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秋园绘画艺术价值及其人文思想研究

毛冰霜

关键词：黄秋园绘画;艺术价值;人文思想

一、黄秋园绘画的艺术价值

“江西画派”，简称“江西派”，又称“西江派”。与扬州画派、海上画派、岭南画派等一样，“江西画派”为中国画流派之一，以清初画家罗牧为代表。“江西画派”领袖人物罗牧与朱耷、傅抱石、黄秋园等同地域画家在艺术上一脉相承，由此形成“江西画派”地域性的艺术理念、艺术表现形式及艺术风格特征。

20世纪80年代中期，孙克先生看到黄秋园先生的一些黑白画卷，很是震惊，于是便联系家人筹划展览，这也就是1986年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举办的一次轰动全国的展览，也有了李可染先生看展时“国有颜回而不知，深以为耻”的言论。作为中国画坛泰斗，李可染先生盛赞黄秋园并提出：“山水画里，积墨法最难，整个中国美术史上能作积墨的不多，成功的更少，在积墨山水画上有突出成就的有龚贤、石谿，近代有黄宾虹，再就是黄秋园先生了。”梁树年先生说：“秋老的传统功力、艺术修养、人品都很高，他集中古人最好的东西，加上自己的理解和生活中新的感受，形成自己的独特风格。”潘絜兹又说：“秋园先生的作品就是放在故宫里也是精品，他是江西的光荣，也是我们民族的光荣。他的作品可以作为我国文化界的一个项目拿到国际上去宣传。”从以上评论，足以看出黄秋园绘画的艺术价值及其在全国的影响力和地位。

中国画既是视觉艺术又是超视觉艺术，是一种表达意境的符号图示。这符号图示虽然不是纯精神的抽象，却是纯精神的美感。[1]首先，我们来谈谈“意境”，作品中的情景交融正是意境的完美体现，其重在形神兼备、虚实相生、动静结合等。我们可以从黄秋园笔下的真山石、真树木等中看出其在有限中表现出了无限。其次，我们来谈谈“形神兼备”，它不仅要求描绘真实的物象外形，还要求对事物内在本质特征进行较好把握。关于这一点，我们可以通过观察黄秋园绘画中点、线的运用以及树石程式进行体会。最后，我们来谈谈“气韵生动”，其具有艺术本体论的深刻含义。我们可以从黄秋园绘画作品中看出绘画之外的意韵，给人形有尽而意无穷的审美空间。

对于黄秋园《策杖游山》中所运用的笔墨形式，李可染说：“有王蒙布局之茂密。”王蒙这种繁多的笔墨在画史上被称为密体，其画面的高山深处总会有一间草屋，环境幽静雅致。由此可见王蒙山水画的美感意义及价值体系，不难推出黄秋园与其何等相似。我们从黄秋园的作品《岩石秋樵》《匡庐胜境》中也可看出其繁密的布局和神奇的笔墨变化确实得益于王蒙。画中通过表现山水的清幽，赞美画中高士隐者闲散悠然的生活情趣，体现了画家的审美趣味。正如陆俨少先生所说：“秋园先生之画以茂密胜，章法稠叠，似不通风，而其间峰峦回合，道路曲折，林木蔚荟……晦明开合而无塞实之感，何其神也。”这种茂密、雄强的绘画风格和圆厚、清新的绘画形式促进了黄秋园人文精神境界的形成，而这正是其绘画的美学价值之所在。

二、黄秋园绘画中的人文思想

“一个中国艺术家必须融入人类的最佳文化和自然的最佳精神于心底。”[2]而黄秋园正是这样的艺术家。身处温润秀美的江南以及儒禅道互融的赣鄱之地，黄秋园对山水画有着独到的见解。其艺术精神及其绘画形式所蕴含的文化意蕴值得我们挖掘和探讨。

黄秋园作品大多描绘江西地域山水。首先，我们从其作品《匡庐胜境》和《庐山高图》中可以看出描写的正是庐山的美景，画家运用柔软的线条对高山流水进行细致的刻画，从中也可看出画家对恬淡生活的向往。这也反映出中国传统文人的精神境界。正如王新伟先生所说：“在黄秋园的绘画中，常体现了中国传统哲学的超逸境界，……《匡庐胜境》《匡庐览胜》和《香炉峰》的图画，表现了这一中国文化的传统价值和画家的心里境界。”[3]其次，我们从其题画诗中可以看出其虚静逍遥的精神追求。例如：“草堂无用设篱门，剩有清阴隔世尘。”“老汉自有孤云侣，何必低头车马前？”题画诗语带烟霞，不染尘俗气。黄秋园始终徜徉于自己的内心世界，并将自身的精神追求等渗透于绘画之中。这也恰好同“江西画派”的艺术理念与绘画风格相吻合。最后，我们通过对黄秋园艺术理念和绘画风格的分析，可以看出其给整个画坛带来了深远的影响力，其笔下的山水物画所体现出的“苍郁繁茂”风格正是其精神境界的体现。

