚,胃里和周身就软糯了起来,身体也就放松了。

“老板平时都在做什么?今天过得还好吗?”

“我是厨师,做意餐的。”

我打量着他,身形健壮,蓄着胡子和几缕散乱的长发,打着耳钉,前臂内侧有个小刺青,气质颇为搭衬厨师这个职业。

我又问旁边的红衣客人。“老板你是做什么的呀?”

“我是医生。”众人惊呼起来:“医生,一点也不像。”

感觉医生心情很好,话也颇多,还拿起麦克风自己飙起歌来。就这样,在另一位女孩的引导下,这个包厢里的场面开始活络起来。来酒店,总是得以喝酒为主,女孩拿出一副骰盅,问大家要不要玩“吹牛”的游戏。

不知聊什么时该怎么办。妈妈桑说,把酒客当身障者,就像当护工一样伺候周到,点烟、倒酒、喂水果,从工作聊到星座,摸着对方的性子来。

我和厨师一组,另外三人成组,怎奈厨师连输医生好几局,威士忌就这么一杯一杯灌下去。我边玩边照顾着客人的酒杯,看到空了就立刻满上,另一个女生也不忘往公杯倒酒,让九宫格永远不会空。

“娜美你会玩吗?”

“玩过,但不熟练。”这话是半真半假,我想着,以前我也是夜店常客,这游戏简直雕虫小技,但已经是若干年前的事了,时间一久,这金鱼脑记不住事情。

“新人会有新人运。”众人说着。借着酒劲,我的战斗魂还是被激发了,我决定来战一战医生。

骰盅起,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随便喊了个数字,医生乘着兴致往上加,我欲和厨师商量,让他不要没有存在感,厨师说你随便喊。

开!赢了!兴致正在高涨,行政突然进来叫走了另一个女孩:“有人后台点你。”

“宝贝你加油哦。”女孩对我说。

我有些心虚,一个菜鸟公关要独自应付三个客人,说真的,我慌了。

5

因为刚才有那女孩帮衬着做桌边服务,菜鸟如我也不会手忙脚乱,现在我要一边聊天、一边和客人玩游戏、一边做桌边服务。

我发现九宫格空了,想着赶紧倒上酒,但我忘了用公杯,直接拿着瓶子就往里倒酒,小杯子加得满满当当,且溢出了杯子洒到桌子上。啊,我的自信心开始瓦解了。

好在三个酒客和颜悦色,好心提醒我记得拿公杯。

女酒客看我笨拙,问道:“你今天是不是来当演员的?”

“啊,我只是个新人而已,请大家多多包涵。”来真人实境,怎么能破功,我是优秀的女公关,在心里对自己喊三遍。

我们继续玩起来,我努力在脸上堆满笑意,把能想到的话题全都搬了出来,酒也一杯杯下肚,周遭慢慢有了叠影;外面的声浪更大,热热闹闹的,不知在玩闹些什么,我有点懊恼,虽然包厢安静,但好想观察下外面的人。

玩着玩着,骰子不慎掉落,我们按铃喊少爷,少爷却迟迟不来,厨师有点不耐烦,走出包厢想要喊人进来。

我想起妈妈桑说的话,公关有任何需求都要举手或按铃,让少爷来服务,自己不能离开包厢。我的客人突然自己跑去叫少爷,我会不会服务不周了?

心里焦急,客人又迟迟不回来,我听到外面有争吵声,便循声走出去。

“老板您不能这样跑出来哦。”行政说。

“我又没有要闹事,我要个骰盅,你们迟迟不送来,我才出来的啊。”

“麻烦您先回到包厢内,我们很快会送来。”

厨师回到座位,一脸不悦。

少爷很快拿来了骰盅,并让之前未被挑中的女孩进来陪桌。

“给我拿一副公关杯。”女孩对少爷说。相比前一位女生的冶艳,她的眼角有一颗淡淡的痣,笑起来亲切可爱,搭配着略带沙哑的声音,像个迷人的小精灵。

女酒客说酒喝得还不够爽快,女孩说不然我们玩点大的,喝得快。她让少爷给大家拿来一人一个骰盅,每人两颗骰子,外加一个碗。大家一起掷骰,数字加起来对上了碗内的点数就得喝一杯。我的运道很快用完了,连输好几局,又是好几杯酒下肚。

我心里想着,接下来要不要用水杯吐点酒出来。行政又进来了:“娜美跟我来,各位老板不好意思,要轮台了哦。”

