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而后立,方得绵延
——“‘绵延’的寓言”展评述

2020-11-09 06:54QiuShuang
天津美术学院学报 2020年2期
关键词:观者策展雕塑

邱 爽/Qiu Shuang

展览链接:

“绵延”的寓言——陈文令艺术个展

策展人:吕澍

主办:中国民生银行、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

协办:北京民生文化艺术基金会

展览时间:2019年12月29日—2020年2月28日

展览地点: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

编者按:“‘绵延’的寓言——陈文令艺术个展”于2019年12月29日开幕,本次展览将陈文令的艺术与创作历程梳理为三个部分:个人经验、人类欲望、共同体幻象,这三个历程既相辅相成,又延传有序,构成了艺术家艺术和生命体验的“绵延”。而在艺术的形式语言、主题内容皆趋于多元化发展的今天,陈文令的雕塑作品继承中国传统民间艺术特色、发扬传统写意方法,同时融合了西方超现实主义的表现手法。他的作品不拘泥于单一的传统雕塑创作,而是随着观念艺术、装置艺术的发展,灵活吸纳其中生活化、多元化的表现方法,不断丰富自己的艺术语汇,不断地突破既定程式以求发展,从而开拓出一场“绵延”不绝的艺术之旅。

“‘绵延’的寓言——陈文令艺术个展”于2019年12月29日开幕。对应本次展览策展方划定的三大部分,即个人经验、人与欲望与共同体幻象,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将一、二、三层的全部空间用于此次展览的呈现,共展出大型装置作品3组,雕塑作品50余件,绘画手稿80余张,此次展览得到了众多批评家、艺术家的关注和高度评价。

本文以此次展览既定的三个部分为线索,从以下三个方面对本次展览展开评述。

一、个人符号与策展构思的突破与绵延

本次展览名为“‘绵延’的寓言”,策展人吕澎表示——此次展览的主题来自法国20世纪哲学家柏格森的“生命哲学”:艺术就是生命绵延的结果。基于陈文令的艺术创作特点和个人经历,团队围绕这个主题做了展览的安排和策划,陈文令的作品就是对这个主题的最好阐释。

从“绵延”的主题角度出发,笔者认为,本次展览将陈文令从2006年的《英勇奋斗》到2019年创作的大批量作品同时陈列,一方面呈现了艺术家十三年间绵延的艺术道路——我们依然可以见到“红孩子”“拟人化的猪”等早已出现在陈文令的雕塑作品中的符号式的形象,但这些形象又似乎与之前曾经出现的形象有所不同。较为典型的作品是2018年的《超常规》,在这件作品中,熟悉的红孩子没有成排地站在厦门的港口,而是以单人的形象出现,并压倒了一个抱着猪的男子;这只猪则以金光闪闪、充满了金钱气息的形象出现,与以往“幸福生活”系列中的拟人化的猪有所不同——这是一只象征着追逐金钱、利益的猪,又似乎与那位西装革履的男子十分相像。整件作品讲述了一位满目金钱的男子被一个巨大的、快乐的孩子压倒的故事,借用了两件曾经在陈文令作品中出现过的符号:代表快乐、纯真的红孩子,拟人化的、充满了嘲讽意味的猪,同时与新的西装革履的男子有机结合,更加灵活地表达了新的观念,讲述了一则新的寓言故事。笔者以为,这正是陈文令的作品的迷人之处——既突破了原有的既定符号单一化的发展倾向,又保持了个人符号的辨识度。

另一方面则是展览策划方式的绵延与突破——本次“‘绵延’的寓言”展的重点在于将陈文令过去十余年间的艺术作品汇集后进行串联、黏合,并且自觉地将展览梳理为三大部分,便于观者更好地解读艺术家的艺术选择的延续与突破。

陈文令 中国风景(局部) 不锈钢 2019年

二、传统与当下之间的绵延与突破

殷双喜曾言:陈文令的作品中有着人与动物的一体化。这种动植物与人类的荒诞组合,揭示了现代社会的文化冲突,并且隐含着经济生活的急剧变化。[1]在2018年的《在远方》这一作品中,人与动物一体化的特征则体现得十分明显——在这件作品中,一位戴着防毒面罩的人骑在一只类似于猪的动物之上。首先,从艺术史的角度来看,人与动物一体化的表现方法,早在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的T形帛画、人物龙凤帛画等作品中已有呈现,彼时的动物与人之间呈现出一种相辅相成、互利互助的关系,而陈文令的作品中的这只“猪”与人虽然关系密切,互相依存,却为人所凌驾,与此同时,凌驾者也冷峻地佩戴着防毒面罩,似乎寓意着人类征服其他生物的傲慢与欲望,恰合本次展览第二主题“人类欲望”。

