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年龄结构变动及其效应问题研究
——基于山东省人口普查的资料

2020-11-28 02:45陈岱云
山东社会科学 2020年11期
关键词:年龄结构红利山东省

陈岱云 陈 希

(济南大学 政法学院,山东 济南 250022;山东社会科学院,山东 济南 250002)

人类社会自出现以来已经历了不同的发展阶段,伴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和经济条件的变化,人口结构也有了相应的发展与变化,这种发展与变化同时对经济社会发展产生了促进或制约作用。经济和社会大发展对于人口的最大影响,莫过于人口结构的发展变化,最能体现这种作用的便是人口年龄结构的变化,即人口年龄结构由社会发展初期的年轻型到工业社会的成年型直至象征社会文明发展的老年型。现在,很多国家已实现了人口年龄结构的老年型或者说人口老龄化。人口年龄结构的变化彰显了经济社会发展对人口转变的影响,人口平均预期寿命的提高就是很好的例证,据统计,在社会保障制度逐渐完善等因素的推动下,中国人均预期寿命已从1949年的35岁提高到了2019年的77.3岁,居于发展中国家前列。中国人口年龄结构的变化导致人口效应或者人口红利发生快速改变,继而为经济社会的发展创造了良好的人口环境、经济条件、强大动力,这正说明了人口年龄结构变动的积极效应在中国社会得以发扬光大。

一、人口年龄结构变动的成因

众所周知,人口年龄结构是指某一区域总人口中各个年龄组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及其相互关系。人口年龄结构随社会发展而变动,它表现为三种类型:年轻型、成年型、老年型。年轻型人口结构反映的是社会发展落后、经济水平低下,出生率高死亡率低,人口预期寿命短,青少年人口多,生育潜力大;成年型人口结构体现经济社会进一步发展,劳动力资源充裕,社会负担轻;老年型人口结构则彰显了社会的文明发展,人口寿命延长,老年人口多。但是老年型人口中丧失劳动力的人口数量多,社会负担重、储蓄率降低,因此又为社会发展提出了挑战,继而会激发人们应对人口老龄化严峻现实的决心和勇气。因此,人口年龄结构三种类型的变动顺序是社会发展过程中人口年龄结构变动发展的趋势,同时也是社会走向高度文明的自然趋向。

从1953年到2010年,山东省的人口数量将近翻了一番。1953年有48876548人、1964年55519038人、1982年74419152人、1990年84392104人、2000年89971789人、2010年95792719人。从1953年到2010年增长了95.99%,平均每年自然增长率为16.8‰,而人口年龄结构也随之发生了变动。笔者根据人口普查的相关资料整理了山东省自1953年至2014年人口年龄结构的变动情况,详见表1。

表1 1953年至2014年山东省人口年龄结构、抚养比 (1)山东省统计局:《山东统计年鉴2015》,中国统计出版社2015年版,第63页。 单位:%

参照联合国划分的人口年龄结构类型标准(见表2),1953年山东省老年人口系数为6.31%、少年儿童系数36.35%、老少比17.36属于成年型人口;1964年老年人口系数4.49%、少年儿童系数40.85%、老少比10.99接近年轻型;1982年老年人口系数5.6%、少年儿童系数31%、老少比18.06属于成年型人口;1990年老年人口系数6.2%、少年儿童系数26.6%、老少比23.31属于近乎老年型人口(过渡老年型);2000年老年人口系数8.1%、少儿年儿童系数20.8%、老少比38.94属于典型的老年型人口结构类型;2010年老年人口系数9.9%、少年儿童系数15.7%、老少比63.06属于典型的老年型人口结构类型。自2011年以来山东省人口老龄化呈现严重趋势,老年人口系数都超过10%以上,已是1964年的2倍,老少比已是1964年的6倍之多。可以看出,70年来山东省人口由年轻型、成年型逐渐过渡到老年型,且表现出老龄化加快的趋势。

表2 联合国划分人口年龄结构类型标准(2)刘长茂:《人口结构学》,中国人口出版社1991年版,第33页。 单位:%

人口年龄结构是由各年龄组人口及其相互关系所决定的,年龄结构变动与人口的出生率、死亡率的变动有直接关系,或者说人口的出生率和死亡率是决定人口年龄结构的主要因素。在当今中国,人口的出生率变动是导致中国人口年龄结构变动的主要原因。

