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爱国话语的仪式化传播
——基于新中国成立70周年“国旗”与“盛世”话语传播的参与式观察研究

2020-12-19 23:13张淑芳
关键词:仪式化盛世国旗

张淑芳,杨 宁

(兰州财经大学 商务传媒学院,甘肃 兰州 730020)

2019年9月24日,一个换头像的H5小游戏(1)通过html5头像更换插件将国旗图片加进用户微信头像图片右下角的小游戏。进入人们视线。但游戏开始不久便有了谣言,部分微信用户以为只要在朋友圈发“请给我一面国旗@微信官方”就可以自动换头像,而插件链接也在用户之间以私聊方式传播。随后,用户逐渐知晓游戏规则,但还是有越来越多的用户选择在朋友圈发送爱国话语“请给我一面国旗@微信官方”,一个小游戏通过借力社交媒体平台的“病毒式传播”逐渐变成一场爱国话语在网络中的仪式化传播。同一时期,人民日报于2019年9月21日发起的“这盛世,如您所愿”(2)来源于人民日报官方微博内容:【周总理,#飞机再也不用飞两遍了#】那年,您说飞机不够要飞两遍,如今,空中梯队战鹰列列。这盛世,如您所愿!期待#国庆大阅兵#。也在微博平台传播,并引发了广泛关注。

米歇尔·福柯认为,“话语”是特定社会语境中人与人之间进行沟通的具体言语行为,“话语”具有建构性和实践性,可以建构社会,并指出“话语并非仅是显现(或隐藏)欲望——它本身亦是欲望的对象”[1]。“请给我一面国旗@微信官方”与“这盛世,如您所愿”等网络爱国话语在新中国成立70周年这个特定的仪式化传播社会语境中,不仅体现了仪式各方参与者的动机与欲望,同时也对社会凝聚力及共同体建构产生了积极影响。

我们以微信个人朋友圈为主,兼顾微博传播情况,对网络爱国话语的仪式化传播过程进行参与式观察,根据行为和态度将微信好友划分为不同类别,运用判断抽样方式从不同类别好友中选取个别好友作为深度访谈对象,围绕网络爱国话语的仪式化传播进行了深入细致的考察。

一、文献回顾及问题提出

(一)仪式

“仪式”研究广泛丰富,学者们从不同角度给出了描述与定义。文化人类学意义上的仪式指一整套象征性的、表演性的、由文化传统规定的行为方式,“是一种文化地建构起来的象征交流的系统”[2],“是人类历史长河中最古老、最普遍的一种文化现象,因而也是社会文化人类学的重点领域”[3]。涂尔干最早较为深入地研究了仪式的功能,认为仪式能够“提供共同体验的瞬间,激发、增强或重塑个体成员的集体意识和认同,促成其在信仰、情感和意愿上的高度一致,从而将个体整合到社会全体之中”[4],具有社会整合功能。特纳认为仪式的经历分享“会进入每个人的本源之处,并且还会在那里发现有着深远的‘共有性’和‘共存性’的事物”[5],有助于“社会共同体”的建构及“我们”感受的增强。格尔茨认为,公开的仪式是一种“文化表演”,“在仪式中,生存世界与想象世界借助单独一组象征符号形式得到融合,变成同一个世界”[6],“它们构成了一个民族的精神意识”[7],扮演着连通国家与民间的桥梁的角色[8]。总之,仪式是“组织化的象征活动与典礼活动,用以界定和表现特殊的时刻、事件或变化所包含的社会与文化意味”[9],是“理解人类社会基本构成的关键所在”[5]。

(二)仪式化传播

美国文化学者詹姆斯·凯瑞提出了传播的仪式观,认为传播是“一种以共同体的身份把人们吸引到一起的神圣典礼”[10]。

国内关于仪式化传播的研究主要基于四种视角展开。一是注重分析仪式化传播对传播研究的启发及意义,如郭建斌剖析了传播仪式观的社会思想基础[11];陈力丹认为仪式观研究拓宽了传播研究视野,是“传递观”的有益补充[12]。二是注重分析仪式化传播的观念塑造和价值引领作用,如张淑芳认为仪式化传播注重传播活动的意义分享和信仰建构作用,能够实现建构社会共同体的目标[13]。三是分析文化类节目的仪式化传播,探讨电视文化节目的仪式化传播特征与机制[14],认为文化综艺节目形成的文化景观为“中国价值”和“中国精神”的回归发挥了积极效用[15]。四是结合实例探讨仪式化传播影响与效果,如认为NBA赛事的仪式化传播完成了文化共同体建构、团体和平民的身份认同及NBA文化的全球化表达[7]。

