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进程中的美好生活诉求与个人全面发展和社会全面进步

2022-02-04 20:37褚世伟
思想战线 2022年2期
关键词:共同富裕民生发展

杨 敏,褚世伟

追溯人类社会历史和思想发展进程,尽管不同时代的社会生活方式以及人们的观念形态存在明显差异,仍可以看到贯穿其中的一种深沉的历史诉求:几乎各个时代的人们都怀有美好生活的向往,以这种向往支撑着自己追寻更好生活和更好社会的执念。一定意义上说,这一历史诉求仍然是当代个人与社会不断进步和发展的重要原动力。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习近平提出了新时代的重要任务:“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必须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不断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全体人民共同富裕。”(1)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11页、第19页。在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上,在关于2035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远景目标中,习近平强调,要使“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为明显的实质性进展”。(2)习近平:《关于〈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的说明》,《人民日报》2020年11月4日。在中央财经委员会第十次会议上,习近平进一步强调要“扎实推动共同富裕”,并提出了一系列重大举措和具体要求。(3)习近平:《扎实推动共同富裕》,《求是》2021年第20期。这些论述表明了,对于当代中国,美好生活的内涵和实质始终是与高质量发展以及共同富裕相联系的,这一过程开辟了持续迈向个人全面发展和社会全面进步的现实途径。

一、作为历史诉求的美好生活需要

借助“古—今”的会通和“传统—现代”的互义,能够更为深入地认识我们身在其中的当代社会,进而探察这个社会的未来趋向。无论人类社会经历了多少过往,在作为一种历史诉求的美好生活需要之中,始终承载着不同时代人们的生活理想和价值取向,及其对更好生活和更好社会的向往和追求。作为中华传统文化中具有关键意义的议题,美好生活诉求所表达的理想价值凝结在了社会政治思想之中,不仅在政治生活和政治实践领域发挥着重要作用,而且对整个人类社会生活发生了极为深刻的影响。

(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美好生活价值取向

对美好生活的诉求作为一个明确的价值取向,是中华优秀文化传统中的重要内容。“早在先秦时期,百家迭起、诸子争锋,世俗理论的发展异常繁盛、气象万千,基本确定了中华文化独特的世俗化道路。尽管先秦诸子在具体观点上异质多元,但是,他们对美好社会生活的向往,对合理制度和和谐秩序的求索,对社会避乱达治、长盛不衰之道的探寻,表达了一种共同理想。这是一笔珍贵的精神遗产。”(4)杨 敏:《共产党员网是走进生活扎根心灵的信仰》,共产党员网:http://news.12371.cn/2012/07/23/ARTI 1342996953580890.shtml;央视网:http://news.cntv.cn/china/20120722/106762.shtml,2022年1月7日。作为中华文化中的一个重要议题,美好生活意味着更好的人和更好的社会,是个人的道德品格与社会的文化化文明化。显然,美好生活表达了至高境界的社会理想,而儒家学说的思考和回应有明显的代表性。

一般认为,儒学思想从上古圣人起源,先秦时期以孔孟等为代表人物,开创了经典阶段的儒学。孔子作为儒家学说的始创者,其标识性思想是“仁礼之道”。“仁”的字义包含了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关系,表达了人们要互存、互助、互爱的内涵。按照孔子的解释,仁的依据即内在于一个人自身,所谓“为仁由己”(《论语·颜渊》),“求仁而得仁”(《论语·述而》)。同时,孔子也主张“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论语·雍也》),倡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论语·颜渊》)。可见,仁既是人对待自我的方式,同时也是人与人的相处之道。“仁”体现了与生命本身相联系的血缘关系、亲缘关系,是人的基本原则和行为规范,因而“仁”“礼”不可分离,是为“仁礼之道”。“礼”的行为是正当的合理的,也就是美的,所谓“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论语·学而》)。因此,“礼”也是“理”与“情”的一致性,“恭近于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论语·学而》)。“礼”表现的美在于理性对情感的开放和节制,即如孔子说的“五美”:“君子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论语·尧曰》)可以说,“礼”体现了“理化的情”和“情化的理”,“情理兼得”“情法两尽”,两极的会通是一种完美的至上境界。孔子力图从日常生活的细微之处和宏观结构的秩序层面,通过个人应具有的美好品质与社会共同体的理想状态,在合理性与情感性、程序性与实质性、制度法规与伦理共识等不同维度之间实现一种协调和平衡。

继孔子的“仁礼之道”,孟子以“仁”与“心”、“仁”与“政”关系为核心,阐述了“仁义之道”“仁心仁政”思想。孟子对“仁”与“心”关系作了直接论述。孟子倡导性善论,提出“仁,人心也”(《孟子·告子上》),把“仁”与“心”紧密联系在了一起。也就是说,性善源于心善,是人类与禽兽等其他品类的区别。孟子对“心”的道德本性作了解释,指出其内涵是仁、义、礼、智四德,四德植根于心,是内在于心的品性。孟子通过“思”阐发了人的道德本性的主观能动性,他认为人天生就具有道德观念和道德能力,并将这种天赋的观念和能力称为“良知”“良能”。孟子又从仁义之心论述了他的仁政说和王道思想。孟子认为“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所谓“不忍人之心”即仁爱同情之心,孟子视之为仁心的本端。发自仁心而施行于政治,即为仁政。仁政重在以德服人,实施王道,能够使国家得到良好的治理。所以,“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孟子·公孙丑上》)。在孟子看来,实行仁政王道、实行国家良治,必须以民为本,具体体现在民众的财产、民生、保障、教育、社会良俗等,所有这些都离不开仁义之心这个根本。孟子以“仁义之道”“仁心仁政”表达了对个人与共同体的理想价值。

对美好生活和理想社会的诉求也体现在儒家的重要经典之作《大学》中。(5)《大学》是儒家经典《礼记》中的一篇,后成为“四书”之一,传为曾子所作,得孔子之心传。现代学者一般认为《大学》是秦汉之际儒家作品。参见蔡方鹿《中华道统思想发展史》,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218页。《大学》论述了个人的道德修养治学与治理国家的关系,其主要内容包括三纲领和八条目。三纲领是:“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八条目是:“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大学》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礼记·大学》)一般认为,这段话是《大学》的最高纲领,是修己修心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这一最高道德境界的达成既需要智力也需要行动。因此,“大学之道”是一个智识过程,也是一个实践过程,所以《大学》亦曰:“物格然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礼记·大学》)上述思想表达了儒学对于人、心、性以及社会关系原则的思考,即所谓“仁者爱人”,这种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关系是维系社会共同体良好秩序的基础。这种对于优秀的个人和美好的共同体的理想诉求成为中华文化的一种大传统,对中国哲学、历史学、教育学、艺术美学、伦理道德、法律和司法实务、政治思想和实践等具有深远的影响。