70年来中国人口年龄结构变动主要由人口政策的诱导而加快,以山东省为例可予以充分证明。新中国成立以后,战乱结束,国泰民安,医疗卫生条件得到大大改善,死亡率迅速下降。山东省人口死亡率由1949年至1965年十五年都在千分之十以上,到20世纪70年代初、20世纪70年代末死亡率已降到千分之十以下,由千分之七点多直至千分之六点多,自1978年以后人口死亡率基本稳定在千分之七以下。这说明当经济、医疗水平发展到一定程度时,人口的死亡率是由自然规律所决定的。然而,在20世纪50、60年代人口死亡率迅速下降,中国的人口出生率却在高位摇摆,1955年至1970年期间人口出生率都在千分之三十三以上,经济发展的成果几乎都被增长的人口消费所吞噬。1971年,面对人口急剧膨胀带来的一系列严重的经济和社会问题,国务院批转了《关于做好计划生育工作的报告》,把控制人口增长的指标首次纳入国民经济发展计划。国家制定了“晚、稀、少”和“提倡一对夫妇生育子女数量最好一个,最多两个”的生育政策,并将计划生育写入《宪法》。这一阶段山东省的人口出生率由1970年的33.89‰下降到1979年的16.94‰。1980年中央发出《关于控制我国人口增长问题致全体共产党员、共青团员的公开信》,提倡一对夫妇只生育一个孩子。1981年全国人大五届四次会议提出“控制人口数量,提高人口素质”的人口政策。新修改的《宪法》规定:“国家推行计划生育,使人口的增长同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相适应。”(3)陈岱云:《人口转变及后续社会保障对策研究》,《江苏社会科学》2005年第5期。1982年党的十二大把实行计划生育确定为基本国策。“夫妻双方有实行计划生育的义务”,这一决策对当时把主要注意力放在抓好计划生育,遏制人口过快增长的势头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1983年、1984年、1985年山东省人口也因此实现了低增长,但是,1984年,中办、国办批转《国家计划生育委员会党组关于计划生育工作情况的汇报》,对生育政策做了必要的调整,提出某些情况下可生二胎。“开小口、堵大口、刹歪口、少数民族定适当的口子”,这使得1986年至1990年山东省人口自然增长率由此前的低增长恢复到了高增长。随后自1991年到目前为止,山东省一直保持着人口自然增长的低增长,即人口自然增长率都在10‰以下。应该看到,山东省和全国一样,影响人口出生率的因素有两大类:一是影响人们生育观念与生育行为的政策性因素;二是非政策性因素,包括人们生育观念的转变、婚育年龄上升、城市化进程加快、生活水平提高、离婚率上升等。换句话说,今天生育水平下降的人口老龄化,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经济社会发展达到较高程度所致(4)陈友华:《“开小口”教训与生育政策调整》,《人口与发展》2008年第2期。。

二、人口年龄结构变动的效应——人口红利效应分析

人口年龄结构反映的是人口群体中不同年龄人口的组成,人口年龄结构的变动反映的是人口中抚养人口和被抚养人口占总人口比重的变化情况。人口结构与生物结构相似,生物结构对生物有机体的生命过程有一定的作用;而人口年龄结构对人口的社会化过程同样存在着结构与功能相适应的规律,即不同的人口年龄结构类型的变动可引起社会、经济的不同反应,产生不同的社会现象或不同的社会问题。或者说不同年龄结构的人口有不同的经济社会效应,即人口红利效应。