综上所述,从仪式化传播视角出发,以国家仪式或爱国仪式为立足点并以网络社交媒体为传播平台的研究相对较少。本文以网络爱国话语为研究对象,着重考察网络爱国话语的仪式化传播,希望通过这一角度发现网络爱国话语通过仪式化传播建构共同体的新视野。基于此,本文将围绕两个问题展开:网络爱国话语的仪式化传播是如何建构的?网络爱国话语拥有怎样的一群生产者与再生产者?并对网络爱国话语仪式化传播面临的困境提出追问与思考。

二、网络爱国话语的仪式化建构与传播

仪式化传播可以“通过各种接触方式将仪式的特性渗透进其他行为之中,从而使其被纳入仪式范畴”[16]。网络爱国话语的仪式化传播通过开放式情景、仪式化语言及“乐队花车”式宣传手法建构,仪式的特性在网络广泛深入的群体接力传播中渗透进网络爱国话语及传播过程。

(一)开放式情景

传播活动依托特定时空进行,时间与空间不仅是传播的维度,也是传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时空,尤其是空间的不同决定着传受关系与传播内容的不同,因为“空间从来就不是空洞的,它往往蕴含着某种意义”[17]。特定的传播空间(情景)不仅对传播活动产生影响,也影响话语的建构,失去情景的话语将沦为普通言语,话语只有在情景中才能更好地发挥建构社会的功能。

网络爱国话语的仪式化传播以微信、微博等社交媒体平台为介质,打造出一个平等、协商的情景,以开放、包容的姿态吸纳各种类别受众参与,给予所有用户充分的参与机会和参与体验,“形成了一个创造价值意义、凝聚观念共识的巨大网络”[13]。相较于传统媒体严肃正统、宏大叙事的国庆阅兵活动的仪式化传播,网络爱国话语运用开放式情景建构的模式,让个体和国家大事件有了贴近性,独立个体的话语权受到尊重和关注,参与者在自由参与的同时有强烈的存在感和独立性,影响力也更大。

(二)仪式化语言

马尔库塞提出“仪式化语言”概念,其特征是表述形态上的重复性和功能上的实施性,该概念因极权化色彩、会生成意识形态而饱受争议,“人们一方面并不相信或关心人家告诉他的东西,另一方面却仍然在根据它行动”[18]。但此次仪式化传播话语不具备极权化色彩,是人们自发自愿且信服关心的话语,鉴于话语在传播中具备的“重复性”与“实施性”特征,故仍将其确认为仪式化语言。

“请给我一面国旗@微信官方”“这盛世,如您所愿”只有在当时情景下才蕴含特殊意味,具有爱国情怀隐喻。这类话语因采用简洁明了的标语式口吻而易于重复传播,意义清晰,传播过程中不会产生歧义引发误解。用语简练但意义深刻,具有功能上的实施性,通过重复“国旗”“盛世”概念,建构网络爱国话语的仪式化传播,把爱国的隐喻“意义牢牢地嵌入听众的头脑之中”[18]。

仪式化语言具有强大的力量。仪式话语的传播作为一种“宗教行为,即使发生在特定的地点和特定的时期,也会因为它们无限的重复和彼此一致的特点,模仿或至少象征着宗教的这种永恒性和不变性”[19]。本次爱国话语也是通过仪式化语言无限重复与彼此一致的特点,突破时空限制,建构其仪式的永恒性和不变性。

(三)“乐队花车”式宣传手法

阿尔弗雷德·李在《宣传的完美艺术》中总结了乐队花车法、平民百姓法、辱骂法等7种典型宣传手法。其中,乐队花车“顾名思义就是‘每个人——至少我们所有的人——正在坐它’”[20],所以你也来吧,跟大家一起跳上乐队花车。具体宣传中,乐队花车法通过激起人们的从众心理来达到较好的规模化宣传效果。网络爱国话语在扩散过程中转变为仪式化传播的关键在于部分参与者在从众心理影响下,无意识自发运用乐队花车法,向所接触的他人学习,加入“典礼”活动。乐队花车法虽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人们的态度或情感,却能有效促成人们参与实践、扩大事件影响力,吸引更多人加入仪式化传播过程。

