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莫拉佤族村祭寨仪式研究
——基于对司莫拉佤族村的田野调查

2021-11-30 15:55蔺应俊
昆明冶金高等专科学校学报 2021年6期
关键词:祭品佤族莫拉

蔺应俊

(云南民族大学南亚东南亚语言文化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1 司莫拉佤族村简介

云南省腾冲市地处云南省西南边境,具有悠久的历史文化传统。2020年春节前夕习近平总书记来到腾冲市清水乡司莫拉佤族村慰问基层群众,了解脱贫情况,使得这个小村落进入人们视野。腾冲是中国西南边陲的一个民族大杂居和各少数民族小聚居的地区,如今生活在这一地区的民族多达25个,使得这一地区呈现出与少数民族自治地区不同的风俗习惯和文化面貌,族群内部的文化特征和风俗特色具有民族研究的重要价值。但目前对于佤族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云南省临沧佤族自治地区和普洱市西盟佤族自治地区,对于腾冲这样多民族杂居地区的佤族研究还存在很多不足。腾冲市清水乡司莫拉佤族村是其中一个佤族小型聚居区,具有独特的地方特色和文化魅力。

笔者试图对司莫拉佤族祭寨仪式进行研究,有必要在仪式论述之前将田野调查所得到的一些背景资料进行简单陈述,以更好地理解和解释仪式中的一些现象及其变化。历史与变迁维度(悠久而丰富的历史文献与尚可获得的口述历史资料)的引入,不仅有助于研究仪式活动本身,而且可藉此认识民族与国家的历史进程和社会与文化变迁的动态过程。[2]3

司莫拉佤族村位于今云南省腾冲市清水乡三家村,相传已经有500多年的历史。先秦到西汉时期佤族先民就居住于滇东南滇西和滇西南一带。西汉时期,西南地区设置永昌郡,以上族群仍然居住在今保山地区一带包括哀牢山周围的广大地区,属南亚语系孟高棉语族佤德语支的一部分。汉明帝时期,永昌郡的范围逐步扩大,当时的哀牢山地区和永昌郡区域已经是个包括现今佤族、德昂族、布朗族的先民在内[3]族群杂居的地区。

自元朝和明朝以来,汉人进入这一区域,迅速成为了永昌一带的主要居民,引起了包括佤族先民在内的原住民迁徙,大部分迁往沧源和西盟一带定居至今,留下的部分居民随后迁徙至博南(腾冲老地名)。《腾冲县志》记载,因为佤族先民采取游耕的方式生活,因此迁居乃是常事,每到之处都会守护当地的一方土地,因此称为守土人[4]。明朝时期,汉人大规模进入腾冲,本地的佤族先民守土人开始进一步迁徙,但是距离并不遥远。明朝洪武二年,汉人开始进入清水练(现在清水乡一带)定居,其后又迁至如今的司莫拉中寨定居。

村寨保存了祭寨、祭寨树神、达牛丛、祭山神、献地、供奉土主、五月二十八赶庙会、六月六妇女过子孙会等特色民俗节庆,其文化传统长期以来受到周边民族的影响,中原传统的节日在这里也非常流行和隆重,包括春节、端午节、中秋节、清明节等。

2 仪式内容分析

祭寨这一仪式存在于云南的布朗族、佤族、傣族等少数民族文化传统之中,其祭寨的风俗各有特点,也演变成为各自民族内部的一项重要仪式或活动。在涂尔干看来,宗教现象可以自然而然地分为2个基本范畴,信仰和仪式。信仰是舆论的状态,是由各种表现构成的;仪式则是某些明确的行为方式[1]420。换言之就是信仰与仪式通常被看作人类宗教研究领域的2个重要的范畴,前者是对自然、社会和个体的信念假设,后者则是表达并实践这些信念的行动[2]2。但可以肯定的是,在现实生活中仪式和信仰是难以完全分隔开的。佤族祭寨仪式可能起源于祖先对居住地的选择,佤族部落长期居住于山林之中,每一个聚居村落都要有庙堂(土主庙)和寨心树。打猎、种植庄稼、外出谋生等都要到庙堂和寨树前祈求平安。有俗语在司莫拉流传:“正月出门年内要早回,别在夷方等地打雨水,是自己家人怀念亲人和父老,早出早归,回到家中共度家园。”每年农历的三月第一个属马日,司莫拉佤族居民就会进行祭寨,这是全村男性共同参与的祭祀仪式活动。