(一)人口红利的概念及其判别

1.人口红利的概念。“人口红利”一词是美国学者大卫·布鲁姆(David E.Bloom)和杰费里·威廉姆森(Jeffrey G.Williamson)在研究人口转变对东亚经济增长的推动作用时所提出的,以表示人口转变期的高比例劳动年龄人口带来的经济利益。(5)David E.Bloom,and Jeffrey G.Williamson.1998.Demographic Transitions and Economic Miracles in Emerging Asia.Oxford University Press,World Bank Economic Review 3: 419-455.联合国人口活动基金会(UNFPA)在《1998年世界人口状况报告》(StateofWorldPopulationReport1998)中使用了“demographic bonus”一词,该报告认为“一些欠发达地区未来20年将会出现一个劳动年龄人口相对老人和少儿临时‘隆起’的阶段,这种‘人口红利’向国家提供了机会”,并认为“人口红利”只是提供了机会,收获“人口红利”的成果需要以充分就业为前提。此后众多学者接受了“人口红利”概念。(6)廖海亚:《人口红利:理论辨析、现实困境与理性选择》,《经济学动态》2012年第1期。其字面意思是指一个国家的劳动年龄人口占总人口比重较大,抚养比较低,为经济发展创造了有利的人口条件,整个国家的经济呈高储蓄、高投资和高增长的局面。

2.人口红利的判别标准。判别人口红利的标准是借鉴世界上最早实现老龄化国家之一的瑞典判别人口红利的标准。瑞典是第二个在19世纪进入人口老龄化的国家,1890年65岁以上的老年人口达到总人口的7%。陈友华等在其《年老型社会与人口红利并存:矛盾及其根源》一文中引用了基于瑞典1957年生命表基础上的人口红利或负利的判别标准,即以65岁作为老年人起始年龄,根据人口的总抚养比、少儿抚养比、老年抚养比三个人口年龄结构指数的情况加以判别。如果满足总人口抚养比小于53%、少儿抚养比小于30%、老年抚养比小于23%这三种情况,则说明存有人口红利。

(二)山东省近七十年来人口红利变动分析

新中国成立以来,山东省总抚养比逐年降低,由1953年74.4%、1964年83%、1982年57.7%,降至1990年的48.8%,已产生人口红利。2010年和2011年人口总抚养系数降至最低分别是34.4%、34.6%,2012年开始回升至36%,2014年升至38.9%。同时,劳动年龄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随之由1964年的54.65%逐渐增大至2010年的74.4%、2011年的74.3%,而到2012年开始降至73.5%产生了拐点。也就是说“直接的人口红利”拐点在2012年到来,人口总抚养比在2010年、2011年达到最低34%多,即山东省“直接的人口红利”在2010年、2011年达到峰值,数据见表1。这时劳动力问题并不明显,依然享受着“直接的人口红利”。这主要是因为少儿抚养比大幅度减小抵消了老年抚养比的增大,为产生人口红利做出了贡献。

山东省“直接的人口红利”从2000年产生到2010年、2011年达到最为丰厚。自2012年开始由于人口政策的变动致使部分人口生了二孩,少儿抚养比提高,老年抚养比继续提高导致总抚养比有所提高,人口红利开始减少。虽然如此,山东省2014年人口红利还是丰厚的,人口总抚养比为38.9%,与人口红利标准临界线53%相差14.1个百分点。劳动力的劳动年龄人口数量在2010年至2015年处于峰值,占总人口的比重达到70%以上,随后不断下降,中国经济享受直接人口红利(人口年龄结构的红利)的时代即将过去。山东省人口出生率,在2001年至2013年的平均出生率11.59‰,2014年人口出生率则是14.23‰(7)山东省统计局:《山东统计年鉴2015年》,中国统计出版社2015年版,第62页。。少儿抚养系数由2010年最低21.1%到2014年22.8%提高近两个百分点。这说明人口直接红利时代已发出了强烈的衰减信号,这是中国人口政策调整的效应。

2013年,中共第十八届中央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审议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决定》规定:“坚持计划生育的基本国策,启动实施一方是独生子女的夫妇可生育两个孩子的政策,逐步调整完善生育政策,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时隔不到两年,2015年 10月29日,中共十八届五中全会公报提出“促进人口均衡发展,坚持计划生育的基本国策,完善人口发展战略,全面实施一对夫妇可生育两个孩子政策,积极开展应对人口老龄化行动”(8)王广州:《影响全面二孩政策新增出生人口规模的几个关键因素分析》,《学海》2016年第1期。。这说明实施了30多年的独生子女政策已经结束,独生子女已到生育期,独生子女时代的4∶2∶1家庭人口结构很快将成为4∶2∶2的家庭人口结构。这也预示着“直接人口负利”时代即将到来。