我向三位酒客敬了杯酒,起身出去,却不小心踩到了厨师的脚,我惊恐地连声道歉。好在他没怪罪我,我不知道接下来要干吗,只能任由行政带领。

外面的金发女孩边唱边跳,公关和酒客都围坐在两张半圆的大型沙发上,荧幕的光影轮转着打在不同人的脸上,柔情绰态、艳光四射。

我虽是假扮女公关,但也仿若坠入了这温柔乡里。

6

我和另一个女生被行政带进了休息室,她的妆容看起来清淡,表情和姿态也显得生涩。我猜她和我一样,也是来“体验”当女公关的。

很快,行政又把我们带去外面靠近休息室的一桌客人:“老板好,由这两位小姐为您服务哦。”

有了前面的经验,加上酒精的作用,我觉得自己开窍了,而且外面的世界比包厢内更有趣,记者的好奇心和内心的战斗魂很快又燃烧了。

我眼前的客人是个戴着眼镜、眉目清秀、身形单薄的男子,他绑了一束矮马尾,用同样嗲气的声音和我说:“刚才那个女公关什么都不懂,无聊死了。”

我看着他杯子里满满的威士忌,想必是冰块都融化了还没喝完的酒,会不会是个刁钻的客人?

我学着前面女公关的样子,让少爷给我拿一副公关杯,给自己加上酒和冰块:“我来陪你喝吧。”

“新人会有新人运。”众人说着。借着酒劲,我的战斗魂还是被激发了,我决定来战一战医生。

“你可以吗?”他也嘴角上扬地看着我,“刚才的公关碰都不让碰。”

他顺势搭住我的肩膀,轻触了一下看我的反应,撩拨几句,又收回了手。我不确定这是他的试探,还是他的礼貌,但他的眼神狡黠,又很会讲话,是个有趣又不让人讨厌的“对手”。

“你的酒怎么那么多?先把它喝完,我们来开始玩游戏。”

“但你都不喝啊。”

“我陪着你喝啊。”我在自己的杯子里倒上酒。

“你那么少,我那么多。”

“人家是女生,你要让让我啊。”

“太不公平了啦。”

感觉他不是很会喝酒,我心里想着,那就和你过几招。

当然,我的客人不止这一位,我另一边是个同样戴着眼镜、看似有些木讷的男生,感觉平时会宅在家里打电动,但他喝起酒来却很爽快。他说自己平时在家接案,偶尔会来酒店放松,而绑矮马尾的客人则说自己是催眠师。

好有趣的职业。记者的好奇心和战斗魂已经被酒精浇得旺盛。我说那我们来玩骰子吧,输的人喝酒。三个人,我和谁一组?爽快喝酒的客人说都可以,我说那我们轮流,我先和催眠师一组。

没想到这个客人看似木讷,却连赢我们好几局,我和催眠师只好一杯接着一杯喝。输倒是没什么,但看着不太会喝酒的催眠师一杯一杯灌下去,我还是觉得成就感十足。他的脸开始微微泛红,看来前面的女公关真的没让他喝到几杯。

坐在催眠师右边、和我一起过来的女公关也试着找催眠师喝酒,但却因找不到话题又和旁边的客人聊天去了。我环顾四周,有的桌打得火热,有的桌却气氛平平。对桌穿着白裙子、理着齐刘海的女生,方方正正地坐着,和客人慢慢聊着天,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别开观察别人的目光,今天我是女公关,我要照顾我的客人,我把心思收回到我的两位客人身上。

“催眠师会很难考吗?”

“不会啊,很简单。”

“我从来没试过,有机会换我当你的客人啊。”

“来啊。”

“会来的,我们先干了这杯酒。”

7

我们正玩得开心,对面突然吵了起来。只见刚才穿着白衣的女孩抹着眼泪,酒客正对她破口大骂:“这也不能那也不能,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你凶屁哦,是你在那里动手动脚。”女孩哭得很伤心。

全场安静起来,纷纷朝他们望去。男子因为生气,脸涨得通红,继续指着女孩口吐芬芳。妈妈桑赶紧过来,向客人赔不是,把女孩领回了休息室,现场才又继续活跃起来。

我有些被吓到,我猜那女孩应该也是来体验当公关的,放不开手脚,又遇上了难搞又好色的客人。对这么可爱的女孩也不懂得怜香,我很想用高跟鞋踩在他的臭脸上。大概这也是酒店公关常常会遇到的事吧,我不免感慨起来,客人是上帝、也是钱袋,公关得掏空心思哄他们开心,进退有度。