对美好生活的价值诉求集中表现了中华文化的优秀品质,相关内容十分丰富,但聚其核心精要,在于对个人生命过程的价值性和生活共同体的理想性及其相互关系的思考和阐述,展现了在追寻美好生活的历史进程中,个人及其所在群体以及整个生存共同体的“人文化成”。

第一,从“以文化人”达至“化成天下”的文化理念及其实践。按照儒家的理念,理想社会是美好生活的前提,也就是说,通过人的道德行动实现更为理想的社会,才能获得美好生活。儒家的这一理念中蕴含了个人与社会及其制度之间的实践关系。对于儒家而言,人的心性和道德品格的修养是内在实践,这一修养的外化则是外部实践,这种内修外化过程体现为合理的制度以及良好的秩序效果。儒家重视以文化人,以此作为达到礼乐融合的方式。也因如此,儒学的道德伦理思想体现为一种独特的教育思想。育人的关键是育心,通过育心而修心修身,进而修道,在使人知道、明道、悟道、守道的过程中,培育起和谐秩序的精神基础。在儒家看来,个人道德品格与社会规范及其制度体系是一以贯通的,在个人的心性和道德品格与社会的和谐秩序,在正心、诚意、修身、齐家与治国、平天下之间,有着直接的关系,育心的目的在于形成个人行为的合理习性,并以此促成社会共同体的良好秩序。可以说,在社会理想和美好生活诉求中蕴含的以文化人和化成天下的深刻道理,是中华文化的一种大传统。

第二,从礼乐乡里走向涵化四野的文化深层底蕴。儒家主张仁爱与遵礼相一致,君子须内修仁外遵礼,是为“仁礼之道”。就个人角度而言,“仁者爱人”,个人由发自内在的真诚,通过修心修己达到一种道德境界;从社会角度来看,“克己复礼为仁”,个人内修心性的过程,始终处在外部环境各种因素的影响之中。由“内仁”而“外礼”,“礼”作为社会维持其秩序的制度体系,也是每一个人须遵循的行为规范。同时,由于每一个人是立存于自我与他人、与集体、与社会、与国家等社会关系之中的,正心诚意、修心修己也就意味着,个人需要不断地处理和协调与自己相关的各种外部关系。因此,“内仁外礼”涉及的内外之道,表达了个人与其共同体的相互依连:个人自律和自觉的修持并不是自我封闭的过程,而是具有开放性的社会实践,既需要他人的参与,也需要自我融入他人的生活世界。这种他人参与改变自我的过程,也是自我改变外部世界的过程。儒家历来认为,自我修为不仅是个人行为,而且需要他人参与,改变自我与改变自己的外部同样重要,在改变自己的同时也改变他人、改变社会。正是在这一过程中,儒家倡导的社会理想和美好生活诉求本身能够“里落化之”,在乡间、村庄、里落、市井的黔首庶民中发挥出濡化和涵化功能,在基层社会的土壤中牢牢扎根。通过从当然的主观道德境界转化为实然的客观现实过程,使崇高的理想和价值追求唤起民众内心的共情和归依,经过一代又一代人的磊叠和积淀,最终深深融进了中国社会的深层结构,形成了深厚的文化底蕴。

第三,走向“家—国—天下”的理想社会及其秩序模式。儒家的理想社会及其秩序模式是“天下大同”。按照儒家的思想,心性是大同世界的内在依据和微观基础,道德修养使人的本心潜在的道德本性成为后天的德行,也就为天下大同的政治理想奠定了现实基础。如孟子认为的:“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孟子·离娄上》)这就指出了“家—国—天下”的扩展,其中包含了“个人—社会”“自我—众生”“个体—集体”“国家—社会”等一系列重要关系。经由个人结成的初级关系体(家庭家族等)的向外扩展,形成了弗远无垠的连续体,即所谓“天下”,亦可曰“家—国—天下”。“家—国—天下”作为一种结构体和秩序体,一方面涵盖了初级社会单位和组织、初级社会关系,以及建立在这一基础上的微观层面的规则制度;另一方面也包括次级社会组织、次级社会关系,以及体现这些组织和关系的宏观层面的规则制度。因此,儒家思想反映了一种观点:“天下”亦即“家—国—天下”,是家与国为基本单位的结构体和秩序体。在儒家看来,“家—国—天下”互构的秩序共同体具有不言而喻的神圣性,既是天理、天命和天道的体现,也是个人及其心性与自己的共同体的相及会通之处,因而是最高的价值性所在。从儒家倡导的正心、诚意、修齐、治平可以体会到,对于一个共同体,从微观到宏观的一体整合是如何实现的。

总之,中华文化对于社会最高理想和人的美好生活的诉求内含了一种深邃邈远的价值取向,表达了“人心—人生”以及“个人—社会”“个体—集体”“自我—众生”“家—国—天下”的相互会通和彼此推进的历史进程。

(二)美好生活诉求与个人全面发展和社会全面进步

应当看到,在美好生活诉求与个人全面发展和社会全面进步的历史的、价值的联系中,内含了马克思主义的一系列基本理念。作为一种理想价值的美好生活诉求反映了人类历史和思想发展的一个重要趋向,这就是对更好生活和更好社会的执著追求。正因如此,这一过程持续产生出形塑个人与社会的现实力量,从而不断提升了个人福祉并推动了社会进步。与此同时,这一过程也显示出美好生活诉求的一些重要特征。

