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功能社会农业: 来自欧洲“农耕守护健康”实践联盟的经验

2021-06-25 11:06托马斯·冯·艾勒森萧淑贞
世界教育信息 2021年5期
关键词:质量保证

托马斯·冯·艾勒森 萧淑贞

作者简介:托马斯·冯·艾勒森(Thomas van Elsen),德国卡塞尔大学(University of Kassel)有机农业与作物系统资深科学家,欧洲地景文化学院(彼得拉克学院)(Petrarca-European Academy of Landscape Culture)联合创始人、理事会委员。

摘   要:近年来,社会农业(social farming)的理念与实践在欧洲得到了普遍的发展。现代农场逐渐带有决策者所要求的农业多功能性的特点,通过提供社会服务,为农村地区创造了更多的就业机会。社会农业包含食物供给、社群包容、身心疗养、教育培训、提高生活质量等特征要素,“在农场学习”是其重要组成部分。文章将探讨欧洲具有创新精神、注重社会广泛参与的一些农场的实践案例,讨论欧洲多样化的社会农业实践形式。欧洲“农耕守护健康”实践联盟成立于2004年,该社群若干工作组的科学家和实践者为了促进彼此之间的交流与学习,共同发起了多场活动和研究项目。在欧洲范围内,德国在这方面发展较为迅速,《关于社会农业附加值的维岑豪森意见》呼吁德国商业、管理、政治及其他公共领域的决策者大力推广社会农业。欧洲“农耕守护健康”实践联盟工作组评估欧洲迄今在社会农业领域所取得的成就,参访欧洲其他国家的农业企业,强调质量保证所面临的挑战。

关键词:社会农业 农业多功能性 质量保证 实践联盟

一、引言

2004年4月22至24日,在荷兰福尔登市(Vorden)的一个农场举行了以“农耕守护健康”(Farming for Health)为主题的国际会议。“农耕守护健康”这一倡议吸引了来自不同国家、不同学科的学者和实践者的参与。会议中的讨论与分享使各位参与者对欧洲各国的社会农业实践案例有了一定的了解。

在荷兰,有几家全职机构致力于社会农业领域的研究和咨询工作,他们对“农耕守护健康”倡议行动抱有乐观态度。

不同国家及不同学科领域对“农耕守护健康”这一概念的解释存在明显差异。在会议论文的主题中,“园艺疗愈”(gardening therapy)和“关怀农场”(care farm)是主要的议题,还有些主题涉及戒毒康复等治疗方法。此外,还有关于“老年人”和“都市农耕”等主题的演讲,但没有提及“农场学校”(school farm)①这个概念。

相关理念很难被精确描述与解释。一位来自英国的与会者指出,“农业”是一个存在歧义的概念,当今的农业意味着开发与利用土地。也有与会者指出,“社会农业”概念的提出是在社会层面丰富和重新定义“农业”概念的契机,不应该将农业视为生产适销产品的过程。来自大多数国家的与会者参与了“关怀农场”的相关讨论,这一概念在比利时法兰德斯地区和荷兰被称作为“绿色关怀”(Green Care),不过与会者认为“绿色关怀”这个词与农业的生产要素“差距甚远”。显然,为以“关怀”为主、农作为辅的一类活动下准确的定义十分困难。在农业企业(agricultural enterprises)则相反,它们将有特殊需求的群体视为需要额外完成的任务,即“绿色关怀”往往是农业企业的一种补充性活动,但不是其重点关注的工作内容。

大多数与会者具备农业科学或相关学科的教育背景。除了在农场工作的农民之外,还有土壤科学(soil science)、家畜行为学(domestic animal ethology)、农业经济学(agricultural economics)和景观生态学(landscape ecology)等领域的专家。