三、人口红利效应促使中国经济社会持续向好

中国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实行的计划生育——人口革命,完成了西方国家用近一个世纪才完成的人口再生产类型的转变,使人口年龄结构由年轻型经过成年型、实现了老年型,为中国社会的发展创造了良好的人口环境,做出了不可低估的贡献。

(一)人口红利对经济增长贡献的理论分析

事实胜于雄辩,中国人口控制取得的人口再生产类型的转变所产生的人口红利,为中国经济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如果我们用逆向思维看中国社会,假设中国社会不进行人口控制,今天的中国可能就会像美国社会学家J·O·赫茨勒(J.O.Hertzler)在1956年《世界人口的危机》中所讲的,在人口负利时代(人口生育率较高,少年人口抚养系数大),由于人口压力大,科技进步和经济发展的成果几乎都被新增人口消耗掉,经济上绝大部分努力只能用来消费,不能用于发展生产、扩大生产。因此,将会出现资金短缺、资源耗竭、廉价劳动力排挤机器使用和妨碍技术进步的局面。人口增长快,新生人口多,人口的年龄构成轻,不仅使抚养比上升,还会增大未来劳动人口比重以及教育费用开支,同时也刺激童工使用率和文盲率的上升,使人口处于危机状态。“人口危机”是现代化发展水平低的表现,并且是阻碍社会稳定与进步的重要因素。(9)李竞能:《现代西方人口理论》,复旦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266-267页。

人口红利对经济增长有多大贡献呢?能否测量?郭晗博士与任保平教授创建了相关理论模型进行计算和分析。具体而言,“人口红利本意是指对经济增长的额外贡献,因此,可将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划分为两部分:一是‘正常增长’,即既无人口红利也无人口负债的增长,或者说在标准人口结构下的增长;二是‘红利增长’即有人口结构变化带来的经济增长”。人口红利是一个定量概念,人口红利与社会抚养比呈反向变化,它对经济的贡献率(divi)可用一个公式来表示:divi=1-[(1+ra)/(1+0.53)]。公式中ra表示该年的人口总抚养比,0.53为瑞典1957年的标准人口结构社会抚养比。至于为何以瑞典1957年的社会抚养比53%为标准计算我国人口红利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他们的解释是令人信服的:第一,瑞典的生命统计质量很高,是世界上生命统计质量最高的国家;第二,瑞典不存在明显的性别偏好,因此,人口的出生率和死亡率是没有受到人为因素干扰的出生率和死亡率;第三,瑞典1957年人口平均预期寿命为72.5岁,与中国目前的预期寿命非常接近。(10)郭晗、任保平:《人口红利变化与中国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当代财经》2014年第3期。因此,用此公式可计算我国或每个省市在中国人口发展过程中人口年龄结构变动而带来的人口红利变动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情况,以此来证明中国人口控制对经济发展的贡献。笔者套用以上公式将山东省30多年来人口红利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进行测算得出了表3。

表3 山东省人口红利贡献率 单位:%

可以看到,山东省三十多年的计划生育工作成功地使人口再生产类型完成了历史性转变,人口年龄结构类型也随之改变从而带来了丰厚的人口红利,对经济增长做出了贡献。山东省人口红利在2010年达到最大,劳动年龄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最大,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最高达到12.16%;在2011年人口红利开始降低,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开始变小,或者说山东省人口红利的拐点在2011年。这仅是从劳动力人口数量的变化视角来计算的人口红利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是人口红利的直接定量效应。然而,人口红利的间接效应是无法进行定量测算的,可以用人口经济学理论进行质性分析研究。

(二)人口红利使人力资本投资积累创造了经济持续向好的根本条件

1.人口红利通过投资于教育使其促进经济发展的间接效应扩大,创造了经济持续向好的根本条件。学界人士认为中国经济增长的充分条件是制度与意识的相应调整,经济增长的必要条件是技术进步。然而,技术进步是由人才决定的,人才是通过教育培养的,也就是通过人力资本投资完成的。正是如此,中国经过三十多年来人口革命产生的人口红利投资于人力资本,使今天的中国人口文化教育素质有了大幅度的提高。