第一,美好生活诉求的社会现实性。“现实的人”是马克思主义的一个重要理论基石。一方面,“现实的人”重视生活世界中鲜活的个体,通过“从事实际活动的人”,聚焦人的需要的现实性,能够揭示和把握人的本性和本质。正如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的:“在现实世界中,个人有许多需要”,(6)马克思和恩格斯:《德意志意识形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326页。“人以其需要的无限性和广泛性区别于其他一切动物。”(7)马克思:《资本论》第1册,《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9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130页。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他们的需要即他们的本性。”(8)马克思和恩格斯:《德意志意识形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514页。对于马克思和恩格斯来说,“现实的人”内含着人的本质和社会的本质,“对于各个个人来说,出发点总是他们自己,当然是在一定历史条件和关系中的个人”。(9)马克思和恩格斯:《德意志意识形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86页。因此,马克思和恩格斯重视对特定历史条件和社会关系等因素的分析,这些因素不仅制约着“现实的人”的所欲、所需、所求和目标定向,也制约着“现实的人”的行动动机、手段、策略等实际选择,从而规定了“现实的人”的生存和发展的实践过程。马克思深刻指出:“人的本质是人的真正的社会联系”,“而社会本质不是一种同单个人相对立的抽象的一般的力量,而是每一个单个人的本质,是他自己的活动,他自己的生活,他自己的享受,他自己的财富。”(10)马克思:《詹姆斯·穆勒〈政治经济学原理〉一书摘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4页。这就意味着,人的美好生活需要是与人的本质和社会的本质相联系的,也是人的现实需要的实践结果。

第二,美好生活诉求的具体阶段性。如前所述,无论是人的需要还是人的社会关系都受到特定社会条件的制约,而且,社会实践过程不断再生产出新的制约因素。经典马克思主义分析了19世纪欧洲主要工业国的社会结构,指出了随着持续的资本原始积累达到了规模化,随着资本取得了对社会的统治权,劳动的异化也就此形成,这种结构性特征在总体上制约了整个社会实践过程。劳动本身的异化导致了劳动者的异化、劳动者的劳动与其产品之间关系的异化、劳动者与他人及社会之间关系的异化,以及人同自己的本真自我的异化。在这个全面异化的时期,资本统治的垄断性与异化劳动的普遍化彼此促长,人的需要和欲望也简单化、庸俗化了,几乎就是对物、金钱和财富的占有,这一基本的社会实践特征反映在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等重大关系的各个方面。可见,“马克思主义社会学以强烈的批判立场和革命态度,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工业制度下的劳动异化,由于‘本真劳动’变为了‘雇佣劳动’,劳动异化导致了劳动的分裂和人的本质的分裂,使得劳动者丧失意义、尊严甚至自我”。(11)杨 敏:《习近平人的全面发展思想探析》,《科学社会主义》2018年第2期。马克思主义认为,必须改变劳动的异化状态,恢复劳动的本真含义,使人回归自我,并建立“自由人联合体”,而这个远景是通过无产阶级的解放进而整个人类的解放成为现实的。

第三,美好生活诉求的历史过程性。当我们说人的美好生活诉求具有现实性和阶段性,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历史过程,伴随而来的是更好的生活和更好的社会。与此同时,人的美好生活需要也不断得以更新,从而展现出愈益丰富和深远的意涵。显然,这种积极的历史趋向将不断释放出形塑个人和改变社会的现实力量。因此,作为一种历史诉求和价值取向的人的美好生活需要,促成了这一进程中相依不离的两个侧面——个人全面发展和社会全面进步。一方面,个人的发展是从最初人的片面发展到人的不充分发展,再由人的不充分发展到人的较充分发展,并由人的较充分发展持续迈向人的全面发展的历史过程。另一方面,个人的发展离不开社会的进步,只有在社会进步的同时,个人的发展才具有现实性,从历史上看,社会每一次明显的进步都为个人提供了更多的发展机会,拓展了个人的发展空间,而个人的发展也汇成了社会进步的潮流。这里应当指出的是,个人全面发展和社会全面进步作为基本的历史趋向,始终受到特定社会实践条件的制约,因此,个人的需要和欲求与社会资源和机会之间必然存在一定的张力、矛盾甚至冲突。正因如此,人的美好生活需要始终处在主观意向性与社会现实性的互构、再互构的动态过程中。在美好生活诉求内含的可欲性、可求性与现实生活中的可获性、可享性,以及个人的主观理想愿景与社会的客观确定目标之间,蕴含着理想与现实、应然与实然这种动态关系过程,两者之间张力每一次新的平衡也预示着个人发展和社会进步的更高境界。这也意味着,人类的美好生活诉求的重要意义主要不在于它是否能够达成某种具体的终极目的,而在于它是一个不断迈向更好生活和更好社会的历史过程。

习近平指出:“人,本质上就是文化的人,而不是‘物化’的人;是能动的、全面的人,而不是僵化的、‘单向度’的人。人类不仅追求物质条件、经济指标,还要追求‘幸福指数’;不仅追求自然生态的和谐,还要追求‘精神生态’的和谐;不仅追求效率和公平,还要追求人际关系的和谐与精神生活的充实,追求生命的意义。”(12)习近平:《文化育和谐》,载《之江新语》,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150页。这一思想从个人与社会共同体之间的关系,通过物质与精神、生活与思想、自然与人文、生态与社会,以及现实与理想、客观所得与主观诉求、平等的正义与公平的正义等不同方面,阐释了人的本质,也说明了不断为人生的丰富、自我的完善提供理由和增添动力,正是共同体生活的应有之义,从而诠释了个人之所以需要社会共同体的价值所在。正是在这种永不枯竭的理想性及其伴随而来的实践性之中,蕴含着作为历史进程的美好生活诉求的最高价值。随着社会进步达到更高阶段,个人的自由发展越来越具有现实性,这种有个性的人表现了一种新的社会本质。马克思将这样的社会视为新的联合体,在他称之为“自由人的联合体”状态下,个人具有的丰富性、开放性和创造性,将促使旧的社会关系发生彻底变革。

二、持续迈向美好生活和共同富裕的高质量发展道路

在我们看来,历史与现实之间的双向互动关系,在过去、现在和未来之间形成了一个持续不断的过程,现在是过去的一种呈现,而未来可以说是现在的一种归宿。(13)杨 敏,杨筱明:《“传统—现代”关系的本体论与方法论意涵》,《甘肃社会科学》2016年第6期。在迈进近现代门槛的百多年时间里,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推动了中国社会的持续巨变。改革开放40多年来,随着向现代性转型变迁的提速,中国社会经历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历史过程,走了一条没有先例的发展道路。今天的中国社会仍以超常速率向前发展,在应对本土社会各种重大现实题材的过程中,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与实践也进入了一个新境界。这一百多年的历程,通过寻求“历史大问”的答案,使中国从根本上“改命变辙”,开辟了迈向美好生活和共同富裕的高质量发展道路。