三、网络爱国话语的生产者与再生产者

仪式化传播中,仪式话语的参与者通过生产或再生产意义,分享共同经验、建构共同体,实现参与感的满足。此次仪式化传播事件中,我们对微信好友针对“国旗”话语态度及采取的行动进行观察,以是否参与此次事件及参与的不同方式,将微信用户中爱国话语的生产者和再生产者划分为四个类别:狂热派、参与派、游离派及围观派;将“盛世”话语的生产者和再生产者分为狂热派、参与派及围观派。

(一)狂热派

狂热派是仪式最忠诚的信徒,属于仪式发生时最初的跟进者。态度上,他们热情诚恳,始终保持对仪式的积极态度;情感上,他们诚意十足,视参与仪式为爱国好公民的责任,并为能够成为其中一分子而感到自豪;行为上,他们积极生产利于仪式建构的意义,甚至偶尔进行“布道”,说服其他人一起参与仪式。他们积极关注与爱国相关的议题,对话语背后的意义及故事了如指掌,表达爱国情怀优先于其他。在这场仪式化传播中,他们的参与感、归属感、自豪感得到了充分满足。

访谈者(Q):你为什么参与此次狂欢?它为你带来了什么?

小雪(A):国庆了,头像上有国旗有种跟国旗同框的感觉,想表达一种国庆的参与感。大家都在换,看到大家的微信头像都是一面面的国旗,很开心。就是那种,和大家一起爱国的感觉吧!

访谈者(Q):你都已经知道是谣传了,怎么还发朋友圈啊?

王同学(A):哈哈,主要是炫耀我的小国旗,顺便提醒大家。

访谈者(Q):你了解“这盛世,如您所愿”背后的故事吗?

依依(A):当时新中国刚成立,各方面发展都还没起步,飞机不够,周总理说飞两遍吧。

因为对仪式充满热情,狂热派充分参与到这场仪式化传播行为建构中,并为此感到自豪与满足。

(二)参与派

参与派即在朋友圈参与发送“国旗”相关话语,却没有立即付诸实际行动改变头像的用户,以及出于爱国情怀在朋友圈发送“盛世”话语,但对其背后故事了解不是很全面的用户。这些用户一方面更注重参与感,希望能参与大家的讨论,另一方面由于种种现实原因不方便更换头像或无法投入更多精力挖掘“盛世”话语背后的故事。对于参与派而言,在朋友圈参与网络爱国话语传播具有一定的替代意义,参与讨论即参与仪式,参与仪式即爱国,并不一定要真正付诸实践去改变头像或了解故事。他们是仪式化传播的较外围人士,认同但不探究,对仪式有一定的敬畏感,却又没有全身心参与仪式。

对参与派而言,展示爱国之情是动机之一,但他们的动机更为复杂多样。与狂热派相比,除去参与爱国行动的获得感,参与派更注重群体认同。“认同是人们意义与经验的来源”[21],对社会成员意义非凡。一些参与者除希望参与爱国仪式外,还怀着与他人交流、保持密切关系的愿望,在他人宣传下参与传播,以保持人际关系和谐,通过发送朋友圈获取与他人交流的契机,并借此增进好友间的感情。另外,也有用户出于好奇,抱着尝试、体验的心态参与仪式,以期使生活充满新鲜感。

访谈者(Q):你为什么参与此次狂欢?它为你带来了什么?

小浪(A):一是跟风,二是国庆将至,热闹一下朋友圈,表明我爱国之心。觉得是一种认同感吧,还有就是参与感,满足好奇心。

访谈者(Q):你了解“这盛世,如您所愿”背后的故事吗?

琳琳(A):其实不太了解。

尽管参与派的参与心态各异,但无论是跟风还是好奇,他们的参与都在客观上扩大了话语的影响力。

(三)游离派

游离派属于仪式中的“起哄者”,不愿被动接受仪式化传播中网络爱国话语被赋予的意义,而是积极参与“再生产”,是约翰·费斯克描绘的“生产者式读者(观众)”[22],他们从个人社会经验出发,将不同的意义移植到原有话语中,实现对话语的个性化改造。从“请给我一面国旗@微信官方”里,他们解读出了另类的可能性,将“国旗”替换为符合自身需求的金钱、物质、明星等概念,以被改造的话语参与仪式,并在这种生产和创造过程中产生了快感。