自2004年以来,“农耕守护健康”大会在荷兰瓦赫宁根(2005年)、挪威斯塔万格(2006年)、比利时根特(2007年)、意大利比萨(2009年)等地区相继召开,参会人数持续增加。欧洲“农耕守护健康”实践联盟(The European Community of Practice Farming for Health)已经发展成为欧洲跨学科实践联盟之一,建立了联盟网站(www.farmingforhealth.org),逐渐吸纳了社会农业领域更多的研究者和实践者。這些参与者发起了一系列的网络交流与互动活动,例如,挪威大学的比亚恩·布拉斯塔德(Bjarne Braastad)发起了“欧洲科技合作委员会—农业绿色关怀行动项目”(European Cooperation in Science and Technology-Action Green Care in Agriculture),意大利比萨大学的弗朗西斯科·迪亚科沃(Francesco Di Iacovo)发起了“社会农业—多功能农场社会服务”(SoFar/Social Farming-social services of multifunctional farms)项目。

本文将探讨以下问题:社会农业在德国和欧洲的现状如何?重点发展的领域和面临的主要障碍有哪些?此外,在社会农业、农耕守护健康、绿色关怀等方面,“在农场学习”(learning on the farm)能够发挥什么样的作用?未来会有哪些机遇与挑战?

二、欧洲众国的社会农业实践

(一)欧洲社会农业的多样性

“社会农业”这一概念逐渐被一些农场所采用, 这些农场将政策制定者所要求的多功能性(multifunctionality)付诸实践,通过提供社会服务,为农村地区创造就业机会。在这个过程中存在着丰富的多样性:在荷兰的一些“关怀农场”,农场工作人员获得了接受社会教育(social education)的资格,并能够在家中办公,进行客户指导,对维持农场收入作出了重要贡献。在法国山区的农场,儿童和残障青少年可以在农场生活,体验大自然和农耕,同时让废弃的文化景观焕发新生。

社会农业的形式多样,有些农业企业和商品菜园接纳身心或精神存在障碍的人士;有些农场为社会弱势群体、少年犯、学习障碍儿童、上瘾者、长期失业者和活跃的退休市民们提供机会;此外,还有一些农场学校、农场幼儿园等。社会农业包含食物供给、社群包容、身心疗养、教育培训、提高生活质量等特征要素,“在农场学习”是其重要组成部分。

欧洲“农耕守护健康”实践联盟的科学家和实践者组织工作坊,促进各国在发展动态、研究项目和研究成果等方面的信息交流,支持互惠学习,并通过联合行动和项目共建推进社会农业的进程。欧洲“农耕守护健康”实践联盟开展了两项研究活动:一是由欧洲协调各国被资助研究项目的平台——欧洲科技合作委员会倡导的“绿色关怀”行动,二是欧盟“社会农业”(EU research project SoFar-Social Farming)项目。

“绿色关怀”行动的主要目的是将“绿色关爱”行动融入农业,增进人们的身心健康、改善生活质量(Braastad et al ,2007)。该行动共设有三个平行的工作组。第一个工作组主要关注“绿色关怀”行动的积极影响,讨论与该行动影响与作用相关的概念、理论及方法等。例如,绿色关怀如何影响人们的身心健康和生活质量?在生物学、医学和健康科学等领域中,哪些实践操作方法和研究方法与此相关?第二个工作组重点关注“绿色关怀”行动与经济发展有关的主题,聚焦就社会农业进行的经济学研究,其任务是在不同层次的多功能农业背景下,研究经济和疗愈的社会效应。第三个工作组主要讨论与“绿色关怀”行动政策相关的问题,包括:如何将“绿色关怀”行动融入国家卫生保健系统?如何发展在地网络?如何保障农村地区,特别是那些经济发展相对落后地区的可持续发展?如何创造新的就业机会并且保证各项方案在经济方面可持续发展?