山东省普通高等教育的发展表现在学校数量、在校大学生数量、高校毕业生数量三个方面都有跨越式的发展。将山东省从新中国成立以来至今以十年为一个时间段的高校发展情况做对比即可看出(11)山东省统计局:《山东统计年鉴(2015)》,中国统计出版社2015年版,第492页。。20世纪50年代山东省普通高校的数量只有7所;20世纪60年代不足30所;到20世纪70年代末还不足40所高校,1999年山东省高校数量与1989基本持平也只有51所;进入新世纪山东省高校数量由二十世纪初的65所发展到了2009年的128所,增加近一倍;2014年山东省高校已达到142所。1957年山东省高校在校学生有12532人;1965年高校在校学生22164人;1979年高校在校学生44771人;1989年高校在校学生103928人;1999年高校在校学生213679人;2009年高校在校学生1592974人,到2014年山东高校在校学生达到1796665人。高校毕业生数量,在20世纪60年代最多的一年是7148人;20世纪70年代最多的一年是7203人;20世纪80年代最多的一年31766人;1999年高校毕业生数量是49612人;到2009年则达到了431598人。(12)山东省统计局:《山东统计年鉴(2015)》,中国统计出版社2015年版,第492页。

山东省是中国的一个人口大省,也是文化大省,高校在校学生在十年间成倍增长。这些数字反映的是我国高等教育适应经济发展和社会需求的非常规、跨越式发展,对中国从人力资源大国向人力资本强国的转变起到了决定性作用。高等教育的“大扩招”一是为国家实施科技创新、经济增长方式转变培养了一大批高素质人才;二是使人民群众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大幅度增加,改变了几千万中国青年的个人发展命运,促进了中华民族整体素质的提高;三是通过成本分担机制(大学生上学自费)、后勤社会化改革、社会力量办学等改革措施,拉动社会资金对高等教育投入,极大地改善了中国高等教育的办学条件。(13)毕宪顺、张峰:《改革开放以来中国高等教育的跨越式发展及其战略意义》,《教育研究》2014年第11期。

2.人口红利通过投资于教育使其促进经济发展的间接效应扩大,创造了经济持续向好的根本条件,产生了巨大动力。中国2002年高等学校毛入学率只有15%,到2012年30%、2015年40%实现高等教育大众化水平。这个时间段正是中国人口红利丰厚期,无论是从宏观上讲还是从微观上讲,高等教育的发展和存在的人口红利二者之间都是密不可分的,二者有相互促进的关系。人口生育率低,少儿抚养比小,社会、家庭将资本转向人力资本的投入,实现优生优育,培养了一大批高素质的人才,从而为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和构建和谐社会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第一,中国近十几年来高等教育大众化,人口文化素质的提高是孩子数量和孩子质量的替代效应,是人口红利的间接效应。从微观上来讲,孩子数量和孩子质量有直接替代效应。三十多年来的计划生育政策,使得除有特殊情况的城市家庭都是独生子女家庭(核心家庭)。独生子女父母对独生子女的教育表现在不惜花费重金以求一个名幼儿园、名小学、名中学等优质学位,节假日更是让孩子参加各式各样的辅导班、兴趣班,无不体现着家长对孩子智力投资的不遗余力。从宏观上来讲,孩子数量和孩子质量既有直接替代效应又有间接替代效应。国家意志是高等教育跨越式发展的直接推动力。“控制人口数量,提高人口素质”是我们国家的人口政策,也是基本国策,提高人口素质既包括提高人口的身体素质又包括提高人口的教育文化素质。与其相配套的法律法规相继出台,在人口数量控制的同时为人口素质的提高做出了制度保障、采取了有力的措施。1999年6月,中共中央、国务院颁布了《关于深化教育改革全面推进素质教育的决定》,指出“调整现有教育体系结构,扩大高中阶段教育和高等教育的规模,拓宽人才成长的道路,减缓升学压力,通过多种形式积极发展高等教育”;并提出,中国高等教育的毛入学率到2000年要提高到15%左右。此次《决定》还强调高等职业教育的重要性,提出“把发展高等职业教育和大部分高等专科教育的权力以及责任交给省级人民政府”(14)毕宪顺、张峰:《改革开放以来中国高等教育的跨越式发展及其战略意义》,《教育研究》2014年第11期。。至此,中国政府立足国情,打破常规,开拓出一条高等学校扩招之路,不仅增加了独生子女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实现人口数量和人口质量替代的直接效应,还为较早结束生育期的年轻父母们提供了接受高等教育,包括继续教育、职业教育的可能和条件。中国成为世界高等教育市场的最大客户,成为世界最大的留学生来源国,也是世界第三大外国留学生目的国(15)胡鞍钢、鲁玉锋:《中国与世界:开启“共赢主义”时代》,《济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4期。。这也是当今中国经济发展、科学技术发展的根本条件。

