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作品中的女性形象研究

2021-03-07 15:17
文化学刊 2021年9期
关键词:枷锁老舍家庭

栗 霞

老舍是我国著名的现代小说家、作家、人民艺术家,属于他的头衔还有许多,而他也用一生忘我的工作来回报人民的喜爱,创作了许许多多优秀的作品。作为现代的文艺创作者,老舍的作品或多或少受到了西方文学思想的浸润,有人认为他对于女性形象的塑造,就来源于西方女性思想的唤醒与崛起。“五四”运动为中国女性意识的觉醒带来了空前的契机,但是根深蒂固的封建旧思想仍然是加在女性身上最沉重的命运枷锁,这种压迫和剥削绝不可能仅仅因为一个“五四”运动而被彻底推翻,中西方无论是文化差异或是社会处境,都存在着巨大的不同。当时社会上的女性思想,到了中国女性身上,呈现出了巨大的差异,加之老舍的父亲在他很小时就牺牲在战争中,他是在母亲的关爱、呵护与培养下长大。他的生活环境中也总是有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中国传统女性的身影,有的淳朴勤俭,有的吃苦耐劳,有的成熟懂事,还有的温顺乖巧,这些传统女性的美好品质,让老舍对中国传统女性有了更多深刻的认识,这帮助他在后来的作品中成功地塑造了许多中国传统女性人物,而这些女性大多数以美好的形象示人,身上却又都背负着沉重的社会枷锁,令人难忘。[1]

一、老舍作品中的女性观

在老舍的诸多作品中,传递出他明确的女性观。老舍认为,女性意识的崛起必然会随着社会经济的繁荣发展而逐步展开,女性的社会地位会随之提高,直到与男性达到平等高度。然而,封建社会的沉重枷锁,从很大程度上成为拖慢这种发展速度的元凶。对于中国女性而言,唯有自身意识的全面觉醒才是能够与封建思想抗衡的有效武器,她们自身对于平等的渴望与努力,与新的思想浪潮相结合,在改变女性命运的过程当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但是,越是身处社会最底层的中国女性,觉醒起来越需要勇气和时间,毕竟封建思想的枷锁禁锢她们时间已久,她们往往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迷茫与彷徨,时常会恐惧自己走错了路,办错了事。在老舍的作品当中,既有对传统女性美的肯定,也在不断呼唤她们打破传统束缚,正视内心的渴望,但同时也会怒其不争,表达出对她们缺乏独立自主意识的一种遗憾。

二、老舍作品中的女性形象

在老舍的作品中,女性的形象往往都有根深蒂固的封建观念,这也是她们充满悲剧性的根本原因,下面就从三个典型的女性形象展开分析。

(一)韵梅——为家庭而活的贤妻良母

韵梅是老舍笔下典型的传统女性,她的一生为家庭而活。她像数以万计的传统中国女性一样,作为封建包办婚姻的牺牲品,从未感受过自由恋爱带给女性的平权,更谈不上恋爱带来的幸福感。在安排好的婚姻当中,韵梅的丈夫瑞宣更没有给予她婚后的温柔与依恋。就像千千万万的中国传统女性那般,韵梅婚后扛起了家庭生活的种种,用自己的善良和包容,无私地奉献给整个家庭。韵梅对传统理念下的宗法、礼仪等有着自己的认识和坚持,因此在她的打理下,家庭上下鲜有逾礼之举。夸赞韵梅一句“贤妻良母”,是对她人物形象最好的定位,她身上有着难能可贵的母性光辉,把自己的全部人生和生命力都奉献给了整个家庭,这种爱是无私的,也是充满包容性和奉献精神的。

岁月就在韵梅默默地付出中流淌着,但历史的车轮并没有停止前进。在社会发展的过程中,新的思想开始崛起,许多新鲜的事物开始出现,人们也跟着改变着自己。但韵梅却始终如一,还是那个围绕着家庭生活,默默付出的韵梅。

她对丈夫瑞宣的好源自于一种妥协和崇拜,虽然深知瑞宣并不爱她,但韵梅仍然义无反顾地付出自己的辛劳操持家庭,并用仰视的目光注视着瑞宣。这种爱情从根源上是单方面的,也是不平等的,她的行为不但得不到丈夫瑞宣的真诚反馈,反而被其认为是理所应当。在家中,她做所有的事都是为了讨好瑞宣,甚至连发表个人的看法都要顾及到他的眼光。久而久之,韵梅变得沉默,她认为不说话或者少说话,就能免去丈夫瑞宣对自己“谈吐肤浅”“见识寡薄”的看法,用无条件地妥协与盲从体现着自己的懂事。殊不知,社会早已不再欣赏这样的盲从,她即便再委曲求全,也够不上丈夫眼中对新女性的欣赏。就这样,韵梅成了新的时代浪潮下固守旧思想、没有个人见解与想法的典型代表,与时代的洪流形成对峙之势已成定局。

在韵梅眼中,她对爱的渴望十分有限,她也许从未苛求过丈夫要爱自己,而是只要丈夫能够待在家中就是极好的,如果还能与孩子玩耍一番,这便是其乐融融的家庭,是她对于家庭最大的幸福企盼。从形象上来说,韵梅绝对称得上一个称职的母亲和贤惠的妻子,她能干,甚至能够为了家庭的生计而奔波劳碌,比男人更甚。她的生命力源自于家庭,源自于她的自我牺牲和对丈夫的崇拜。她宽容且坚强,从不与人斤斤计较,即便遇到委曲求全之事,她也总是能自我化解,流泪都不当着旁人的面,只会自己偷偷哭泣。