第二项研究活动是“社会农业”项目(2006—2008年)。来自意大利、荷兰、德国、比利时、法国、斯洛文尼亚和爱尔兰的20名科学家参与了这个项目。“社会农业”项目的总目标是改进社会农业的体制框架,加强研究与实践之间的联系与互动,协调来自欧洲不同国家的经验,以期为欧洲社会农业筹资政策提出建议。“社会农业”项目除了在所有参与国进行评价和基线调查外,在两个国家战略论坛上促进了来自不同国家的研究人员、政治决策者及从业人员之间的讨论。相关调查结果已在布鲁塞尔的两个国际論坛上完成汇编和传播,以便制定一项国际创新战略,目前已经完成一本书的编写及一个视听文件的制作。

目前还没有对关于各项倡议行动和社会农业企业总数进行的确切统计。据估计,大多数关怀农场集中在挪威(550家)、荷兰(430家)、意大利(325家)等国家,德国的社会农场数量为150家。实际上,那些为残障人士提供培训的工作坊也应该被纳入其中,因此,总数将超出当前的估算值。另外,对不同统计结果背后的衡量与统计标准也存在明显差异。尽管如此,相关统计结果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特定国家的公众对社会农业的认可度。在欧洲,社会农业不仅是农业、经济等领域关注的话题,也为提高人们生活质量提供了更多的可能。

(二)德国的社会农业现状和前景

“社会农业”项目为人们了解德国社会农场的发展现状提供了很好的窗口,同时该项目吸收并应用了在战略论坛上与会者们提供的宝贵建议。“社会农业”项目组织的第一次公开会议以“社会农业附加价值”(Added value in social farming)为主题,于2007年10月在维岑豪森(Witzenhausen)举行,由卡塞尔大学(University of Kassel)有机农业科学学院主办。参会的各界人士表现出了较大的兴趣,认为会议是交流与分享相关经验的良好平台。此前,在“社会农业”项目举行的第一届战略论坛上,已经有人建议编制一份关于社会农业附加价值的意见书。

根据大会建议,社会农业附加价值的意见书的初稿于2007年12月起草完毕,并经历了反复修改与完善的过程,在修改过程中相关工作人员多次向第一次战略论坛的参会者提供报告草稿,征求意见和建议。在2008年4月举行的第二届战略论坛上对该草稿进行了深入讨论。它的英文最终版本(van Elsen & Kalisch,2008)在布鲁塞尔举行的第二届“社会农业国际论坛”(2nd International SoFar Forum)上发布,引起了公众极大的兴趣。

在这份《关于社会农业附加价值维岑豪森意见书》(Witzenhausen position paper on the added value of social farming)中,作者呼吁商业、管理、政治及其他公共领域的决策者在德国推广社会农业。意见的第一部分对社会农业多样性的背景进行了分析,回顾了多功能农业在欧洲其他一些国家的成功经验。在德国,很多农民和一些需要特殊照顾的儿童与青年及其父母对社会农业都抱有积极态度,很多疗愈师和社会工作者也在为他们的客户寻找适合疗养的农场,但是他们都面临着无解的法律障碍,还要面对各州职业素养不同的联系人、赞助者和行政部门人员。独立运营的农场学校则为了资金与生存挣扎,它们作为课外学习和体验场所,拉近儿童与大自然的距离,增加儿童在动植物方面的知识,但这些功能没有得到人们的认可。医生和疗愈师经常无法找到合适的农场,因而无法为病人提供在农村进行疗愈的机会。有意愿接受这类请求的农场往往不具备专业照料的支持业务,缺乏可以促进社会农业发展的咨询意见、专业支持、培训和进修机会、制度支撑和筹资手段。意见书的第二部分提出并阐述了七个方面的要求:一是承认社会农业对整个社会的附加价值;二是在法律框架中建立透明度;三是促进社会农业相关经验的沟通与交流;四是协调建立中心网络,提供咨询服务;五是资助培训和进修、支持和辅导;六是支持社会农业的跨学科研究;七是支持欧洲国家间的合作。

该意见呼吁政治家、部委、科学家和公众的广泛认识,提高对社会农业服务的承认、支持和鼓励,这些服务不应仅仅被视为农业企业的额外服务,还应被视为推动社会关怀的积极因素。