第二,中国人口质量与数量替代产生的“人口红利”效应的放大和缓释,使中国人口劳动生产率提高、收入提高,或者说人口红利由数量型转变为质量型。宏观来看,人口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加速了中国经济社会的发展,“1979—2015年,中国的GDP平均每年以9.6%的速度递增。2001—2015年,年均增幅为9.7%。这在各个国家的现代化历史上是一个十分罕见的现象”(16)吴忠民:《矫正对社会矛盾的几个误判》,《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2017年第5期。。中国经济持续多年的快速增长为中国社会、经济持续不断地向前推进,化解各种社会矛盾,譬如人口结构性风险的养老问题的解决提供了物质基础;为中国实现农业现代化、工业现代化提供了经济基础。微观来看,家庭人均收入提高已使生活水平大幅度提高,消费结构转型,当前中国家庭消费结构已从生存型或温饱型转为生活型,提高了个体身体健康水平,使中国人口平均预期寿命大幅度延长。1949年新中国成立时,人均预期寿命仅有35岁,而到2019年则提高到77.3岁。居民的主要健康指标总体上优于中高收入国家平均水平,提前实现了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

第三,中国人口红利效应的放大和缓释,促使中国产业结构升级换代或者说人口红利由数量型转变为人口产业结构现代型。换句话说,人口产业结构的升级换代是经济发展、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的必然要求。用现在的话讲,要进行供给侧改革,经济社会发展需要什么、人民生活消费什么,企业就应生产什么。20世纪下半叶家庭消费属于生存型——人们生活基本需求:吃,求吃饱;穿,寒冷季节破衣烂衫求保暖;住,大多是茅草瓦房;行,代步工具高档的是“永久”“飞鸽”“金鹿”自行车,家庭与外界的通信工具基本上是纸质书信;娱乐方式基本上是听有线广播、看现场说书唱戏和电影,很少有电视机。而如今,满足人民生活型消费结构的高档商品应有尽有:吃,山珍海味都可有;穿,绫罗绸缎皆可用;行,代步工具已成为汽车并可随意乘坐。据公安部统计,截至2017年底,全国机动车保有量达3.10亿辆,其中汽车2.17亿辆;机动车驾驶人达3.85亿人,其中汽车驾驶人3.42亿人。(17)《公安部:截至2017年底全国机动车保有量达3.10亿辆》,http://www.xinhuanet.com/2018-01/15/c_129791195.htm。以前人们根本不敢想象家庭能够拥有汽车,而如今13亿中国人,平均不到4人就拥有一辆汽车。通讯工具手机基本上一人一部,商品的货币交换基本上不用纸币,支付宝、微信都可完成支付。这些都是信息产业发展为人民带来的生活便利。

总之,人口控制带来的人口红利,加大了中国在人力资本上的投资,培养了一大批人才,推动了经济社会的发展、科技事业的发展,提高了国民收入,进一步促使人口产业结构的升级换代。在经济领域坚持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以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为核心,以知识、技术、信息、数据等新生产要素为支撑,促进产业智慧化、智慧产业化,实现传统产业提质效、新兴产业提规模、品牌高端提价值,使物质文化生产满足人民生活水平日益增长的需要。这一切都是与人口红利效应及其放大和缓释分不开的。

