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翼民粹主义冲击下瑞典政治变局及其政策影响——以2022年瑞典议会选举为中心的分析

李济时 Mattias Ottervik

右翼民粹主义的瑞典民主党在成立34年之后,经过长期的积累终于在2022年大选中实现关键突破,成为右翼执政阵营第一大党。此次瑞典民主党的选举突破,不仅使得政权从左翼阵营转移到右翼阵营手中,而且使其自身在新的右翼政府组成中拥有最大的话语权,对瑞典政治格局演变具有根本性影响。这一大变局背后的原因及其对于瑞典政党政治和移民政策为核心的内政政策体系带来的深远影响值得探究。

一、瑞典民主党的崛起及其右翼民粹主义

瑞典民主党成立于1988年,从一开始就声称代表普通民众反移民的呼声,向建制派精英发起挑战,具有明显的右翼民粹主义特征。该党几乎把所有困扰瑞典人的问题都与移民联系在一起,比如文化认同、福利资源、社会治安,等等。这些都是对瑞典人生活产生着直接而重大影响的问题,而且严重危及瑞典的民族认同。在支持瑞典民主党的选民看来,调整移民政策已经是刻不容缓的问题,如果沿着当前的路线走下去,瑞典将不可避免步入深渊。

瑞典民主党与其他一些欧洲右翼民粹主义政党一样,一直被认为具有法西斯主义的色彩,其很多成员都曾经参加过法西斯主义组织,而且不时发表带有法西斯主义色彩的言论或者种族主义仇外言论。所以,该党成立之后一直都被认为是边缘化的极端政党,长期受到瑞典政坛其他党派的排斥,没有政党愿意与之合作,即使是意识形态相近的右翼阵营各党也与民主党保持距离。瑞典的一份新报告显示,2022年瑞典县、市和全国议会选举的近300名候选人表达了种族主义或新纳粹主义观点,其中有214人是瑞典民主党候选人,有22人是社会民主党候选人,有20人是温和党候选人,有20人是基督教民主党候选人①The Local,“Nearly 300 Swedish Election Candidates Linked to Right-wing Extre mis m,”https://www．thelocal．se/20220825/nearly-300-s wedish-election-candidates-linked-to-right-wing-extremis m/．。可见,尽管种族主义言论在各党候选人中都有,但大多数还是来自瑞典民主党。

瑞典民主党近些年来为了实现执政目标,也在去极端化,尤其是瑞典民主党主席吉米·奥克松(Ji mmie Akesson)2005年成为党的领袖之后,一些有极端倾向的党员被开除出党,“现代化进程得到加强,并慢慢开始结出选举成果”②Anders Widfeldt,Extreme Right Parties in Scandinavia,Routledge,2015,p.185．。在2022年竞选宣言中,民主党针对来自外界的种族主义和排外主义指控特别指出:“我们相当一部分成员和当选的代表都有外国背景。我们共同担心瑞典正朝着错误的方向前进”,并强调“瑞典民主党是唯一能够为瑞典带来真正变革的政党”③Sweden Democrats,“This is What We Want,”https://sd．se/english/．。这使得该党逐渐成为一个“正常”的政党,增加了其被接受度。尽管相比瑞典其他政党,该党极右色彩仍然很浓厚,仍然具有一定的法西斯主义和种族主义嫌疑,但总体来讲,对于其支持者来说,民主党已经成为“一个不仅分享他们的观点,而且以非种族主义和非极端主义语言表达这些观点的政党。一个他们可以投票而不感到内疚的政党”④Anders Widfeldt,Extreme Right Parties in Scandinavi a,Routledge,2015,p.215．。

从1998年开始,民主党在议会选举中的得票率从0.4%一路攀升,但在2010年大选之前,由于得票率未能达到4%的议会门槛,未能获得议席。该党2010年迎来突破,得票率5.7%,得以进入议会,使瑞典议会政党从长期保持的七个增加到八个,而且此后一直保持了这一格局。可以说瑞典右翼民粹主义的崛起之势始自2010年。2014年,瑞典民主党在议会选举中的得票率达到12.9%,突破10%大关,比2010年大选大增7.2%,成为第三大党。2018年得票率进一步达到17.5%,直逼右翼阵营中的主导政党——温和党。而在2022年大选中,民主党议席已经达到73个,成为全国第二大党,右翼执政阵营第一大党,其领导人吉米·奥克松“获得了这个以宽容和自由主义传统而闻名的国家的造王者的角色”⑤David Cr ossland,“Party with Neo-Nazi Roots Set to Enter Swedish Gover n ment,”The Ti mes,Septe mber 13,2022．。而这期间社民党议席减少23个,温和党减少29个,自由党减少12个,加起来总共64个,基本相当于民主党所获议席的绝大多数。尽管这些党流失的议席并不一定转向了民主党,但可以说民主党影响力的不断提升是以传统主流政党力量不断衰减为代价的。

