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记(组诗)

2022-03-19 22:41季风
安徽文学 2022年3期
关键词:垂暮刀锋残雪

季风

西津渡

都是些遥远的事情了。即使派出一个

船队出去寻找,也找不回你转世的景象。

相比较渡口,我更喜欢戏台。

渡口空旷,古代的风浪

一个接着一个刮过来,

说书人的话题,丝毫没有被减轻。

相比较回忆,我更关注现实。

回忆是一根细线,随时会断裂成

此岸和彼岸。

用条石铺一架结实的梯子,接通蓝,

天空正以我为中心形成风暴。

下午五点,古街有琴声传递过来,

让人心猿意马。

淘古的人陷进时间深处,抽不回身,

他是不是把自己当成了故事中人。

我相信,在尘世的起折转弯处,

都有一个渡口。渡日,渡月,

渡内心的流水。那些空旷的部分,

像一个空怀抱,发生的情节,已被时间取走。

古纤道

一条水上的石板路,沿着

浙东运河的走向,固执地向前行走。

时间再老,也不能将它们拉回头。

跟着它走,我也不想回头。

回头的路已被别人千万次走完。

一只船始终跟在了身后,不离不弃。

穿过一座拱门桥,半圆的戒指,

已将此生套牢。

如果低下头去看,纤道也是有

很深很深皱纹的。如果再低下头仔细辨认,

纤道也是有神迹的。

那些模糊的景象,被早年的一双双脚镂进去,

又被后来的无数双脚抠了出来。

受伤的脚印,已久久不能愈合。

如今,纤道尚在,纤夫早无。

亮化的运河上,一条被多个朝代

用旧了的绳子

努力起伏着,仿佛一个垂暮老人

不愿承认垂暮也是死亡的一部分。

杭州剪刀张小泉

大于走钢丝的,是那些在刀锋上行走的人;

大于在刀锋上行走的,都是些

不怕生死的穷小子。

两肋插刀。月黑风高。走夜路。

天空活生生被划出一道刀伤。

一颗英雄心,无限大。

如果没有剪子,事物是不是都是完整的;

如果没有更锋利的刀,心脏结构

会不会消弥了隔阂。

人间是有仇恨的,因此

常会听到:“刀下留人。”

但,运河子孙的胸膛盛满的都是善良,

四目怒对时,刀锋佯装不知。

四百年了,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他把一件粗活练习成了名品,

把自己这个乡下粗人,练习成了艺术家。

断桥残雪

其实,断桥从未断过。

到过杭州的人都明白,大地上的许多事物

都需要一场大雪的堆积,

才会有起伏,才能有连绵不断。

学院里,国学教授正在研究断句,

一句完好的文言文,被他拆卸得七零八落。

当一个字离开一群字,

译文,就有了新的转承。

多少年了,那场大雪一直都在下,

它以花发的形式,灌满

行人的衣领、丛林和西湖的拐角处,

现在,它以一种加速度的姿态,

落在国学教授的课件上。

我是一个异乡客,

当我从杭州离开,那些细微的光,

也开始转承,跟随我

寻觅另一空白处,安身。

蓦然回首,断桥在张望,裂缝越抻越大。

國学教授的喉咙突然哽咽,

爱情关节处,残雪的声音再次坍塌。

责任编辑 老 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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