(一)在“改命变辙”中寻求“历史大问”的全新回应

毫无疑问,作为一种历史诉求和理想价值的美好生活需要,也需要面对从传统中国走向当代中国的这部历史。从中国历史上看,不断循环往复的“治乱盛衰”一直贯穿其中,由此也引发了儒学思想以至整个社会思想中的一个“历史大问”,这就是如何才能走出“治乱盛衰”的轮回,使社会“去乱求治”?这种深沉的忧患意识催生了儒家“以天下为己任”的使命感、责任感,并融入政治理想和政治实践之中。可以说,这种自觉的社会理想和政治抱负形成了儒学思想以及中国社会思想的一个传统。然而迈入近现代以来,在西方列强的经济、政治、文化和军事力量的冲击下,以往“治乱盛衰”历史循环的持续成为一个问题。事实表明,这是传统儒家和现代新儒家难以应对的“历史大问”。诚如杨国强指出的:“人间的景象已在翻然大变中走入内忧外患交相困逼之间,遂使十九世纪六十年代以后的中国人不得不用‘智勇俱困之秋’为修辞,以表述他们面对的‘亘古未有之变局’。”(14)杨国强:《衰世与西法:晚清中国的旧邦新命和社会脱榫》“自序”,北京:中华书局,2014年,第1页。这一时期,中国思想界经历了由“变局”到“危局”再到“残局”的演变,“然则与‘残局’和‘危局’互相对映的,无疑是中国人更深一层的‘智勇俱困’”。(15)杨国强:《衰世与西法:晚清中国的旧邦新命和社会脱榫》“自序”,北京:中华书局,2014年,第1页。

显然,伴随着传统中国向现代中国的变迁,中国社会的“改命变辙”已是势所必然,这也意味着,通过一场彻底改造中国社会的深刻变革,找到回应“历史大问”的全新方案,才能从根本上脱出以往“治乱盛衰”的历史循环。与此相联系的是,脱出传统中国的王朝更迭和“治乱盛衰”轮回,终结这种看似难以避免的“历史周期律”,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就不能止步于“耕者有其田”,而是必须真正实现“天下为公”。事实上,1945年在延安窑洞中,毛泽东与民主人士黄炎培关于“历史周期律”的著名对话,不仅明确表达了一种初心和誓言,同时也透露了回应上述“历史大问”的未来方案。在后来的历史进程中我们看到,从旧民主主义革命转变到新民主主义革命,及至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在土地改革实现了耕者有其田之后,对小农经济展开的持续改造,通过合作化和集体化道路,农村汇入了公有制为基础的国民经济体系。在此过程中,基层社会和基层组织也发生了变革,形成了全新的基层治理方式。不过,对于迈向美好生活和共同富裕的实践,上述过程也仅仅是未来一系列进程的开端。

(二)迈向新时代的美好生活愿景

1978年我国实行改革开放,确立了建设小康社会的目标,开启了走向共同富裕的征程。进入本世纪以来,历经数十年的改革开放,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取得了世所瞩目的成就,在此基础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迈进了一个新的里程。特别是党的十九大以来,我国社会发展进入了新时代,正如习近平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的,在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之间的矛盾,要更好推动人的全面发展、社会全面进步。(16)参见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满足人民的美好生活需要,不断推进更好的生活和更好的社会,集中体现在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和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之中。正如有学者认为的:“回答了这样一个问题:中国从何处来,现处何地,将欲何往。”(17)曹锦清,玛·雅:《百年复兴:关于中国共产党的“天命”的对话》,《红旗文稿》2013年第13期。总之,从新民主主义革命到社会主义建设实践再到当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社会越来越趋向于良好的运行状态、良好的治理秩序,人民也更加富裕、生活更加美好,对于传统儒家和现代新儒家难以回答的“历史大问”,中国通过自己的独特发展作出了全面回应,不仅转换了问题的话语形式,而且彻底更新了其全部内涵。

事实上,关于中国社会这一“历史大问”的回答的持续更新,推动了迈向美好生活愿景和共同富裕的探索。40多年来,随着我国社会生产能力和人民生活水平的大幅度提高,人们对美好生活的需求也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人们更加注重健康、食品安全、环境安全,消费需求更个性化、多样化、高品质,更重视生活的主观感受。所有这些都需要对现有经济结构和运行机制进行改革和调整,以高质量发展适应新的社会趋势。我国社会发展总体趋势也迎来了历史性的转折,这就是习近平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的:“我国社会生产力水平总体上显著提高,社会生产能力在很多方面进入世界前列,更加突出的问题是发展不平衡不充分,这已经成为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的主要制约因素。”习近平进一步强调:“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必须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不断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全体人民共同富裕。”(18)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11页、第19页。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根本标志,这一重大转变使得当前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主要任务也随之发生了调整。在改革开放初期提出的解决人民温饱问题、人民生活总体上达到小康水平的目标已提前实现的基础上,习近平在十九大报告中阐述了新时代“分两步走,在本世纪中叶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蓝图。

(三)共同富裕的高质量发展道路

迈向美好生活愿景是一个持续展开的进程。2021年8月中央财经委员会第十次会议上,习近平在讲话中指出:“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并明确要求:“适应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更好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必须把促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作为为人民谋幸福的着力点,不断夯实党长期执政基础。”(19)习近平:《扎实推动共同富裕》,《求是》2021年第20期。可以说,以共同富裕不断推进中国式现代化事业,在保持发展速率的同时提升发展质量,是发展的时代性、实践性和历史性意义的集中表达,也指明了应对我国社会主要矛盾、满足人民的美好生活需要的根本途径。

第一,共同富裕凸显了发展的时代性意义。进入新时代以来,随着现代化事业的持续推进,我国社会发展出现了质的跃迁,进入了“扎实推动共同富裕的历史阶段”。这个新的历史阶段也意味着大量的新问题,正如习近平指出的:“全球收入不平等问题突出,一些国家贫富分化,中产阶层塌陷,导致社会撕裂、政治极化、民粹主义泛滥,教训十分深刻!”(20)习近平:《扎实推动共同富裕》,《求是》2021年第20期。有鉴于此,运用“实践结构社会学理论”倡导的本土与全球的二维视野和双侧分析,有助于我们走出以往的认识误区。一方面,从我国本土来看,在改革开放一定时期里,对发展的理解主要局限在经济领域,认为发展就是经济的发展,而且寄予很高的期待。经济发展被视为发展的核心内容,经济增长成为发展的目标,在很大程度上低估了社会问题的复杂性,误以为经济实力的提升和物质需求的满足可以使各种社会问题迎刃而解。另一方面,从全球来看,发达国家(developed countries)与发展中国家(developing countries)的二分范式长期主导着对发展的研究和分析,西方国家被视为已发展的社会,非西方国家则是发展中的社会,前者进入了发展的后历史时代,后者尚处在发展的历史进程中,也就是说,“发达国家已经彻底消除了发展问题,不存在发展的需要了,发展中国家才需要发展”。(21)杨 敏,杨筱明:《知遇历史:陆海双轴的国家政略新均衡态势——“一带一路”蕴含的深度互构与新发展主义》,《思想战线》2018年第2期。然而现实告诉我们,西方国家面对的发展问题并不比发展中国家更少,一定意义上更需要发展。本土与全球的二维视野显示出,发展是一个具有时代意义的重大议题,共同富裕仍然是一项未竟的事业,我们还面临着一段曲折的长路。