亨利·詹金斯将粉丝定义为通俗文本的盗猎者,把粉丝行为视作一种参与式文化,认为粉丝在文化产品的生产、分配和消费环节中具有相当大的自主权[23]。游离派作为爱国话语的“粉丝”,通过对“国旗”话语的再创造充分发挥其自主权,以更好地展现自我、表达自我诉求。他们游离于主流之外,抱着一种“游戏心态”,在对原话语的有意曲解中“狂欢”,建立起“颠倒的世界”[24]。

曹同学朋友圈:我要肘子@微信官方

访谈者(Q):在大家都用国旗刷屏的时候你为什么选择了明星?

小玉(A):因为这是腾讯新闻的营销活动,没啥意义,反正都是假的,我也玩个不一样的呗。

作为仪式中的“起哄者”,游离派用一种游戏心态解构了原有话语的意义,在追求仪式话语再生产的快感中展现自我、表达自我诉求。

(四)围观派

围观派像宗教仪式中在场却以旁观者身份观察周围人群、偶尔关注仪式过程的人。他们出席仪式,有意无意地默默关注着仪式进展,却出于实用主义立场拒绝采取行动来切实参与仪式。他们是与仪式关联最弱的人群,也是自由度最高的人群,随着仪式的进行,可能会继续留在围观派,也有可能参与上述任意一派。他们中有些由于参与过太多类似仪式而麻木、失去兴趣;有些则抱着游戏心态、对仪式“浅尝辄止”,要么围观他人参与,要么参与后立马删除朋友圈或改回头像,重返围观派;还有一些出于个人原因无暇将过多精力投入仪式,选择围观。

网络社会为仪式化传播提供了良好的建构和扩散条件。“网络的形态似乎能够良好地适应日趋复杂的互动”[25],令每一个用户都与其他用户关联,时时处于信息包围圈中。信息就像网络上的“粘液”,社会关系则像组成网络的“蛛丝”,将所有人紧紧粘在上面,使得一些人不得不围观仪式,也使得围观派的数量较之过去大大增加。

访谈者(Q):你为什么没发个朋友圈或者换头像呢?

小佳(A):这就是一种套路,没啥新鲜的。发那些求发财求赐男朋友之类的,发了也没啥意义吧。

小玲(A):忙,最近事情比较多。

访谈者(Q):你为什么没有随大流参与(“这盛世,如您所愿”的讨论)呢?

思思(A):感觉发这个也没啥意思啊,就是个口号而已。

围观派虽然没有参与到仪式中,但他们了解仪式话语,只是认为参与的意义不大。

四、网络爱国话语仪式化传播中的问题

以微信个人朋友圈为研究样本,经过观察统计,“国旗”话语仪式化传播期间狂热派、游离派及参与派的比例为12.34%,其余为围观派。经过仪式化传播,截止2019年9月28日国庆前夕,在头像上添加国旗的好友比例增加至总好友的26.90%,剩下的好友依旧在围观。此次仪式化传播看似取得了较好的效果,但依旧有游离派,大多数用户依旧属于围观派,且积极参与仪式化传播活动的主要是30岁以下用户。究其原因,“国旗”话语仪式化传播存在信源权威性缺乏、传播后期议程失焦、仪式形式化问题。“国旗”话语的仪式化传播具有“爆发力”,对比之下,“盛世”话语虽然没有在短时间内大范围传播,但从9月21日至10月7日一直被用户传播,更具“生命力”。两相比较,“国旗”话语仪式化传播中暴露的问题,都是“盛世”话语的传播优势,但“盛世”话语却不具备“国旗”话语传播中体现出的趣味性与草根性。

(一)信源权威性缺乏

卡尔·霍夫兰在《传播与劝服》中提到信源权威性对劝服效果的影响。“霍夫兰和韦斯曾表示,专业权威和值得信赖可能很重要。”[26]信源权威性与劝服效果成正比,权威性高,劝服效果较明显,反之亦然。促成爱国话语仪式化传播、激发爱国情怀并不是“国旗”话语的初始目标,而是由商业组织以获取流量和关注为目的发起的活动,营销痕迹太重,信源权威性缺乏,因而用户视其为套路,抱着怀疑心态。人们不愿加入仪式是对信源及其商业化活动不满。若由权威性高的信源发起,则更具号召力。