2.1 仪式地点

土主庙所供奉的是这一部落最早的男性头人,是他们的祖先,所以从这一方面讲祭寨仪式算是祖先崇拜的体现之一。人类对祖先的崇拜由来已久。这种观点普遍认为人死后灵魂与肉体分离,但是灵魂不死,亡魂单独存在而且变成鬼魂,虽然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但仍然与活人或者自己的氏族、家庭保持某种联系,可以在暗中保护或者监视自己的亲人,同时参与亲人及家中的某些活动[5]130;如果此人生前是部落的首领或具有特别的地位和崇高的声望,他去世之后就会变成当地的神继续保护部落,因为他们相信人死后只是生物意义上的人的身体的停止运转,而灵魂会在他们的周围继续发挥着生前的作用,甚至在身体停止运行之后灵魂得到升华,具有了更高的地位,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由此司莫拉佤族尊先民为寨神,为他建造庙宇进行祭奠。

除了土主庙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地点就是寨心树下。寨心树被司莫拉村民称为“色树”,被当作神树来看待。普通的树木被神圣化后成为可以护佑一方土地生灵的神,由此看到的是佤族先民万物有灵的原始崇拜思想。在云南许多少数民族地区都有祭祀寨神和寨心的习俗,司莫拉寨神就是土主,寨心则多指色树。由这些称谓可以看到司莫拉佤族先民对于世界的认识是以人为中心的,万物皆有心,万物皆有灵,并且认为心是事物的主宰,因此在祭祀地点也就将寨心作为最重要的地方之一。

2.2 仪式物品

司莫拉村祭寨必须用到的几件物品。1)竹编的禁路令牌若干,用于在村子的各个入口处阻止人员进出,不管是司莫拉的村民还是其他的外人都不允许在这一时间段进出村落,由此可以看出在仪式进行期间,这种禁路牌的存在使得仪式空间神圣化,村寨在这一时刻成为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的神圣空间。值得注意的是,在这种禁路牌上都要淋上祭祀时用的鸡血,原因是在村民眼中血具有不洁净的象征意义,连鬼神也害怕,可阻止周围的厉鬼对仪式的打扰,由此也进一步强化了仪式空间的神圣性。2)竹笼2个,竹筒2个,牛角桩2棵。竹笼象征佤族先民在平时的生产劳作中用来盛农作物的大竹笼,竹桶是用来打水喝的大竹桶,牛角桩是平时生产生活中放牛时栓牛的牛角桩,都是日常生活的必需品。村民相信这些东西是土主和树神所需要的。3)竹圈链扣2条(每1条竹圈链扣做12个扣表示平年12个月,13个扣表示闰年13个月,说明佤族先民不识字用竹绳编圈计时,并且竹圈做成的链扣也是平时栓牛所用的铁链的象征)。4)衣冠1套(象征汉人或者其他王族入朝为官所穿的服饰,并以此祈求活着的人和后辈能够为官作宰),雄鸡1只、三牲6副(鸡和猪是仪式中的牺牲),圆饭16品(将普通粳米煮成的米饭再造型为圆形,这种造型和周边的汉族居民祭祀时所用区别不大。有解释认为圆饭是对逝去祖先和其他神灵的尊重;或认为圆饭是为官者吃的不是一般的农民吃的米饭,以此祈求能够做官)。5)大元宝24对,吹锞12对,黄钱120决,五生(花生、茄子、葱等生的菜肴)、五熟两碗,香花、蜡烛和茶酒。以上的这些内容中大元宝、吹锞、黄钱都是钱财的象征,五生和五熟都是粮食作物的代表,香花、蜡烛和茶酒也是周边汉族各种祭祀活动的必需品,这些既是平时所用的东西又是人们所求的东西。仪式全程按照其主要祭品的生与熟被分为两轮进行:第一轮以生祭品进行祭祀,第二轮将生祭品烹饪熟后进行祭祀。两轮祭祀活动内容除了祭品的生与熟之外其他的流程大致相似——都是在土主庙进行准备各类祭品并祭祀,然后将这些祭品再带到神树之下进行祭祀。