二、议题与政党政治影响下瑞典右翼民粹主义的崛起

以右翼民粹主义为特征的瑞典民主党的崛起原因可以从两大方面来分析,一是从议题方面,二是从政党政治方面。

(一)移民政治议题凸显造就了瑞典民主党崛起的社会背景

移民政治关涉到三个重要方面:福利制度、社会融入和社会治安。其一,瑞典福利制度受到大量移民涌入的冲击。

众所周知,瑞典一直是“北欧模式”的典范。由于全国各阶层就福利国家达成了广泛共识,建立了一套完善的福利体系,所以长期保持了政治稳定和社会和谐。瑞典的这一套社会经济模式具有很强的韧性,即使在2008年欧洲经济危机冲击下很多欧洲国家陷入困境之时,以瑞典为代表的北欧国家仍然保持了基本的稳定。但是这种稳定和谐局面的基础在进入21世纪之后逐渐遭到侵蚀,而且状况日益严重。造成这种状况最核心的因素就是日益增多的移民的涌入。

福利国家实际上是一种内向的体系,它以民族国家作为基本的范畴,以公民身份为前提条件,以全国各阶层的共识和相互合作作为运转的基本原则。尽管这一体系具有一定的包容性,可以从人道主义出发为一部分外来居民提供一定的福利待遇,但这是以不影响这一体系的正常运转为前提的。

瑞典作为北欧最大的国家,自恃拥有稳定高效的社会福利体系,加之一贯以人道主义模范生自居,所以在接纳难民方面走在了欧盟各国的前列。这导致瑞典国内的外来人口在过去20年中尤其是在欧洲难民危机爆发之后持续快速增长。大多数外来人口尤其是难民由于劳动技能低和文化差异,难以融入当地社会,更难以对社会财富的创造作出贡献,只能占用国家的既有资源,比如教育、医疗、公共交通、失业保障等。而这些资源都是有限的,本来应该基本都用于本国居民身上,在有盈余的情况下可以用来周济一些外来移民。但现在需要照顾的外来移民有上百万之多,对于瑞典的国家资源已经造成了极大的挤占效应,使得越来越多的本国居民大为不满。他们认为,国家的资源被优先用于来照顾外来居民了,所以对于瑞典民主党打出的“瑞典人优先”的口号产生了强烈共鸣。民主党领导人在选举结束后说:“现在是时候开始重建安全、福利和社会凝聚力了,是时候把瑞典放在第一位了。”①Oliver Moody,“Sweden Will Slash Migration as the Right Takes Control,”The Ti mes,September 16,2022．这就如同特朗普提出的“美国优先”和勒庞提出的“法国人优先”一样,反映了欧美各国右翼民粹主义兴起的普遍逻辑和共同特征,即要求在全球化和外来移民冲击下坚持本国人优先的政策取向。

其二,移民在社会融入方面面临困境。

历史上,瑞典是一个民族成分相当单一的国家,居民中绝大多数都属于瑞典族。但是,二战后尤其是冷战后移民越来越多涌入,瑞典也开始像其他很多欧洲国家一样,变成一个移民国家。而2014和2015年的欧洲难民危机,使得瑞典境内外国居民骤然增加数十万,给当地造成巨大冲击。来自不同国家的移民出现了明显的聚居趋势,在不少地方都开始形成少数民族社区,俨然成了“国中之国”。这使得瑞典很多人尤其是右翼的支持者担心瑞典国民性的弱化甚至丧失。一个国家的国民性与其长期以来形成的社会经济和政治模式都有极大的关联,国民性的弱化或者丧失很可能导致本国既有模式的危机。对于这样一个以“瑞典模式”作为世界典范而自豪的国家而言,民众的危机感日益强烈,希望采取有效措施减少外国移民的流入,同时加强既有外国居民的社会融入。

其三,大量外来移民冲击社会治安。

外来移民鱼龙混杂,尤其是其中很多人难以就业,游荡于社会,盗窃、抢劫、滋扰等犯罪行为日益增多。外来人口内部还形成了许多具有犯罪倾向的帮派,不仅造成了社会犯罪,而且由于帮派间有时会发生暴力冲突,也殃及到很多本地居民。有报道指出,瑞典曾经是欧洲致命枪击案件发生率最低的国家之一,现在已经成为第二高的国家①Oliver Moody,“Sweden Will Slash Migration as the Right Takes Control”,The Ti mes,September 16,2022．。根据调查,瑞典对治安问题的关注度由2015年的仅仅5%左右直线上升,在2021年已经超过40%②Per Oleskog Tryggvason,“Viktiga samhällsproblem i val manskåren 1987-2021,”Valforskningsprogr ammets rap portserie,2022:6,Göteborgs universitet:Statsvetenskapliga institutionen．。治安问题超过移民问题,成为最受关注的问题。其实治安问题与移民问题密切相关,帮派活动与帮派暴力事件是随着外来移民的不断涌入而出现的,这导致长期以来在社会稳定和社会治安方面堪称模范的瑞典人不堪其扰,从自身安全的切身利益出发也产生了日益浓厚的反移民情绪。