在老舍的笔下,韵梅代表着数以万计为了家庭幸福而牺牲自我追求的传统贤妻良母形象,虽然新社会的发展带给她们一些外来的冲击,但她们的思想过于滞后过于保守,她们终身奋斗的事业就是自己的家庭,这个家庭就是她们的全部世界[2]。或许,在这样的现实下,这类女性带给人的更多的是传统女性美好的家庭美德与坚毅的品质,她们为家庭的安定贡献了不可磨灭的力量,这是老舍想要肯定和赞美的,在她们身上也闪现着动人的母性光辉。但能够看出,老舍也对她们的生活处境表达了深切的同情,有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味。

(二)龙凤——蜕变不彻底的知识女性

老舍塑造的女性群像中,有许多受过系统教育的知识女性。如果说前文提到的韵梅是为了家庭牺牲掉了个人,成全了家庭的和睦,那么龙凤则是在时代的洪流中,经历过知识的滋养与先进理想主义熏陶的知识女性。与众多生活在最底层的劳动女性不同,以龙凤为代表的知识女性,往往由于一些契机,有机会接收到新文化、新思想,还有接受新式学校系统教育的机会。她们当中的一些人,接受社会新思想的速度极快,但是理解并不深刻,以至于内心当中产生了新思想与旧思想之间的缠斗,两种思想的激烈交锋让她们陷入迷茫和彷徨。在穿着打扮和行为习惯上她们颇具新思想的特征,不再只穿着粗布衣服,更不拘泥于款式的守旧,喝着咖啡,品着红酒,甚至还能流利地讲一口英文。她们靠着扎实的知识储备,往往能够拥有稳定的社会收入,这让她们摆脱了底层女性无收入、无尊严的窘迫,但同时由于对新思想的理解存在偏差,她们往往在这样的物质生活中迷失自我,成为了贪图虚荣,身着华服却思想腐朽的一群人。

龙凤就是《老张的哲学》当中以进步知识女性为外表呈现的女性形象,虽然在行为做派上她基本摆脱了封建束缚,看起来朴素大胆,敢于对抗封建思想的固有观念。但实际上,她的内心仍然无法摆脱封建礼教的枷锁,最终与之妥协,成为了自己父亲进行权钱交易的砝码。她的错误根源在于对封建家庭的无条件妥协,认为父母给予了生命,父母之爱不得不报,就应当无理由地盲从和妥协。但是在报答父母之爱的同时,她忽略了是非曲直,更失去了对基本是非观念的判断,成为了封建礼教的牺牲品,更与恶势力为伍,最终成为了他们的帮凶。

老舍对于这类知识女性的刻画,主要强调了先进知识武装了她们的外在,也改变了她们看待一些问题的眼光,她们具备了自我意识的部分觉醒,敢于主动追求女性与他人的平等与平权。但是,也突出了她们由于缺乏深刻的改造和认识,封建伦理道德仍然可以成为禁锢她们的沉重枷锁,使她们在新旧观念之间的冲突中摇摆不定。龙凤就是在新旧观念的交锋中,深陷泥沼无法自拔,最终成为了新旧观念交锋的牺牲品。对于这类女性,老舍更多的是寄予了改革的深切希望。他也以此来警醒世人,封建枷锁的沉重是超乎想象的,呼唤女性意识的觉醒,任重而道远。

(三)虎妞——离经叛道的悍妇形象

女性形象本就不是如出一辙,在老舍笔下也有着这样一群离经叛道的女性形象,她们总与世俗眼中传统的女性形象格格不入,看似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在老舍的代表作《骆驼祥子》中,就有这样的一位悍妇形象——虎妞。有人说,悍妇形象是老舍笔下最具艺术生命力的女性群体,这可能是源于这类形象本身具备的戏剧冲突性和观赏性。

虎妞这类悍妇形象,不像韵梅那样恪守本分。她们乖张,挑战着传统家庭中男性的绝对地位。她们无理,有时甚至不遵守世俗的常理人伦,往往带着几分天真,用看似不经意的行径打破世俗的传统眼光,具有十分鲜明的个人特色,性情乖张,难以驾驭。但读者又不能轻易将她们这种打破世俗观念的行径与新的思想崛起联系到一起,毕竟她们身上往往有着非典型女性化的特征,粗鄙、无度、行径荒唐、语言爽辣。在《骆驼祥子》当中,虎妞不仅没有秀气的传统女性的相貌特征,在奸懒馋滑的外表下还有着颇具心机的特点。她看起来虎头虎脑,却能步步为营,引诱祥子,让自己的计划得逞。在这样的反差之间,让这个人物看起来更加个性化,令人印象深刻。

老舍在刻画这类女性形象时,虽然描写的是外在的彪悍,但从内在而言,她们仍然是具备传统女性特征的。她们渴望家庭和生儿育女,甚至迷恋这种传统的传承,对于自己渴望的东西,彪悍只是一种手段,似乎传递着对生命力内在的一种渴望和诉求。这类形象更多地传达了对人性的渴望和对封建礼教思想的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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