第二,共同富裕聚焦了发展的实践性问题。习近平明确指出:“必须清醒认识到,我国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仍然突出,城乡区域发展和收入分配差距较大。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有力推动了经济发展,也对就业和收入分配带来深刻影响,包括一些负面影响,需要有效应对和解决。”(22)习近平:《扎实推动共同富裕》,《求是》2021年第20期。可以说,当前实践中重大发展问题的焦点是实现高质量发展。发展的历史进程表明,高质量发展具有丰富的多维涵义,涉及自然与人文、环境与社会以及经济、政治、文化的方方面面。高质量发展的这种多维性揭示了西方现代性各种积弊的深层原因——如果以资本无限积累作为发展的目的,那么发展的结果只能是财富分配的不公平。马克思曾深入剖析了资本主义体系的自身逻辑和内在矛盾,从理论上阐释了“资本无限积累原则”及其必然结果。在他看来,由于资本累积在数额上没有限制,资本通过不断积累最终掌握在一小部分人手中,这是一个没有界限且不可逆转的过程。伴随而来的是资本与劳动两者所得回报的不平衡,这又导致了财富分配的不公平。马克思的分析表明,在一个社会中,收入不平等是这两部分的总和:劳动收入不平等和资本收入不平等;现代社会不平等的根源在于劳动收入与资本收入的不平等;而且,这两部分中的收入分配越不平等,一个社会总收入的不平等就越大。马克思从资本无限积累的角度揭示了一小部分人对财富的垄断是资本主义体系自身难以避免的内在矛盾。我们从中可以看到,西方现代性使发展的正当性和可持续性成为一个大问题。由此可以理解,习近平强调要提高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平衡性、协调性、包容性,要注重区域发展的平衡性,强化行业发展的协调性,支持中小企业发展,等等。必须通过高质量发展,这些具体方面才能得到有效实行。

第三,共同富裕内含了发展的历史性意涵。发展是一个历史进程,共同富裕也在这个历史进程之中。正如习近平所指出的:“坚持循序渐进。共同富裕是一个长远目标,需要一个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对其长期性、艰巨性、复杂性要有充分估计,办好这件事,等不得,也急不得。”(23)习近平:《扎实推动共同富裕》,《求是》2021年第20期。正是由于共同富裕具有发展的历史性,而历史进程的曲折迂回是一种常态。这就要求我们始终抱有一份清醒,对共同富裕的渐进积累予以足够的耐心,“对发展的方式、适度的波幅、前进的节律,能够保持自我调节和理性驾驭”。(24)杨 敏,郑杭生:《西方社会福利制度的演变及其对中国的重要启示》,《华中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6期。一方面,我国仍处在经济市场化和劳动商品化这个特定历史阶段,与此相联系的是,社会分化的动态变化,新的不平等现象的不断形成,不合理的收入分配和财富占有的相伴相生,以及消除绝对贫困之后的相对贫困治理仍然任重道远,等等。因此,对于弱化各种社会矛盾、柔化各阶层之间的关系、保持社会的稳定和秩序,应当始终保持高度的警醒。另一方面,面对社会不平等和贫富差距将长期存在的基本事实,在实践中,社会政策承诺的保障和福利与能够带来的实际享有必然是有限的,远远不会达到绝对平等、绝对全面、绝对普惠的状态。因此,促使现实中的矛盾和张力得到调节、弱化甚至消解,使得实际中的贫富差距控制在一个理性区间,从而使一些不平等现象不违背社会成员认可的正当性和公平性,因而是可被接受的。共同富裕具有的发展的历史性意涵,意味着积极主动的节律和自我调节的从容,在动态过程中实现可控的适度性和适度的持久性。亦如习近平指出的:“尽力而为量力而行。”“这是一个在动态中向前发展的过程,要持续推动,不断取得成效。”(25)习近平:《扎实推动共同富裕》,《求是》2021年第20期。

总之,共同富裕体现了发展的根本价值和目的,这就是发展的人民性。习近平指出:“我们追求的发展是造福人民的发展,我们追求的富裕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推动人的全面发展、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为明显的实质性进展。”(26)习近平:《扎实推动共同富裕》,《求是》2021年第20期。高质量发展既是人的全面发展和社会全面进步的题中之义,也体现了人民的美好生活需要的丰富内涵,譬如对生活品质的要求,包括安全感、幸福感和满意度等;对发展品质的要求,包括发展的可获性和可享性等主观感受,对社会进步的要求等;对人与社会、社会与自然和谐的要求,包括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环境的协调关系,以及社会资源和社会机会的配置的公平和正义,等等。

三、以新时代品质化民生建设推进美好生活和共同富裕

民生建设是推进美好生活和共同富裕的重要领域。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我国民生建设开始起步。1978年实施改革开放以来,民生建设加快了发展速度。随着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阶段性目标的实现,根据到2035年我国“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这一新的目标,在新时代以人民为中心的新发展理念引领下,我国经济和社会进入了高质量发展时期,其中,更高水平的品质化民生建设从一个重要方面体现了高质量发展,不仅为共同富裕提供了具体化措施,也为满足人民的美好生活需要提供了更为坚实的基础。这一过程将个人全面发展与社会全面进步推向了一个新的境界。