《关于社会农业附加价值维岑豪森意见书》为其他欧洲国家制定相应的意见提供了参照。2009年3月,在意大利摩德纳举行的一次会议上对此进行了讨论。作为“绿色关怀”政策工作组的一部分,来自爱尔兰、芬兰、瑞士、法国、意大利、葡萄牙、德国和荷兰的专家提出了欧洲宣言的建议和想法。两个月后,欧洲“农耕守护健康”实践联盟在比萨举行国际会议, 与会者共同参与了宣言草案的修改。2009年10月,在土耳其安塔利亚的欧洲科技合作委员会会议上,欧洲“农耕守护健康”实践联盟发布了《社会农业的附加价值欧盟宣言》(European Manifesto on the Added Value of Social Farming)。

三、社会农业背景下的农场学习

(一)青年教育:多功能社会农业的组成部分

社会农业及“在农场学习”与农业多功能性、文化景观、生物多样性和社会意识等概念密切相关,这些都被视为土地管理的潜在附加值。1996年,时任欧盟专员、来自奥地利的农民弗朗兹·费什勒(Franz Fischler)敦促他的同事们营造农耕景观。直到现在,发展多功能农业一直是政治层面一再被提及的要求。弗朗兹·费什勒提出,“景观保护一度被认为理所当然,不属于经济体系……很明显,这种服务的价值和报酬必须高于过去的一般水平”(Fischler,1996)。2008年颁布的《国际农业报告》(The International Agricultural Report)呼吁放弃以大规模生产和单一种植为目标的土地利用方式,提倡保护农村地区生物多样性和提高生活质量的更加经济的方式(cf. Schimdtner & Dabbert,2009)。

由于社会农业在各国的发展存在差异,加上个体行为者有着不同的背景,对于“在农场学习”活动是否以及在多大程度上属于社会农业,各界持有不同的观点。罗伯特·赫尔曼诺夫斯基(Robert Hermanowski)多年来一直参与德国残障人士讲习班“绿色空间”(Green Spaces)的宣传和咨询工作,他强调了农场学校和残障人士工作在筹资渠道方面的差异。然而,无论是在德国还是欧洲,人们坚持把农业中的学习、训练和感官体验视为社会农业的一部分,但是像“农场度假”(Farm holidays)等的活动,若不带有教育目的,则不属于社会农业。当然,这里的界限并非固定不变。

农场学校的目标是教育儿童和青年,且德国的农场学校已经初步体系化。其他国家农场学校的目的是在学生的户外课程里设置一日郊游活动,在农園或提供户外活动的农场开展寓教于乐的活动。值得特别指出的是,目前专门为青年设计,满足青年需求并为他们提供农业生产体验的农场仅存在于德国。

(二)农场学校发展文化景观和自然景观的潜力

为其两年的研究项目“实用方法和自然保育:有机农场发展文化景观的潜力”(practical approaches and nature conservation: potential on organic farms for developing the cultural landscape)由德国联邦自然保育机构(Federal Agency for Nature Conservation)资助。与传统的生产企业相比,整合了更多社会和培训元素的农场视野更宽阔,在维持和促进生物多样性方面更好地发挥了作用(van Elsen et al, 2003)。本文选取了社会构成不同的若干农场案例,对其自然保育和农场教育举措进行了分析。

(三)哈兹伯格农场学校

哈兹伯格农场位于靠近巴德索登—阿伦多尔夫(Bad Sooden-Allendorf)的奥伯里登(Oberrienden),农场拥有大约6公顷的耕地和14公顷的草地,采用生物活力农耕方式(biodynamic cultivation),在一些古老的果园草地种有樱桃、苹果和梨。在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指导下,学生、教师和家长在农场学习的过程中扮演了真正的农民,分成小组,参与饲养、挤奶、制作奶酪和黄油、烤面包、田间劳动、管理菜地、照料蜜蜂、烹饪等活动,并且学习如何种植食物、手工加工和健康饮食(参见www.hutzelberg.de)。这里的产品几乎都是用来满足学习班学生的需要。这家农场使学习者参与到食物种植和生产过程中,提高学习者对农耕价值的认识。