我从刚才的慌乱中回过神来,威士忌还是香的,酒杯倒映着各色女孩的倩影,歌声摇曳,温柔乡依旧。我轻轻抚着左右两位客人的背,轻声问道:“你们不会对我那么凶吧?”挑眉看着左边,又望向右边。

“你那么好,怎么会凶你。”催眠师也用软糯的语调回我。

“保证哦。”

“保证。”

“那我们继续来玩。”

有了“客人”的保证,我的兴致更高了。我开始有点不确定,自己是在扮演女公关,还是也乐在其中,就像那句宣传语“想当小姐没胆当”,没胆又想使坏,这犬马声色的世界也果真让人想要沉沦。

我想起来,参加这个沉浸式真人体验前,我邀请友人一同前往,她说:“要花钱去当小姐进行情绪劳动,我实在有点过不去。”

暗处那股魅影又在向我招手:你有姿色、手腕和酒量吗?

8

没隔多久,行政就让女孩们全部去休息室,我以为又要轮台。

刚才被骂的白衣女孩仍旧在休息室里哭着,妈妈桑在一旁安慰她,我也忍不住抱抱她,摸摸她的头发说没事的,不要介意别人讲什么。她哭得更伤心了,“我以前发生过一些事,不敢出来,我想借着这次机会走出来,没想到……”

连我的心都要碎了,那臭脸酒客怎么骂得下去。但我们凳子还没坐热,行政又把我们全部叫了出去。

所有女孩在前面站成一排,我以为又要挑小姐,没想到主持人开始致谢,原来游戏结束了。这么快,我想着,酒店的分分秒秒真是瞬息之间。

前后陪伴我兩次的女孩都是真公关,但没想到的是,刚才那个被骂哭的白衣女孩也是真公关,而且被骂的桥段还是演的。骂人的也是演员酒客,故意表演酒店真实会发生的桥段给我们看。

主持人接着公布,在今天的“真人模拟酒店RPG”活动中,有真的公关从业人员和公关体验参与者,而底下的酒客,也有真的酒客和演员酒客。主持人让公关体验参与者上前一步,我们向前,底下欢呼。

“先请我们的活动参与者随意找个位子坐下。”只见我的催眠师酒客张开双臂热情地让我过去,我便回到他身边坐下。

“原来你不是真公关哦?”他问我。

“不是啊,有像吗?”

“超像的,你是不是真的有从事这行?”

“没有啊,不然我干吗自己花钱来。那你是真酒客吗?”

“我是演员酒客啦。我平常不烟不酒,被你灌了好多酒。我知道你不是真公关,我的任务就是刁难你们,但你太强了啦,让人没什么好挑的。”

不管是真心还是客套,我有种打游戏干掉大boss的快感。

“那你是真的催眠师吗?”

“我真的是催眠师。”

“那改天换我当你客人,点你的台。”

我再次望向女公关们,果然前后陪伴我两次的女孩都是真公关,但没想到的是,刚才那个被骂哭的白衣女孩也是真公关,而且被骂的桥段还是演的。骂人的也是演员酒客,故意表演酒店真实会发生的桥段给我们看。

那白衣女孩仍红着眼,我有种被“将了一军”的感觉:好演技。

9

换完衣服散场后,大家还饶有兴致地聚在店外聊天。我才知道我的厨师客人也是演员,他说他的任务也是刁难我,但我的表现实在没有可以挑刺的地方。

“你是目前最强的出演女公关。”

此时还未到晚上9点,真的公关小姐们才正要准备上班,刚才只是陪我们玩的一场过家家游戏。酒店大门方要开张,而那里,才是真正的角力竞技场。

我洗掉自己的烟熏妆,还我本来面目。

我所经历的,已经很逼真了。

每个人有不同的生活,我们也不知道那个场所里每一个人,究竟有怎样的苦恼与无奈。但至少,我知道了他们在那个环境下,是怎样行为,又怎样工作。

如果这就叫沉沦,我已经看到沉沦的长相。

回家。

猜你喜欢
酒客休息室包厢
《伤寒论》“酒客病”探微*
lounge
方璇空间设计作品
庞鲜、卢栩枫室内设计作品
温哥华天合联盟品牌休息室启用
梅信
酒客病辨析
天合联盟温哥华休息室
——您的下一个目的地
卸妆
探秘天合联盟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