上述的仪式物品是近年来司莫拉祭寨仪式中常见的仪式用品,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充当沟通人与神的媒介用品,包括香花蜡烛;另一类是进献给神的用品,包括牺牲和各种象征着日常生活的用品,作用在于通过仪式使得这些物品神圣化并对神灵表达尊重,并希望神灵多多赐予村民这些物品。比如在仪式过程中进献的衣冠表里是祈愿仕途通畅,进献的纸钱是给神灵用的,也是希望神灵保佑家家户户财源滚滚。借助莫斯和涂尔干对于礼物和祭祀的论述来进行理解,进献仪式起着一种在人与神之间沟通交流的作用,代表着神圣契约与神圣秩序的建立[1]151-166。莫斯进一步认为,作为礼物的“物品”交换之中还存在着一种精神性的交换[6]73-89。在司莫拉的祭寨仪式中,牺牲和其他祭品成为礼物进献给神灵,来自神灵的互惠就是保佑村民财源滚滚五谷丰登仕途顺利,而仪式就是这种交换得以实现的基础。

2.3 仪式参与者

参与者包括了全村的男性成员,调查中发现除了血液,女性由于其生理的原因被认为是不洁净的,所以敬奉神灵不能让女性参与。仪式通过一些特殊物品将村里的男性成员与土主和寨树神联系起来,当然其中已经没有了佤族头人。整个仪式通常由有威望的老人承担着沟通神灵的角色,其余人等辅助、观摩,仪式在村民中一代又一代地传承。

3 仪式功能分析

司莫拉佤族村的祭寨仪式,主要受到了原始信仰的影响,祖先崇拜和万物有灵的思想成为这一仪式的中心内容。这种民间信仰在很多方面对信仰群体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已经成为他们重要的文化内容。笔者认为司莫拉佤族村的祭寨仪式至少在以下几个方面对村民产生着深远的影响。

3.1 维护和促进社会团结

在祭寨仪式中,共同的信仰和集体性的活动在很大程度上维护了族群的团结。涂尔干把深刻影响着人类社会生活的“宗教力”看作是人类社会的集体力量和道德力量的集中表现,而仪式是组织、强化这种力量并使之以定期生产和再生产出来的手段的集合;他还认为仪式的功能不仅是表面上所呈现的“强化信徒与神之间的归附关系”,它所强化的是“作为社会成员的个体对其社会的归附关系”[7]。尽管现在的祭寨仪式已经简化,但是依旧需要每个男性成员的参与和分工合作——有的人负责砍竹子,有的人负责烹饪,有的人负责帮忙放祭品,还有人需要拿着竹牌在村口守上几个小时不让人出入,族群内部的关系随着这些仪式的举行而变得更加融洽和谐。司莫拉村另一个群体性的祭祀活动——祭草场,同样表现出了万物有灵的观念——达牛从(祭草场),在这一仪式之中更多地表现为万物有灵的原始信仰。祭草场是在六月进行,是一年之中牧草长的最好的时候,司莫拉佤族全体男性都会参加。但是在司莫拉佤族的群体中已经形成了这样的习惯,如果家中有怀孕或者刚刚生下小孩的女性以及身体不适而造成女性落红的情况,这种家庭里的男性也不可以参加这一仪式。祭祀开始首先要放一封鞭炮,以此作为信号媒介告知山中的神灵前来享受祭品,祷告这些神灵保护牧草繁茂生长,保护牛羊健康成长,也祷告昆虫害虫不要吃掉这些肥沃的牧草,如果要吃就吃祭品。这些祭品中最重要的是牛肉。之所以为牛肉是因为这一祭祀仪式在最开始时是用全牛祭祀,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外力因素的影响,全牛祭祀被改为了以牛肉祭祀,但是实质并未发生太大变化。佤族人相信他们以牛作为祭品足够真诚,自然万物的神灵就会满足人们的愿望使草场繁盛、牲畜兴旺。万物有灵思想和祖先崇拜意识在维护社会的稳定和族群的团结方面持续发挥其作用。

3.2 传承民族文化和促进民族认同

司莫拉佤族村周边都是汉族人口,村民尽管已经在很多方面和汉族相互融合,但是祭寨仪式依然保持着佤族文化的独特性,并强化了民族的自我认同意识。调查中采访者表示,他们不随汉人信仰佛教和道教,他们坚信有神灵的护佑以及祖先的护佑,生活会过得很好。这一点在祭寨仪式的最终环节表现得尤为明显,村民祭祀完毕会一起分享所有祭品,因为他们相信,通过仪式,这些祭品已经被赋予了宗教的神圣性,分享这些祭品能够为自己带来福气,可以实现仕途顺利、六畜兴旺、五谷丰登以及平安顺遂。祭寨仪式强化了他们与周边民族的不同之处,使得民族的自我意识得到强化。由此可知,这一地区的佤族居民是排斥其他宗教信仰的,但积极影响是这一地区的佤族居民得以在一定程度上传承自己的文化,特别是维持了民间信仰的主体地位,并在很大程度上突出了自己和周边民族的区别,这种区别对促进本民族的自我认同具有不可忽视的影响。