(二)传播后期议程失焦

“国旗”话语传播始于微信朋友圈,起初大家都在发送“请给我一面国旗@微信官方”,随着加入仪式的生产者和再生产者越来越多,参与成员派系复杂化,出现了不同声音。“金钱”“明星”等话题出现,不过“国旗”话题依旧是主流。

随着仪式化传播范围扩大,媒体平台及媒介组织间关于此议题产生了“媒介间议程设置”[27],先是微信议程影响到微博议程,众多用户在微博平台传播“国旗”话语或再生产的话语,接着央视新闻等微博账号开始关注并参与仪式。爱国话语的仪式化传播成功跨越基于微信熟人圈形成的强关系链,转入基于微博陌生网友组成的弱关系链。但传播范围向外辐射的同时,问题也随之而来,网民的狂欢逐渐淹没话语本身的隐喻,代之以多元散乱的意义,仪式化传播出现议程失焦。观察发现,网络大V等意见领袖对话语的再生产是议程失焦现象出现的催化剂,如微信支付官方微博发布“请给我零钱打入1个亿!@微信官方”,该微博下参与讨论的话语也大多是再生产的话语。可见,一些网络大V没有做好舆论引导,甚至想“另起炉灶”带偏话题。

(三)仪式形式化

“国旗”话语的仪式化传播由人们自发参与,对参与者而言,仪式及仪式中的话语具有特殊意义。随着仪式影响力扩大,越来越多的人出于各种目的加入讨论,营造出一种喧嚣热闹的景象,并吸引更多从众者参与进来。随着抱有体验心态或从众心态的参与派增多,人们不再为了爱国意义、爱国隐喻而参与仪式,仪式最终流于形式化。

(四)情感共鸣门槛高

相比之下,“盛世”话语的传播没有出现“国旗”话语仪式化传播中的问题。“盛世”话语出自人民日报官方微博,信源具有权威性。话语背后的深层故事使得话语有了厚重的依托,显得严肃庄重,人们出于尊重不会以戏谑的口吻对其进行解构,也不会将其视为一种形式化的产物。

但“盛世”话语由于隐含深层故事,且起源于日活跃用户低于微信、较为小众的微博平台,因而无形中抬高了对该话语产生共鸣且将其进一步加入仪式化传播的门槛。话语背后的深刻内涵,只有耗费精力去关注挖掘才能全面了解,无形中增加了时间成本和费力程度;而话语背后故事的严肃性不允许其走向娱乐化,这使得生活在“娱乐至死”时代的人们不愿意参与这种较为深刻沉重的仪式。所有这些都抬高了“盛世”话语引发大众广泛共鸣的门槛,致使其无法像“国旗”话语一样具有“爆发力”,也无法通过短时间大范围传播引发更多人参与。

五、网络爱国话语仪式化传播策略优化

基于“国旗”和“盛世”话语在仪式化传播中出现的信源权威性缺乏、传播后期议程失焦、仪式形式化及共鸣门槛高的问题,我们认为网络爱国话语的仪式化传播应注重议题引导、议程铺垫、引发共鸣、培养爱国情怀等策略的运用。

(一)注重议题内容引导

在与爱国议题相关的仪式化传播中,媒体一方面应从公众立足点出发,主动策划设置爱国议题,开展相应仪式活动;另一方面在仪式化传播过程中,要明确爱国站位、导向职责,进行实时舆情监督,发挥主流媒体引导力,引导议题朝着有利于仪式意义建构的方向发展。此外,应该从“民间”的仪式化传播中学习,建构公众乐于参加的仪式,也应该借力“民间”的仪式化传播,放低姿态积极参与,避免错过最佳引导时机,不要等议程已经出现失焦“症状”时才想起补救。

“国旗”与“盛世”话语的仪式化传播是民间、官方话语因同一目标而合作的良好契机,对消除官民之间的分歧误解有积极影响,也将为未来网络爱国话语的仪式化传播奠定基础。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等技术为主流媒体监测舆情提供了高效手段,主流媒体应在第一时间采取行动,把握先机和主动权。

