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着骨笛（组诗）

蔡勇

词 根

我听到海豚远走的节律

秋岸遗落几许暖色调的词根

空旷的时间之雾迷漫

笼罩着所有的口吃和房颤

响鼻，嘶鸣。一枚隐喻

正轻巧地涌出夜的咽管

马车载满金鸡纳霜

滑过每一个谵妄涂抹的清晨

空 旷

追风追每一场风雪

宿命抑或使命

马降生的时候

风围拢过来

像马厩像母亲的舌尖

小寒。马腾空而过

夜露反复擦拭着蹄铁

一月晦暗的烛台

没有教堂，天地空旷

马驮来风声雨声，天地空旷

宿 主

风吹着骨笛

犬吠雨水同时到达

寒鳄隐退

鸥鸟惊起

芦苇让今夜再一次摇晃

风，这史前的脚蹼

月光破碎

河水彻底迷失了流向

鸥鸟，盘旋

在彼岸与惊蛰的唇齿之间

检索今生的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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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

那一刻夏日惩戒了第一片枯叶

那一刻胡狼蹒跚与野兔对峙

那一刻鸟猝然中弹旋转如纸钱

那一刻庙宇在远山的胸腔中祭起烟幡

那一刻我捂紧心口

捂紧那一刻宿命的觊觎

惶 恐

诸多人事渐次从我的认知中走失

沙漏均匀不动声色地淹没

我愧疚，深表歉意

我更惶恐。这将是我余生唯一的胆识了

七月。爱上经幡玛尼堆

爱上油菜花爱上耳鬓厮磨的云

爱上冰川爱上天空之镜以及海子的遗稿

爱上沟壑间寻根问底的山羊们

山羊，三三两两，灰蒙蒙的

更像山神随意抛撒的草籽

或戈壁滩上那些不安分的沙砾

这山羊，拱入我的愧疚

生根发芽同时把惶恐硌醒

黄 昏

侧过脸闪躲这是一种方法

闭眼沉入暗湖也是

黄昏。雨水再度复活

蝉声一寸一寸归拢着忧郁

棋局设在邓林

你被发跣足罗盘簇新

如夕阳亦如诺言

莲蓬缓缓垂向内心

哦，这季节最后的朗诵者

燕 子

燕子，掠过闪电的末梢

一只低飞

一只驭风暴拍向彼岸

雨水丰沛赶制全套的家伙什

枯荷全力刺出最后的一剑

击中了自己的盲眼

“曼殊沙华曼殊沙华”

蝉嘘着长长的休止符

脉 搏

鲜红的落日辉煌

飞沙流石箭矢纷纷集结

履黄昏之约

沉溺的沟回麻痹者

以及摸鱼郎

丈八的红线搭住涟漪

江河奔涌脉搏如断弦

塔楼斑驳钟忠贞

一分一秒一分一秒

默念祷词口腔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