(一)走进新时代的高质量民生建设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多年来,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并仍在持续得到改善,中国社会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定意义上说,一部新中国发展史也展示了我国民生建设的历程和成就。这里仅以恩格尔系数这一重要指标的变化(27)根据联合国粮农组织提出的标准,恩格尔系数在59%以上为贫困,50%~59%为温饱,40%~50%为小康,30%~40%为富裕,低于30%为最富裕。为例。根据相关数据,1949年我国城镇和农村居民家庭恩格尔系数分别为80%和90%,1978年分别为57.5%和67.7%,2020年分别降低到29.2%和32.7%。70多年时间里,我国恩格尔系数的变化说明,城镇和农村居民家庭食品支出总额占个人消费支出总额的比重在不断缩小,这一变化显示出了国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这一基本趋势。与此同时,我国民生建设也走过了不同阶段,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整个国家“积贫积弱”,绝大多数人处于缺衣少食的贫困生活状态,到建立相对完备的工业体系,为全体国民的基本民生保障提供了基础,再到1978年实行改革开放,解决了农民的温饱问题,城市的住房、医疗、教育、社保体制也逐步改革,奠定了小康生活的坚实基础,民生领域的就业、教育、社保、医疗、养老、托幼、住房等重点难题,从最初解决“七有”,到目前实现“七好”,达到了全面小康生活的目标。70余年的不懈努力推动了民生事业的历史性跨越,随着物质需要的日渐丰裕和精神需要的不断满足,人民生活水平有了实质性提高。然而,从未来看,这仅仅是迈向美好生活愿景的一个前奏。

2017年10月,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习近平指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历史方位,阐述了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提出了人民的美好生活需要和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高品质需要将更加广泛,从更稳定的工作、更满意的收入、更优质的教育到更畅通的政治参与、更完善的法治环境、更可靠的社会保障、更高水平的医疗卫生服务、更优美的生态环境,以及更多样更完善的文化产品和文化服务等等。”(28)杨 敏,钟俊平:《共享发展理念视野下的新时代社区文化建设》,《理论月刊》2019年第4期。习近平进一步指出:“经济、社会、文化、生态等各领域都要体现高质量发展的要求”,“随着我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我们必须把促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摆在更加重要的位置”,强调“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为明显的实质性进展。”(29)习近平:《关于〈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的说明》,《人民日报》2020年11月4日。

总之,在新时代的新发展理念中,高质量发展成为聚焦点,对发展质量问题提出了更高要求,提升发展质量和效益被视为促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一个关键,实现高品质民生建设的重点领域和重点工作覆盖了方方面面,包括科技创新、产业发展、国内市场、深化改革、乡村振兴、区域发展,到文化建设、绿色发展、对外开放、社会建设、安全发展、国防建设等等。

(二)持续推进新时代的品质化民生建设

在我们看来,推进品质化民生建设对于实现高质量发展有着重要意义,在推进品质化民生建设满足人民的美好生活需要的过程中,通过不断的再平衡和再提升增强发展的平衡性和充分性,从根本上改变目前社会主要矛盾的集中表现,这也意味着实现了更高水平和更高品质的发展。也可以说,品质化民生建设体现了满足人民的美好生活需要这一基本取向,是持续迈向更好生活和更好社会的一个现实途径。因此,我们从增强发展的平衡性和充分性,对新时代品质化民生建设的一些基本方面进行探索。

譬如,生存性民生需要与发展性民生需要的再平衡和再提升。所谓生存性民生需要,主要指某些民生需要对于个人生存是不可或缺的,这类需要首先是与日常生活范畴的物质资料相联系的,包括日常生活的衣食住行等不可缺少的必需品。生存性民生需要往往以物质资料形态体现出来,构成了政府公共服务的重点领域和基本工作。随着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目标的基本达成,我国公共服务的能力和水平的提高,就业、教育、社保、医疗、养老、托幼、住房等这些日常生活的民生需要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满足。所谓发展性民生需要,反映为人的成长性和发展性的需要,这类民生需要是人实现成长和发展的必然需要,包括良好的教育、体面的就业、有自尊的生活水准,以及一定的社会身份和地位、资产和财富等。发展性民生需要不再局限于衣食住行的范畴,这类需要的满足涉及发展资源、发展机会的合理配置。比如,人力资源的投资能够增加个人的就业机会,终身教育可以提升个人对社会贡献的可持续性,而资产、产业、股份等形式的资源和机会能促进个人财富的积累,并能提高个人对文化品位和精神体验方面的培育和投入。显然,发展性民生需要不仅仅是消费性的,同时也是生产性和投资性的,有助于提高个人的成长性和发展性能力。发展性民生需要是更高质量的民生需要,也是积极意义上的民生需要。品质化民生建设是生存性民生需要与发展性民生需要不断平衡和提升的过程。

又如,底线性民生需要与品质性民生需要的再平衡和再提升。所谓底线性民生需要,是指仅能够维持基本生存和生活的最低标准,处于最低保障水平的民生需要,由于这类民生需要是最低限度的有保证或有保障状态,也可以说是消极意义上的民生需要。政府公共服务制度的“兜底”功能,如最低生活保障制度、公共卫生医疗保障制度和公共基础教育制度等,主要是与底线性民生需要相联系的。当一些困难群体因某种原因丧失劳动能力或生活能力而处于“饥寒交迫”“贫病交加”的困境时,政府通过最低限度的民生服务,如失业保险、贫困救助、医疗保险、住房保障、老年人服务、残障智障服务等,在一定程度上解决特殊困难群体的基本生存问题。所谓品质性民生需要,是在生存性民生需要得到保障、底线性民生需要得到解决、发展性民生需要得到一定满足的基础上,在物质和精神方面的有质量和有品位的民生需要。在物质层面上,品质性民生需要体现出一系列“更好”的要求,“期盼有更好的教育、更稳定的工作、更满意的收入、更可靠的社会保障、更高水平的医疗卫生服务、更舒适的居住条件、更优美的环境,期盼孩子们能成长得更好、工作得更好、生活得更好”。(30)中央文献研究室编:《习近平关于社会主义社会建设论述摘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7年,第3~4页。在精神层面上,品质性民生需要表现为文化、体育、休闲方面的需求和享受。因此,品质性民生需要也表现为美学、品位、趣味、象征、符号消费、情景体验等生活内容和生活方式,这就推动了公共基础设施的品质化,如文化活动中心、休闲文化广场、图书阅览室、公园、博物馆、艺术馆、剧院等文化娱乐公共设施,餐厅、酒吧、咖啡馆、美体健身场所以及步道、骑行道等专用通道设施。在我们看来,基层社会的微观日常生活大量表现出的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是从更高品质的文化和精神需要表现出的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31)杨 敏,钟俊平:《共享发展理念视野下的新时代社区文化建设》,《理论月刊》2019年第4期。