四、结语:人口红利持续“发酵”是中国经济持续向好发展的重要助推力

“作为世界人口最多的中国,不仅已经成为世界最大的贸易体、第二大经济体,不久还会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已经站在世界政治经济舞台的中心”(18)胡鞍钢、鲁玉锋:《中国与世界:开启“共赢主义”时代》,《济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4期。。这也有赖于中国三十年来的计划生育工作,实现了中国有史以来人口再生产类型的转变,因此产生了丰厚的人口红利,犹如为中国社会经济发展的“面包”提供了“酵母”。以山东省为例,1982年人口总抚养比是57.7%,不存在人口红利,少儿抚养比占较大比重,1990年开启人口机会窗口,2010年总抚养比达到最低34.4%,然后开始缓升,到2015年总人口抚养比上升到40.4%。其主要原因是老年人口抚养比的增加,2010年、2015年少儿抚养比分别是21.1%、23.3%,增加了2.2%,而这两年老年人口抚养比分别是13.3%、17.1%,提高了3.8%。根据联合国人口预测方案判断,中国人口机会窗口在1996年开启,直至2032年关闭,历时37年。人口抚养比将于2032年突破50%(数量型人口红利消失),2050年达到67.5%(形成人口负利)(19)原新、髙瑗、李竞博:《人口红利概念及对中国人口红利的再认识》,《中国人口科学》2017年第6期。。这说明当今中国收获数量型人口红利既有时间又有空间,同时,数量型人口红利的效应在这20多年来的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已经“发酵”,从而形成人口红利的间接效应并进一步扩大。可以用三种类型的人口红利表示:人口投资红利、人口转移红利和人口转型红利(20)穆光宗:《中国的人口红利反思与展望》,《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3期。,正是这三种类型的人口红利提供了推动中国经济社会持续向好发展的基础、条件、动力。

(一)人口投资红利是人口红利“发酵”的“酵母”

中国自20世纪70年代历经30多年的人口控制,实现了人口再生产类型的历史性转变,人口年龄结构由年轻型转向成年型直至老年型,使少儿数量抚养成本转向人力资本的投资,我国高等教育实现大众化,硕士、博士研究生的招生数量大幅度提高,实现了人口质量对人口数量的替代,培养了一大批经济社会发展所需的人才,使出生在20世纪80年代、90年代的年轻人成长为中国社会稳定持续发展的有生力量。由于实施少(独生子女)生育子女政策,育龄妇女的生育期大大缩短,生育成本转向人力资本投资成本,通过继续教育、培训提高了劳动力的文化素质等,因此收获了人口素质红利。另外,少儿数量抚养成本转向固定资产投资,使我国基础设施建设速度、质量有了惊人的发展和提高。

如上所述,人口红利是1978年中国改革开放至今经济得以迅速增长的重要推动力量(21)王婷、李科宏:《老龄化对人口红利的影响研究——基于供给侧视角》,《云南财经大学学报》2017年第3期。,对当今中国社会以稳定、发展的态势,进入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决胜阶段有深远的影响和决定性的作用。人口红利的效应只能缓释放大,而不会也不可能逆转,所以它已成为中国经济持续向好发展的基础、条件、动力。

(二)人口转移(迁移流动)红利是中国城市化的推动力

人口迁移是人口对社会、经济、文化变迁的回应,同时也是个人、社会发展的需要。从个人角度来讲,通过迁移,能够寻找到更适宜发展的环境空间;从社会角度来讲,通过人口迁移实现社会更高级的发展形式——人口城市化。因此中国在21世纪前后的30多年里,发生了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人口转移,按人口城市化标准已实现了人口城市化。为满足大量进城人员生活、工作、学习的需要,国家在固定资产、基础设施的建设上进行了大量投资,拉动了消费促进了经济发展。目前我国城市城区面积逐步扩大,住房条件、城市交通、供水、热电、绿化、环境卫生、电信等基础设施体系不断完善,扩大了城镇人口容量,提高了城镇现代化水平。这是人口转移红利的标志——农村剩余劳动力由农村转移到城市,由以农为业到以工为主。同时,为中国社会实现城乡一体化创造了巨大财富,提供了良好的人口环境。然而,哪类人口方便迁移、能够实现人口迁移红利呢?据研究,高素质人口易迁移、生育子女数低的妇女易迁移。流动迁移人口年龄结构比较年轻,大都具有较高的文化素质和强烈的发展愿望,而原居住地农村的生活条件、教育水平、就业机会和发展前景等许多方面不能满足他们的发展要求,因此他们期望流动迁移到更优越的地方,提高生活水平,改善生存环境,接受更好的教育,获得更多的工作和发展机会(22)陈卫、吴丽丽:《中国人口迁移与生育率研究》,《人口研究》2006年第1期。。流动人口甚至成为与无论来源地还是目的地人口相比生育水平都更低的群体。农村人口进入城市为城市发展做出贡献的同时也改变了自己、发展了个人、提高了素质。尤其是生育观念由传统型向现代型发生了嬗变,少生优生的观念已形成,继而人口与经济的良性互动形成,即人口良好的环境促进了经济发展,经济发展诱导了人口的观念尤其是生育观念的嬗变,随之影响了人口的发展。这就是说中国在收获了投资人口红利的基础上又收获了人口转移红利。