根据2019年以来的政党支持率民调,尽管在右翼阵营中民主党曾超过温和党,但从2020年中期之后基本上被温和党压制。进入2022年选举年之后,瑞典的枪击案件持续高发,前九个月已经接近前一年全年的数字。这些枪击案很多都与帮派冲突相关,其中有的伤及无辜的路人。英国《泰晤士报》在瑞典选后的一篇分析文章指出,这些帮派的参加者基本都是外籍年轻男子,“持枪团伙将选民推向了右翼”③Peter Conradi,“Gun-toting Gangs in Smalltown Sweden Push Voters to the Right,”Sunday Ti mes,September 18,2022．。可见帮派暴力事件造成的无辜死伤迅速激发了民众的反移民情绪,使得民主党主打的移民议题更为突出,助推该党得票率显著攀升,反超温和党。所以,社会治安问题的突显使得民主党此次大选取得重要突破,也具有一定的偶然性。

选前民调曾经显示,左翼阵营可能会继续以微弱优势赢得选举,社民党领导人玛格达莱娜·安德松的稳健形象将为其加分。但是,此次大选中,尽管通货膨胀率上升使得能源和经济问题也受到选民关注,犯罪和移民问题却压倒了这些因素,使安德松作为危机管理者的身份黯然失色④David Crossland,“Party With Neo-Nazi Roots Set to Enter Swedish Gover n ment,”The Ti mes,Septe mber 13,2022．。尽管社民党得票率与上届大选相比实现了回升,但是这不足以弥补左翼阵营中左翼党和中间党的损失。这说明,社民党未能扩展左翼的阵地,只是以牺牲其他左翼政党为代价增加了不多的议席。

(二)主流政党对移民议题缺乏有效回应

英国学者大卫·桑德斯教授指出,民粹主义的核心推力来自于移民问题。移民影响了人们的感觉。多年来的民意调查表明,移民是选民最为关注的问题,但他们感觉自己的意见从来没有被听取⑤“‘Rivers of Blood’:Return as Authoritarian Populis m Makes a Comeback,”https://sputniknews．co m/politics/201611181047586594-authoritarian-populis m-eur ope-us/．。在整个欧洲,即使是以前对移民问题比较淡定的国家的民众,都开始关注和担忧移民问题。“整个欧洲大陆及其他地区的态度发生了更深层次的社会政治转变,移民和融合问题已经从曾经相对边缘化的位置转移到了顶端,移民问题已成为政治议程的首要问题。”⑥M．Ek man&M．Krzyżanowski,“A Populist Tur n?News Editorials and the Recent Discursive Shift on I mmigration,”Nor dic Review,2021:42(S1)．

瑞典社会讲求人文精神和人道主义,在本国公民享有良好的社会福利的前提下,也乐于为来到瑞典的外来居民尤其是难民提供庇护。进入21世纪以后,移民和难民的涌入力度持续加大,尤其是2014年难民危机爆发之后,难民大量入境欧洲,社会治安形势急剧恶化,引起越来越多瑞典人的不安。根据瑞典统计局的数据,外国出生人口2002年为105万,占全部人口总数的11.7%,2010年为138万,占比14.7%,到2021年已经达到209万,占比20%①数据来自瑞典统计局人口数据库,比例来自作者推算,参见:https://www．statistikdatabasen．scb．se/px web/en/ssd/START__BE/。。也就是说,20年间增长了近一倍。在这一过程中,瑞典人的心态逐渐发生变化,但当政的社会民主党政府仍然坚持对难民敞开大门的政策,同时由于瑞典政府积极执行欧盟的难民配额政策——其实有很多成员国对配额进行了抵制,导致“相对于其人口规模而言,瑞典接收的难民比其他任何欧洲国家都多”②Oliver Moody,“Sweden Lurches to the Right as Cri me Rate Soars,”The Ti mes,September 10,2022．。

政府对于这些难民缺乏认真的甄别措施,导致到达瑞典的难民鱼龙混杂。难民们往往是因为瑞典拥有良好的社会福利而来,来到后享受到良好的照顾,大多不愿意离开瑞典,政府囿于人道主义规范无计可施,实际上陷入移民困境。对于支持民主党的选民来说,他们认为主流政党缺乏对移民议题的敏感性,坚持多元文化主义和人道主义移民政策,导致移民日益增多,最终产生尾大不掉的结果。