再如,客观获得性民生需要与主观期待性民生需要的再平衡和再提升。所谓客观获得性民生需要与主观期待性的民生需要是品质化民生建设过程中面对的两个不同方面。客观获得性民生需要主要指民生需要的现实状态,是能够直接经验到的客观性事实,这种客观状态是真实的,不以个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如就业、教育、社保、医疗、养老、托幼、住房等,这类民生需要的满足表现为具体的可获得和可享性,可以通过数量化和指标化方法对客观的、外在的、获得性的民生需要满足进行观察和测量。所谓主观期待性民生需要是通过主观体验和心理感受表现出的民生需要。每个人的情感、思维、意识等心理和精神世界是个性化、多样化的,因此,不同的人对现实需要满足的感知往往是有差异的,可以运用一定的方法和主观指标,对内在的、主观感受的民生需要满意度进行反映和测量。同时应当看到,不同个体在自我心智因素(意识、情绪、感受能力、认知能力等)影响下,对同一客观事实的主观感受会存在差异性,对于就业、教育、社保、医疗、养老、托幼、住房等,不同个体和群体的民生需要主观满足感是不尽相同的;涉及精神层面的民生需要,如审美、品位、趣味、象征、符号消费、情景体验等,则会反映出更大的差异性。也就是说,“人民不仅追求客观性的生活需要,而且将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尊严感等主观性的需求纳入美好生活的范围”。(32)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编:《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基本问题》,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2020年,第112页。正因如此,新时代民生建设重视人民群众的获得感、满意度、认可度,既关注人民群众的客观获得性民生需要,也重视人民群众的主观期待性民生需要,强调使人民群众有“现实获得感”“更多获得感”和“增强获得感”,体现了主观期待性民生需要的重要性,是品质化民生建设的重要方面。

此外,工具性民生需要与价值性民生需要的再平衡和再提升。在品质化民生建设的发展进程中,工具性民生需要与价值性民生需要是同一过程的两个不同侧面。所谓工具性民生需要是指民生需求的满足具有的现实作用和实际功能,侧重民生需要满足的手段的、策略的、对策的意义。在这里,工具性民生需要凸显了满足民生需要的手段和工具意义,强调其实用性、针对性和现实有效性,可以理解为一种历史的和实践的范畴。也就是说,这种工具性特点既反映了特定社会实践的约束和限制,也反映了在具体条件下民生建设可达到的阶段性目标。所谓价值性民生需要重视满足民生需要的理想性、精神性、价值性目标,是指通过民生建设一系列具体的阶段性目标,不断向具有某种终极意义的理想性目标的趋近。在推进品质化民生建设的过程中,工具性民生需要与价值性民生需要构成了一体两面的关系。在实践中,工具性民生需要的满足是可操作的和可兑现的,体现出具体性、可获得性、可享性特点;价值性民生需要的满足更具有理想的、主观的、愿景的特点,能够不断激发起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未来憧憬。随着现实的工具性与理想的价值性两者之间的不断再平衡和再提升,品质化民生建设对美好生活需要的满足度也不断提高,这也是不断协调理论与实践、理想与现实、应然与实然、价值与手段、目的与策略等相互关系的过程。

(三)新时代品质化民生建设推进个人发展和社会进步

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改善人民生活品质,提高社会建设水平。”(33)《中国共产党第十九届中央委员会第五次全体会议公报》,北京:人民出版社,2020年,第23页。这就意味着,改善人民生活品质是新时代品质化民生建设的一个关键,与此相联系的是,要重视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涉及的重要领域,如公共服务、社会治理、社区建设、文化建设等。在此,重温马克思和恩格斯关于“现实的人”,“他们的需要即他们的本性”(34)马克思和恩格斯:《德意志意识形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514页。等思想,也进一步启示我们,从“现实的人”理解人的本性,人民的美好生活诉求有着丰富的社会含义,特别是从普通人的角度而言,美好生活需要主要是与自己的日常生活相关的,这就需要更为关注人民的美好生活需要与日常生活领域之间的密切关系。在这个意义上,新时代品质化民生建设将带动日常生活领域的一系列变革,进而对整个社会产生极为深刻的影响。

第一,品质化民生建设拓展了公共服务的成长性和开放性。在品质化民生建设过程中,具有开放性和成长性的公共空间将改变传统意义的公共服务。一般而言,公共服务是指为满足国民的基本生活需要和一定发展需要,由政府实施的服务行为,其目的在于为国民提供基本生存权利保障、维护安全和有尊严的生活、促进发展权利的实现等。因此,公共服务主要涉及人民群众的衣食住行等日常需要,如就业、教育、社保、医疗、养老、托幼、住房等。品质化民生建设则更为重视公共服务的开放性和成长性功能,这就促使公共服务不仅关注人的基本需要,而且关注人的文化和精神需要,从而增添了公共服务的层次,丰富了公共服务的内涵。更为重要的是,在公共服务的开放性和成长性中包含了未来理念,通过基础建筑设施的艺术效果和美学风格,在社会和社区公共空间中融入未来元素,有助于倡导邻里关系的人文氛围、面向未来的终身学习和教育、生活圈的生态环境和健康风尚等。这一过程也将进一步体现品质化民生建设的以人为核心的发展理念。

第二,品质化民生建设以“微基建”提升日常生活舒适性。研究者指出:“所谓舒适物,就是使人感到舒心愉悦的环境、事物、事件、设施、行为或服务。”(35)王 宁:《城市舒适物与消费型资本——从消费社会学视角看城市产业升级》,《兰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年第1期。近年来,城市社区建设中兴起的“微基建”,通过一些微项目和微设施等社区和公共空间的舒适物,丰富了居民的生活感受和体验,提高了日常生活的舒适度。如前所述,日常生活领域的人的美好生活需要是品质化民生建设的一个重要关注点,“也就是说,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与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这个社会主要矛盾,是与基层社会的人民大众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36)杨 敏,钟俊平:《共享发展理念视野下的新时代社区文化建设》,《理论月刊》2019年第4期。“微基建”常常采取“公园化”方式,通过社区公园、社区营造和街区美化等形式,将社区和街区建在公园之中,居民在公园中居住、生活和工作,处处能欣赏微观形态的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随时能体验宜人的气温、清新的空气、美丽的风景。此外,绿色低碳生活、智能化交通出行、数字化集约化物流等等,这些优质的公共物品和快捷的公共服务也提升了日常生活的舒适度和幸福感。在这个意义上说,“微基建”在社区生活圈实现了社会资源的更优配置,使新时代民生建设进一步走入基层的生活一线,将美好生活送到居民身边,有效解决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