(四)古特·霍恩伯格农场的农场学校与工作坊

典型案例是“生态和农业基金会”(Ecology and Agricultural Foundation )支持的古特·霍恩伯格农场(Gut Hohenberg)的“农场学校与工作坊”。该农场不希望简单地“保护”或“恢复”当地的历史景观环境,而是试图继续开发该景观。这个占地约30公顷的混合农场主要是以养殖哺乳牛、奶山羊、马等草原农业类型为特色。在农场学校,儿童、青年和成年人都需要学习有机耕作的原则,在农场学校指导下工作,学习食物来自哪里。农场改造后,人们开始整理农场的闲置地,照管传统的果园,重新开垦闲置的部分耕地。另一个重要活动是保护穿过农田的小水道,还开展了景观研讨工作坊和实地调查(Kruger and van Elsen, 2005)。

(五)全德国范围的调查

以上案例显示了农场在社会层面如何将社会参与和自然及景观融为一体,这些农场在全德国引发了一项有关有机农场学校在自然和景观保护方面潜力的调查。该调查主要关注农场学校对自然和景观保护的贡献、学习者在农场学习与工作时对此作出的贡献、在他们参与活动期间社会农业话题扮演的角色、农场学校是否因为学生的参与而更加适合进行文化和自然景观保护工作等内容。研究者共找到116所农场学校,并进行了问卷调查,其中有效问卷84份,占72.4%。问卷信息包括农场的结构、学习者的年龄段、学习者所从事的工作等。调查结果显示,在农场学习的过程中,约93%的农场与学习者就社会农业相关话题进行了互动与交流,主要内容包括打理景观,物种多样性,生态循环,畜牧业,处理水、垃圾和残留物。农场学校表示,学习者与教师在这方面的兴趣都有明显提高。近90%的农场学校推行自然及景观保育措施。最常提到的是建造和照料树篱、果园、草地、潮湿的栖息地、河道、湖泊和池塘。另外一些保护和促进生物多样性的措施有:种植或维持稀有或本地品种的果树种群、支持物种丰富的草原等。大约2/3的农场学校让学习者体验这类劳作,2/3的受访者认为农场学校非常适合这类任务。因此,这些农场为自然和景观保护以及提高儿童、青少年在这一领域的认识作出了重要贡献。

(六)创新农场的案例研究

“社会农业”项目和“德国有机农场的社会农业”(Social farming on organic farms in Germany)项目都研究了其他社会农业的创新案例,包括那些参与培训青年的案例。下面介绍三个农场:拥有一家农场幼儿园的丹维世农场(Hof Dannwisch);拥有一家疗愈农场学校的施洛特农场(Schlüterhof)以及参与青年福利工作的豪泽农场(Hof Hauser)。

1.丹维世农场

早在1957年,这家农场就转向生物活力农耕。在当时,就已经招募残障青年参与农场工作。在之后的发展中,不断拓宽业务,增加了各类社会工作,农场转为社群所有,现由30人组成的社群共同经营。农场的目标包括为青年提供培训以及让残障人士融入社会。该社群包括5个家庭及一些培训生和兼职员工,需要照料116公顷土地、40头带小牛的奶牛、300只母鸡和40头育肥猪。农场还拥有一公顷的花园、1100平方米种植蔬菜和草药的温室、奶制品制作点、农场商店和农场箱服务。各种各样的水果和需要大量手工劳动的区域为需要被照顾的人和小学生创造了劳作机会。大部分产品都在附近的汉堡市出售。

萨宾·格利(Sabine Gehle)从2004年开始在丹维世农场经营一家幼儿园(见图1)。大约有15名年龄在3~7岁的儿童每周上5天幼儿园。基础设施包括花园小屋、操场和堆肥厕所。幼儿园的教育理念则结合了鲁道夫·斯坦纳(Rudolf Steiner)的华德福教育(Waldorf education)和森林学校(forest school)托儿所的元素。在农场里有一所幼儿园不仅意味着孩子们能与家畜和植物接触,还意味着他们能够与农民和农场社区密切接触。幼儿园的儿童通过观察和模仿大人的日常工作来参与劳动。例如,照看属于自己的花园一角,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喂牛,等等。儿童通过唱歌、做游戏、讲故事等来观察与体验生活,这里不需要人为编撰的教学材料或概念灌输,只需要让儿童融入到农场一年四季的生活和工作当中。

