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化转型推动杭州纺织服装业提升的路径研究

□ 文 ／ 周旭霞 杭州市社会科学院

纺织服装业是杭州传统优势产业之一，作为传统制造行业的代表，一直沿着既定的生产模式轨道发展，密集型劳动力、高强度作业、生产效率低等因素一直制约着纺织服装行业的发展。当下，我国纺织服装业已经进入高质量发展的新时代，随着产品迭代和消费升级，需求多元化、专业化、精细化等特性越发明显。

伴随着人工智能算法等数字化技术的不断进步，纺织服装业如何抓住数字化改革机遇，开启新一轮产业革命？

笔者走访了桐庐横村、萧山党山、余杭艺尚小镇、余杭乔司、四季青服装批发市场等地，就纺织服装业数字化转型与企业主、从业人员进行了交流，共同探索了数字化转型的有效路径。

杭州纺织服装业发展态势分析

杭州纺织服装产业以棉纺、丝绸、化纤、织造、印染、服装、家纺等行业为主，在丝绸、女装、化纤、针织、印染、家纺等领域已形成较大的影响力和较强的竞争力。

产业体系完备，服务平台领先

目前，杭州纺织服装业从上游的茧丝、化纤制造，到中游的织造、染整，再到下游的服装，已经形成了完整的产业体系，成为国内外服装主要生产制造集散地，产品涵盖从服用到家用、产业用纺织品，从婴童到成人，从内衣到运动、休闲正装的完备产品结构。

与生产相配套的纺织机械、染料化工在全国也是名列前茅，特别是以电子商务、专业市场和特色街区为代表的销售体系更是国内领先。杭州一方面拥有武林路、丝绸城、老四季青市场以及位于杭州九堡的集服装研发、信息发布、展销展示等新型功能为一体的中国四季青服装交易中心等，另一方面打造了中国纺织网、丝绸网、中国女装网以及杭州丝绸与女装网等专业纺织电子商务网络平台，进一步形成中国领先的纺织服装产业纵向一体化产业互联网平台。

此外，杭州市服装科技创新服务平台、中国美术学院、浙江理工大学等高校和研究机构也为杭州纺织行业发展创造了良好的产业发展环境。

龙头优势明显，产业集群凸显

随着行业的不断发展，杭州纺织服装企业竞争实力不断提升，行业龙头竞争优势更为明显，同时一批“隐形冠军”不断涌现。如万事利集团注重丝绸技术创新，将纳米技术、数码印花、提花等新技术应用于产品的开发研制，获得50 余项专利发明，成为全球著名的丝绸企业。浙江恒逸集团蝉联中国化学纤维制造业企业500 强榜首，在国内同行中竞争优势日益增强。

经过多年的发展，杭州纺织服装业产业集群效应凸显，先后形成了余杭家纺、萧山化纤、桐庐针织等大型产业集群。其中，萧山党山镇和衙前镇先后被命名为“中国化纤织造名城”和“中国化纤名镇”，萧山化纤集群成为中国乃至国际最重要的化纤产业基地之一。桐庐横村镇也被授予“中国针织名镇”。在产业集群的溢出效应下，萧山女装产业园、余杭女装产业集群、江干女装产业园也纷纷形成了一定规模的女装产业集聚区，杭派女装知名度不断提升。

规上企业减少，利税总额下降

截至2019 年，杭州纺织服装规上企业900 余家，其中，规上纺织企业约644 家，规上服装、服饰企业258 家。从时间序列观察，杭州纺织服装行业规上企业数量下降较快。早在2010 年，纺织规上企业有1516家，到 2019 年只剩 644 家，与此同时，利税总额也由2010年的847338万元降为480656 万元。同时，亏损企业数量也不容乐观，如2019年，规上服装、服饰业亏损企业76家，亏损面达到29.45%（如表1）。

表1 杭州规上纺织服装企业数量及利税总额变化

效能提升缓慢，需求供给失衡

当前，纺织服装企业面临着产能利用率不高、生产速度放缓等共性问题。从规上纺织服装企业劳动生产率比较可以发现，劳动生产率提高较为缓慢，如2010年，纺织业劳动生产率为 54.60 万元/人，到 2019年，增加到76.27 万元/人，增幅仅为39.69%。