第三,品质化民生建设以精细功夫实现个性化服务。品质化民生建设要贴近普通人的日常感受,借助“蚂蚁视角”“绣花功夫”,以提高个性化服务水平。2017年,习近平强调社会治理的精细化,提出“城市管理应该像绣花一样精细”,“更多运用互联网、大数据等信息技术手段,提高城市科学化、精细化、智能化管理水平”。(37)本书编写组编:《十八大以来治国理政新成就》上册,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319页。根据我国城乡公共服务的现代化目标,新时代品质化民生建设将进一步做细、做深、做实,打通公共服务的最后一公里。目前,城市已经普遍实现了15分钟生活圈,并实施了贴近人民生活的民生项目,如厕所革命、垃圾分类、棚户区改造、污水治理、四好公路建设等。此外,社区民生建设从居民文化生活入手,进行了社区体育设施建设、社区文化馆建设、数字化社区建设,扩大了公共文化设施免费开放的范围。除此之外,政府作为民生建设的责任主体,积极回应社区居民的高质量生活需要,在推进日常生活中的品质化民生建设,对社会资源进行公平配置的同时,更加重视社会资源在基层社区的精准配置,使社区居民切实感受到身边环境“好”和“美”的变化。总之,伴随品质化民生建设而来的日常生活领域的一系列变革,对满足人民的美好生活需要具有十分深远的意义。

第四,品质化民生建设推动文化和精神层面审美品位的普及和发展。当我们讨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与不平衡不充分发展这一社会主要矛盾时,文化和精神层面的高品质需要是一个重要方面。也可以说,“我们常常面对的社会主要矛盾是在基层社会的微观日常生活大量表现出的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是从更高品质的文化和精神需要表现出的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38)杨 敏,钟俊平:《共享发展理念视野下的新时代社区文化建设》,《理论月刊》2019年第4期。因此,在品质化民生建设过程中,文化和精神层面审美品位的需要将进一步凸显出来。有学者认为:“‘生活美学’在如今中国社会逐渐成了一个关键热词,从茶道、花道、香道、汉服、家居、日常设计、公共艺术、社区设计到城市规划的各个领域,‘生活美学’的践行者们都在倡导将每个人的日常生活充分审美化。”(39)刘悦笛:《生活美学:阐释美好生活之道》,《文汇报》2019年3月11日。事实上,美学和审美需要就在普通人的生活世界里,是发自人的内心的一种自然本性,这种充满生活气息的美学和审美需要生长于民间、活跃在大众之中,因此,推动文化和精神层面审美品位的普及和发展,在微观日常生活中开展各种艺术活动和审美活动,将进一步发挥其在生活中的日用性功能。这一过程也有助于消解艺术审美与常人世界及其平凡细事之间的沟壑,促进艺术与生活两者的互构互义和相互转化。一方面,作为来自生活的体验,艺术和审美能够获得源源不竭的养分,使更多的优秀作品释放出活力和感染力,从而提升艺术和审美对社会的覆盖性影响力。另一方面,具有高雅品位的艺术和审美对于民众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也促使艺术欣赏和审美体验成为“好生活”和“美生活”的要素。正如有学者认为的:“美之所以重要,就是因为它代表着我们在‘好’以上的更高追求,这种追求就以美作为基本标准。”(40)刘悦笛:《生活美学:阐释美好生活之道》,《文汇报》2019年3月11日。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以“美生活”来提升“好生活”是美好生活的重要表现。品质化民生建设通过满足“美生活”和“好生活”的需要,也不断促进了个人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

第五,品质化民生建设进一步促进多元主体参与和共建共享。新时代人民生活需要越来越表现出对生活品质的追求,包括日常生活的文化化、艺术化、审美化、品位化等。因此,社会资源的优化配置仍然是一个核心课题,“推动社会治理和服务重心向基层下移,把更多资源下沉到基层,更好提供精准化、精细化服务”,(41)《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 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北京:人民出版社,2019年,第30页。这是新时代民生建设进一步深入城乡社区基层一线、贴近民众日常生活的重要途径。这就意味着,从“由谁建”“建什么”“怎么建”等作为入手点,通过多元主体的参与过程,使品质化民生更好地满足社区居民的多样性、多层次、立体化的现实需要,真正改善和提高人民的生活品质。所以,新时代民生建设借助“一主多元”参与机制,实现党的领导、政府负责、市场驱动、社会协同、公众参与的共建共享。在实践中,“一主多元”参与机制涉及社区基层党组织、居委会或村委会、社区内企业、社会组织、社区居民等主体。在实施社区民生建设的具体项目时,则需要基层党组织、政府部门负责人、项目施工方、专家学者、居民代表等不同主体的参与,根据一定程序选择出社区居民满意的民生项目方案。这一过程体现了共享发展的新发展理念,“人人参与、人人尽力、人人享有体现着统筹兼顾,减缩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增进人民的普遍受益”。(42)杨 敏,钟俊平:《共享发展理念视野下的新时代社区文化建设》,《理论月刊》2019年第4期。

结 语

从人类社会生活的历史进程对美好生活需要进行考察,作为一种历史诉求的美好生活需要一直承载着不同时代人们的生活理想和价值取向,从一个重要方面表达了人类对更好生活和更好社会的共同向往和追求。这种向往和追求在政治生活和政治实践领域发挥着重要作用,进而对整个人类社会生活形成了极为深刻的影响。通过历史与现实的会通和互义,有助于我们进一步认识到,作为一种历史诉求的美好生活需要是内在于一个社会的深沉动力,继续对现在和未来发挥出巨大的塑造力量。正如我们所期待的:“当‘个人’和‘社会’在‘互构谐变’的实践中达到了这样一种境界,即,当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不再感到社会生产是一种压抑、社会秩序和结构是一种限制、社会权力是一种异己力量的时候,个人的无限潜能和激情将自然地汇入到社会和集体行动的洪流之中,实现从差异走向认同的事业。”(43)郑杭生,杨 敏:《社会互构论:世界眼光下的中国特色社会学理论的新探索——当代中国“个人与社会关系研究”》,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5年,第526~527页。在我们看来,新时代品质民生建设是美好生活的现实化与具体化,也是推进共同富裕的重要领域。以新时代品质化民生建设为着力点,提升生活的品质,实现高质量发展,能够不断增强人民的获得感和幸福感。这一实践过程将通过“更美的生活”“更好的生活”的现实议题,为美好生活和共同富裕提供更多更好的答案。由此,新时代品质化民生建设在积极回应人民的美好生活需要和共同富裕期待的同时,也不断促进了个人全面发展和社会全面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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