需要被照顾的人也被纳入到园艺、加工和照顾家畜等各种工作中。农场每年与学校合作组织两次为期两周的工作体验,在此期间,学习者承担日常事务之外的任务,如景观和林地项目、护理树篱、细木工和建筑任务等。这些工作对农场有益,学习者也能够学到实际的动手技能。

2.施洛特农场

吕内堡附近的文迪施—埃沃恩镇(Wendisch-Evern)施洛特尔农场开办了一所疗愈学校。在这个农场,基于华德福教育理念,学校通过在大自然中的实际工作,为儿童和有特殊教育需求的青年提供教育和生活经验,这所正在发展中的疗愈学校于2007年作为吕内堡鲁道夫·斯坦纳学校的一所特殊分校对外开放。目前,小学一至七年级共有38名学生,分为四个班,有多个年龄组,有时甚至是双班上课。学校的目标是将规模进一步扩大到中学阶段,计划仍在拟订中,目的是使青年能够获得职业资格。

农场由70公顷农田和40公顷林地組成,有牛圈、耕地和林地,还有专门为教育和治疗而养殖的马、羊和鸡。这是一个充满生机的真实农场,能够给学习者提供与以往在书本或网络中接触到的农场完全不同的真实体验。尤根·施洛特尔(Jurgen Schlüter)说:“我不想要一个玩具农场……我们想成为一所强调真实体验的学校,让学习者通过自己的实践活动来了解世界,让他们卷起袖子说:‘我是一个农民”。农场劳动的特性,使学校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尤根·施洛特尔说:“这就是农场教育的独特优势——沉浸在能够创造规则的活动之中”。农民的真实工作环境与工作内容对学生至关重要:“农民所说的和所做的一切都是可见的,是可以体验的,他能履行他的所思所想……劳动是生活所必须,遵循了事物的本性。”

但对许多学生来说,学校并不是一个很容易实现的选择。因存在个人行为问题、情感或社会交往问题或一些严重创伤性社会事件导致一些学生辍学的问题,有些甚至被贴上“不可教”的标签。施洛特尔农场认为,这些孩子喜欢在农场学校生活和学习就是一种成功,有些孩子发现动物比人更容易接触,他们会逐渐允许动物靠近自己,不再那么自闭。患有自闭症的一位学习者,她与人交谈或接触存在困难,但当抚摸动物特别是奶牛时,会表现出快乐体验。

须理性地完善由儿童和动物共同创造的协同效应,不要让任何一方付出代价。因此,尤根·施洛特尔赞成制定行为规范、防护空间及特殊的预防措施。他说,“很明显,我们不能拥有大型动物房舍。分散的房舍非常适合,牛不需要被拴起来,但学生必须能够与单独的动物接触,而且必须限制学生人数。要为孩子和动物创造一个安全的空间。有几条规定:不能在动物附近争吵,不得进入围栏,禁止追逐、喊叫、打人等(van Elsen et al, 2010)。

3.豪泽尔农场

位于卡塞尔附近的沃尔夫根州的豪泽尔农场(Hof Hauser)是一个拥有五公顷耕地的小型农场。从2001年开始,两位创始人和学员就开始在农场饲养自己的动物——马、驴、奶山羊、绵羊、鹅、鸡和鸭(见图2),耕种菜园和草地,还在1.5公顷的林地上劳作,包括制作干叶饲料。这是一个提供“24小时照料”(24-hour care)的疗愈型家庭社群,在青年公共福利的框架内,可以为9名学龄儿童和青少年服务。这家农业企业提供了具有多种劳动机会的居所,学习者不仅学习手工技能和种植相关的知识,还学习如何为他人和自己承担责任。