杭州是中国电子商务的发源地，也是国内知名服装品牌集中区域，聚集了一大批极具市场竞争力与创新活力的服装企业。巨大的客流量与服装订单量给纺织服装行业带来收入机会的同时，也考验着其生产效率、供应速度、订单管理与资源配置等能力。未来，3D数字化、虚拟现实、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技术在纺织服装产业生产端的应用将成为一大研究重点。

纺织服装业数字化转型的难点与方向

纺织服装行业的数字化困境

从调研来看，目前杭州大多数纺织服装企业还处于数字化应用早期探索阶段，企业的数字化进程缺乏系统理论指导和成功经验参考，在如何推进数字化、产业链数字化协同层面，还面临重大挑战。

企业数字化认知不足。调研显示，多数纺织服装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意愿非常强烈，但普遍缺乏清晰的目标与有效策略，没有从企业发展战略的高度谋划；很多企业并没有数字化转型准备，没有强有力的制度设计和组织重塑，甚至企业高层管理者之间尚未达成共识，在企业内部管理方面，数字化转型的职责定位也不够精准，缺乏有效的配套考核和制度激励；部分企业倾向于在生产方面引进先进的信息化设备，没有向更深层级的数字化进行挖掘。

数字服务商较为缺乏。数字化转型是一项长期艰巨的任务，面临着技术、业务能力建设、人才培养等方面挑战，需要企业全局的有效协同。纺织服装企业在数字化过程中，面临着成本高、核心数字技术不成熟的问题。企业反映，市场上缺乏能够实施“总包”的数字服务商，且数字化方案多是通用型解决方案，无法满足企业个性化、一体化需求。个别企业还反映，市场上软件、大数据、云计算等各类数字业务服务商良莠不齐，行业缺乏标准与规范性，选择难度较大。

企业数字化成本高昂。调查发现，大部分中小型企业的数字化水平偏低，企业的智能化基础相对薄弱。在数字化之旅中，中小企业普遍存在改造资金不足、基础配套能力不足、创新能力整体偏弱、研发人才资源匮乏等问题，搭上数字化转型快车存在一定难度。上线一套智能生产线要好几百万元，对于中小微企业来讲，数字化转型确实有些力不从心，同时，这么大投入能产生多少收益心里也没有底。尽管有一些企业数字化转型愿望强烈，但受限于人力、资金约束，企业普遍“心有余而力不足”，导致企业数字化进程呈现缓慢态势。

纺织服装行业的数字化方向

近年，数字技术在时尚消费端的创新应用已有不少尝试，如 3D 量体、3D 试衣、VR 购物等，而供给端的数字化升级才刚刚开始，未来，更重要的是需集中在生产端如何引入先进信息系统。纺织服装属于典型的流程制造业，生产过程具有流程长、工序多、工艺复杂、制造装备种类繁多的特点，在产业供给端具有数字化赋能的良好基础。

基础面料数字化。纺织服装业数字化含义很宽泛，首先基础材料的数字化，特别是在面料数字化的基础上才可以呈现具体服装的数字化，以及服装各个细节的数字化。

设计定制个性化。市场流行元素更迭迅速，消费者口味也相应变化，加上大规模的电商活动带来的巨大服装订单量，势必要求纺织服装行业在服装的设计、生产流程必须做到扁、平、快，才能迎合消费者的需求。需重点推进MES（制造执行系统）、ERP（企业资源计划）、PLM（产品生命周期管理）等系统互联互通，搭建用户参与的设计界面，实现对个性化需求的敏捷响应和快速交付，推动建设服装企业生产服务平台。如报喜鸟实现了“一单一流、一人一版、一衣一款”的全品类模块化客户自主设计，在生产效率提高50%、生产周期从平均15 天缩减至7 天的基础上，产品合格率还从95%提升到99%。

产品生产智能化。作为典型的劳动密集型产业，人力成本在纺织服装产业中占据极大的比重，传统纺织服装工厂的各个生产环节岗位都处于“超负荷”运转，人力缩减空间很小。数字化可以实现生产智能化，使产品生产流程自动化、精细化运转，大幅度降低传统纺织服装生产的人力成本。如达利丝绸实施了智能化车间改造项目,过去纺织车间一个人最多只能看4 台机器,智能化升级后一个人同时可以看30台大型机器。