综上所述，我们从他的山水绘画作品中也可窥探出这一地域画家的作品所具有的整体风格和个性特征。正如何海霞先生说：“像秋园先生这样深厚的传统功力，这样全面艺术修养，这样严谨的治学精神，令人吃惊、叹服，咱们北京第一次有这么好的展览。这不仅是江西的财富，也是我们国家的国宝。”

画家是社会精神文化传播者。黄秋园在对中国历代文人绘画精神价值的承传中艰辛地追求，以文（画）载道，文道相融一体，或扬弃，或探研，或再创，对于传承中国绘画史中的儒释道思想和中华传统文化及其美学观念，具有现实的意义。

中国文人画境界从“元四家”、董其昌与“四王”逐步传承给黄秋园。从黄秋园绘画中能看到同一的命运、境界以及价值追求。从中国文化史以及中国美术史中探析黄秋园的绘画风格、艺术特色以及地位，探寻各类差异性史料并考证，从而探源求真，可以获得较为客观的史料分析结论。

20世纪80年代，黄秋园与陈子庄、马西园可以说是画坛上的奇迹。三人身处画坛动荡以及中国画遭受质疑的年代，却始终坚守传统，在相同的文化氛围中逆流而上，并通过不同的方式潜心钻研传统山水画，并将超凡脱俗的境界与笔法巧妙地运用于山水画创作中。在当代山水画转型的关键时期，黄秋园、陈子庄、马西园对传统的承袭和创新具有重要意义。

从精神层面来看，黄秋园寻求内心的平静而得以渐修，陈子庄在跌宕起伏的人生中转变人生态度而得以顿悟，马西园则在贫困的生活中苦中作乐。从绘画方式上来看，黄秋园则推崇“繁茂”;陈子庄则崇尚“简淡”;马西园则“以万物为师，以生机为运”，使得他的焦墨和水墨画相得益彰，最终成为画坛上淡泊名利、甘于寂寞的隐逸派书画大家。总之，他们不论是在精神层面还是在绘画形式方面，对传统均有继承和革新，这对当下中国画如何回归传统颇具参考意义。

黄秋园绘画艺术传承自“江西画派”。我们从其《绿树青山生晓烟》中可以看出“江西画派”的那种疏淡韵致，朱耷与罗牧之笔墨均包含其中。作为一种地域性质的绘画，黄秋园绘画因其中所蕴含的道禅人文思想与理念而具有在全国传播的文化艺术价值，这对于我们进一步挖掘黄秋园的艺术精神及其艺术形式所蕴含的人文思想，了解其绘画艺术对当代中国画的影响具有十分深刻的意义。

著名美术史学家、美术评论家薛永年说：“黄秋园作为本世纪一名借古以开今的大家，有着多方面的才能和造诣。其人物画取法唐寅、仇英而上溯唐宋，精工富丽，其写意花鸟画取法石涛、八怪、赵之谦而潇洒如生，均不乏可传之作。”[4]王兆荣先生《在艺术王国里的拥抱—李可染与黄秋园》中说：“李可染先生对我说，他的一生只收藏自己老师齐白石、黄宾虹、林风眠的画，而第四个是收藏黄秋园先生的画。他用自己的一幅与黄先生的一幅遗作互换为纪念。”白雪石先生在首都黄秋园画展座谈会上说：“现在整个京城都在议论黄秋园先生遗作……他的作品是国家瑰宝，他是一位了不起的大画家。称他为国画大师是当之无愧的。”华夏先生在首都黄秋园画展座谈会中说：“黄老画力深厚，修养全面……昨日黃苗子、启功先生对我讲，黄老的笔墨功力在当代可能找不到第二个。”亚明先生为黄秋园南京画展题词：“黄秋园笔墨过人，乃当代一大师也。”黄秋园先生以其严谨的治学精神和全面的艺术修养，在江西美术史乃至全国美术史上书写了光辉的一页。

三、结语

纵观黄秋园的一生，其虽处于动荡的社会中，但仍以修身处世作为一种追求。其绘画凸显的风格之美及情怀之“道”，体现了对中国文人山水画精神与品格的承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