该农场学校原本是一个磨坊,2001年被收购。从一开始,农场创始人就在寻求一种新的工作方式。他们的愿景包括在生活和工作的场景中通过农业劳动来培训具有较强实践技能的教育工作者。曼弗雷德·舒尔茨(Manfred Schulze)从事教师培训工作多年,他认为“教师如果没有实践技能,不利于培养学生多方面的能力”。农场的目标之一是提供定期的实践培训,给来自卡塞尔的师范生提供学习实际生活技能的机会。另一个目标是为没有安全家庭环境的学习者提供场所,开展疗愈教育。农场的名字便取自19世纪的卡斯帕·豪泽尔(Kaspar Hauser),也象征了开办这所学校的誓愿。其中一个基本原则是,农场作为一个“工作场所”,被照顾的儿童和青年应该与工作人员生活在一起,孩子们应该能够在这里找到归属感,找回人生的希望和目标,在这一过程中劳动、手工农艺发挥着关键作用。

在豪泽尔农场,通过在农场的活动和帮忙,如烤面包、作曲、绘画、手工、清理牛棚,学习者被引入基本的感官体验和实际行动。随着时间的推移,儿童和青年在“责任和知识的循序渐进”中得到了一种安全感,家庭结构中体现的劳动分工也有助于学习者找到自己的归宿。年幼的儿童在做饭时主要做一些切菜之类的简单活动,年长的儿童则利用他们获得的经验,按照食谱准备饭菜,也辅助更小的儿童完成任务。

豪泽尔农场的创办人并不认为其仅仅是一个照顾儿童和提供活动的机构,他们认为农场更长远的意义体现在为他们以后的生活做好准备,帮助学习者寻找生活前景和目标。“仅仅把儿童送到农场是不够的,还需要考虑农夫或教育者应该具备什么样的能力,在农场学习需要什么,农场学校应该给予学习者什么。”按照曼弗雷德·舒尔兹的说法,很多人不会将劳动当作学习和积累经验的机会,而认为是来自外部强制的“羞辱个人意志”(humiliates the will)的过程,这一观点在中欧文化中传播了几个世纪。通过各种各样的手工艺活动和农业活动来形成“劳动文化”(working culture),可以指明一条替代的道路。那样一来,古老的乡村手工艺得以保留,并能长期联合经营。

农场学校的工作原则还强调,劳动不会被当作是一种惩罚,学习者每天在农场帮忙也不会得到报酬。报酬被认为是一种外部激励方式,这类学校鼓励从内部激发工作的动机。农耕为教育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教学工具,认为与人和动物的接触能促进学习者责任感、社会技能和自信心的培养。

农场的大部分土地被用作草地和种植饲料,小树林地也提供动物饲料、农场的柴火和建筑材料。其他区域用于生产供家庭食用的水果、浆果和蔬菜,还有一个小温室。为了自给自足,农场生产尽可能多的产品。一些水果和蔬菜在收获后被制成果汁、果酱等储存食品;绵羊和山羊提供奶(特别是用于随后加工成黄油和奶酪)、肉和羊毛;鸡、鸭、鹅下蛋。在夏天,动物主要吃新鲜的草和叶子,冬天吃草地产出的干草和干树叶。农耕活动有助于传达生命价值,解释生命周期和循环。

四、从社会农业到马戏团农业

上文列举的“在农场学习”的案例主要体现了社会对农场的预期和目标。在农场的各类体验有助于学习者融入到农场的日常生活和活动中。农场里的生物、家畜和植物不会被用来满足特定的学习需要,而是自然地受到尊重。上述案例中的农场都是有机经营的,以这种方式实现的“在农场学习”不仅向年轻一代传达了真实的感官体验,还增加了他们与社会的互动。