(三)人口转型红利是实现积极老龄化社会的重要力量

人口转型是指人口年龄结构类型的转变。人口转型红利是指老年人口通过再社会化转变成自身的社会角色,从赋闲的离退休人员转变为有所作为的工作者,通过再就业和继续就业来开发老年人力资源的价值,为经济发展做出贡献。(23)穆光宗:《中国的人口红利反思与展望》,《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3期。人口转型红利是收获人口投资红利基础上的再收获。当今中国的低龄老年人,特别是“50后”,都是中国计划生育政策下少生子女的一代人,生育期很短,把大量的时间花费在工作学习、生活娱乐上,这些老年人具有较高的文化素质、健康的身体素质,为年老离退休之后再就业和继续就业发挥余热创造了条件,奠定了收获人口红利的基础。或者说今天中国人口平均预期寿命的延长所带来的劳动力供给和人力资本存量水平的“额外”增加构成了第二次人口红利(人口转型红利)(24)陈纪平:《我国老龄化进程中的第二次人口红利:理论与实践》,《西北人口》2017年第4期。。那么,怎样发挥老年的余热从而收获较大的人口转型红利呢?这既是摆在中国政府面前的一个社会现实问题,又是关系到中国社会和谐发展稳定的一个重要问题。毕竟人老体弱,生理机能退化,要充分发挥老年人的余热,收获较多的人口转型红利,高度重视、更加关心老年人才是中国政府、社会的必然选择。2011年12月国务院颁布实施《社会养老服务体系建设规划(2011—2015年》,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国家第一次将社会养老服务体系建设纳入专项规划范围。《规划》科学界定了社会养老服务体系的内涵和功能定位,提出社会养老服务体系是与经济社会发展水平相适应,以满足老年人养老服务需求、提升老年人生活质量为目标,面向所有老年人,提供生活照料、康复护理、精神慰藉、紧急救援和社会参与等设施、组织、人才和技术要素形成的网络,以及配套的服务标准、运行机制和监管制度。这象征着国家把养老问题提到了工作的重要议事日程之上,是应对中国人口老龄化的重要战略决策。(25)陈岱云:《中国人口风险的化解与规避》,《光明日报》2016年4月2日。一方面对构建积极老龄化社会,服务于老年人的社会参与,使老年人老有所学、老有所为、老有所成、老有所用、老有所乐有重大现实意义;另一方面对充分挖掘老年人口的人力资源,发挥老年人的最大潜能,形成转型期人口红利,即形成中国社会持续、稳定发展的推动力量有重大指导作用。

当今的中国在人口发展过程中经历了里程碑式的关键环节——人口计划生育运动,将人口“这一狂奔的列车”在人口政策和法律制度的规制下来了一个急刹车,使偏离“发展轨道的人口列车”重新走向正常,即人口与经济相互促进的良性循环之途。中国社会在经过人口革命取得人口转变、创造了社会经济发展的良好人口环境基础上,抓住了人口机会。我们党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不懈奋斗,取得了丰厚的人口红利,推动我国经济实力、科技实力、国防实力、综合国力进入世界前列,推动我国国际地位实现前所未有的提升。中国正踏在人口与经济、社会良性互动的征程中,中国的现代化建设正成全方位推进之势,必将对整个世界产生日益广泛和深远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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