流程管理数字化。在传统服装工厂中，生产及订单流程的流转皆由人工发起与处理，从服装的生产制作到订单管理，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也常因为处理不及时而导致服装生产延后，难以充分应对快节奏的市场竞争，流程管理数字化能有效提高生产效率。如莱美科技开启计划调度、工艺监控、设备监控、能源管理四个流程数字化建设，开发绿色智染新模式，实现节约染化料12%，减少废水排放量5.09%、单位产品产量能耗降低10.51%的突出效益。

质量检测数字化。在工厂实际操作中，工人们难免会受到倦怠、情绪波动、疏忽、注意力不集中等因素的影响，导致纺织服装生产质量不稳定。质检人员受自身技能与巡查时间的影响，不能及时、准确地发现纺织服装的缺陷，质量检测数字化能降低因纺织服装质量检测而造成的影响。

纺织服装业数字化转型的路径建议

开展企业义诊，把脉数字化痛点

选取多家纺织服装企业，邀请一线互联网企业核心骨干和精通纱线原材料、面料生产、分销渠道、服装产销等产业链各个环节的纺织服装行业资深专家，深入开展调研，为企业“义诊”，了解纺织服装数字化过程中存在的难题。系统精准的“义诊”对纺织服装数字化转型将起到重要引导作用。建议出台《杭州纺织服装数字化重塑计划》，通过实施产业链基础再造、供应链优化提升、全领域智能改造等行动，全方位为杭州纺织服装数字化搭建平台、优化环境、提升能力，重塑纺织服装业数字化新版图，重构纺织服装业新活力。

人才是数字转型发展的关键，如桐庐针织行业专业性的人才、数字创新人才相对较少，很难推动企业更高层次的数字化发展转型。部分受访企业建议政府出台更加开放的创新人才引进和培育的政策，实施人才优先发展战略，培养纺织科技领军人才，经常联合举办纺织关键性技术交流对接活动。加强包括大数据智能化等在内的智能专业人才、技能人才的培养、引进和使用，为针织行业数字化转型夯实人才保障和智力支持。

组织企业培训，增强数字化意识

建议大规模启动“数字化转型”学习行动，引导企业以系统化思维和方法推进数字化转型。由于企业所处的发展阶段不同，培训的需求往往也不相同，政府部门首先可对企业开展数字化培训需求摸底调研，准确了解与掌握企业的培训需求。政府部门应根据企业的不同需求提供各类培训，培训可选择定期培训、远程培训、组织参观、到厂指导、政策解读等灵活适配的方式。政府部门可邀请纺织服装界行业专家、权威人士、一线品牌掌舵人，讲解数字化转型的趋势、纺织服装行业的数字化应用，围绕“数据驱动赋能服装智造”“数字背景下重构品牌价值链”“消费变革的机遇与挑战”等话题进行深入阐释；亦可邀请纺织服装行业的实践型企业家，介绍如何通过数字化提升效率，破解纺织服装行业成本攀高的痛点，获取更多利润；或可具体解剖纺织服装制造过程中涉及的智能裁剪、数字化吊挂、服装标准等领域的数字化应用，启迪纺织服装企业的思维，从而有效增强企业家的数字化转型意识，激发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内生动力。

此外，政府部门应在充分征求企业意见的基础上，探索建立培训效果的定期评估机制，了解企业家对培训的满意度、培训过程中遇到的困难以及改进建议，及时更新纺织服装行业数字化知识培训的方式与内容，提供更精准化的数字化知识培训，从而提高培训的实效性。