当然,也有一些对比鲜明的案例引起了人们的注意,比如在一次会议上人们参观了挪威西海岸的一个农场。这位农民很自豪,农场为孩子们建造了一个游乐园,谷仓被改造成带有攀岩墙的大型稻草操场;可供饲养的动物有蚂蚁、老鼠、小牛、猪、羊和马等。在一个比较大的区域,安置了蹦床、微型拖拉机和其他游乐设备。农民把其中一幢房子出租给了一家有18个儿童的幼儿园。幼儿园的儿童可以到农场玩耍,但需要支付入场费。场地也被租出去举办聚会。一位与会者悄悄地说:“这种马戏团式的农场(circus farming)与农耕没有什么关系。”在这里,儿童接触动物的方式确实应该被质疑,儿童将动物看作是被抚摸的对象,对它们在人类中所起的作用一无所知,人与动物的关系被简单化为娱乐消费,动物被当作可供娱乐的玩偶和替代品(见图3)。

五、展望未来: 质量保证的重任

社会农业的實践具有经济、就业、疗愈和提高生活质量的意义。出于这样的原因,想要成为农场生活的一部分并与大自然一起工作的人们找到了社会农业企业。人们在与动物和植物接触的过程中找到了有意义的工作,也可以作为体验的机会。这种“使用”与仅仅把动物和植物作为“生产要素”(factors of production)的性质不同,后者的情况在现代农业中较为多见。尽管农场可以作为一个学习和积累经验的场所,但其对待自然的方式会出现伦理问题,或在一个更基本的层面上,涉及到现代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这一问题在如何对待动物的文献中已有深入探讨,参见van Elsen,2008)。因此,质量保证成为基于农场的教育进一步发展的一项关键任务。这不应该通过规则、规章和一长串的标准来实现,而是应该通过深入探讨“在农场学习”行为的深层动机、指导原则和理想来实现。

2009年10月,在维岑豪森召开的“德国社会农业的实践和目标”(The practice and aims of social farming in Germany)会议为成立德国社会农业实践联盟奠定了基础,这个团体的目标是交流思想和支持社会农业企业的发展。这一联盟希望在德国发展各种社会农业,集成现有的网络,如为残障人士服务的“绿色空间”工作坊、农场学校协会网络(BAGLOB)和与荷兰模式一致的“我们共同创变”(together we can do something)协会,从而为农业保护就业的机会提供者和需要者创建一个中介。像在其他国家一样,其目的不是制度化,而是一个通过邮件列表将负责各种各样项目的人联系起来的非正式协会。

欧洲“农耕守护健康”实践联盟采用的这一理念和工作原则有助于协调和保持德国社会农业的创新空间,并确保其社会导向和高质量。“德国社会农业实践联盟” 的目的是使社会农业在德国受到重视,像欧洲其他国家已经做到的那样:让社会农业作为多功能农业的领域之一受到应有的重视,为一直出于孤立无援境地的先行者和农场提供更多互助交流的机会。在农场学校协会网络框架内,一些农场的成功合作为“在农场学习”概念的发展提供了一个理想的起点。“在农场学习”是社会农业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因此是农业未来能够更加面向社会的重要议程。

注释:

①德语Schulbauernhof直译为“学校农场”,但本文所述社会农业以“农场为学习地点”为案例,并不是附属于正规学校的农场,也不是指在农场开办的全日制学校,而是农耕与教育功能的结合体,一般主业是农耕。为避免歧义,根据上下文的意思,有时译作“农场学校”,有时译作“农场学习”。

参考文献(略)

版权信息:本文选自2010年首届“农场即实践学校学术倡议”的会议论文集(Proceedings of the 1st Conference of the Academic Initiative on Farms as Sites of Learning 2010)第二卷Academic foundation of learning on farms,编者是Johanna Schockem?觟hle。会议由费希塔大学(University of Vechta)与“农场学习联盟”(BAGLOB)等联合发起,于2010年6月11—12日在德国阿尔滕基兴(Altenkrichen)举行。英文原题为:Learning on farms between Social Farming and Circus Farming-experiences on the European consortium Farming for Health。译文已获作者授权。

编辑 娜迪拉·阿不拉江   校对 吕伊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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