(二)注重议程内容铺垫

“盛世”话语所以出现传播效果不佳、共鸣门槛高的问题,一个重要原因在于缺乏对“盛世”话语背后故事细节的讲述与铺垫,导致人们无法深入了解话语所隐含的深刻仪式内涵。因此,媒体对话语进行议题引导的同时,应该既要把与该话语密切相关的人物、细节、场景、故事讲出来,又要把与该话语相关的仪式深层内涵讲出来,让这些有震撼力的场景与细节铺垫成为保证仪式化传播效果最大化的导引、底色与显影剂,也让这些代表性的细节成为仪式的讲述者,让这些代表性的话语成为人们理解仪式内涵的引导者。

总之,仪式化传播前期对话语传播进展方向、程度进行一定规划,并进行充足的认知与情感铺垫,不仅有助于大众了解话语,也有利于话语引起大众广泛关注,引发更多情感共鸣与积极参与,扩大话语传播范围,确保话语仪式化传播的最佳效果。

(三)注重引发情感共鸣

“国旗”话语仪式化传播具有强大影响力的关键在于它的趣味性、草根性。对参与者而言,这是一次仪式,也是一次接龙游戏,他们不仅能获得参与爱国仪式的自豪感,也能获得群体的认同,感受游戏体验中的欣喜,充分满足了各种需求。参与者在获得报偿方面有更好的保障,参与成本也更加“低廉”,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金钱,也不需要具有一定身份地位就能毫不费力地参与仪式甚至主导仪式。趣味性与草根性增加了仪式引发参与者共鸣的可能性,仪式不再高高在上,爱国这一抽象概念被演绎为每一个平凡参与者换头像的具体实践。

在热火朝天的仪式化传播中,参与者将在游戏中产生的积极情感扩散至话语本身,并对话语产生了较高认同。人们在浓郁的爱国氛围中欢呼雀跃,“个体被自己知觉到他人的感受所打动”[28],彼此之间产生情绪感染,最终引发广泛共鸣并促成实际行动。据此,精准地找到共情点,快速引发大范围情感共鸣是网络爱国话语形成现象级传播的重要策略。

(四)注重培养爱国情怀

爱国仪式有利于培养人们的爱国意识与情怀,爱国意识与情怀可反哺扩大爱国仪式的引导力。培养爱国意识不仅可以增加仪式的参与者,同时也能提高仪式的传播效果,从而有效避免仪式形式化。不过,爱国意识与情怀的培养非一朝一夕之功,媒体应注重爱国信息的提供和爱国观念的培养,将爱国议题融入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对受众进行“润物细无声”式的影响,而非在特殊时期密集传播。突击式爱国信息传播有可能因为议程设置的“时限”[29]使效果达不到预期目标,也有可能因为过度传播影响受众接收其他信息而激起受众逆反心理,影响下一次仪式传播效果。

培养爱国情怀可以通过将爱国话语及议程融入其他议程,由媒体议程影响公众议程,并通过长期议程设置,潜移默化地影响受众的爱国意识;也可以通过将爱国议题“置顶”,使传统媒体、网络媒体平台、自媒体、公众各方议程遥相呼应,形成累积、共鸣的效应,引发受众普遍关注。

六、结语

仪式话语作为仪式的一部分,是建构集体记忆的有效途径。“集体记忆是对过去事件与情境的高度选择的议程,它主导着公众对他们历史身份的认识。”[29]通过仪式化传播使爱国话语融入集体记忆并征服时间的流逝,对凝聚共识、建构共同体意义重大。网络爱国话语的仪式化传播不是孤立存在的,本次“国旗”与“盛世”话语互为补充,共同为提高大众民族认同、民族自信创造了契机。国庆前夕的仪式化传播也不仅仅局限于“国旗”“盛世”话语,诸如微信朋友圈“爱国style”图片(3)大众将普通自拍上传,小插件反馈给大众与国旗同框的照片、身着各民族服饰的照片、各个年代军装照等。的传播及人民日报官方微博发起的“30天表白祖国”话题(4)人民日报官方微博在国庆前一个月每天在微博发起一个与爱国相关的话题,吸引大众参与讨论。如9月30日最后一天的话题为:#我助祖国上热搜#。等都在为国庆阅兵仪式凝聚人心的效果作最大化铺垫。无论是民众自发的网络爱国话语传播、P图游戏,还是官方组织的红歌赛、国旗手工制作活动,都在为更为盛大的仪式——国庆阅兵服务。党心民意一旦形成合力,话语仪式化传播效果就会出现量级影响力。因此,新中国成立70周年国庆阅兵活动之所以能空前凝聚人心,前期的种种仪式化传播话语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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