重视专业服务，实现常态化对接

专业服务商在企业数字化过程中起到重要的支撑作用，是纺织服装产业完成蝶变的加速器，也是整合供应链、服务链、物流链形成新业态的催化剂。杭州是全国数字经济最活跃的城市，拥有阿里等国内顶尖的数字专业服务商，为纺织服装业数字化奠定了厚实的土壤基础。建议政府加大专业服务商的招引和培养力度，帮助企业开展数字化诊断，厘清战略转型思路，增强企业数字化转型能力。通过一批优质专业服务商，为企业提供从管理到生产的技术应用支持，打造行业协作平台，大量嫁接物流、设计、资源等优质资源，最终形成端到端的无缝对接，帮助企业提升生产效率、解决获取订单需求等问题。同时，强化运营服务，使专业服务商的市场不断得到扩建，进而带动纺织服装全行业数字化转型发展。

另外，需构建专业服务商与中小企业的常态化对接机制。数字化转型涉及企业技术与流程改造、部门职能分工调整、产品销售与服务创新等多层面的变革，迫切需要专业服务商提供技术支持，与中小企业保持长期交流与紧密合作。引导专业服务商开发针对中小企业生产制造、经营管理、市场营销等需求场景的数字化产品与服务，深化大数据、人工智能、物联网等新一代信息技术的应用，为中小企业提供便捷适用、低成本的个性化解决方案。鼓励专业服务商以在线直播、视频展播、线上线下同步对接等方式，畅通与中小企业信息交流、沟通的渠道，帮助中小企业获取更多的行业资源和应用服务。

加大政策扶持，加速数字化进程

由于数字化改造投入大，见效时间长，转换成本较高，建议进一步整合集聚财税、金融、人才、土地等政策资源，在两化融合、企业上云、智能改造等方面，出台支持纺织服装行业结构调整、产业转型的倾斜政策。支持有条件的地方和投资机构设立纺织服装数字化基金，政府按照市场化运作规范与社会中的资本进行合作，再进行子基金的设立，发挥政府子基金的“引导”与“放大”作用，撬动社会资本投入数字化技术改造，为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提供持续的金融支持。

重视、引导企业积极借助工业互联网赋能，在加大纺织服装产业园建设、改善投资环境、强化招商引资、建立创新机制、打造服务平台等方面，给予纺织服装行业和企业更大支持。如，加快纺织服装智能车间建设，通过智能化生产和信息化集成管理，提高纺织服装的劳动生产率和产品质量的稳定性。

组织政策宣讲、技术对接、专家义诊等活动，引导和鼓励纺织服装企业在生产、管理、销售等环节实施数字应用、智能应用，促进企业数字化转型升级。政府相关部门可举办“数字化应用技术交流对接”主题活动，邀请纺织服装企业界人士与走在5G 数字化运用前沿的服务界、软件科技界行业精英、数字业界的专家，组织进行面对面交流，为纺织服装企业数字化进程指明方向，加速数字化改造的进程。

选树标杆企业，启动数字化评价

要破解部分纺织服装企业满足现状不愿数字化、方向不明不会数字化、担心成效不敢数字化等问题，需要加快培育行业数字化转型示范项目和标杆企业。可选择一些内部条件能够支撑的企业进行数字化转型试点，利用数字化平台对接消费者终端，通过市场的需求推动效应，迅速实现规模效应。也可选择一些龙头企业作为标杆企业，龙头企业处于行业领先地位，资金实力较为雄厚，政府部门可通过支持数字化转型服务咨询机构建设，鼓励纺织服装龙头企业搭建数字化转型服务平台，鼓励龙头企业凭借其自身数字化能力、发展平台能力以及发展集成能力引领带动行业数字化转型。积极归纳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模式和路径，形成一套可复制可推广的成功经验，为纺织服装行业提升数字化、智能化水平提供可借鉴的成熟方案。

此外，尝试启动数字化评价，可建立纺织服装数字化转型评价指标体系，让企业找到评判依据与自身差距。如，纺织服装企业需基于数字化业务场景应用进行流程再造，以关注客户价值主张和满意度为目标，对企业现有的业务流程按照数字化与信息化要求进行再设计。企业组织架构需调整为数据驱动的扁平化、协同化组织，形成信息高效流转、快速响应、创新激发的组织新架构。

纺织服装业数字化转型的战略方向也要有侧重，需充分考虑现有技术能力、业务能力、执行能力的匹配度，采取分步骤、分阶段实施，不断迭代与进化，如在高端定制的刺绣环节，针码之间的精确度和灵敏度需精密算法才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