从2011年开始,瑞典民众对移民的担忧日益明显,对移民的消极态度在瑞典公众中变得越来越普遍。尽管近几十年来对移民问题的共识宽容话语都是瑞典的政治特色,但现在已经明显转向了更具民粹主义的话语,甚至包括仇外心理和种族主义的元素,尤其是在难民危机之后,公众的消极态度更为突出,在2015年达到顶峰③M．Ek man&M．Krzyżanowski,“A Populist Tur n?News Editorials and the Recent Discursive Shift on I mmigration,”Nor dic Review,2021:42(S1)．。包括社民党在内的传统主流政党的政策主张与选民们的希望日益背道而驰,导致选票大量流失。民主党从议会外进入议会内,而且成为议会第二大党,不仅是因为吸走了右翼阵营内部尤其是温和党的选票,表明右翼选民当中相当大部分转向极右,也表明左翼阵营当中部分选民转向民族民粹主义。国外学者研究表明,在欧洲许多国家,激进的右翼民粹主义政党获得了很多前左翼选民的支持,在意大利北部、奥地利和瑞典支持他们的选民中有十分之三之前曾投票支持社会主义集团④Hans-Georg Betz,Radical Right-Wing Populismin Wester n Europe,Palgrave Mac millan,1994,p.61．。这一在上世纪90年代就出现的趋势现在仍在持续。此次议会选举中,民主党不仅赢得了本应属于温和党的选票,还赢得了社会民主党的选票,其获得的选票有14%来自前者,12%来自后者⑤Emma Lof gren,“Sweden Elects:Money Scandal,the Poll of Polls and Dancing Politicians,”https://www．thelocal．se/20220822/s weden-elects-money-scandal-the-poll-of-polls-and-dancing-politicians/．。右翼政党尤其是瑞典民主党大多要求对移民采取强硬措施,尤其是对于未获得居留许可的难民采取遣送出境的措施。十多年来,瑞典民主党一直以其反移民主张而吸引传统主流大党甚至是左翼政党的选票,使其不断壮大力量。可见,“关键因素是,足够多的选民关心移民问题,并认为这是一个被其他政党忽视的重要问题,现在已经找到了一个值得他们投票的政党。”⑥Anders Widfeldt,Extreme Right Parties in Scandinavia,Routledge,2015,p.215．右翼民粹主义政党往往被认为是极端主义的、煽动性的,但是这种评断具有片面性。英国《泰晤士报》的一篇评论指出:在瑞典,与欧洲其他类似的国家一样,“共同的主题是中左翼、极端自由主义者的过分傲慢,他们甚至不会听取对不受控制的移民或过快发展的绿色经济的轻微担忧”,瑞典大选的结果“并不是关于选民向右转或被煽动所愚弄,他们对社会的根本变化和政策失败做出了完全理性的反应”①Iain Martin,“Rise of Hard Right Shatters SwedenƳs Dream,”The Times,September 15,2022．.

总之,瑞典国内反移民的声音日益强烈,右翼民粹主义的瑞典民主党支持率也越来越高,这就使得传统的左右翼两大阵营当中的主流大党——瑞典社会民主党和温和党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面对日益广泛的反移民情绪和社会治安焦虑,两党开始吸纳民主党的主张.温和党不仅在很大程度上吸纳了民主党的反移民主张,而且力主把民主党纳入右翼阵营.有的分析认为,温和党试图在瑞典民主党的支持下夺取政权的策略,非但没有削弱民粹主义政党,反而增强了该党的实力②The Local,“Populist Sweden Democrats Four Points Ahead of Moderates in New Poll,”https://wwwthe-localse/20220822/populist-sweden-democrats-four-points-ahead-of-moderates-in-new-poll/．.

三、民主党崛起导致瑞典政治格局的巨变

民主党的持续崛起,不仅打破了社民党长期的主导地位,而且使得政府组成问题日益复杂.在排斥民主党的情况下,右翼已经不可能取得执政权,即使能组成政府,拥有的多数也十分微弱,政府运作将极不稳定.

(一)社会民主党主导权的衰落和两大阵营格局的形成

由于瑞典实行比例选举制,而且进入议会的门槛设在4%的得票率,所以进入议会的政党比较多.1998年时有七个政党进入议会.从2010年开始,瑞典民主党也达到了4%的门槛,进入议会的政党的总数达到八个.

在瑞典的多党格局中,社会民主党长期一党独大.该党在大选当中一般都能获得1/3左右的选票,遥遥领先.但由于瑞典是多党制,即使是第一大党瑞典社民党也无法单独组织政府,一般需要至少其他两个党的加盟才能达到议会的多数,这使得小党也能具有一定的实质影响力.第二大党一般是右翼阵营中的主要政党——温和党,该党通常能获得20%左右的选票.近20年来,温和党也有一次在选举中取得特别好的成绩,几乎与社民党不相上下,那就是2010年,当时温和党得票率冲到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