3.3 维护和强化社会伦理秩序

祭寨仪式反映了司莫拉佤族居民祖先崇拜和万物有灵的民间信仰。这种信仰背后是他们对社会伦理秩序的巩固和维护。褚建芳认为,人类学所研究的经典仪式实际上都涉及到2个方面:一个是人与神之间的关系,另一个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8]412-418。在司莫拉村仪式中,神处于最高的等级,牺牲和祭品作为交流的媒介,主持仪式的老人使得人与神能够沟通。人神沟通者不是随意选择的,必须由村落中具有较高威望的老人担任,在这一层面上年龄似乎成为了秩序的排列标准,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仪式中,以土主庙为中心,最接近土主的大多都是老年人,年纪稍小的后辈负责准备其他用品,一些青壮年则被安排在路口守护不给人进出。从空间来看,越接近神灵所在之地的越是具有更高社会威望的老人。这些行为规范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司莫拉佤族人对于秩序的认同,从敬重神灵到尊重老人逐步等级化。从献祭中得到神的庇佑,司莫拉村人相信这种福佑是平等的,只要各主其位认真做事,神灵就会护佑自己。在这种情况下,社会的伦理秩序得到了维护和巩固。

4 仪式信仰融合和改造

4.1 民族融合背景下的仪式信仰融合和改造

汉人在元朝以前就进入了西南边境,佤族先民也随着外来人口的入侵往南不断前移,而司莫拉村的先民迁徙距离并不远,在腾冲一带与其他民族和谐相处至今。民族的杂居与融合带来的文化渗透在这一村落之中是显而易见的。在腾冲一带,汉族移民从中原带来了家堂的设计,类似于把一个小型的祠堂放在家中最重要的位置,祖先牌位、天神、土地神以及灶君神的牌位同时被安放其中。这种家堂的设计现在已经成为司莫拉佤族人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将祖先崇拜与天神崇拜结合在一起,形成了祖先崇拜和天神崇拜融为一体的建筑设计。

而这种民族融合造成的文化渗透是祭寨仪式变迁的重要原因。调查中村民表示,从前祭寨仪式需要用人头祭祀或者牛祭祀。笔者在调查中发现当地流传这样的传说:诸葛亮进入云南腾冲一带为了占据土地和收服人心便使出了奸计,将用火炒过之后的谷种和其他作物种子给当地的佤族人播种,但是由于种子已经被炒熟了是种不出庄稼的,因此第二年播种之前又告诉佤族人要杀人来祭祀,谁最聪明能干就要杀谁来祭祀。朴实的佤族居民信以为真便杀了族中的精壮能干的人来祭祀,诸葛亮又给了他们没有炒过的种子,庄稼果真长起来了。从此之后佤族便用族群中最能干的人来祭祀,致使族中无人带领、反抗诸葛亮的扩张。直到多年之后他的奸计才被识破。但是佤族人已经相信祭祀能使庄稼茁壮成长,所以便抓周边的汉族人来祭祀,因此当地周边民族便传说不能去佤山,那里的佤族会吃人。这样的传说很明显受到了诸葛亮南征故事的影响,佤族人的祭寨仪式也因为汉族人的进入而有了相关的解说。但是人头祭祀很早就停止了,首先因为司莫拉一带地处山区,农耕不发达,人口和水牛这样的劳动力对社会的发展是不可或缺的,因此杀牲祭祀的习俗已被杀猪和杀鸡所代替;另一方面由于汉族的进入,中原文化快速在这一地区扩散开来,商品经济的发展尤为迅速,财富积累的思想也从汉民族传向周边各少数民族,水牛的市场价值对于长期落后的佤族居民来说是巨大的财富,因此不再沿用这种祭祀方式。