并且,陈文令的这件作品颇具超现实主义绘画代表人物达利的风格特点——荒诞不经而又寓意重重。达利的作品中有着象征权力、征服欲望的细腿大象,结合2019年的新作《平庸之恶》来看,陈文令不仅将以达利为代表的超现实主义美学传统融入自己的作品之中,并且继承了勃鲁盖尔、博斯等怪诞、有趣的表现风格,以一些古怪、诙谐的形象入画,打破了传统与当代的界限,隐晦、巧妙地表达自己的观念。但笔者认为,超现实主义风格过于强烈的作品则较为晦涩,难以被观者自觉解读透彻,策展方可以适当加入有关讲解,艺术家可将艺术形象塑造得更为夸张、直接、大胆,如在雕塑的材质上选择更具东方特色的陶瓷,在色彩表现上大胆融入中国传统民间热闹、欢快的节日色彩,更多地糅合易引起观者共鸣的本土文化符号,则可能会更加有助于表达艺术家的观念。

陈文令 世外桃源No. 3 综合材料 420×280×180cm 2014—2019年

三、东西方之间的融合与突破

2007年陈文令创作的《中国风景》,表达了“寒冷与融化”的主题,让我们感受到“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体验到时间的存在与流逝。[1]本次展览中展出的、与《中国风景》同样植根于东方传统写意精神的雕塑作品,是他2019年的新作“人文山水”系列。从作品名字即可看出艺术家的创作意图——陈文令欲在传统文化与西方“学体技艺”的糅合中找寻自己的语言风格、艺术路径。[2]

笔者以为,这种艺术选择与焦兴涛的“国粹”系列透露出的艺术选择不谋而合——他的很多作品直接用废旧铜片焊接而成,并破除了比例、解剖、肌肉等学科体系的藩篱,进而对文化的“魂韵”做了深入阐释,不断突破学科体制的“写实”,走向文化表现的“写意”。[2]而陈文令的“人文山水”系列则同样趋向于东方传统的“写意”的表现方法,流动的山石树木,似乎诉说着人文山水的永恒不变的特征,加强了我们对于时间的体验。而相比“人文山水”系列,《世外桃源No. 3》《行走的人》这两件作品则更能使笔者感到眼前一亮——熟悉的中国桃源、快乐逍遥的花下人的形象,都带有中国古典文化意象中亲和、典雅的气质,极易引起观者共鸣。而“人文山水”系列则更加需要观者自觉进行解读,品味其中蕴含的“道”,并加强对抽象艺术的理解与想象,这对于非专业观众来说无疑是具备一定挑战性的。

四、沟通壁垒的打破与重建

余丁曾评价陈文令为“披着世俗外衣的精英主义者”,当现实生活已经成为大众审美的主场之时,陈文令选择了将常见之物与艺术史形象自由组合,让自己的艺术作品与自己脚下的土地同呼吸,成为公共生活的组成部分——2017年的《传承》中的老人与孩子的形象如同观者每日都会见到的场景,一代代人通过辛苦劳作的薪火相传与爷孙之间的温情脉脉使人动容;《普度之桥》上异国朋友的笑容、长胡子的道长的姿态似乎解构了地域、文化之间的差异,重新建立一种友好的联结。

与此同时,从艺术语言的角度来看,《普度之桥》下放置大量苹果,吸纳日常生活常见的艺术语汇,拉近与观者的距离;《断流》则整合了泥土、木质推车等“接地气”的事物,打破传统雕塑单一化的表达方式,以装置艺术多元化、生活化的语言风格表达艺术家想传达的观念。“这里的‘解构’与‘整合’正是在客观上为人们提供了反思传统,重建艺术与生活的联系,通过材料自身所负载的社会学信息来实现对社会现实的批判,重塑艺术对社会的批判,将其自由地挪用到当代雕塑作品中来。”[3]

陈文令 断流 综合材料 尺寸可变 2019年

五、结语

陈文令立足本土,以“不破不立”的姿态作出自己独特的艺术选择,拉近生活与艺术的距离,拉近观者与艺术家的沟通距离,努力让艺术变得可沟通、可交流,而非一味曲高和寡,自弹自唱,理性地进行雕塑语言表达、主题内容的创新,打破学院派的“冷傲”与世俗乡俚的“热烈”之界,打破美术馆与海湾港口之界,破而后立,寓意绵延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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