调查还发现,土主庙中供奉的并非土主一人,土主左边是“爷爷神位”,当地人认为是父系的祖先神位,右边是“九天玄女”,当地人认为是母系的祖先牌位;龙王牌位是在土主庙修复的时候才加上去的;除此以外还有“千里眼、顺风耳、铜墙将军、铁壁将军”的牌位。可以看出,这一地区的佤族受到了明显的汉文化影响:在他们眼里“龙王”是对水的崇拜,归根结底是自然崇拜的范畴;“千里眼”“顺风耳”这些实属于其他地区和民族的崇拜,在他们眼里也成为了保护神。所以,在多民族地区的民族融合背景下,司莫拉佤族村的仪式信仰在与周边民族的博弈中也进行了相应的改造。

祭祀用品中的金银元宝、衣冠表里也显示着向周边民族借鉴的影子,凸显了村民对于财富的追求和功名的追求。可见祭寨仪式不再是简单的祈求风调雨顺和家庭美满,也反映了习自汉人的仕途观念和财富积累观念。可以说祭寨仪式记录了几百年来的民族文化融合。

4.2 新时代背景下的仪式信仰复兴和改造

自新中国建立以来,司莫拉村民与当地的其他民族一样一步步迈向社会主义现代化。自2016年腾冲被确定为全国首批全域旅游示范点以来,旅游发展加快了步伐。作为特色村寨旅游发展规划中的司莫拉佤族村也开始发展乡村旅游,2014年以来基础设施建设进入快速发展的时期,成为腾冲市全域旅游规划中的一个新亮点。笔者在2020年4月进村时,村里开始排地下水道以及电路改造,为下一步的旅游发展作基础性的铺垫。

新时代发展背景下的外力干涉促使司莫拉佤族村的仪式信仰复兴和改造尤为迅速。现在村子里已经有包括文化活动室、文化活动广场、农耕文化观景台、寨中休息亭、佤族特色寨门、前大门有人头桩、牛头桩、仃车坊在内的文化设施。其中的很多设施就是在旅游发展的潮流下重新建造的,有些仪式也是重新开始的。目前可以看到的众多的牛头桩、文化活动室里的佤族木鼓、佤族服饰等典型的佤族文化承载物就是在近几年旅游推动下从临沧和西盟等地移植过来的。这些做法在现实方面是为了进一步发展旅游业,另一方面也使得司莫拉佤族村民开始复兴其他地区佤族人民的仪式活动和信仰,因为他们认为文化承载于器物之中,器物所到之处仪式便会复兴。比如在旅游发展之前司莫拉是没有佤族木鼓的,至于之前有没有木鼓已经无从考证,但是从临沧等地移植佤族木鼓便伴随着新的仪式的复兴,在司莫拉佤族村有了新的文化内涵,就在2020年春节前夕习近平书记到这一村落的时候,敲木鼓便有了现实的祈祷意义:“一声鼓响,风调雨顺;二声鼓响,国泰民安;三声鼓响,四海升平”。祭寨仪式中的众多因素,比如用竹片编制的祭祀令牌和竹链等器具也出现在了文化活动室和文化陈列馆的门口,一方面是为了装饰,另一方面在于令牌在祭寨仪式中的作用被日常化。当地老人认为,文化陈列馆里那些佤族特色器具是有灵魂的,有他们祖先的灵魂,因此也被神化为一个神圣空间,而祭寨仪式中的禁路牌在此守护神圣空间不容恶鬼侵犯和打扰,与祭寨仪式中的禁路牌既阻止现实中的活人也禁止鬼魂对神圣空间的打扰有所不同。在新时代背景下司莫拉佤族村的祭寨仪式和其他仪式信仰内容也正在快速发生变化。

在2020年初习近平总书记到村视察脱贫攻坚情况之后,村子的发展更加迅速,游客慕名纷至沓来。但是旅游发展才刚刚开始,目前当地民众依旧以务农和打工为主要收入来源。但是可以预料在未来的几年之内,司莫拉村势必将成为一个具有吸引力的旅游景点,司莫拉佤族村的发展也势必将从一个传统农村转型进入一个以乡村旅游为主的村庄,迈入新时代的发展浪潮;而司莫拉佤族村的祭寨仪式伴随着时代的发展也将会出现新的变迁潮流。

5 结 语

司莫拉佤族村作为一个多民族地区的小型佤族聚居区,在长期的民族融合和时代变迁中表现出特有的包容性和适应性,祭寨仪式的内容和过程都体现出了独具代表性的司莫拉佤族文化。祭寨仪式在维护族群团结、传承民族文化、促进民族认同、维持伦理秩序等方面发挥着积极作用;从中透视出长期的民族融合以及社会变迁对于仪式信仰的改造和发展具有巨大的推动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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